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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陌路再相見,此恨無絕期。

    南狼清秀的臉下撇起一線嘴角,“好,這賭我接了,不過,總不能讓你也賭得這么不盡興覺得是我南狼虧了你什么。我再押上我一條命好了如何,羅伍月,你這下總該放開手腳跟我賭命了吧?”
    這話一說,一旁的幾人頓時僵了。
    不對啊!計劃里只是要把羅伍月逼到絕路,沒有說要把自己的命也賭進去啊!左小吟壓住心里的慌色,低聲問西虎:“西虎姐,南狼最后一把也留了后手?”
    卻不料西虎比她還慌張,一臉無神地看了左小吟一眼:“怎么會!南狼先前賭都是靠自己技術,可如今是羅伍月做盅,他只能憑運氣和直覺了!我們根本就沒計劃的這個!”
    “哎,你們啊,羅伍月當年賭局成名便是靠著她一手雙色盅,京城里那幾個大小賭坊里,能玩過她這個的據說還沒有出現呢。”柳芻搖了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南狼這死丫頭,太沖動了。”
    左小吟徹底傻了,剛開始淡定的情緒一掃而光,騰騰站起來按住羅伍月就要搖盅的手,轉頭惡狠狠的瞪了南狼:“你活不耐煩了?!活不耐煩回頭我成全你,不用你現在勞伍娘之手!”
    雖然那清秀的面容被遮擋了大半,但是左小吟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南狼那熟悉的張狂笑容,那么無畏,那么干脆。
    “白癡。”一個暴栗砸在左小吟腦門上,他身出手拉開左小吟阻擋的手,把她拉到身后仰臉朝著她燦爛一笑,“你啊,就站在我后面看著我是怎么牛烘烘的賭遍天下無敵手的吧!”他無賴至極,伸出右手使勁的按了她的手,不屑的嘲笑她的膽而手心里卻異常溫暖而堅定的溫度,就這么輕易的熨帖了左小吟慌亂的心情。
    “餞別的話說夠了吧?能開了吧?”羅伍月冷笑。
    “你隨意,我奉陪就是。”
    “好,規矩是三手,兩手贏以上為勝。就是這么簡單,雙色盅,十二個骰子,比對押1注:就是賭骰子中,兩個以上的人,一人一盅搖骰子,搖完開盅。賭者可以看自己的骰盅里骰子的點數,不能看到對方的,通過這個猜兩個投盅里數字幾會有幾個。兩人猜同個數字的話,最接近的為贏猜不同數字的話,最接近的前提下,最大數目的為贏,可以無限制循環下去。而且猜的某數字的總數目必須比自己骰盅里那個數字數目要大,不能等于或者小于。”
    左小吟眼皮突兀地一跳。
    這個她聽不懂。完全沒聽過。而一直嘻嘻哈哈的南狼的表情,亦是冷肅了幾分。他拿了骰盅,罩了六個骰子,和羅伍月同時搖了起來。
    “停!”負責公正的柳芻喊道。
    停下。
    開盅。
    南狼小心的把骰盅掀開一點看了看自己的骰子,三個四,三個三。真他嗎不是好數,南狼抬頭看了對面的羅伍月一眼,果斷道:“四個四。”
    “八個三。”羅伍月亦是干脆。
    南狼冷笑了,八個三?開玩笑,老子這里有三個三,你賭八個三,你那邊六個骰子還能有五個三不成?
    于是他果斷地拍了桌子喊:“要求開手。”
    離手,雙方同開。
    愕然。
    左小吟和西虎的臉色都有些白。羅伍月冷笑,指了自己桌子上六個三笑,“南狼妹妹,人要敢做,別這么沒膽子啊。”
    第一局,盤面九個三,羅伍月猜八個三個四,南狼賭四個四。數字不同的情況下,接近程度又相同都是錯了一個,猜大數目者幾個幾個的為贏。羅伍月贏。
    第二局,南狼吃了前虧,也不著急,一把轉了回來。他盅里數散,一個三,兩個六,三個二,結果他賭八個六,是走了險棋不錯。可是,走對了。羅伍月果然賭紅了眼,一上來骰盅里就轉了五個六,一個二。而她賭的竟然是,五個二。這局,羅伍月輸了。
    關鍵性的最后一局到了。
    南狼吃了保守的虧,西虎吃了急于近利的虧。
    一打一,平著。
    眼見開盅。
    南狼卻忽然轉過頭問左小吟一句極其莫名其妙的話:“你幾日生辰來著?”
