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臉膛泛出烏光，真想一把掐死他。</br> 早先覺得這孩子不簡單，是個小妖孽，他有了惜才之心，所以從森林中走出，可現在怎么看這小子都不順眼。</br> “如此年幼便成壞胚，長大還了得，我欲幫你師門清理門戶，免得將來為禍洪荒大地。”老者森然道，雙目兇光畢露。</br> 楚風坦然相對，雙目純凈，并無懼意。</br> “罷了，老夫一把年歲，跟你一個孩子較真作甚，帶我去見你家大人，我有話與他們說。”</br> 老者一臉寬厚長者氣韻，又變得和藹起來。</br> 楚風斜睨，這老頭兒前倨后恭，這是有求于人吧？剛才可是黑著臉要拾掇他。</br> “有話請講，老夫便能做主。”楚風開口。</br> 老者感覺牙疼，這死孩子屁大丁點，一口一個老夫上癮了，真想揪過來毆打到他哭爹喊娘為止。</br> 不過這也打消他心中疑慮，越發確認這就是一個孩子，而不是什么轉世怪物，不然的話，誰會主動嚷著返老還童了。</br> “小子，再敢提老夫二字，打你雙股開花。這邊一敘。”老者帶著楚風走向密林深處，隔絕所有人的視線。</br> 他有求于楚風師門一脈，想要索取一副藥劑。</br> 楚風直接搖頭，他可做不了主。</br> 神廟中的仙子對他相當有成見，因為曾尿濕她的床，就是冬青也不會那么好說話，知道他亂許諾，估計直接會咧開血盆大口揍他一頓。</br> “老夫不會平白索要，看到這處天坑了嗎，蘊含驚人的造化，欲你與師門共享。”老者神色鄭重。</br> 楚風心頭一動，這老頭子也是識貨人，居然知道天坑不凡。</br> “我師門距離此地很近，還用你提及這福祿地嗎？原本我們就在關注。”</br> 楚風很淡定地開口，不管這老頭子知道多少，自己都得告訴他，這早就是師門的盤中菜。</br> “此地被人蒙蔽天機，老夫機緣巧合下才在異荒人族遺址中看到一副石刻圖，窺破天機，若無特殊手法，沒人能得此地造化。”</br> 當楚風聽他這樣一說，心頭劇跳，涉及到異荒人族，那就太恐怖了。</br> 這個地方難道比他想象的還驚人？他一陣狐疑，可惜他現在實力不行，沒有辦法下去仔細探查。</br> 老者又道：“唯有用那副石刻圖上的記載之法才能揭開此地真相，盡得福祿。”</br> 楚風矜持，道：“此地之秘，我師門盡知，已是有主之地，你還是離去吧。”</br> “怎么可能，你可知地下有一根藤，并未枯斷，不過卻被人為遮蔽。”老者透露出一縷真相。</br> 這讓楚風心頭凜然，所謂的福祿地結出特殊的葫蘆地勢，也只是地脈滋養，靈粹澆灌而成。</br> 一旦此地枯竭，根本不可能留下藤。</br> 若是“地藤”還在，那實在了不得，比他早先的判斷還要驚人，估計這是“天葫”，到頭來可以養出一個天尊。</br> 如果推測為真，他要尋找的滋補之地有著落了，遠比他從前想象的還要驚人。</br> 楚風暗自震撼，不愧是異荒人族的記載，憑借一處地勢，有可能會養出一個天尊！</br> 即便實際效果沒那么強，打上幾折，藉此地養己身也足夠了。</br> 不過，這老頭說的話可信嗎？</br> 楚風一臉鎮定之色，道：“此地為天葫地勢，曾有一株藤，共結三朵花，正所謂道生一，三生萬物，它過于逆天，因此不被世間所容。其中一朵花結成紫金葫蘆，遁入三十三層天外。第二朵花長成陰冥葫蘆，沉入九幽。第三朵花而今結成幼葫，還未成熟。”</br> 他說的很鄭重，起初是在胡謅，可是說到后來，楚風自己都吃驚了，因為按照圣師留下的那頁關于場域的銀色紙張的記載，真有可能形成如此極端地勢。</br> 老者發懵，這個孩子的師門還真懂？比他知道的還多，他被唬住了。</br> 片刻后，他提出疑問，道：“可是，這里只是地勢，所謂的葫蘆藤也只是地脈靈粹，而非實物，你說它結成葫蘆，還能飛天遁地？”