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知念用直白的話試探陸欲闌，辦公桌后的陸欲闌坐姿不動，臉色未變，面對她一語雙關的言辭輕揚起嘴角，眼波不見半點波瀾漣漪。
“我們公司很需要衛小姐這樣的人才?！标懹@用不慌不忙的語速回答衛知念，清冷的嗓音提醒衛知念不要越過界線，只談工作，不談感情，“衛小姐答應譚總來公司面談，想必已做一番深思熟慮，愿意給我們淵瀾一個機會?！?br />
淵瀾集團規模宏大，旗下上百家子公司，全國各地都有分公司，薪資水平業內頂尖，是畢業生實現理想一展抱負的夢寐以求之地，從來都是淵瀾給別人工作機會。
陸欲闌謙恭屈己禮賢下士的樣子林助理頭一回見，她放下咖啡，沉默無聲地退出門外。
咖啡里放了冰塊，杯壁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衛知念第一次被人用冰咖啡招待，她端起咖啡問陸欲闌，“陸總不問問我能不能喝冰的？”
“衛小姐能喝冰的嗎？如果不能，我讓林助理換杯熱的過來，或者改成紅糖姜茶。”
昨晚衛知念剛喝過加冰的酒，應該不會這么湊巧，第二天就是生理期。
衛知念笑著喝了一口，“不用換?！?br />
察覺衛知念剛剛故意轉移話題，陸欲闌心下暗笑，面上不動聲色的把話題轉回去，“譚總和衛小姐談到哪一步了？”
總監以下普通HR負責招聘面試，對應部門主管做終面，總監級別以上譚鳴珂面試，和分管副總裁共同決定是否錄用，而副總裁級別以上，只有陸欲闌有權力決定去留，譚鳴珂只負責介紹大致情況，了解對方的薪資要求，做初步意向溝通。
“沒談多少就被陸總請來了這里?！毙l知念收了收眼眸里的滾燙，悠閑地喝咖啡，回答她，“我還以為，陸總想親自和我好好談一場。”
陸欲闌跳過工作經驗敘述和自我能力水平評估，需要達到的業績目標，直接說薪資待遇，“人工智能部副總裁，職級M6，固定年薪三百萬，加上股權分紅和年終獎，衛小姐一年能拿到八百萬?！?br />
年薪有商談的余地，陸欲闌說了個中間值，給衛知念抬高的機會。
擁有集團高級副總裁工作經驗的衛知念放下咖啡，饒有興致地婉拒，“陸總這點誠意，不足以打動我?！?br />
M6相比于集團高級副總裁，不僅級別降低了一級，收入也降低了很多。
陸欲闌稍作沉吟，“衛小姐可以提自己的薪資要求。”
“什么要求陸總都答應？”
“合理范圍內，都能答應。”
陸欲闌限制條件，至于什么是合理范圍，解釋權在她手里，衛知念看穿陸欲闌的內心謀算，笑而不語。
兩人靜靜的看著彼此，清冷與炙熱兩道目光無聲無息地碰撞相融，醞釀著一場吞云沒地的滔天巨浪。
衛知念喜歡陸欲闌清冷的眼神，似一朵僅可仰望無法企及的高嶺之花，吸引著她攀高折下，揣藏在臥室里日日夜夜把玩。
褪去清冷的陸欲闌，會是什么樣子？
仿佛回到夜以繼日研究隨機矩陣間距分布問題那段時光，心臟強勁地跳動著，腎上腺素源源不斷地分泌，喉嚨發緊發熱的衛知念壓下熱血中的興奮，說：“晚上一起吃飯。”
目光時刻落在衛知念身上的陸欲闌沒有答應，反問了一句，“這是衛小姐的薪資要求？”
“看來陸總真如傳聞所言，心思全在工作上?！睙o法克制心動如洪，衛知念端起冰咖啡喝了一口，給自己降溫。
陸欲闌聽出弦外之音，說她心思全在工作上，意思是半點沒有在感情上。
這頓晚飯是約會。
約會無一例外都會被陸欲闌拒絕。
陸欲闌唇微動，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我讓助理訂餐廳，等訂好位子，告知衛小姐?！?br />
“那我就回去等陸總的消息了。”
明明是吃飯約會，說出來有種回去等面試結果的感覺，衛知念壓不住唇角的笑意，滿面笑容地走出陸欲闌的辦公室。
一位姓陳的秘書等在走廊上，送衛知念離開。
下樓的電梯里，衛知念收到陸欲闌發來的餐廳地址和吃飯時間。
瀾楓樓春華秋實包廂，六點半。
看著陸欲闌的黑色頭像，衛知念回復：到時見。
日長夜短，暮色緩緩而來，衛知念在衣帽間里挑了許久，挑出一條露背長裙，單側高開叉，完美貼合的尺寸勾勒出身材的曲線，風姿綽約。
