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將找被江逆藏得極深的飛花令一事交給了北夏和端木明。
這二人恭敬領命退下了。
錦瑟堂中眾人,便商量著要如何解決華英了。
沈言不停的求著,華英在說出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之后倒是坦然了許多。
就是有些憂心沒找到飛花令,會不會讓家主牽連到自己的言兒。
沈楠竹在飯后,較之剛剛稍稍冷靜了些。
沒再像一開始那般滿心想殺人了。
“家主,華英前來認罪,一切后果華英都能坦然接受,但只求家主放過與此事毫無關聯的言兒,他是您的兒子,也只是想要救我才會如此啊!”
沈吟初漱口之后推開椅子站了起來,那一向雷厲風行穩重如山的丞相大人,如今卻也有些掙扎起來。
她該怪誰呢?
自沈辭硬生生的戳破那十六年的平和假象之后,她便也不想再次墜入那虛假的幻想當中。
以別人之過錯來掩蓋她自己的罪孽了。
這一切難道就都是華英的錯嗎?
他說的沒錯啊!
當初那晚認錯人的是她,毀了華英容貌的是饒楓。
追根溯源,若是她那晚沒有認錯人,之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她如今,又要來怪誰?
“阿辭,你想怎么辦?”
幾番糾結之下,沈吟初只得將目光投向在椅中繞著手指,思索著飛花令一事的沈辭。
“嗯?什么東西?”
怎么還問他了?
“華英一事,你想如何處置?”
沈吟初如今的聲音都有些虛浮無力。
她是真的累了。
剛解決完饒楓,又出來一個華英。
她處理得好那么多的國家大事,卻對這些家宅小事,有些束手無策起來。
她便真的如阿辭所說,是個好丞相,卻不是個好家主。
“問我?”
沈辭扇尖指了指自己。
“嗯。”
沈吟初點了點頭。
沈辭復又看了看沈楠竹,見她也是一副全權交給了他的樣子,就很無語。
不是,他想置身事外的啊!
這事跟他有個什么關系啊!
江逆,是沈家主君,沈楠竹親爹。
可跟他沈辭...
除了名義上的關系以外,他是真的跟這個從沒見過的爹沒有什么感情的啊!
為什么要讓他來處置華英?
而且若是按他的想法,感覺這對沈楠竹和沈吟初二人根本不公平的啊!
于是,沈辭再次往后靠了靠,看向沈吟初和沈楠竹二人,歪頭說道。
“你們...確定?”
“我失憶的事你們沒忘吧,要真讓我來說,對這件事我其實沒那么感覺的。”
他就是一個外人,即便真的做出了什么決定,也不會是因為感情,只是為了其中利弊。
沈吟初看出了些沈辭的態度,不免蹙了蹙眉。
“阿辭?”
沈楠竹也是莫名的感到一陣疏離,上前來坐到沈辭旁邊。
“你就算失憶了,可爹爹還是你爹爹啊!”
“是是是,但這件事,你們確定要問我的意見?”
沈辭無意跟沈楠竹爭辯江逆是不是他爹這件事,因為根本就說不明白。
“阿辭你是我弟弟,爹爹的兒子,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你的意見姐姐當然會聽,而且現在是母親詢問你的意見,你但說無妨。”
沈楠竹溫聲說道。
“行吧。”
沈辭點了點頭,神色稍有些肅然。
“我只說我的意見,聽不聽隨你們。”
“嗯,好。”
“二哥...”
沈言淚眼婆娑,抬眸看向沈辭,滿眼的懇求,語氣帶著哭腔。
沈辭淡淡搖頭,看的沈言心猛然提起。
“放了他吧。”
沈辭不帶語氣的一句話令在場之人無不慢了半拍心跳。
“二公子...”
華英沒想到居然能聽到這樣一句話,有些不可置信。
沈言也是一樣,看向沈辭的眼神里滿是感激。
“母親,姐姐,放過爹爹吧,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言轉而又看向沈吟初和沈楠竹。
只要這兩人將沈辭的話聽進去,爹爹就還是有救的。
沈吟初仍在深深的自責中,一時沒有說話。
沈楠竹眼眸深了幾分,看向沈辭。
“阿辭...”
“都說了你們隨意,是你們非要問爺的意見,不論其他,爺的意見就是這個,你們聽也好,不聽也罷,隨意。”
沈辭站了起來,想了想之后最后又說了一句。
“一時惡念引起的悲劇罷了,罪魁禍首真的就是他了?”
“惡念...呵,誰沒有呢?”
話音剛落,沈辭就走到了大門處。
先自己將堂內的輪椅移出到堂外,而后懶懶的坐了上去。
沈楠竹見狀,大步走了過去,雙手握上了輪椅把手。
“姐姐送你回去。”
沈辭聞言倒也收回了搭在輪子上的手,展開玉扇,輕輕晃動。
沈吟初立在遠處,眼看著一雙兒女漸行漸遠,回望一眼地上的華英與沈言,哀嘆一聲。
“你們...先回去吧。”
罪魁禍首,只有一個。
是她啊...
沈言聞言大喜,連忙攙扶著華英起來。
“多謝母親!”
沈吟初看了看沈言,忽而沉聲說道。
“如今你也是定了親了的人了,以后該如何做,想必你也知曉,以你的聰慧應該明白阿辭為何會放過你爹,我希望,你不會恩將仇報。”
沈言心下突然一緊,剛剛還滿心只是劫后余生的驚喜。
現在細想,他便也知道這事不會就這么簡單。
“是,母親,孩兒知道了,孩兒明白該如何做,孩兒是沈家人,自當不會做有損于沈家的事來。”
沈言頷首回道,令沈吟初那顆苦澀的心稍稍撫慰了那么一些。
“華英...”
沈吟初復又看向被沈言攙扶著的華英。
“家主。”
沒想到能逃過一劫的華英恭聲應道。
“當初是我有負于你在先,你若報復的是我,我無話可說,但你害死的是他,就算你悔了,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這是你永遠的罪孽!”
“既是罪孽,你就得贖罪,你也說了死是解脫,既要贖罪,便活著...”
和我一樣,活著...贖罪。
“家主,華英...”
“還有--”
沈吟初抬眸,冷冽的視線以及冰寒的嗓音打斷華英的話。
“以后,不許再出現在我面前!等到阿言出嫁,你便隨他而去,別讓我再看見你!”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在日后回想起他今天所說的一切時,會跟楠竹一樣沖動,一掌劈死他。
她不敢保證,自己在任何時候都能如現在這般冷靜。
正如阿辭所說的那般。
一時的惡念,誰又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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