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芻活動了下,看著玄衣人冷笑:“憑什么?你算老幾敢命令老娘?”
“就憑我自己?!毙氯苏铝伺凵系亩得?,露出一張絕色的臉。
柳芻和都司如頓時呆愣在原地。
好一會,柳芻反應(yīng)過來就一個大禮說:“長老大人!”
“免了。我今日出此下策,也是萬不得以,柳閣主莫要放在心里?!眴坛p抬手將柳芻扶起,說,“所以,再次麻煩柳閣主以身犯險,著實(shí)是無奈之舉。畢竟我們深入在鬼刺身邊的人,只剩你一個了?!?br/>
“可以是可以,不過容我多問句,既查出內(nèi)奸不廢了她干嗎還要大張旗鼓地送她回去?“柳芻還是不解。
喬楚笑笑,低頭在柳芻耳邊說了四個字:“借刀殺人?!?br/>
柳芻了悟,也未再多問,朝著喬楚行過禮帶著五花大綁的都司如就走了。
而左小吟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安靜地表情下,掩藏著事在必得的信心。
其實(shí)內(nèi)奸一事,她十之九是猜測。畢竟鬼刺能對天懺教這么了解,肯定是脫不了天懺教內(nèi)部內(nèi)奸的關(guān)系??蓻]想到,還真被她押對了寶。
這么看來,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然而,這只不過是她完整計(jì)劃的一半而已。
之所以讓柳芻把都司如送到鬼刺那里,之于喬楚而言,的確也是借刀殺人。
不過,喬楚卻聽信著左小吟的話,更深層地目的為了檢測柳芻是否也為內(nèi)奸。
而之與左小吟來說,所謂借刀殺人,探聽虛實(shí)之策,更多得是借花獻(xiàn)佛。
借著喬楚的手,把天懺教主謀之一的都司如,完好地送到了鬼刺之手。
她面上是幫助喬楚查清內(nèi)奸,實(shí)際上,卻是一邊籠絡(luò)著喬楚,一邊拉攏著鬼刺。
一石二鳥。
接下來的,就看柳芻到底是不是所謂的內(nèi)奸了。
至于怎么查明,左小吟早已胸有成竹。
柳芻第二天,就押著五花大綁地都司如拜見了鬼刺。她跟都司如說的清楚,亦威脅地更具手段。
她對都司如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內(nèi)奸了,橫豎躲不過一死。我不怕告訴你,長老意思就讓我?guī)闼徒o鬼刺借刀殺人的。不過我念在你我二人畢竟有過同緣的份上,自不會讓你受太多苦。但是如若你暴露了一點(diǎn)點(diǎn)關(guān)于天懺教多余的信息,你知道北闕閣的那群家伙,不是吃素的。就算不為你自己想想,也為你家中幼子想想吧?!?br/>
提到北闕閣三個字。
都司如明顯地僵住了。
而當(dāng)言及她孩子的時候,都司如眼神已經(jīng)完全衰敗。
她閉著眼睛,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于是在見到鬼刺的時候,一切顯得是那么的順理成章。
柳芻稱自己查出都司如乃天懺教余孽,罪證確鑿,連都司如自己都不加辯駁。鬼刺自是為怒,一令下去就要讓柳芻把都司如給扔到刑房去審問。
但是都司如卻在這個時候猛地起身反抗,被柳芻一劍刺穿了胸口。
滿地鮮血,都司如當(dāng)即橫死當(dāng)場。
當(dāng)房間內(nèi)只剩橫死的都司如和柳芻之后,鬼刺轉(zhuǎn)過身來,朝著柳芻說道:“你是不是暴露了?”
柳芻抹了抹臉上的鮮血,朝鬼刺一個鞠躬說:“稟大人,沒有?!?br/>
“恩,那就好?!?br/>
看到鬼刺表情平靜,柳芻好象得到了激勵一樣興奮地說:“大人,我一定不會辜負(fù)您的期望,早日找出喬楚他們的真正目的,把他們的證據(jù)連同他們的詭計(jì)全部送給大人的!”
