沐元溪先后收到了銀六和瓊兒的信件。
銀六的信中除了告知沐元溪此次事件的原委之外,還表示了一番對瓊兒安危的擔憂。
瓊兒的信件則慢了銀六許久。
因他還有被懷疑的可能,所以謹慎了許多,加了密的信件隔了一段時間才傳出來。
但也是安全到了沐元溪手上。
瓊兒既能將信傳回來,表明安危暫且算是有了保證。
但那任務的后續,卻還是沒能知曉。
只是讓她知道了,對沈家有所圖謀的不是暗宮,而是佟珮!
越發棘手了啊!
她不清楚佟珮知道的比她多多少,又會怎樣做手腳。
只是--
她會將一切都扼殺在搖籃里,不會給她一絲一毫的機會。
“陸艾,付家現在如何了?”
眼見殿下臉上是少有的凝重神色,陸艾也知道這傳回的兩封密信上,似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不敢怠慢。
“回殿下,付家主前些日子便因縱容庶子草菅人命一事革職查辦,繼而又因嫡子詆毀沈二公子,啊就是鳳少君,被沈少主教訓了一頓。
一番上述無門,之后帝都中有人對她落井下石,勢微的付家主便于前些時日帶著嫡女和重傷的嫡子回了甘州老家。”
“那庶子付啟入獄之后,判決也下來了,向西流放三千里,十年內不得歸京。
隨之而去的還有他的姐姐付詩,也就是付家庶女,算下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徐州境內,不日即將抵達青州。”
“看緊那對庶子庶女,一路上若有人接近他們,盡數絞殺。”
這般凌厲又干脆的命令陸艾一驚,有些遲疑。
“殿下,那若是付家主派人看顧呢,也要...”
“付倩枝這個兵部尚書本來當的好好的,為庶子所累,失了官職,再者那付權被廢也未必沒有付啟的原因在其中。
你覺得,自身都已麻煩纏身的她,還會費心去看照那害了付家的庶子庶女?”
“殿下的意思是,會有人以付家的名義看顧那姐弟二人,利用她們?”
沐元溪黑泠泠的墨瞳中劃過一抹凜冽的暗芒,緊抿的唇邊泛起一抹冷笑。
“藍,甄,謝,付,前朝煊赫一時的四大家族。”
“一個九族被誅,一個滿門忠烈,剩下兩個,皆因為妖后外戚所陷害,暴君不查,家族滅門之時留有遺孤歸順我朝。”
“只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
付倩枝這個家主如喪家之犬一般出了帝都,那佟珮,怎會放過!
心懷仇恨的人,才更加好利用。
那付啟,僅一個庶子都能做出草菅人命的事來,又豈是一個省油的燈!
陸艾神色凝重,沉聲應道,“臣明白了,臣這就下去吩咐,定不會讓人有利用付家的機會的。”
陸艾匆匆離去,沐元溪看著桌案宣紙之上的四個大字。
藍,甄,謝,付。
藍錦與戈小星同門,奇門遁甲之術實力相當,不足為懼。
甄葉已死,便是拔出了前世之時佟珮安插在沐王朝軍中最穩的一顆釘子。
現付家落敗,卻也看緊了不會讓佟珮見縫插針。
至于謝家...
謝悠這個人是不會忘記謝家與那妖后的血海深仇的。
這個鐵面御史只能是沐王朝的鐵面御史。
只是楠竹的事,卻是有些難辦了啊!
...
“還能怎樣,沈吟初死了,沈楠竹被謝梅亭捅了一刀后瘋了,在青州養著呢。”
...
那生死困陣中少年淡漠哀涼的嗓音重回腦海,讓她闔了闔眼。
她能改變自己前世的悲劇,卻也,不會讓沈楠竹再次以悲劇收尾的。
只要壓下,將其永久掩埋于世,不就...
可以了嗎...
......
調整好情緒的沐元溪去馬車內尋了尋沈辭。
夜幕之中,今日未找到客棧的幾人宿在了林中,但也并不簡陋。
陸艾這個好管家帶了一車的裝備,帳篷床鋪,一應用具皆全,自是不會委屈了皇太女和鳳少君。
“怎么不下來?”
沐元溪掀開馬車簾子,看著歪在車窗邊上的少年。
沈辭掀起了窗簾一角,半縷月光落到他的眼上,那纖長的睫羽在眼瞼上投下微弱的陰影。
映的那張姝麗絕艷的容顏有些神傷。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辭抬眸看了來人一眼,有些泛白的唇瓣囁嚅著,似是說了什么,但聲音極低,沐元溪沒有聽清。
“怎么了?”
沐元溪察覺到沈辭情緒似是有些不對,掀開衣擺上了馬車,湊近幾分。
“想什么呢?”
一陣寂靜過后,垂眸的沈辭緩緩開口
“想兩個人,死了十二年的兩個人。”
少年聲音有些涼,宛若被寒露浸透了一般。
“明天,就是十三年了啊。”
他永遠記得那個日期,2014年的7月25日,六月廿九,星期五。
那個周末,是他唯一的一個假期,卻也成了最后一個。
沐元溪心下一疼,從未見過少年如此模樣的她握住了沈辭那冰涼的手,將其摟入懷中,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背,語氣溫和。
“是什么人?”
她竟從不知道,他還有念了那么久的兩個人?
且看這樣子,似是對他影響不小。
“我爸媽。”
“就是爹娘。”
沈辭長嘆了口氣。
“你也知道我不是原來的沈辭。”
“知道。”沐元溪十指扣進了他的指尖,又握緊了幾分。
“你還有我,沈辭。”
父母之死,十二年。
原來,她的少年還經歷過這些嗎?
“那個時候,你多大?”
溫潤如玉般的嗓音漾進心里,沈辭對著聲音莫名的沒有任何抵抗力。
虛虛的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不怎么愉快的回憶浮于腦海。
“十四。”
那么小。
沐元溪指尖一顫,她前世的十四歲在干什么?
那時的沐王朝還未衰敗,外面的一切有母皇和老師。
她在和沐元露爭奪著母皇的寵愛,雖艱辛,但她那時有父,有母,有老師。
哪怕嚴厲了許多,卻也是為著她好的。
而她的少年,原來十四歲就已經失了至親嗎?
那他該...怎么辦?
“你應該知道故人溪辭是誰吧。”少年故作輕松的問道,笑的讓人心疼。
“知道,沈二公子。”
沈辭抬頭,唇邊是了然的弧度,“是啊,沈二公子。”
不是他,是沈二公子。
“但云生恨,卻是根據我的吧真實情況改編的。”
不知為何,本來都已經能很好的面對過去,甚至對云生恨都能抱有著一番平常心去看待。
但不過短短了幾個月,他在祭日前夕,沐元溪那清和溫潤的嗓音之下,竟有種想要找人傾訴的沖動。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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