    左小吟正提著心在嗓子眼里頭了,脫口而出:“五月五。”
    南狼噗嗤笑了出來:“真是個倒霉催的日子。”說完這句,他啪的一下把自己的盅按下,竟不開盅看自己的骰子數了。
    柳芻有些愣,“你不看自己的骰子了?”
    南狼咧嘴:“不看了。”
    羅伍月把自己的骰盅抬起看完,冷笑一聲:“南狼妹妹是技高人膽大呢?盲猜呢你這是?”
    “什么盲猜,我就是準備瞎貓碰死耗子呢。五個五。就是這樣。”南狼輕松的說了自己的點。
    左小吟傻了,一巴掌照著南狼腦門就招呼過去了。
    “靠,你干嗎?!”南狼扭頭。
    左小吟咬牙切齒:“你傻吧你傻吧你就是傻了吧?!你瞎鬧也得有個度!你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南狼聳了聳肩膀:“你說你不相信別人也就算了,怎么也就連自己都開始不信了呢?”
    左小吟心尖忽然一抖。
    有個被層層硬殼保護起來的地方突兀地揪了一下,刺拉拉的燒心窩子。
    “傻人有傻福,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你更傻,換言之,也就是不會有人比你更有福。”南狼漫不經心得敲打著桌子,催促著羅伍月快點報點。
    左小吟忽然覺得自己手癢了,果斷又是一巴掌。
    羅伍月報了數。同樣很保守,五個六。
    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那兩個蓋著的骰盅。
    “我曾經發誓過不再相信任何人,不過今天,我倒是忽然相信你不會死的。”
    正準備開盅的時候,南狼好象聽見了一句如斯的話。只是那話音太小太小到象一陣風,吹過去就再也沒有痕跡了。他手頓了一下,既而極有自信地一下彈開了骰盅。
    羅伍月亦開了盅。
    盤面上:四個六,五個五,一個一,一個二。
    羅伍月面如死灰地癱倒在地。
    東間的女囚們歡呼雀躍,西虎長出了一口氣。
    南狼哈哈大笑,一把掀了賭桌,轉身做了一個大家覺得很平常但是當事人卻傻在原地的動作:他一把抱住了左小吟,緊緊地將她揉進了懷里。
    左小吟僵住,混身無法動彈。四周很吵很鬧,沒有人會在意她們兩個之間看起來朋友一般的擁抱。可是南狼低下頭在她耳朵邊卻輕輕咬了一口笑道:“謝謝你相信我。”
    那般平常安穩的呼吸,不知怎地就熱了起來,一下將她的臉燒的通紅。
    她大力的推他,說:“你自做多情也就夠了,我只是回敬你剛才那句話而已!之所以相信你不會死,是因為有句話叫禍害遺千年!”
    南狼哈哈笑了,摟著她的腰的手極其不安分的在她腰間左捏右捏,低著聲音在她耳朵邊吹氣:“我其實早想這么捏了,手感還真不錯。其實吧,我忘記說了,雙色盅這種東西,還是我師傅發明的所以,你覺得我會輸么?那該死的師傅為了還債,早就把我訓練成賭場千年殺了,曉得了?只是,難得看你這么擔心的樣子,真是白癡到一種境界了哈哈哈”
    左小吟突然沉默了,安靜了。
    還未等到南狼后知后覺的察覺到不對勁,左小吟已經狠狠一抬腿,猛地撞上了他某處關鍵部位。
    嗷!!!!!!!!!!!!