“喬楚他行事縝密,斷不會這么就露了馬腳。你自己小心擔(dān)待就是?!惫泶炭粗妓救绲厥w,慢慢說道。
柳芻心里更加激動,聲音都有些抖:“謝大人關(guān)心!”
在看到鬼刺的視線時候,柳芻又心生疑惑。“大人,都司如是您的手下?為何我從未聽您說起過?”
“不,都司如不是為我賣命的。大概,是簡止言手下的?!?br/>
柳芻面上一喜,說:“喬楚還以為她是為您賣命的呢!”末了,她想起什么,又補(bǔ)了一句說,“大人,左盈倒是個麻煩,都司如就是被她給揪出來的啊。”
鬼刺斜眼看了地上都司如地尸身一眼,說:“她是我的人。”
柳芻愣了下,看著鬼刺那冰冷蒼白的臉上,毋定地信任表情,半晌沒有問出一句話。
然而。
兩人都未曾注意到,在都司如左胸不斷蔓延地鮮血與其說是干涸,不如說是以一種奇怪的姿態(tài)在漸漸止住。
晚鴉寒枝,荒墳黑月。夜色如一塊沉重的墳,橫亙在荒草冷風(fēng)埋沒的土壤??莨情g或埋葬于此,其不過大狴司附近最尋常的亂葬崗罷了。
忽地,梟凄厲鳴叫,拍了拍翅膀,撲棱棱驚飛。黑沉死寂的背景下,一只慘白沾血的手,從一張破席里驚悚的伸出
鮮血染卻得破席里,緩緩坐起一人。青白瘦長的臉,僵硬恐怖的表情,宛如木偶一般撕下白色里衣的一塊,僵直地在上面用血寫下一行字。
自都司如身死后三天,喬楚把左小吟喊去了上次監(jiān)場上的地方。喬楚還是那個表情,嘴角噙著讓她一直看不透徹的笑,妖媚的惑人。
見到左小吟,他支走了旁人,連南狼都被他一個眼神乖乖的止在了一旁。她見這架勢,心里隱約猜到事情怕有些懸了。
喬楚遞給了她一塊破布,說:“都閣主親筆,你看下吧?!?br/>
左小吟一掃眼看了那干涸到突兀的血漬,上書:“柳芻為奸,左盈同是?!?br/>
喬楚靜靜地觀察著左小吟的表情,她平靜地讓他感覺到驚訝。自始自終,她臉眼眉余色都未變一點(diǎn),就比看到一句無謂的話??戳T了,抬眼直視喬楚,揚(yáng)揚(yáng)手里的布條溫聲言語:“楚哥,你想說什么,大可以明著說。”
她眼神里沒有一絲慌亂,一絲害怕,一絲別得該有的感情。坦蕩,無畏,透徹到讓喬楚心里隱約出現(xiàn)的那個人影,更加清晰。
喬楚失笑:“丫頭,你不覺得比起我,你才是那個該說些什么的人?”
左小吟避硬取軟:“楚哥,我太過愚鈍,還真沒看懂都姐的意思?!?br/>
“哦?“喬楚亦不接這個軟話,笑呵呵的把問題又反推給了左小吟,”丫頭你怎么理解的,但說無妨?!?br/>
“柳芻為奸,我懂。左盈同是?我不懂。我左盈,同是什么?”左小吟這句話聲音特別的大,大到直接讓一旁候著的喬楚幾個心腹以及南狼都清清楚楚地聽了盡去。
“說的就是你左盈像柳芻一樣沒安好心!”一個頗為壯碩的男囚,沒耐住那口氣,站在一旁冷笑著把話就接了過去。
喬楚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知壞事,想去制止,結(jié)果這邊站著的南狼已經(jīng)手快地一把那男囚給狠狠推到了墻角,冷森森地磨著牙:“你他嗎的再說一遍?!”
左小吟轉(zhuǎn)過頭,看了那囚犯一眼,又看著喬楚說:“楚哥,我?guī)湍銈兲鞈越套?nèi)奸,這就是你們的回報?”
喬楚微蹙了眉看了南狼說:“南狼,放開他,有什么話好好說。”
左小吟反而走到那男囚面前,親手拉住了南狼,說”這位,什么事情都要講個證據(jù),你倒說說看,我哪里得罪你們天懺教了?”
