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利益為上的羅伍月,果斷地選擇了沉默。這場戲幕里,她已然不知這個看似膽小怯懦的憨丑丫頭到底還有她多少把柄――只因她一直太小瞧于這丫頭也就從未防備于她,更未想到當初不惜給人家沒臉沒皮當跟班的賤骨頭,會隱忍如此。風水輪流轉,左盈,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然經此一事,左小吟在東間樹立了她真正的地位。染了著亞姝的鮮血,踩著羅伍月的背,仗著南狼的肩膀,她一步步被逼上了這個位置。被逼著活下去,被逼著變強,被逼著一點點積攢自己的力量和資源――逃出去,報仇。
可很快地,又臨了一件左小吟從所未知的境遇。
四月廿四這日里,天悶悶地壓著粘汗不肯露晴,愈發抑得現下內監此處的氣氛詭異而僵冷。左小吟低垂著眼和喬楚,西虎南狼并肩站在彰爺背后,卻不時地偷眼抬頭看著對面站著的人。
一襲素色官袍的的鬼刺站在彰爺面前,捧著一個精致的葵木雕金盒子,依是萬年寒霜的表情,冷漠地開口:“彰國舅,今年的晟意欽賜。”
左小吟疑惑地尋思著,晟意欽賜?那是什么東西?從那盒子上雕的龍紋看來,多半是皇室賜物吧。可是看彰爺的表情,可并不好看啊。
老謀深算地彰老狐貍臉上黑沉沉地,也不接也不說話,就是盯著那葵木盒子發愣。鬼刺也不多等,掃袖輕拂打開了那盒子,遞于彰爺面前,惜字如金:“您請。”
里面端正地擺了兩塊精妙樣式地糕餅,饒是左小吟在左府后廚打理那么久,也從未見過如此精雕細制地花糕,奇巧地立體鏤空雕花,卻都雕成了錦姒花的模樣。錦姒花?左小吟心里一咯噔。這花,不是贛國風俗里給祭奠死人用的花?
彰爺揮了揮手,一旁地西虎眼神活絡地立刻上前接過葵木盒子,捧于他前。他捋了胡子抬眼看向鬼刺:“狴司大人,今年陛下他有什么話要傳給我?”
“并無。”
“很好,很好。小子倒是記性好的很,每年六六的忌日,他都不忘記給我送塊錦姒花糕,倒是巴不得我這糟老頭子早點下去陪六六。”彰爺大笑兩聲,捏起一塊花糕上下看看,“恩,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比去年又精致了。”
彰爺捋了胡子,轉過身來看著站著的四個人:“你們,誰來幫我這糟老頭子試毒呢?”
“………”
“………”
“………”
西虎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南狼半閉著眼沉默
喬楚滿不在乎的笑。
左小吟傻了。
鬼刺無動于衷,這彰老狐貍拿人試毒不是一兩次了。監獄不比皇宮,沒上好的淬銀針拿來給他試毒,這老狐貍就開始拿人試毒了。他亦因此事上報過陛下,可只得陛下一句話回應:“孤不愿他死,其他事便隨他去吧。”鬼刺無奈,亦無法。都說圣意難測,可彰爺這事卻是有點太不靠譜。既只是不愿他死,便還要變著法賜他毒干嗎?就算幾年里陛下告知于他那些毒并不都是至死之毒,但也有一兩味□□是必死的。不過鬼刺后來猜測,大抵估計還是因為彰爺背的那個案子,才是陛下始終無法釋懷行事古怪的真正原因吧。
彰爺拿著那花糕若無其事地說:“西虎丫頭身子骨弱,見不得太膩的甜食,也便罷了。南狼丫頭吧,一看就不是個喜甜食的主,吃了也是牛嚼牡丹。至于喬賢弟,一大男人的,怎能吃這種小家子氣的甜味食頭。”他說了一圈,眼神自然就瞟到了左小吟臉上。
左小吟面上堆著笑努力淡定,心里卻把彰老狐貍給罵了個遍。該死地,你從一開始就是打定主意拿我試毒了吧?以前給我女監的統制玉牌就是為了害我,如今亞姝一死,你估計只是更看不順眼我了罷?
混蛋。
郁悶歸郁悶,不安歸不安。可是如今這情況,她已知道不會有人幫她。與其等著彰爺直接找人按著她掰開她的嘴強行喂進去,還不如自己主動接過這毒糕吞入腹了,倘若不死,還能賣彰爺個面子使。
左小吟打定主意,沖彰爺乖巧笑笑伸出手就要去接他手里的花糕。卻在這時,忽然有人出言打斷:“那個彰爺,我是練家子對毒比較有經驗,還是我來吧。”
南狼低著頭,長長的劉海擋住他的臉看不見一絲表情。左小吟驚愕的張了嘴,還未回過神,西虎那邊卻一聲詫異的喚:“楚哥哥!”