</br> “嗯，經過我師門研究，天葫地勢可化形，成為規則葫蘆。”</br> “那是天器？”老者越發心驚。</br> 他確信，這應該是對方師門的研究，憑借一個小屁孩懂不了這么多。</br> 楚風很嚴肅，道：“法則所化，秩序凝結，衍生出的天葫，自然非同小可。可稱作天器的話，還是不夠格。”</br> “看來，此地的確被小友師門研究透徹了。”老者道，不知不覺用小友這個稱呼了，沒有毆打這死孩子的念頭了。</br> 因為，楚風所說跟那石刻圖中的小部分記載相符合。</br> “也不盡然，我師門對此地也略有顧忌，既然老丈在異荒人族遺址中窺透天機，不若與我們共同合計一番。”</br> 楚風謙虛地說道。</br> 這老家伙太精明，一聽就明白，還能談合作！</br> “要不，先去找你家長輩，然后我們一同下去探一探。”老者道。</br> 楚風微笑，道：“先讓我看一看老先生的手段，到時候也好向我家長輩稟告。”</br> 他攛掇老者帶他去天坑底部，露兩手給他看一看。</br> 老者點頭，眼中光束很盛，道：“也好，此地遮蔽天機，我去嘗試揭開一角真相。”</br> 嗖！</br> 他帶著楚風降落，呼呼生風，前往天坑底部，真是太深了，下方漆黑如深淵。</br> “到了！”站在底部，老者一番踅摸，而后念念有詞，吟誦某種古咒語，并且在地下劃刻各種神秘符號。</br> 這是異荒人族遺址內的部分記載。</br> 呼！</br> 不久后，天坑底部起了變化，騰起大面積的黑霧，冷氣嗖嗖。</br> 一剎那，楚風與老者都寒毛倒豎，感覺此地有點怪異。</br> 楚風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太森寒了，尤其是下一刻，他感覺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放在他的后脖頸上。</br> “老頭，你摸我脖子干嗎，想嚇我嗎？！”楚風不滿地問道。</br> “老夫，在這邊，何曾摸你？咦，小子，你在使壞嗎，敢戲弄老夫？！”老者肌體繃緊，感覺情況不對。</br> 因為，有一只冰冷的手摸到了他的屁股上！</br> “嗖！”</br> 這老家伙像受驚的兔子似的，比什么都快，直接跳起來就跑，沖天而去，將將楚風給扔在這里，他自己沒影了。</br> 這老混蛋！楚風詛咒，見情況不對，自己跑了，將他丟在這里。</br> “老丈，你還要不要你的藥劑了，還想談合作嗎，趕緊將我帶走。”楚風喊道，越發感覺周圍冰冷，寒氣刺骨。</br> “小友別擔心，老夫來也！”老者喊道，然而，卻是磨蹭了很久，在上方不斷觀察與探究，直到最后確信沒什么危險，他才再次降落，一把抓住楚風，飛騰而去。</br> 楚風斜著眼睛看他，剛才要是有危險的話，這老混蛋肯定不會下來，太靠不住了。</br> “去你的師門吧。”老者道。</br> “也好！”楚風點頭。</br> 此時，天色黑了下來，晚霞已經消失。</br> 老者一招手，將那女娃喊來，帶上兩個孩子飛天遁地，按照楚風的指點，沖向姬族部落。</br> “這里是就是你們的山門？”老者甚是驚訝，因為這矮山太不起眼，而且只有一座破落的神廟。</br> 冬青走出，盯著老者。</br> “見過這位壯士。”老者微笑著打招呼。</br> 楚風道：“冬青姐，這不能忍啊，怎么著你也得捶斷他幾根骨頭吧？”</br> 老者目瞪口呆，這彪形壯士……是個女子？</br> 冬青咧開血盆大口，問楚風道：“怎么帶回來外人？”</br> “有點情況。”楚風一揮手，讓老頭子到山下等著。</br> 冬青帶楚風進入神廟，殿宇內頓時騰起一片光，覆蓋此地，跟外界隔絕起來。</br> “冬青姐，我們發現一處福祿地，能造就出天尊……”楚風迅速告知具體情況。