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日聞蕙同學終于不得不出院了,其實她本來也沒什么病,只是心里一直糾結而已。在醫院多賴了那么兩天無非是自己那一點點出人意料的小兒女情懷:竟然有點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能夠為那些事情不好意思……更是窘得不知所措:出院以后的去向成了問題、如何面對邵榕也是個問題,甚至怎么和霍啟安“相處”都是問題……真是的,和他兵戎相見倒自在得很嘛!真是冤家。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一邊收拾著簡單的行李,一邊偷偷地側眼看他,那個和天越膩歪著的男人啊讓自己頓生怨念!也不說接出院到底是出去哪里……可真要自己開口說個地方肯定只有綠綺園一處,保不準又要因為邵榕吵架——她和邵榕的關系,他還搞不清楚的……可他不開口,她肯定不會自表清白,否則還不把他樂得上天,她在這里一廂情愿地守身如玉,可他不照樣擁美入懷?一想到這個,就無比抗拒。
可天越這個小家伙倒是一點不介懷,絲毫沒有因綁架而受驚嚇的跡象——和他老子一個德行,膽子大得沒邊。應著聞蕙住院,他的邵榕爹地又不知所蹤,心安理得地得了便宜般成天里纏著霍啟安,因為這個“霍叔叔”對他一直是來者不拒!聞蕙雖然時時刻刻提醒不要寵壞他,可這個新上任的爸爸總是一句有分寸搪塞過去,然后再懶懶地瞪她一眼,那意思分明在說:“還不是你害的!”
好嘛,雖然她承認讓他們父子分離有點殘忍,霍啟安適當“溺愛”一點也無可厚非,但瞧瞧現在這光景,還沒說是爸爸就已經把孩子騙得不要媽了,聞蕙怎么可能松口讓霍啟安立刻成為“孩兒他爸”!不過嘴上仍說,“別嚇著孩子?!?br/>
不過應著霍啟安感情生活的柳暗花明,他身邊的人都松了一口氣,包括齊奧在內都感覺像是在度假一般。因為霍大總裁現在每天臉上都是笑瞇瞇的,恨不得在他身邊十米開外都能感覺氣溫暖洋洋的,不像以前最能掃人幸的樣子。但公司里的人能享受這個福利的人不多,因為霍老板剛剛假惺惺地向董事會請了長假,全權委托了首席秘書負責公司日常事務,非緊急狀況不得打擾——聞蕙鄙視道:表面文章!還不是你的公司,你愛賴多久就是多久,根本就只是提醒所有人“非誠勿擾”!
“也就是辛苦一下Rose,我以前又不是沒有離開過公司。”他滿不在乎,又在聽著兒子宣讀“圣旨”。
他這一提醒倒讓聞蕙想起了那個叫唐薇的女子,比她更了解霍啟安行蹤的首席秘書——他難道會不知道唐薇的心事?她才不信。
“你媽媽還向你學彈鋼琴?”
“是啊,媽咪可笨了,我教她最簡單的一段曲子。她左手會彈了,右手也會了,可只要兩個手一起彈就全亂了。”孩子笑得咯咯咯的,在啟安懷里朝坐在床沿的聞蕙擠眉弄眼。
“我早就知道她笨得厲害?!被魡餐低岛吞煸揭Ф洌缓髢扇舜笮ζ饋怼?br/>
“走了走了,鬧起來就沒完沒了的?!甭勣ブ栏缸觽z肯定在那里一起編排自己,后悔沒生個貼心小棉襖一樣的女兒,然后又想若是女兒,恐怕也不會比天越好到哪里去。
要離開了,還是為邵榕沒來醫院耿耿于懷,雖然她現在這副功德圓滿的幸福光景的確不適合面對此刻的他,但也不至于連個電話都不能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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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在公路開著,氣氛怪怪的。
剛才上車時,聞蕙本想抱著天越坐到后面的座位,但霍啟安愣是拉開了副駕駛的門,“這個車子的副駕駛座很寬敞的?!币桓毙钪\已久的樣子,得意洋洋。
“我們現在去哪里?”聞蕙問,車子此刻行駛的方向她不熟悉,總不會直接去霍宅吧?雖然她不怕,可暫時不想直接討人家霍老夫人不樂意,當著孩子的面也很不合適。
“你想去哪里?”他反問。
“回家。”打太極誰不會!
