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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開陽關下

    在天劍大陸富饒的云楓國西南邊境,茫茫秦嶺走到這里被一分二,一條天然的峽谷由東北向西南蜿蜒橫穿整個秦嶺,名龍陽谷;成為中原腹地連接西南蠻荒十萬大山的唯一通道。
    在這條峽谷的終段,建立著一座巨大的關城,名開陽關,在百多年前,云楓國舉全國之力筑造了這座磅礴的堡壘城市,主要是為了抵御蠻荒人經龍陽谷深入云楓國的燒殺掠奪,以及蠻荒元獸的襲擾,但是在劍巫敗退蠻荒后,開陽關就被慈渡、神劍、宵陽三大神宗接管,成為中原各劍宗圍剿蠻荒劍巫的第一線。
    整個開陽關分為內外兩道城墻,直接面對蠻荒荷澤的外城墻高達六十丈,而后城墻也有十余丈高,前后兩道青色巨石鑄就的城墻綿延數千米連接在龍陽谷兩邊陡峭的峭壁上,在中間形成了一個寬廣的城池,內有成片的房舍和街區,無數旗幟在城墻上咧咧作響,分別是白色的水紋旗,金色的神劍旗幟,以及紅色的火焰旗,一律滾金的鑲邊,彰顯著神宗的尊崇。站在開陽關下,從下向上望,云遮霧繞不見城頭,從南向北望,陰森暗暗不見盡頭。開陽關就如一個見首不見尾的恐怖巨獸般,掐住了蠻荒劍巫回歸中原腹地的咽喉,同時也守護了中原民眾百年太平。
    開陽關內昔曰身披厚甲,神情肅穆的軍士早已解甲歸田,取而代之的是成群長相俊朗飄逸的劍修,只是這并沒有給開陽關帶來一絲輕松的氣息,那種凝重憂傷,仿若臨近鬼門關的陰森氣息終曰充斥在開陽關內外。
    一入開陽關,望鄉欲斷魂。
    在這里,來輪值剿巫的各宗弟子,從你進入開陽關的那一天去,出去的路只有一條,那是面相西南十萬大山的前門路。要想從東北的后門路出去回歸宗門,只有具備了兩個條件才有可能,一是剿巫滿三年,同時有五十點貢獻值;二是你提前達到了五百點貢獻值,否則三年一過,開陽關將不再負責你任何食物衣物的供給。
    除了三年一輪值的中原五域的玄宗太宗極宗弟子,三大神宗常年派人駐守并派精銳的門下高手入開陽關外的荷澤突襲剿巫,同時還兼顧著督促和引導輪值的玄宗太宗極宗弟子進入荷澤。準確的說,玄宗太宗弟子一般作為開路先鋒,極宗弟子是主力,而神宗則是監工。
    在這里,殘酷的生存環境以及每天在你身邊倒下的戰友,讓人悲傷至麻木并逐漸遺忘歡樂,進而對生命產生漠視,敵人的…同門戰友的…甚至是自己的。
    當然,這里每年也不乏一些有著杰出剿巫成就,令人振臂歡呼頂禮膜拜的英雄,也許只有從他們身上,那些實力孱弱的記名弟子,才能找到一絲復仇的快感,并在壓抑中生硬麻木如僵尸的臉上擠出一絲陌生的笑意,彼此津津樂道的傳誦。
    在最近三年中,這樣的英雄,屬于一個女人,而在最近一個月中,又增加了一個女人。
    一個是東海之濱焚陽極宗的女弟子花紅,這位長的千嬌百媚,姓格反復無常被人譽為妖女的極宗弟子,在三年前入開陽關一個月后就攢夠了足夠自己離開的五百貢獻值,但是她并沒有就此離開返回焚陽極宗,而是選擇了繼續留在荷澤剿巫,所得的貢獻值不是為了從神宗開辦的宗坊宗兌換丹藥劍技劍器,而是要把同來的、依然活著的、貢獻值未達到同門師姐妹,不論記名還是關門弟子一個個送出開陽關,踏上回鄉的路。
    “師傅臨終前我答應過她,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絕不遺棄任何一個師姐妹?!泵棵克突I夠貢獻值的師姐妹出關,花紅每每對哭的一塌糊涂,拉著她的手不肯松開的師姐妹說道。
    漸漸的…滯留在開陽關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花紅為什么要這樣做了,花紅的師傅也就是上一任焚陽極宗的掌教,練功不慎全身經脈爆裂橫死,新上任的焚陽宗掌教容不得前任掌教一脈的存在,就借著輪值荷澤剿巫的機會,把花紅等一眾盡千名前任掌教門下遣來了荷澤。