</br> “你說那老者想求取小天丹交換？”冬青問道，這就是老者希冀的藥劑。</br> “是。”楚風點頭。</br> “你可知小天丹多么珍貴，究竟是什么？”冬青問道。</br> “不知道。”</br> “就是蒸煮你的那些礦物，融合在一起，一百次的劑量可熬出一枚小天丹。”</br> “這……應該算是稀珍大藥吧？！”楚風驚訝。</br> “非常珍貴，那些礦物很難尋覓，都快挖盡了。”冬青點頭。</br> 楚風小手一揮，很豪邁，道：“那就先給他百分之一的小天丹，也就是蒸煮我一次所需的劑量。”</br> “你倒是大方，這樣的劑量也價值連城。”冬青翻白眼，一點也不嫵媚，有些兇猛。</br> “不，我的意思是，今天我用過的那些，蒸煮過我的礦物殘渣不是還沒扔嗎，一會給那老頭子下去，一點也不浪費。”</br> 冬青無語，好長時間才道：“你怎么這樣損？再者，那里面藥性殘留不多了。”</br> 楚風咕噥道：“誰叫他恐嚇我，還想毆打我，最后更是見死不救，將我扔在天坑中。”</br> 最后，他又一臉嚴肅之色的補充道：“冬青姐，那天坑不簡單，有可能真的可以養出天尊，得去看一看。”</br> 他現在的實力不行，還得需要借助冬青、神廟中的仙子，不然的話自己去探究就是了。</br> 剛才被摸了后脖頸，他覺得那地方太妖，有非同尋常的可怖之處。</br> 冬青點頭，道：“那行，我陪你去走上一遭，看一看那所謂的天坑的究竟。”</br> 不久后，楚風與冬青一起走出神廟，將老者喊了上來。</br> “喏，這就是小天丹，為了表示誠意，給你一顆。”楚風說道，端著一個盤子，里面有一顆人頭那么大的丹。</br> 老者看的眼睛都直了，這就是小天丹？即便沾了一個天字，也不至于這么大吧？</br> 人頭大的丹，簡直是聞所未聞，而且還黑乎乎，賣相也太難看了。</br> “不要？那就算了！”楚風端著盤子就要向神廟里走。</br> “要！”老者慌忙喊道，小天丹對他用處太大，可以修補靈魂，滋補先天。</br> “可是，這丹未免過于龐碩。”老者估摸著，這一顆丹最起碼也有三斤重，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br> 楚風道：“知足吧，從異荒時代到現在，多少歲月過去了，連一些究極人物都死光了，連一些傳承都斷絕無數個時代，小天丹的丹方也數次失傳，能夠還原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天幸。”</br> 冬青點頭，這倒是實情。</br> 有些材料都絕跡了，只能找替代品，所用礦物的量大增，所以現在每次都要熬煮很多，跟昔年沒法比。</br> “那好，多謝，這次一定合作很愉快。”老者點頭，很鄭重地接過那顆人頭大的丹，就要收進空間玉罐中。</br> 楚風嚴肅地盯著他，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丹方略有改變后，這小天丹不能久存，煉制出來后必須盡快吃掉，不然藥效會流逝嚴重。”</br> 老者糾結，端著盤子，鼻子翕動，仔細聞了又聞，這么碩大的丹藥雖然黑乎乎，但是飄漾出特殊的栗花香，跟傳說的一般無二。</br> 他覺得，應該是真品，可他還是太糾結，道：“這么大的一粒丹，比尋常壯年男子吃一頓飯還要量大，有點難以下咽啊。”</br> “那隨你，不吃就還給我。”楚風道。</br> 事實上，他就等著老者吃呢，一旦吃下去，便告訴老者，像這么大的丹……最起碼要吃一百顆以上才算完滿，抵得上一顆真正的小天丹！</br> “好，老夫吃！”老者一咬牙，決定……當飯吃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