“我就是回家啊?!彼p描淡寫,聞蕙怒,小安子現在膽子肥了不少嘛!
車子一路開進了市中心的一處高級住宅群,當時邵榕也看中了這里的樓盤,可是買這里的房子不僅要錢還要靠關系,根本拿不到鑰匙——看來,霍啟安還真是一支潛力股。
天越倒是輕車熟路的,下了車竟然還知道拉著她往哪里走進去!這個……是怎么話說的?現在完全被父子倆架空了?
一路警衛森嚴,但都對她微笑,估計是“狐假虎威”了一把,看來這就是24小時全天全方位監控的住宅區,比綠綺園還嚇人……聞蕙有點不習慣。
電梯停在了17樓,是她以前說過最喜歡的樓層,心底腹誹:汶川地震后,我其實更希望能住得低一點。
“密碼是1221,媽咪的生日?!眲偛盘煸皆谲嚿细C在她懷里時,輕輕地在她耳邊告訴她,讓她的臉不由一燙。
看他開了門,淡淡說了一句,“密碼是你生日。”
聞蕙哦了一聲,牽著天越的手走了進去。
玄關放著整整齊齊的三雙拖鞋,都是Snoopy的圖案,難為這個男人還肯屈尊來依從他兒子的品味,但看著感覺真的很溫馨。
傳統卻不失優雅的格局,寬敞簡潔,線條流暢,明亮干凈得像是雜志上的樣板房。如愿看到了大大的落地窗和黑色的三角鋼琴——他們當初說過的必備設施——她心里那僅剩的一點點障礙似乎在悄悄地融化。
“那個我……”霍啟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一下,皺了皺眉但還是接了。
天越從他臂彎里滑了下來,拉著聞蕙在整木地板上一蹦一跳的。
聞蕙還是分明聽到他的聲音,“是我,唐薇你說吧。”
又是唐薇,她恍惚想起當時只有唐薇能夠告訴她總裁的某時某刻的具體位置,還不便透露——那么這個房子,是不是她也知道呢?
雪白的墻壁讓人晃眼,過于空曠的地方又有雕花鏤空的木框,有大有小,但都還沒有布置物件。是主人不屑于住在這里還是在等待別人一起布置?她憎恨自己最近總愛自作多情。
幾天沒有摸琴,天越已經跳上琴凳,迫不及待去敲敲打打。
聞蕙徑自走到落地窗前,微微朝上看,玻璃窗有一定角度的傾斜,所以采光更亮,陽光灑下來,鋪了一地,亮得人眼發花,像夢境一般不真實。
他在背后輕輕擁過來,摟住她,很久沒有這樣親昵。
“在想什么,喜歡這個家嗎?”
她故意板起臉孔,生怕眉眼樂得一彎就滾下淚來,“坦白交代,是誰替你選的,是誰布置的,不會又是你的首席秘書吧?”
他臂彎一僵,隨即更加用力,“住了幾天醫院更有女人味了,蕙蕙居然還會吃醋。”
她沒開口,也不好重復問,話一出口就悔得腸子都青了,再說一邊豈不更悔?
“除了打掃衛生的人,這里沒有外人來過,放心。”半晌,他在她腮邊輕輕地說,像是一句呢喃。驀的,霍啟安突然想起經常去過夜的酒店式公寓……唐薇一般能夠在那里找到自己,于是他立馬決心再也不去了,那樣就沒有必要向老婆大人坦白,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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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蹭啊磨蹭,聞蕙看著墻上的掛鐘走得一分一秒,心里越發緊張。
晚飯解決了——在接自己出院之前,霍啟安給大冰箱補充了不少儲備,她隨意做了兩菜一湯,便讓父子倆吃得舍不得放下碗。這點自信還是有的,畢竟廚藝不僅得母親真傳而且從母親去世后就不得不一直在實踐中進步;
碗也洗干凈了——霍啟安動手洗的,有模有樣,轉瞬她又釋然,霍啟安本來也不是什么土生土長的公子哥,半路出家的“豪門公子”而已;
天越也安頓好了,因為他這兩天本來就住在了這里,還習慣了聽霍啟安講故事,這個小家伙臨睡還不忘挖苦他媽媽:“霍叔叔比媽咪講的故事好聽多了,她就只會講童話和成語故事!”——原來自己的兒子已經到了喜歡《名偵探柯南》這種故事的地步了?!