    這就是殘酷的修士界,一朝得勢雞犬升天,失勢則如螻蟻,旁人只會對你同情憐憫或者冷眼嘲笑,絕不會輕易的去插手宗門內部糾紛。
    花紅,卻用她的執著,她的行動,在人如行尸走肉般的開陽關內,唱響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跡,她也成了當之無愧的英雄。
    但是一個月前,一個騎著白貓唱著歌的女人,闖進了死氣沉沉的開陽關,隨著她天仙般清麗脫俗的容顏上時刻展露的笑意,隨著她那極富感染力歌喉,猶如一抹和藹的春風,吹散了終年彌漫在開陽關城內的陰云,她那洞穿靈魂的歌聲,滌蕩盡這里每一個活著的,卻看不到生的希望的人的心靈,為沉醉在歌聲中的他們帶來片刻的安寧,彷如自己已經隨著清揚的歌聲飄蕩起來,爬過禁錮著軀體的高墻,飄得更高更遠,沉溺在歌聲中感受著久違的自由。
    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美境,直入你靈魂深處所思所想,并在歌聲中讓你一償夙愿,彷如讓沉溺在歌聲中的你,看到了戀人和親人安詳的笑臉。
    當她每天抱著白貓爬到城墻半腰處,通過幽深的城墻洞遙望著歸路歌喉一展時,每個人都如癡如醉。
    如果你有幸聽到,你只能說完美。
    唯一遺憾的是,她每天都只唱一曲,一曲罷了,她會殷勤的給每一個從荷澤歸來受傷的人,免費上藥醫治,受傷的人太多,她的藥雖然很猛讓人很難受,但是卻有奇效,很快的她帶的藥就用的一干二凈,于是她央求著出關剿巫的人,給她順手帶回一些草藥,有她制成一些簡易的藥丸,繼續救人。
    很少有人能拒接的了她的要求,有的人甚至把能兌換貢獻值的靈藥也送給了她,只是為了讓她在這里呆的長一點,這里的每一個人,遠比害怕失去自己最倚重的戰友,還要害怕失去她。
    她的笑臉她的歌聲她菩薩般的心腸,感染了這里每一個人,在他們心中,她就是下凡的仙女。
    “小妹妹,你為什么來這里?”問話的是花情,是花紅的師姐,花紅的誓言是,要把所有還活著的同門都送出關,花情沒這么高尚,她的誓言是,花紅不出關,她就不出關。
    此刻全身灰頭土面頭發被燒的卷曲全身像根焦木的花情,很難讓人想象三曰前出關時白皙婉約的容顏,花情昨天很不幸中了劍巫的一團雷火,臉上白皙的肌膚被燒傷生起了一層水泡,此刻霓裳正在給她的臉頰敷藥。
    “因為我的愛人要來這里。”霓裳眼中帶著一抹疼惜,用甜甜的語氣答道。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太天真了,盡然為了一個男人跑來了這里?!痹洖榍樗鶄幕ㄇ?,滿眼恨恨。
    “花情姐姐你說的對,所以我叫他壞人,因為他不許我陪他來這里,而且我知道如果我留在他的身邊,他一定有辦法會讓我來不了這里,所以我才先來這里等他!”霓裳的臉上,有點兒陰謀得逞后的小得意。
    花情張了張嘴,再不說話。
    還滯留在開陽關內所有的人都記住了她,天汢太宗,姬霓裳。他們都知道了霓裳為什么來這里,因為她一生相許至死不渝的愛人要來這里了。
    很多年前,云靜用每天公然辱罵云城掌教的方式,讓所有的云城弟子,記住了被關進宗師祠堂,幾乎注定將會在以后被人遺忘的狄云辰。
    很多年后的今天,霓裳,用她的笑臉用她的歌喉用她菩薩般的心腸,讓開陽關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了,有這樣一個女人,只為了心愛的男人,提前來到了開陽關;還有那樣一個阻止心愛的女人跟他一起上路的男人,要來前途難料的開陽關,參加荷澤剿巫了。
    他是誰?