只見喬楚正拿了那盒子里剩余的另外一塊花糕,掰了一小塊朝他們笑:“哎,我喜歡吃甜食啊~彰爺您不知道么?”
“不是,彰爺,我愿意試毒的。”左小吟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趕忙朝彰爺低頭解釋。
鬼刺亦微怔了一下,半蹙了眉,若有其思地看了看南狼,又看了看喬楚,而最后,清淡冷素的眼神卻停在了左小吟身上。
“哈哈。”彰爺笑了,竟當真把手里的花糕掰下一塊遞給了南狼,“既然南狼丫頭如此孝敬,我就自然不能拂了你的意思。喬賢弟也是有趣,怎么什么時候開始喜吃甜食了我都不知?”
南狼接過花糕,毫不猶豫地吃了下去。喬楚將那花糕丟進嘴里,朝左小吟眨了眨眼,一片琉璃華彩。
不到五息時間。
喬楚忽然開始咳嗽起來,起初只是小小的咳,后來就是不得不彎下腰才能緩解咳嗽的痛楚。西虎一下慌了,上前扶住喬楚急急地喚他,眼睛里淚珠子都在打轉。南狼一點事情都沒,看樣子,有毒的是喬楚那塊。
左小吟一直沒有動,手卻不自覺握成了拳。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看著已經開始咳血的喬楚,心口壓著憋屈的火種。
彰爺其間悠閑地坐在了雕椅上,不緊不慢地拿著南狼的那塊花糕吃了下去,“狴司大人啊,這次的毒陛下說得多久才能好?喬賢弟受苦如此,我心里也不好受不是?”
“七日。”鬼刺冷冷地說。不過于喬楚而言,只是受一日苦罷了。他沒有把這話說出口,卻是在默看著左小吟的反應。比起應付彰爺,他現在的重點卻是放在左小吟身上了。在沒有仁義道德可言的監牢中,居然還能看到有人為別人爭毒的場面,還竟然是喬楚和南狼這兩個家伙。而且現在,她倒是把監獄里的人情冷暖給學了個通透,看別人替她受毒竟還如此沉默?
喬楚又咳了一口血出來,靠著西虎站起來走到彰爺面前,只除了面色白似紙一般竟見不到一絲痛苦的表情:“彰爺,既然沒事了,那就散了吧?我想早點回去睡會,成不?”
彰爺又開始捋著胡子爽朗大笑,“那是自然,自然。喬賢弟要好生養傷啊,西虎,快扶著賢弟下去歇息。南狼丫頭,你也跟去吧。狴司大人,我已受過晟意欽賜,凡勞大人帶給陛下句話:老頭子今年多謝照顧。慢走不送,多多擔待。”
包括左小吟,幾人都是轉身要走之時,彰爺卻再次開口了:“啊對了,盈丫頭,來來。你看我這真是老糊涂了。看你這能耐可比亞姝當時強太多了,當伯伯的我也沒給你什么象樣的賀禮,今個禮薄你莫嫌,不過好歹也是陛下賜的圣物,也夠一份心意了不是?”
那老狐貍黑溜黑的眼睛瞇成一條線,時不時地反射著精明狂妄的光芒。他把那雕金葵木盒啪地一聲合上,抬手作勢要遞給左小吟。
喬楚一見,頓時有些無奈的笑:“彰爺您……”
話還未完,彰爺卻一下提高聲調打斷他的話:“怎么喬賢弟,你覺得我這禮薄是么?”
被這話一堵,喬楚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南狼也忍不住插話:“彰爺,那塊有花糕是有毒的。”
彰爺不再笑了,一拍椅子聲色俱厲:“你們都反了不是?當著狴司大人的面嫌棄我的禮薄?!果真是不把我這個糟老頭子放在眼里了不是!”
眼見南狼和喬楚表情有些不對,左小吟卻先一步站出來走過去接住了那盒子捧在懷里。恭敬地朝著彰爺福了花禮,退后一步低眉順眼:“謝彰爺。”
之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她打開盒子,拿著那半塊有毒的花糕,毫不猶豫地吃了下去。
不過是疼個七天而已,又不會死人。
彰老狐貍,你當真是看我不順眼地緊啊。
不過咱倆倒是有緣,我剛巧也看你不順眼的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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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吟這次是照頭吃了個悶頭虧。毒糕入口便被她囫圇著一半一半咽到肚里,為的是不讓那毒發作的太快,而出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彎下腰拿手指猛扣喉嚨口。可哪有她想的那般簡單?喬楚只吃了一口便如此之痛苦,更何況她吃了完全?