……可是他怎么沒有打算走了,難道他今晚要留下來過夜,這個,那個……聞蕙臉上很不爭氣地飄上兩朵可疑的紅云。
鎮定!鎮定!……她重復了無數遍這個話,連孩子都生了還怕什么?她鼓起勇氣去洗澡……龜速,一遍又一遍啊,那個該死的“初夜”雖然讓她迄今還有點陰影,但是……她知道自己今晚當然可以拒絕,但是實在沒有很好的理由,難不成說:“我介意你曾和別的女人……”
——不被他拆了才怪!光天越這件事情還沒有完全安撫好他呢……
而且她的“裝備”少得可憐,因為還來不及從家里搬出來,都是當時在醫院時他應急買的一些簡單必備衣物。仔細回想一下的話,其實在綠綺園的那個“家”也并沒有置備過已婚女人應該置備的東西,成天和天越一起,睡衣都是親子系列的snoopy全套……大汗——今晚,他會不會很失望?
洗得快蛻皮的她裹著浴巾無力躺倒在床上,怨念地看著天花板,憑什么取悅男人是女人的義務?……可是今天一整天,霍啟安都神色如常,不像她滿腦子都是邪惡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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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啟安這兩天習慣了聽著兒子打著輕輕的小鼾假寐一會兒,出了天越的房間想和聞蕙說一聲準備離開——雖然他本人十分想“留宿”,但還摸不準“女王陛下”的脾氣,暫時不敢造次。在門外叫了好幾聲蕙蕙都沒有人答應,他只能推門進去。
于是看到那個女人裹著浴巾側臥在床沿上,浴巾里不著寸縷么——光是想想那香艷的畫面就血脈噴張。視線流連在雪白的胳膊和小腿,一只手半垂在床外沿,精致的鎖骨讓人控制不住地盯著她沒有裹住的肩膀,再低一點就是微露的酥胸……霍啟安無奈地撫額,我只是擔心她著涼,真的擔心……雖然是暑假時分,但畢竟房間里有冷氣……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
多久沒有這樣,心跳快超一百八?因為他真不敢確定她到底睡著了沒。
微蓬的短發半濕不干,睡眼惺忪的樣子,嘴巴微微撅起……他屏住呼吸,輕輕地抱住她的頸部和腿彎,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極為耐心地放在松軟的枕頭上,生怕吵醒她。
聞蕙其實本就稍稍瞇盹了一下,但發覺他推門而進時才記起自己還裹著浴巾——本來想去找一件他的襯衣來著,現在只能將計就計。
直到他抱住她,她仍然一動不動。
他竟然只是給她蓋上了太空被?!聞蕙感到挫敗……很受傷,自己是不是一點吸引力都沒有了?忍住等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難道他走了?她仿佛不確定般睜開一只眼睛,剛好對上他漆黑的瞳仁。
笑意盈盈,十分可惡,“我就好奇為什么某人睡著了,心跳怎么還那么快……”
她一惱,順手抓過身邊另一個枕頭砸過去!
“夫人息怒,你現在這樣……實在不適宜劇烈運動……”他堅持不笑,但忍得很辛苦。
“劇烈運動”在她耳朵里極為淫邪,但是突然覺得胸前涼嗖嗖的,低頭一看,呃,原來浴巾有點松了,大窘,原來他說的只是讓她別亂動。
聞蕙啊聞蕙,難道你又一次美色當前變得思維混亂?還是和金三順一樣饑渴已久快要瘋了……她苦兮兮地皺眉,然后展顏一笑:“啟安,家里能看電影嗎?”
“啊,”霍啟安正思忖最經典的借口順理成章地洗澡然后留下來,冷不防被問到電影,“有啊,專門有一間家庭影院房間,剛帶你參觀完就忘了?”
當然沒有,聞蕙心里偷偷樂,那么頂級的設備,還有軟軟的長毛沙發,想想就可以熬通宵……她覺得那樣應該很容易熬過長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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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澡換了休閑灰色T恤和運動褲的霍啟安,一邊用干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進了放映室,看到換了一身嚴嚴實實的運動服的聞蕙站在碟片架前發呆。
“怎么了,蕙蕙?”他不解,怎么到現在連影碟機都沒有啟動,難不成先進到她不會用?