    當狄云辰還在路上的時候,這里盡萬人,已經對他期待起來,想看看他是個多么與眾不同的男人。
    龍陽谷內,一群馬隊正緩緩向著開陽關后城墻行來,西北域參加荷澤剿巫的門人弟子,歷時兩個月,終于從西華山上走來了這里。
    云辰掀開車簾,遙望著陰沉的天空下,連接兩邊峭壁的那古樸厚重的城墻,一股陰森凝重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心道:終于到了么?
    云靜擠了過來,從云辰的肩上探出腦袋,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龍陽谷兩邊的峭壁長滿了厚厚的青苔和藤蔓,一路上晴朗的天走到這里也變得陰暗起來,讓她憑空升起一股煩躁,她突然指著千米外的城墻喊道:“呀,我看到霓裳了?!?br/>     云辰放下車簾坐回車內,點了點頭。
    “騙子。”云靜嗔道,“你能看到了那么遠么?”
    云辰雙眼篤定的看著云靜,“要不要打個賭,她一定在哪里,而且過得還不錯。”
    云靜眼珠子一轉,“我才不跟你打賭呢,賭輸了你一定讓我老實的呆在關城內,不許我跟你出去。”云靜說完看著云辰瞬間頹敗下來的臉色,得意的嘻嘻笑了起來,一路上云辰總是使盡了心機手段,想讓云靜乖乖的呆在關城內,由他出去給她弄貢獻值,可是云靜對他實在是太了解,死活不上當,這讓云辰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束手無策。
    半個時辰后,二千余人的馬隊終于走到了開陽關下,有隨行的各宗領隊的長老先行進關,找關城內神宗的主事之人,報上各宗弟子的名號,安排住宿事宜等等,辦完一切必須的手續后,這兩千余人才能入關。
    霓裳,早已聞訊爬上了后城墻中央的垛口,站在上面焦急的向下搜尋著,她看到了六道紅繩,還看到了澹臺永俊,可是就是沒有云辰的身影,霓裳不免著急起來,當她看到落在最后的一輛馬車上,云靜鉆出馬車站在車廂頂上向她揮手時,霓裳才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臉,她知道了,云辰就在云靜腳下的車廂里,他總是那么刻苦。
    “壞人!”雖然一墻之隔,這一刻隔著一道城墻的霓裳和云辰,卻如咫尺天涯,霓裳已經提前報上了名號,在沒有攢夠貢獻值之前,擅自出后關門將會直接被值守的神宗弟子剿殺,霓裳,只能在心里徒勞呼喚。
    在霓裳的身邊,還滯留在關城內的千余人也紛紛向下遙望著,這一次他們不是遙望歸家的路,也不是在嘲笑到了猶如鬼門關的這里還滿臉雀躍的新來的弟子,而是想看看霓裳的男人,到底是誰。
    大半個時辰后,各宗長老抱著一堆白色銘牌出來,按照標記發到每一個弟子的手中,并開始講解銘牌的用處。這個銘牌可讓參加剿巫的弟子,在未來三年內免費享受關城內提供的衣食和一些簡單的救治,同時還記錄著你的貢獻值,當這個白色的銘牌沒有換成金色前,你只能出前關門而無法出歸家的后關門,換成金色后代表你的貢獻值已夠,可以自由的出入前后關門而不受限制。
    待銘牌發放完畢后,后關中央厚重寬闊的青銅門才緩緩拉開,馬匹車輛被隔絕在外,所有弟子一律背著行李,舉著手中銘牌在神宗門人的監督下,逐個入關。
    這一刻,一種憂傷到極致的歌聲從城墻上飄落,讓那些糊里糊涂還滿臉興奮的正在入關的弟子,受歌聲所染,隱去笑容后在臉上隱現了一抹凝重的傷感。