這毒多半是寒毒,象是有幾個冰錐般一錐一錐地戳在她的心肺。白天尚好,有太陽照著,本陰寒之毒,受熱便不那么難受。可是每當夜晚或逢了陰天,這皇宮大內的太醫們費盡心力研制的□□便一絲一絲的生發出來,起先只是小腹,隨著月亮升高,則藥力更強。
轉眼已是第三日的夜晚。
月隱星遁,烏沉地籠著只有兩扇鐵窗的東一間監牢內,更是黑暗陰森。
夜安靜的可怕。只有三兩女囚鼾聲不斷,偶有隔間囚犯尖叫的聲音,也卻只是模糊的恍若隔世。
左小吟蜷成一團躺在通鋪的角落,身體不住發抖,一只手死死摳著監獄的墻壁,指甲擦過墻板,發出}人的聲音。混身冷的象掉進了冰窟窿,意識在痛苦間顛沛流離,仿走在高聳的懸崖之間,只聽見冷風裹脅著致命的孤獨一點點侵入骨髓。
而愈是如此孤獨痛苦到絕望,記憶里曾經溫暖的過往好象就似犯了什么癮一般不斷地冒出,好似在不斷嘲笑她,她究竟身在何處。
如此冷夜,她心像是被人拿著鞭子抽著,血水像是從心上的鞭痕里滲出來,一滴一滴,而那個揮鞭的人,想必,依舊是你……
簡止言。你給我的疼,比這身體所承受的痛苦更甚百倍,你知道么?
今天我所受的這一切都是為你,所有疼所有痛,以及這個囚籠,可是我還活著,盡管活得如同一條狗一樣。即使這樣也是你不樂意看到的吧?
呵呵。扭曲的臉上艱難的擰出一絲笑容。
簡止言,簡止言。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你。
我身所痛,我身所苦,盡算于你的頭上,有朝一日,必將百倍奉還。
然而,在痛苦貫穿的夜晚,左小吟始終不敢發出一絲喊疼或者求助的聲音。她每日里白天便是強撐,夜里喝過了鬼刺的藥好上一會就找個不起眼的角落縮到一起裝成睡覺的模樣。對,她是不相信這些女囚,不敢在這些女囚面前暴露出自己脆弱的模樣。這些表面上的忠心耿耿到底有著怎樣的真相,會不會一見她弱勢就化身為兇猛的野獸將她撕個粉碎,這不是她可以拿來賭的。萬一賭輸了,她就是第二個亞姝。
咬著牙強撐著,把某個冷漠的背影狠狠丟出思維。左小吟開始合計著該怎么擺脫彰爺這個威脅,她已想了三天,可一直沒有任何結果。怎么辦?明天會不會再受到彰爺的暗算?羅伍月會不會又從中暗打一耙?西虎呢?她越想越難受,恨不得把自己的整個腦袋單獨從這疼痛里拿出來冷靜的分析盤算。
突然,嘴邊遞來了一塊木頭,左小吟遲疑著抬頭側過臉來,卻看見南狼不知何時半躺在了她的身邊,正半靠在墻上,歪著頭看著她。陰暗的光線里少年的表情依舊詭異,但那眼神中卻有著幾絲不一樣的東西,似驚,似怒,又似怎么也不該出現的擔憂。
“咬住。”南狼拿著木條朝左小吟嘴邊蹭了蹭。“別以為我是關心你啊白癡。我只是看你疼成這樣,怕你咬了舌頭,本來就不怎么能說話,一咬又成啞巴了沒人讓我擠兌太無聊。媽的,姓彰的老狐貍!年年試毒,有本事自己試去啊,沒種的太監!………喂喂,你那是什么該死的表情?!”
那少年壓著聲音,朝她兇狠的呲牙,一個暴栗敲她腦門上怒:“我就沒見過你這么白癡的!我是不得不去幫你試毒,你倒好,爭著搶著上趕著去吃!你是從哪個山溝里蹦出來的土疙瘩!你是不是沒見過吃的啊你!”
左小吟的鼻子忽然有些發酸。
“我要不吃,彰爺會直接給我安個‘目無尊老,剛得了勢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罪名吧?”她忙低下頭,乖乖咬住木條,把剛才涌起的莫名脆弱盡數埋在心底最隱秘的角落。
月亮慢慢落下,左小吟也逐漸隨之恢復了。
只是,為什么唯獨今天好的這么快呢?
第四日,夜,月亮依舊升起。然而奇怪的,當左小吟已經咬住木頭塊,做好“受刑”的心理準備的時候,毒卻給她放了鴿子,一晚的平安,甚至連左小吟自己都不敢相信,七日之毒,難道三日就解了?