“這些全部都是奧斯卡獲獎影片啊……”她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哦,”他徑自走過來,帶著青草味一樣的水氣,“是啊,挑一部吧,我前兩天還給小越買了很多動畫片的,要看嗎?”
他都還記得……她當年因為有一次做家教時間太晚而沒有趕上外院每周的“外語電影節”,剛好那天放的是她盼了老久的《亂世佳人》。那時候她還沒有自己的電腦,又不樂意上網吧,心里懊惱得要命,去和放映員借碟,人家還說那是私家收藏,不好隨意外借。
她惡狠狠地和霍啟安賭咒:一定要買全所有的奧斯卡最佳電影!讓別人眼紅死……多么可笑而微薄的愿望,當時哪怕買全了盜版估計也很開心了——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都忘記的事情,他卻都放在心上。
“我有一次出國的時候,趕上一個宣傳活動,填份資料,交一點會費就會全部給我寄來奧斯卡獲獎影片,以后的也會寄,”他輕描淡寫,然后又趕緊補充一句,“當然,都是正版的,你放心。”
怪不得都沒有拆封,包裝那么精美,而且連《朗讀者》都到了……
她覺得自己套上的T恤長褲裹得特別“小人之心”……連忙遞給他一張,“就這個吧這個,從最新的開始,我們看《朗讀者》吧,凱特溫絲萊特終于拿到影后了,十幾年了吧,終于媳婦熬成婆,我還沒有看過呢,聽說評價不錯的?!?br/>
“是嗎?”他挑眉,他對電影沒多少研究,但頗為意識流的《蘇州河》卻看了不知多少遍,現在蕙蕙終于可以再陪他看電影——看什么自然都甘之如飴,哪怕是他最不喜歡的文藝片。
兩人坐在沙發上,中間有適當的距離,但依然能感覺到對方的熱度,沙發旁邊的落地燈靜靜地散出淡淡的暈黃色光線。
影片剛一開始,就有一個裸女的背影在鏡頭上極為扎眼……聞蕙有點不自然,今年奧斯卡的評獎尺度難道又放寬了?偷偷瞥眼看身邊的霍啟安,他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那鬢邊的白發讓她的心里有點難受。
她的心思反正沒有關注劇情,眼前晃過的全是女主角和男主角少年時期重復的“親密接觸”,一個接一個讓人喘不過氣的畫面,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靠上了他的肩膀,更不知道電影劇情在如何進展,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已經低頭細細吻住了自己的嘴角,一點點、一點點……胸衣的扣子已經解開,逐漸有燎原的趨勢……
也算是沒有猜中過程卻猜中了結果,這樣順其自然,很好,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如釋重負。
沒想到他卻突然停止了,打橫抱起她,讓她暈頭轉向。
“我還是,喜歡我們的房間?!彼p輕地說,聲音沙啞,仿佛多年前那個臉憋得通紅的少年,一點不像隔著T恤還能解開胸衣的樣子。
聞蕙咬了咬下唇,隨他去吧,于是手順從地摟上了他的脖子……
他抱著她,邊慢慢地溫柔地吻她,明明是一樣的沐浴乳,卻在她身上聞來更加馨香。
第一次發現,放映室的安排離臥室太遠了……
背后“咔噠”一聲像是開門的聲音,兩人有點驚醒的感覺,緊接著一聲“媽咪!”
天越把他的臥室開了個門縫迷迷糊糊叫了一聲,兩人身子均一僵,霍啟安差點沒抱住她,就勢把她放在地上,擰開了最近的燈。
“怎么了,天越?”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過去,蹲下來摸摸兒子的腦袋。
“我很久沒有和媽咪一起睡,剛剛醒了就睡不著了,今天我能不能和媽咪一起睡?”
當然,不行!!霍啟安用眼光秒殺兒子無數遍!!多大了還要和媽媽一起睡!雖然也心疼你從小就跟著媽媽,少了點男子漢氣概,但是,你怎么可以和爸爸唱反調?!
“當然可以啊。”卻是聞蕙的回答??!
天??!差點憋出內傷!
于是,再也不用囧得羞答答了,那么大的床真是看得出主人心思縝密啊——三口之家、哪怕四口之家睡在上面也是“綽綽有余”……
看著兒子窩在蕙蕙懷里的樣子,霍啟安躺在床的另一邊羨慕不已,終于知道什么叫“最恨只差最后一步……”
如此星辰如此夜……隔著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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