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本來是不想葉湫再接觸這些人的，場面實在太難看。

但他現在不這樣認為了，王若蘭仗著葉湫不在就肆意編排，往她身上潑臟水，他要幫湫兒將莫須有的罪名摘掉，堂堂正正地離開葉府。

“解釋就不必了，葉王氏滿嘴謊話，我懶得再聽。就按照方才的約定，所有被中飽私囊的東西都要折合成銀兩賠償。另外，我要湫兒從此到將軍府生活，由我的人親自照料。還有，葉王氏方才往湫兒身上潑臟水，我要她親自登門拜訪，向湫兒請罪。”

顧玄看向王若蘭，眼底的嫌惡不加掩飾，說出的話更是將王若蘭最后的希望湮滅。

王若蘭癱坐在地抹著眼淚，現在任誰都能看出是真心實意的了，但沒人會覺得她可憐，只會覺得她可恨。

葉青聽著顧玄的話，臉色難看，但沒敢提出反對的話。

更何況經此一事，他已經沒有提出反對的資格了，而且顧玄的要求合情合理，他也無法反駁。

顧玄冷哼一聲，彎腰對著葉湫，溫聲詢問：“湫兒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葉湫抿了抿唇，轉頭看向葉青，語氣平靜道：“我還有句話，想問問爹爹。”

顧玄一愣，雖不知葉湫想問什么，但也沒有阻止。只站直了身子，守在葉湫身后。

葉湫上前幾步，抬頭，直勾勾地看著葉青，毫不猶豫的開口問道：“爹爹早已忘了您曾經的承諾，對嗎？”

葉青整個人怔在原地，似是葉湫問了他才想起自己曾經的許諾。

眼神瑟縮，甚至不敢直視葉湫，他的沉默亦說明了一切。

葉湫的眼眶瞬間紅了，也徹底地心灰意冷，回頭看向顧玄，扯出一抹笑，“外公，我累了，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她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可她還是不愿相信。如今，竟是像個小丑一般。

葉青心中一緊，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又松開，無聲苦笑著。本來這里才是她的家，如今卻變成了她避之不及的地方。可他本來，并不是想要這樣的結果啊！

顧玄看著葉湫的樣子有些心疼，上前拉著她葉湫的手，鄭重道：“好，外公帶你回家。”

他扭頭帶著葉湫就要向外走，走遠幾步回頭沖著莫亓行了一禮，“殿下，老臣先行告退。”

莫亓沒有看他，視線卻落在了葉湫身上。

她雙眼黯淡無神，在真的得到回答之后，即便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還是會再次心灰意冷。

想起初見時那個雖說難過，卻眉眼明媚的小姑娘，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讓她變成了這樣。雙眼無神，仿若行尸走肉。

莫亓有些心疼，但眼下也不好說什么，知道她不愿意再待在這里，轉眼看向顧玄，點頭應道：“顧將軍自便。”

顧玄頷首，牽著葉湫的手走了出去。

莫亓見他們走遠了，這才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葉青，“葉相，事實擺在眼前，你莫要做出違背承諾之事。賠償與道歉，一個都不能少，我想葉相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莫亓也只是敲打一句，并不打算多說。

沒等葉青回答就轉身出去了，剛出門口就看見了把葉湫放在軟轎上安置好的顧玄。

顧玄也看見了莫亓，連忙上前躬身行禮，笑著道謝：“四皇子殿下，今日之事，老臣多有感激，改日定當親自攜禮致謝。”

莫亓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將軍不必介懷，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小姐性格純善，不該遭受這樣的不平之屈。”

顧玄愣了下，對莫亓多了幾分親切感，再次向他道了謝，“雖是這么說，但畢竟是您幫了我們，這才能使此事這般圓滿的結束，還是要道聲謝的。”

莫亓沒再多說，受了他的禮，也不說與葉湫認識一事，只說：“方才看見小姐身上似乎有傷，將軍還是盡早帶著小姐回去休息吧。我出來這么久，也是該回宮的時候了。往后若是有機會，將軍不妨帶著小姐進宮游玩。”

顧玄客氣地應了，兩人也沒繼續寒暄。

莫亓帶著自己的人往回宮的方向走了，顧玄見他遠去，轉身就看見了從軟轎里探身出來的葉湫。

顧玄面上露出一抹笑，走了過去。

葉湫看向他，柔聲問道：“外公，方才是四皇子幫了我嗎？”

顧玄摸了摸她的頭，擔心她身子虛弱受了風寒，輕聲哄道：“先進軟轎里吧，外公與你邊走邊說。”

丞相府門口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更何況剛剛才在里面起過那樣的爭執。

顧玄現在只想離這里越遠越好，不僅是擔心葉湫的身體，更多的是不想再讓葉湫留在這個傷心地。

葉湫聽話地坐進去，顧玄掀起簾子跟著進去，陪著坐在旁邊，主動解釋起今日的事情，“外公讓人去拿清單核對，正巧遇見四皇子。四皇子了解了這件事之后，便過來當了公證人，也正是有四皇子在，才能公平地處理這件事，這件事才會這么順利。最后能壓得王若蘭不敢再狡辯，也與四皇子有很大的關系。”

葉湫一邊聽顧玄講著，一邊想起了與莫亓 初遇時的情景。

她對莫亓的印象很好，她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直接將自己納入他的羽翼，鄭重其事說要保護她的樣子。

那件事她一直記在心里，只可惜剛才太過匆忙，她沒能找到機會跟他說話。

葉湫正想的出神，顧玄以為她還陷在剛才的事里出不來，便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喚回她的神思，低頭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

“湫兒乖，外公這就帶你回家。往后湫兒就遠離葉府，不用再想那些齷齪事，安心到將軍府住著。往后啊，那里就是你的家，再不會有人欺負你。”

葉湫回過神就聽到顧玄說了這么一段話，眼眶發紅，直接撲進了顧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哽咽而誠摯道：“謝謝外公。”

她本就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在這個年紀的孩子本該被細心呵護，倍受寵愛地長大。

但在顧婷妍去世之后，葉湫就幾乎失去了一切，還沒從娘親離世的痛苦中走出來，就先遭到別人加諸于身的苦難與折磨。

可她明明是這樣的無辜，像顧玄這樣義無反顧站在她身前為她遮擋傷害的舉動，她有多久沒見到了？

顧玄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心中嘆氣，明明是一個純真可愛的孩子，卻偏偏要經歷這些腌臜事，是他對不起妍兒，沒能第一時間趕來保護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