縱然不信,可是左小吟左思右想也毫無頭緒。倒是南狼習慣性的擠兌她:“你那腦袋還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干嗎?越想越傻!”
第五日,夜,左小吟被昨天的平安騙了,又是如第前幾天般的疼。當她忍不住又死死咬住那木頭的時候,奇跡卻又再次發生了,不消片刻,痛感全無,而且渾身感覺有淡淡的溫暖,如有熱風流灌全身。疑點,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那其貌不揚的木頭身上。
“我只是隨便撿了根木頭給你啊。”南狼瞪著無辜的眼睛看著左小吟:“而且你好受了的話,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為什么反而……”
“隨便撿的?你真把我當三歲小孩了么?”左小吟嘴里叼著木頭含含糊糊的說著,一邊掐著南狼的腰。
“我真不知道啊……”南狼的臉上寫著兩個大大的迷茫。
左小吟的視線移到了監牢內冰冷的石頭地板上,地板上一向是有不少亂石雜木的,多半是女囚上工后帶回來的臟東西。她走下床,把地上遺漏的木枝一一試遍,竟根根有此解毒的奇效。
南狼完全傻了眼“以前怎么不知道……合著這監獄地上的枯枝爛葉全都是寶貝?”
“這木枝仔細比對一下的話,根根都是整齊修剪過的好吧!”
“真有錢啊!誰那么無聊把監牢里的木頭都給換成了藥草?我靠!真腐敗!”南狼喜滋滋的把地上那些木枝都給揀到懷里,末了還不忘記把左小吟手里正對比著的兩根木枝搶過來一個。
左小吟沉默的看著手里其貌不揚的木枝,默默抬頭盯了南狼問:“南狼,這些木枝其實是你換的,對不對?”
南狼手里的動作一停,隨即極其鄙視地抬眼看了左小吟:“我會這么白癡這么浪費?有那閑工夫我直接拿一根爛木頭塞你嘴里好了吧?”
“那就是那個讓你來幫我的家伙咯?”左小吟繼續問。
“你才家伙!用尊稱啊混蛋!我可不知道,別問我。那位大人的行為一向古怪,我怎么能猜得到是不是他干的。不過你管這么多干嗎?能救你止得了疼就是了,還想那么多我看你真是嫌腦袋不夠傻吧?”南狼拿著木枝敲她腦袋,邊敲邊催她,“睡覺睡覺,我困了。”
左小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的確,南狼說的很有道理。如果真是他換的這爛木頭,又何必把這些木頭全部換掉?
可是,要不是南狼,那個暗中送解藥的人為何如此斷定她會用咬這木頭?
又是誰有這樣的本領,能把這女監所有的木枝換個個,既不讓看守發現,也不被其他女囚瞧見?
她覺得頭都大了。不管怎么樣,這人明顯是故意不想讓她猜出來是誰吧?
可即使能做到這些,又為何要救她?又為何要不惜做到如此地步呢?
到底是誰呢?
大抵,真是南狼背后那個神秘人吧。
如果真是他……
那他,又是誰?
是鬼刺?他會為了她這個小小的棋子大費周張?
那,會是……喬楚?他這幾次的行為,都是怪得緊呢。
第六日,左小吟終于還是沉不住,主動去找了喬楚。
“什么風把你吹來了?內監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盡量少來這里。”喬楚背身坐著,從小小的監牢窗口望去,外面一片陽光。“今天天真好。”他似乎在自言自語。“何事?”
“那日,謝謝你。”
“不客氣,沒什么大礙,晚上疼痛,權當是活動筋骨。只是白吃了那一口,還讓你陪著我受罪了。”
“直說吧,那木枝是不是你換的?”
“嗯?”喬楚回過頭看著左小吟,“什么木枝?”
“含住那木枝即可解毒止疼的木枝,你不知道?”
“可以止疼!?”喬楚異常驚訝的看著她,忽閃著眼睛笑:“敢情你是來給我送解藥的?據我所知,此毒名迷絡,七日而寒,疼生小腹,月滿至極,疼極入骨,上等烈毒,又剛巧還是沒有解藥的那種。”
左小吟忍不住開始咄咄逼人起來:“你既知道它是什么毒,又怎么會不知道解藥是什么?你還想騙我?”
“我真不知。”喬楚拿著那木枝上下看了很久,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我要是知道早就給自己用了,還讓自己熬這么久疼?哎,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左小吟呆呆的問著嘆氣的喬楚。
“可惜你太不心疼你大哥我,有解藥不說頭天給我送了,眼見七天已經熬過了六天……”
“……”
外面的獄卒冷聲催促左小吟離開,她失落的站起來,盤問了這么久,卻不是他。
可到底,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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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已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