“你快得了吧!!誰不知道你左盈是什么貨色?!這么主動地跑到我們這里來說幫我們抓內(nèi)奸,誰知道你他娘地安得什么心?楚哥,我大溜子跟著您不是一天兩天了,您不能聽這個娘們的話?。《奸w主縱然曾經(jīng)犯過錯,但是她臨死的話,也必然會比這個娘們真得多??!”那個叫大溜子的男囚,對左小吟充滿了鄙夷,對喬楚萬分誠懇地說著。
左小吟明白,喬楚明白,甚至連南狼都明白大溜子說的話,是真話。她和喬楚使計(jì)讓都司如用命換回來的情報,自然比她這個半路來的“朋友”真得太多。
只是,有一件事情,卻只有左小吟一個人明白。
于是,左小吟輕輕拍了拍南狼的胳膊,示意他松開手并且退后。南狼雖然疑惑了下,還是乖乖照做了。
她上前一步,左手宛如蛇一樣極為快速地死扣住了大溜子的喉口。大溜子吃痛抬手就要打她,她卻靈敏地閃開并且掰住了他的手,一個錯腳站在了他身后狠狠地把他的手反掰在了身后。與此同時,她朝大溜子膝蓋背處猛地一腳,不大的力氣卻刁鉆地廢了他半只腿。他一聲痛叫就半跪在了地上,喉口被左小吟死卡住,右手手指也被她捏在手里。
這一切發(fā)生地過快,導(dǎo)致所有人都呆在原地,未反應(yīng)過來。
她并不在意,冷冷地看著四周蠢蠢欲動地喬楚幾個心腹,說:“既然他不懂他長手腳是該做什么,我就權(quán)且教他個明白。廢他一只腿,是教他面對我這個老大的時候,該怎么跪下。”
“現(xiàn)在?!彼汛罅镒拥母觳怖^續(xù)朝上扭著,手指扣在大溜子的大拇指虎口之間,找到了某處軟骨。然后,嘴角輕輕扯了一下,一直死灰沉寂的眼睛里,閃耀著從未有過的凌人魄力。
“等”喬楚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完。
啪嚓
大溜子一聲無比凄厲的慘叫打破了寧靜。
左小吟剛才,廢了他手筋。
“現(xiàn)在,廢了他一只手,是教他該怎么手仰鼻低?!?br/>
喬楚身后的幾個人頓時憤怒了,擺開架子就要沖將上來。不過還沒動手呢,喬楚一聲冷喝:“給我退下!”
左小吟朝喬楚溫和一笑,松開了手,大溜子頓時抱著腿和手開始亂叫:“左盈!!我,我不會饒了你!”
喬楚卻是走上前去,一把將大溜子整個人給輕松提了起來,朝后面幾人一扔,冷淡說道:“別丟人了,她并沒真的廢了你。只不過,讓你受點(diǎn)教訓(xùn)罷了?!?br/>
大溜子被同伙接住,聽聞此話,先是不信,后又試探的活動了一下手腳。雖然疼是巨疼,但是活動起來,卻沒一點(diǎn)問題。
于是在場的人,除了喬楚和左小吟,都迷茫了。
左小吟恢復(fù)了剛才無害死板的模樣,對喬楚說:“楚哥,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問題么?”
“我沒問題了。你幫我天懺教抓內(nèi)奸在先,我就已經(jīng)欠你個人情現(xiàn)在,你好歹是大家認(rèn)可的一獄之霸,明明能下的手,卻仍肯賣我喬楚這個面子放了大溜子一馬。我無話可說?!眴坛u了搖頭,嘆了口氣。
左小吟的回答,只是眨了眨眼。
“丫頭,謝謝你。”喬楚最后又說了句。
“楚哥,你先別忙著謝我。以后,你自還有謝我的時候?!弊笮∫餮哉Z清淡,而那股言談與此的自信,卻讓喬楚不得不心里留了個疙瘩。
等到喬楚他們回到內(nèi)監(jiān),大溜子仍然心有不滿地朝喬楚抱怨:“楚哥,你怕她做甚?誰不知道左盈那勞什子獄霸的名頭,還是你楚哥撐著的?”