    南狼痛苦飆淚,彎腰松開狗爪。
    左小吟從容脫身,走到一旁癱瘓的羅伍月身邊。西虎正笑咪咪的看著羅伍月,柳芻是搖著頭也不說話。
    直到左小吟來了,一直灰敗著臉的羅伍月眼睛里忽然冒了光。
    她猛地站起來抓住左小吟的胳膊說:“左盈,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左小吟彎下腰溫順地朝她笑:“你這條命對我來說,還真不值幾個錢。可是啊,東間這么多姐妹,倒是對你這顆腦袋感興趣的緊。等下你先別害怕,我還沒說完呢。當然,如果你能幫我們做幾件事情的話”
    羅伍月懷疑的死死盯著她。
    左小吟繼續說:“這幾件事情吧大都是關于一個人的,簡止言,你,認識吧?”
    羅伍月起初灰敗的臉色,瞬間徹底白了慘去。
    正半靠在床塌上看書的簡止言眉頭一皺,冷眼看了外面明顯等了很久的戰戰兢兢的女人。
    “你怎么來了?”
    “簡,簡大,大人。”那女子一聽簡止言口氣里的不耐,嚇的話都說不囫圇了,“我我找您是不得以有,有事才來。”
    “說。”
    “是,是我說。”那女子一個激靈抬了頭,竟然是羅伍月。青瘦的臉,沒有上妝,慘黃的肌膚,再沒有一絲風情反倒是頹敗異常。
    隨意瞥了她一眼又把視線收回書上,簡止言淡淡地問,“你該不會又賭輸了吧。”
    “”羅伍月艱難的點了點頭。
    簡止言翻了書頁,“恩,不是輸了一局賭就要來找我要帳吧。”
    “不不,自然不是的!”羅伍趕忙急著解釋,“大人,其實我,我找您就是為了這個事情。贏我的那個人,那個人”
    “輸給誰了?”
    “大狴司女監的一個女囚犯南狼。”
    “那和我有什么關系。”
    “然后她背后的老大,讓我來找您捎句話給您。”
    “哦?”簡止言淡淡的問了一句,好似疑問的話,卻明顯的一點興趣都無。“于是,現在的囚犯都可以隨便通過你來跟我說攀上話咯?”
    “不不是的!那人,那個叫左盈的,她她”羅伍月的話忽然被打斷了。
    “誰?!”那個一直淡著表情不見任何情緒的男人,頓住了動作,第一次主動地接了羅伍月的話。
    “就是,就是,您前些日子派給我的那個任務,任務目標。”羅伍月的聲音愈來愈小。因為她分明能感覺到那男人如此明顯的變化。
    簡止言啪地一下輕合了書放在塌邊書盒內,眉眼間暗沉一片。“她要給我帶什么話?”
    “她她,她。”
    “說吧,我自不會怪罪于你。”
    “她說讓您好好看著,好好等著。”
    纖長眼睫在瞳里投下深深淺淺的光影落錯,更趁得簡止言那雙沉靜溫和的眼睛里分外幽深。象一個永沒有盡的溪潭,又似一片樹林間幽暗的月。
    沒有驚,沒有怒。只有一點點半溫半冷的笑,象一味上好的毒藥,就是毒著,也是甘甜潤口。
    好好看著,好好等著。
    左小吟,平日里我教你的學問你倒是忘得干凈,沒有任何意義的八個字而已。你想讓看什么呢?又能讓我看什么?你想讓我等什么?又能讓我等什么?
    “羅伍月,把事情從頭到尾講清楚吧。”
    夕陽落了大半,遠光被將夜起的霧靄罩了大半,老鴉尖叫兩聲,朝著那片昏黃撲騰而去。女囚們在獄卒的巡查下,三兩成堆的或坐或蹲的吃著飯,日日不變的打罵和叫囂。碗里的糙米稀飯,濁亮亮地倒影著左小吟低頭發怔的臉褪了一些舊疤的臉上,已不再如初般可怕。
    “喂。”有人坐到她旁邊,拿肩膀撞了一下她。
    左小吟回過神來,瞟了一眼南狼,低頭開始稀溜溜的喝著稀飯。
    “我說你這幾日,沒心沒神的老發什么呆?”南狼見她那模樣,不耐煩地咬了一口干窩頭,使勁地咽到嘴里。
    稀溜溜稀溜溜
    “算了。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得到,肯定是跟那簡止言有關系。我才懶得管你,只不過你既然自己下定決心要拿羅伍月把簡止言逼出來,就該有心理準備了,沒必要這么魂不守舍的吧?”
