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到這里之前,楚風身上沒什么異常,可是距離石磨盤還有數里之遙時,他身上浮現出一些紋絡,如同發光的漣漪。</br> “下來!”楚風揪住小道士。</br> 對這個兒子,他一直在防備,總怕這小東西急眼給他來一下,哪怕他揍過這小子幾次,但也一直十分謹慎。</br> “魔頭,你打我悶棍,搶我黑色符紙,還欺騙我說會奉還,現在被揭穿還有什么可說的。”小道士紅著眼睛質問。</br> 其實,楚風自己也疑惑,他確實沒有動用那張黑色符紙,一直保留著,跟石盒一起藏在星空中。</br> “你仔細看看,除卻烏光外還有銀輝、紫霞、金焰……”楚風說道,向小道士解釋。</br> “彌陀佛,無量天尊,你果然夠狠,打了多少悶棍才收集到這么多,這是在向小道炫耀嗎?!”小道士氣極。</br> 同時,他也非常吃驚,認為楚風洗劫掉多位天縱英才,原本都是天尊之資的一界人杰,被截胡。</br> 此外,他也非常鄙夷,這個爹太無恥,缺德帶冒煙!</br> 楚風很嚴肅的保證,告訴小道士,只洗劫過他一人,絕對沒有對其他人出手。</br> “哎呦,我也跟無敵舅舅一樣,心口疼的難受,小道我要吐血了。怎么會這樣倒霉?!你只洗劫一個,為什么偏偏就盯上我?你什么眼神,看我好欺負嗎?!”</br> 小道士一副七竅生煙的樣子,氣憤不過,在這里跳腳,哪怕事情過去了,他也受不了。</br> 楚風沒搭理他,仔細琢磨,然后他知道原因所在了。他跟泥胎并排坐在輪回洞前,曾接受符紙香火的祭拜,那時就有紋絡蕩漾,繞在他的手腕上,是一道晶瑩而玄奧的紋絡,后來他曾用金剛琢替他接受符紙香火。</br> 現在看來,無論是金剛琢還是他自身,都跟泥胎般,享用了祭品。</br> 小道士的黑色符紙也曾點燃,在那里獻祭,不過被楚風下黑手將他拍翻,搶走黑色符紙后又給熄滅了。</br> 雖然說只點燃一角,但終究是祭品,被楚風吸收一縷烏光。</br> 當聽聞楚風講出這種隱情后,小道士臉色陰晴不定,他看楚風時,除卻心中發堵外,還有些無語。</br> 這個爹太能折騰,敢跑到輪回路盡頭去截胡,這都沒有死,還真是命大!</br> 他有點想不明白,即便是一界之祖,蓋代大能敢去攪鬧,也必死無疑,這個面孔嫩的一塌糊涂的爹憑什么?</br> 他嚴重懷疑,楚風身上有至寶,而且是無上級的,能震懾住一切!</br> 不然的話,他覺得這個爹在光明死城的磨盤那里就會被碾成渣,怎么可能跑到輪回路的盡頭去折騰。</br> “爹,你看咱們進化者所走之路,太兇險了,動輒就會死在半途。你雖然春秋鼎盛,還有大好的黃金歲月,但是也不得不防備啊,萬一要有個意外呢,你應該早立遺囑。我是你唯一的兒子,你打算留給我什么,咱們楚家有什么可以傳承下去的玄功、道器嗎?你提前給我露個底。”</br> 前半段話還可以,楚風還在點頭,可后半段話味道不對,他當即瞪眼睛,這小崽子欠抽啊!</br> “敢詛咒你老子?!”</br> 噼里啪啦!</br> 楚風直接揍了他一頓,旁邊沒有一個人攔著,就連秦珞音都沒庇護,看著他挨揍,而銀發小蘿莉、映無敵、歐陽風甚至拍手稱快。</br> 楚風打了他一頓,仔細一琢磨,他估摸著,這個兒子懷疑與猜測到他身上有至寶。</br> “敢坑爹,兒子,你還嫩呢!”楚風警告道。</br> 歐陽風上前,拍了拍小道士的肩頭,道:“大侄子,以后孝順點,不然以爹的效率,現在你就有二娘、小三娘了,五娘、劉娘還會遠嗎?