喬楚端起一個石碗,舀了口涼水灌到肚子里,粗劣地擦了擦嘴?!澳阏f錯了,那丫頭,不只我撐著。鬼刺一直都在撐著她,不用你們說,也不用都司如說。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丫頭,你有信心能斗得過她?”
““啞然了一會,大溜子叫道,”她不就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大家小姐么?就是個娘們而已,我用個手指頭就能斗得過她!!”
身后的男囚們都不約而同得附和。
可是喬楚卻淡定地掃了他們一眼,說:“你們是能斗得過她的智呢,還是能斗得過她的狠?好,就說她是個姑娘家,身子骨弱,那你大溜子這么大能耐怎么還被人家姑娘家差點(diǎn)給廢了?!”
“那是她耍詐!瞎貓碰上死耗子而已??!”大溜子臉紅了一會,強(qiáng)辯。
“好,你們厲害。那我問你們,都司如這件事情,怎么就讓人家左盈一外人給查出來了?怎么就讓人家一石二鳥的反間把柳芻也給摸出來了?!你們這么能耐,怎么沒見你們給我抓出來?!!你們不是瞎貓,怎么也沒見給我抓出一只老鼠來???!”說到最后,喬楚眼角淡淡的圖騰花紋,忽然不斷地加深直至泛紅。
那妖媚的眼角,圖騰蜿蜒,如沐血的冷物,分外壓抑而冷漠。
眾人紛紛垂頭,再不敢多言。
喬楚眼神飄到外面,透著窗戶看到外面泛藍(lán)的天,清淡地說:“她有餌欲釣吾,吾亦有餌。誰吃到誰,還不一定呢?!?br/>
回到東一間后,在南狼死纏爛打的攻勢下,左小吟不得不給他講了這一切的計(jì)謀。
原來,都司如在被左小吟使計(jì)給詐出來是內(nèi)奸之后,就被喬楚和左小吟先行帶走。
對于都司如而言,她深知叛變天懺教的下場,只能祈禱自己死的不那么痛苦罷了。一個明知會死已然絕望的人,是斷然不會再想著去為那些設(shè)計(jì)殺掉自己的人做任何事情的。
左小吟其實(shí)并不太抱希望都司如肯去設(shè)計(jì)柳芻的,但是,喬楚不但這么想了,也做到了。
他走到都司如面前,寥寥數(shù)語,就把都司如一個絕望的人,愣是調(diào)理成了一個完美的死士。
他提到了都司如家中年幼的兒子,卻并不是以此威脅她。而是拿出她兒子新寫的字,告訴她,她兒子會好好的由天懺教來照顧。
她叛變了天懺教,天懺教卻不會為難她的孩子。而且,喬楚還循序善誘的告訴她,為了她的孩子活的更好,更驕傲,唯一的辦法,是為天懺教立功。
在這個時候,比起威脅和恐懼,卻是愧疚和感恩,讓都司如徹底成了一個毫無掛念的死士。
她平靜地接過了喬楚給她的藥,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
那藥,能讓她不管受多重的傷,都能勉強(qiáng)吊住一口氣維持幾個時辰。
但是,應(yīng)死卻**的痛楚,會有多么苦,自是不用細(xì)說。
于是,才有了都司如被柳芻一劍穿心而不死的后續(xù)。
只是不知道,那個家中還有幼兒的都司如,最后在亂墳崗上,撐了幾個時辰,又有沒有想起,家中的孩子。
說到這里,左小吟的臉色,其實(shí)并不是多好。
南狼出人意料的竟然敏感了一次,察覺到了她的表情。他心里沒來由地卻是一松,因?yàn)樗X子里一直揮之不散的,是剛才在那些人面前,含笑手狠得女子。
其實(shí),她的心,沒有那么毒的。他一直都知道的,對吧?南狼這么安慰著自己,伸出手摸了摸左小吟的頭。
“你別難過了,就算你不抓出來都司如叛變,她被別人抓出來也一定下場不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