    “我沒有。”左小吟把碗里最后一口稀飯喝下肚子,揉了揉隱約作疼的肚子。嘴巴干的厲害,老是莫名地想舔嘴唇。
    南狼瞇了眼睛不屑地嘁了一聲,“我管你。”
    “走吧,一會我還得去見鬼刺。”左小吟起身要站起來,卻不料剛才還清晰的世界一下搖搖欲墜。南狼一個眼尖起身倉皇用懷接住了她,剛想問她,卻看她一抬頭,眼神一片空洞似昏似醒。
    “喂,你。”南狼皺了眉。
    左小吟搖了搖腦袋,推開南狼:“我稀飯喝多了腦子有點進水。”
    “”
    可入了夜到了喝藥的時辰之時。
    她見到的卻不只是鬼刺。
    一如既往地跟著一個獄卒朝來到了鬼刺的外房。未進門,卻先聽見了里面的交談聲。
    左小吟一直捂著肚子的手默然僵住了。
    那房間里的兩個聽不甚明了的聲音,模糊著飄蕩到她的耳里:一個寒冷如冰窟,一個溫涼若濮玉。那般的聲線,那般的語調,她早已熟地用刀磨刻上了骨頭。她身體象被釘住,眼睜睜地看著身前的獄卒敲了敲門,稟報著她的來到。
    房內安靜了片刻。既而,冷冷地一聲:“進來。”
    門被推開。涼冷的晚風輕入,燈燭被撩撥地忽閃兩下隨即繼續光煌。依舊一身素淡不見繁雜裝飾的青衣,一派溫雅的閑適良姿端坐于椅,右手側支著臉,舉止里風度俊異,不染絲毫世俗塵色。他見她進來,沒有驚訝,正確地說,是無動于衷。只是依舊笑著滑過眼神和鬼刺繼續交談,好似傻站在那里的她,不過是隨門開而誤闖的一陣夜風。
    左小吟握緊了拳頭,迫使自己的呼吸逐漸穩暢。艱難地擠了一個笑,她低頭:“狴司大人。”
    鬼刺冷瞥了她一眼,寒聲:“你未看見簡相大人在此么。”
    “未曾。”左小吟死命地低著頭,絕對不想和現在的鬼刺對上眼神。
    “大膽!”
    可是就算她不看鬼刺,不代表鬼刺生氣起來別人感覺不到。所以,明顯地感覺到室內溫度降了好幾個點之后,一直沉默微笑的簡止言終于出來打圓場了:“呵呵,有狴司大人于此,于理于情看不見在下自是應該。”
    鬼刺冷洌的眼神淡淡掃過左小吟,惜字如金:“恩。”
    這一個簡單的字,愣是把簡止言下面的話給打個圈堵了回去。他自己先出言打圓場,并未想到鬼刺就這么簡單輕松地接了話去,本該有的稍微責罰左小吟幾句的過場都直接給省略了。不但變相縱容左小吟對她堂堂一宰相的不敬之舉,更是如直接象征著鬼刺對他冷淡抗拒的態度。
    簡止言心里如知,面上不帶任何反應的繼續微笑著說:“那既然如此,我們就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左小吟眉眼一跳。剛才的話題?要當著她的面說?
    她一抬腳,想也不想拔腿就走。
    “左姑娘留步。”簡止言再次開口。
    左小吟陡然一怔,聽著那人笑意盈盈的客套之言,一直被一種莫名情緒給燒灼的大腦和思維變得更加遲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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