你會有一群兄弟姐妹,競爭者眾多。”</br> 小道士:“鈞馱他兒子你給我走開!”</br> “我擦!”歐陽風捋胳膊挽袖子想戰斗。</br> 幾人接近前方,霧靄朦朧,一個直徑能有一里地的磨盤橫亙在那里,被混沌氣環繞著,緩緩轉動</br> 相距還有一段距離,他們就感覺到壓迫感。</br> 在他們的身后,丘陵、干枯的大地沒有生機,也漸漸朦朧了,他們走進混沌邊緣地帶。</br> 磨盤很大,石質粗糙,很有規律的在慢慢轉動,別說是他們,就是神魔進去,感覺也會被碾碎成肉泥。</br> “非常危險,以我們現在的進化層次根本不可能進入磨盤中。”映謫仙開口。</br> 半年來,他們動用異術的次數不多,尤其是楚風與歐陽風,幾乎就沒有動用。</br> 因為,根據他們了解到的情況,連渡三次天劫者如果在一年內再次渡劫的話,雷霆會強大十倍不止!</br> 從宿命論來講,這就是上蒼的警告,連續殺戮,有傷天和,要接受毀滅性懲罰!</br> 如果楚風有肉身,哪怕天劫變得異常恐怖,他也不是太犯怵,可是現在不同,只有魂體的話,他真不敢拼。</br> 盲目自大,只能找死!</br> 秦珞音裊裊娜娜,在這里觀看,道:“磨盤有斑斑血痕,多少年過去都不干涸,還在散發瑩瑩紅光,且讓人心驚肉跳,這應該就是神明的血液。”</br> “這些神明走這條路,最后到底都去了哪里?”映無敵也蹙眉。</br> 這個世界的神明一到晚年那是相當的凄慘,春秋鼎盛時,威凌天下,可是晚景太可怕,都只能遠走他鄉。</br> 這是一條神路!</br> 毫無疑問,在這條路上一定有了不得的東西,他們之所以來這里就是想見識一下。</br> “爹,你是不是要進磨盤中自我碾壓上一番?”小道士問道,他很想再提醒一下趕緊立遺囑。</br> 結果,楚風斜睨他一眼,他立刻閉嘴,不敢多說什么了。</br> “你別亂來。”映謫仙提醒楚風。</br> 自從幾人知道楚風曾跑到輪回路上去折騰,對他這種愣勁兒深感震驚,怕他現在又要鬧幺蛾子。</br> 尤其是秦珞音,思及磨盤想到輪回與煉獄,她就覺得不自然,看了一眼小道士,感覺那地方太亂。</br> 小道士開口,道:“從某種意義上來將,也只有我爹能跨越這生死磨盤,他曾很可恥的跟著泥胎一起享受祭品,身上有幾張符紙的光,可庇護他靈魂不昧,安然跨輪回。”</br> 他覺得,這里的磨盤跟輪回磨盤相仿,跨過這里可能是一種新生,是一個全新的天地。</br> “你就這么盼著我傻啦吧唧的一頭扎進去?你這個忤逆子!”楚風將他拎過來,掄圓巴掌,又是一頓狠揍。</br> 眾人習以為常,這對父子太另類,兒子總是著想坑爹,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受傷的總是小道士。</br> “親娘,我想跟你告別,等這個爹還我黑色符紙后,我要重新轉世投胎去,在日子沒法過了,管一個仇人叫爹也就算了,還天天挨打,小道我天尊底蘊,豈能容忍!”</br> 一群人都嗤笑,沒有同情心。</br> 只有秦珞音拎著他的耳朵,好好教訓了一頓。</br> 楚風在這里轉悠,一直在等待,他沒有貿然闖進去,按照他們了解的情況看,這個磨盤偶爾會停止轉動,那樣相對來說會安全一些。</br> 他們在這里守著,這一等就是半年。