    那一天長劍從手中飄落我走了你在那里有沒有想我忘記了你我就不會再痛了你看彼岸花開了一片片紅如火明明是長在一起卻和葉子它生生錯過千年里你守護我卻不肯說你總是我的我是誰的你看彼岸花開了靜靜的紅如火花香它喚起回憶讓我想起曾經的承諾你看彼岸花開了輕輕的你走過下次出現你面前你是否還記得我的輪廓你看彼岸花開了熱烈的紅如火原本愛那么深刻所以我一生忘不了你看彼岸花開了一片片紅如火總是在這時想起那些該說的話還沒說你看彼岸花開了熱烈的紅如火你眼神那么落寞我心一點點疼得碎了你看彼岸花開了靜靜的紅如火我就一次次離去對你連擁抱也沒有給過……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被這歌聲所惑,神宗弟子呆呆的看著舉著銘牌同樣呆呆的魚貫而入新來送死的修士,這一刻他們孤傲不屑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而憂傷,就連關城上巡守的、高度戒備時刻堤防劍巫從兩邊懸崖上偷襲的修士,也被這歌聲所惑放松了戒備,低頭似乎也想起了自己某些憂傷的往事。
    云容站在云靜身后幫她捂著耳朵,因為云靜捂著云辰的耳朵,“這霓裳太掃興了,每次見面就唱些哭死人的歌,我捂著心辰哥的耳朵,讓他聽不見,氣死你。”云靜如是說道。
    但是云辰走進關城后,卻丟下眾人迎著霓裳含淚的目光,獨自隨著石階向著城墻上走去,就在此刻,本來陰沉灰暗的天空突然從南方的峭壁之上飄來了一朵潔白的云,這朵潔白的云急速下墜,當有風聲氣流卷起時,這朵白云已經變成了兩只身長四米的巨大白鶴。
    城墻上值守的神宗弟子這才從霓裳的歌聲中醒轉過來,面色頓變的他們大聲吆喝道:“敵襲敵襲,是劍巫的擎天鶴,下面的人躲起來,快躲起來?!?br/>     瞬間,剛剛還沉寂如水只余歌聲的開陽關城內,“轟”的一聲亂成一團,新來的修士還不明白怎么回事傻傻的呆在原地,滯留在這里的修士,城下的急忙跑向最近的石質房舍,城墻上的則相互擠撞著跑向下城墻的臺階,有的高手直接施展輕功向著城內跳下。
    “心辰哥…心辰哥!”云靜焦急的扯著喉嚨喊,只是她的聲音被更大的嘈雜聲所掩蓋。
    在這熙攘凌亂的人流中,云辰逆流而上,一步步走到了睫毛上掛著淚珠,抱著望著天空急速下降的擎天鶴全身毛發豎起的白貓,凝視著自己一步步走來的霓裳面前。
    霓裳張了張嘴,剛吐出“壞人”兩字,云辰卻已經扭過了頭,看向了空中的擎天鶴,然后,白貓“嗖”的一聲,很沒義氣的從霓裳懷里逃跑了,而霓裳空落的手,卻被云辰略顯冰涼的左手拉到身后,“不要怕!”
    于是霓裳看到,云辰的右手已經握在劍柄上,從很久前,霓裳就相信云辰能保護她,現在依然相信。
    下一個瞬間,在一聲聲悅耳的鶴鳴聲中,十余只身長三米,全身灰褐色的龍鶴,從高高的外城墻上的城樓中飛起,馱著一個個持劍的神宗弟子,向著依然還在下墜的兩只白色的擎天鶴急速飛去,一進入劍氣的射程,一聲聲清脆的劍鳴聲中,一道道劍氣就向著擎天鶴交織而去。
    只是擎天鶴身軀看似比劍修騎乘的龍鶴更大,但是卻被劍巫馴養的有著非比尋常的靈活度,一聽到劍鳴聲,就急速旋轉著下墜,偶有一兩道劍氣或者劍芒射中身軀,也只是濺起一團羽毛,未見血跡。
    “這個,是不是也要捅"pi?。幔睿??”云辰眼神微瞇著注視著空中在劍修的追擊中還在下墜的擎天鶴,于是云辰大概知道了,這兩只擎天鶴上拖著的劍巫,怕是刻意來送死的,目的是給他們這群新來的劍修一個下馬威。
    霓裳“撲哧”一笑,緊握著云辰的左手答道:“我聽花情姐姐說過,擎天鶴是地級高階元獸,背上以及翅膀上的羽毛,可以承受劍芒的攻擊,但是脖子下的腹部,卻相對柔軟,一般融匯了劍魂的修士,就可以給它造成傷害。”
    霓裳說完剛從云辰的背后探出脖子,就聽到了一聲雷鳴聲,然后就是一團密集的火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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