</br> 算一算時間,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左右了,而且眼下楚風、歐陽風等人又可以肆無忌憚的動用異術了,不用擔心十倍天劫的懲罰。</br> “不等了,我進去看一看!”楚風做出這種決斷。</br> 他知道,哪怕再等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連神明都很難等到那種機緣,他又怎么可能碰巧遇上。</br> 銀發小蘿莉頓時滿臉憂色,道:“姐夫,你不要去自殺啊,即便兒子不孝也不至于尋短見,好好活著就是,以后讓我姐給你生一個!”</br> 小道士:“#@#¥……”</br> 他在詛咒,這關他什么毛事,這個爹是什么人,誰不知道啊,憑啥怪在他頭上,這個鍋他不背。</br> 映謫仙也同樣臉色微黑,毫不留情,痛揍她妹妹一頓,她覺得有必要管教過來,不然的話這個妹妹太不像話了。</br> “你真要進去送死?”映無敵懷疑,看向楚風,在他看來這跟自殺沒什么區別。</br> 楚風道:“小舅子,咱們一笑泯恩仇,我要是發生不測,你以后……”</br> 映無敵瞪他,這家伙越來越囂張,直接就叫他小舅子,他恨恨地打斷,道:“別廢話,你就安心的去吧,一路走好,我會照顧好我姐!”</br> 怎么聽都不像是什么吉利話。</br> 楚風牙疼,道:“不是,你誤會我意思了,我想說,我真要發生不測,你以后……能不能離你姐遠點?”</br> 瑪德!映無敵火冒三丈,這個可恥的人果然跋扈,嘴里沒什么好話。</br> 楚風語重心長,道:“姐控是一種病,你應該走多出去走一走,會發現這個世界美好的東西太多了,總之我要是回不來,你別圍著你姐轉,有多遠走多遠。”</br> “你給我立刻消失!”映無敵想打人,他什么時候成姐控了,特么的,他想毆打映曉曉,更想踹死這個大魔頭。</br> “兄弟,別冒險啊。”歐陽風很擔心。</br> “沒事,我心中有數。”楚風安慰他。</br> 然后,他又跟秦珞音低語,言辭誠懇,說讓她受累了,同時提醒她,如果這孩子不對勁兒,趁早掐死。</br> “誒,你怎么說話呢?!”小道士一直在支棱著耳朵偷聽,當場急眼,恨到不行。</br> “小子,我知道你根腳不一般,你們那一界最強大的幾個古皇朝與圣地都會飛湮滅了才從那第一禁地中帶出一張黑色符紙,卻給了你,想來有其道理,既然你不凡,保護好你娘!”</br> 楚風說完,嗖的一聲躍進石磨盤中,直接闖了進去,要進入神明晚年所走的道路。</br> “吱呀呀!”</br> 哪怕只是一道魂光飛進來,磨盤也發出聲音,像是在碾壓僵硬的物塊,一剎那就將楚風覆蓋在那里。</br> “楚風!”</br> 幾人都大叫出聲。</br> 因為,他們看到楚風的魂光疑似四分五裂了!</br> “爹!”小道士更是慘叫,撕心裂肺。</br> 不過,楚風身上幾道光閃爍過后,他的魂光重組,再次浮現出來。</br> 然而,危機并沒有解除,石磨盤碾壓,正式開始隆隆轉動,要將他徹底吞沒了。</br> “楚風,要活著啊!”其他人都大叫。</br> 小道士也越發的撕心裂肺,喊道:“爹……你遺囑還沒立呢,咱家傳的至寶在哪里啊?!”</br> “你這個不孝子!”楚風氣的差點沖出磨盤,回頭再削他一頓。</br> 然而,磨盤光芒一閃,將他徹底吞了進去,無情碾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