“阿念？”衛知念穿著長裙下樓，走出臥室的花無眠看到熟悉又很陌生的背影，不敢確定的叫了一聲。
衛知念聞聲回頭，花無眠眼睛一亮，驚艷不已，“你怎么穿得這么隆重？要去走紅毯？”
說著話花無眠快步走到了衛知念身邊，從上到下不住地打量。
“去吃晚飯?！毙l知念拿著手包拾級而下，長發散在漂亮的背脊上，半遮住白皙的肌膚。
花無眠心跳得有些反常，“是約會嗎？不是約會帶上我，我正好要吃晚飯?！?br />
“是約會。”
“真的？我不信。除非你把我帶去?！?br />
為搭配長裙，衛知念將手表換成了手鏈，她從手包里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回頭對小尾巴似的跟著自己的花無眠說：“我和陸欲闌吃飯，你要一起？”
“不了不了?！?br />
一聽陸欲闌的名字，花無眠搖頭擺手，陸欲闌氣場太強，那雙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和她坐一起吃飯，保證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
天色將暗未暗，魚鱗狀的云鋪滿整個天際，花無眠不和衛知念一塊兒吃飯，但開車送她過去。
瀾楓樓主打特色私房菜，每個季度更換一次菜單，食材新鮮，主廚全部是從事廚師行業五年以上的高級廚師，位子至少要提前三天預定。
陸欲闌不用預約，瀾楓樓是淵瀾旗下餐飲業公司的高端品牌。
衛知念到的時候，陸欲闌已經在包廂里坐著，手中捏著一個精致小巧的紫砂茶杯，身姿筆挺不怒自威，微斂的眉眼含著幾不可見的笑意。
“衛小姐隨意坐?！?br />
圓形餐桌十個位置，她們只有兩個人，衛知念選了對面的位置，將手包放隔壁椅子上。
她盛裝出席，陸欲闌穿著上班時的襯衫，沒有一點對待約會的態度，單純就是吃飯。
餐廳一對一為包廂提供服務，服務員進來送菜單，為衛知念倒茶。
“陸總點過菜了嗎？”衛知念在平板上掃了眼，抬眸看陸欲闌。
陸欲闌回答她，“我只點了一壺茶，衛小姐要吃什么隨意點，我不挑食，沒有任何忌口?！?br />
沒有忌口不代表沒有偏好，陸欲闌借點菜試探衛知念對自己的了解程度，衛知念低下頭接著看菜單，在屏幕上選了四道菜后把平板放餐桌上，轉到陸欲闌面前。
“我們各點一半。”衛知念說。
瀾楓樓的菜量少精致，兩個人通常需要八道菜以上，衛知念選了一道涼菜三道熱菜，陸欲闌抬了抬眼皮，不著痕跡地往衛知念投去一眼。
四道菜里，有兩道符合她的喜好。
陸欲闌加上四道，又把平板轉給衛知念，“衛小姐看看我點的四道菜，有沒有不吃的。”
菜名下面標出了菜品所用的食材，其中有道藍莓山藥，光看名字就能知道用了山藥，衛知念對生山藥過敏，以致于對所有用山藥制作的菜品都避而遠之。
不知道我不喜歡山藥，看來陸欲闌對我沒有任何私人感情上的興趣。
“我都會吃?！毙l知念眼角含笑，把菜單遞給服務員，“就這些吧?！?br />
“等等?！狈諉T拿了平板就要出去，陸欲闌叫住服務員，“我再加兩道菜?！?br />
加上兩道菜，又減了一道。
菜單拿給衛知念確認，衛知念一眼看到陸欲闌取消了藍莓山藥，她審度陸欲闌，想在陸欲闌臉上找到在意的微表情，餐桌那端的陸總優雅地品茗著龍井，坦蕩與她對視。
衛知念沒問陸欲闌為什么去掉山藥，確認菜單。
涼菜很快送上來，同時送來的還有一瓶杜松子酒，放在盛滿碎冰的玻璃桶里。
“昨晚衛小姐喝了不少杜松子酒，我想衛小姐應該很喜歡這酒，就讓人準備了?！?br />
“是最喜歡的酒?！?br />
衛知念最喜歡的并不是杜松子酒，只因這酒夠烈，容易上頭，才會在陸欲闌面前喝那么多杯。
但從這一刻開始，杜松子酒就是她最喜歡的酒。
衛知念旋開酒瓶蓋，倒了五分之二杯的量，轉到陸欲闌面前，陸欲闌笑著拿下酒，把手邊的空酒杯放上去。
“衛小姐薪酬待遇考慮得怎么樣了？”陸欲闌端著酒杯開始談起公事，“需要多少薪酬才能請衛小姐進我公司？”
特意穿性感露背長裙的衛知念：“……”
陸欲闌是真直女。
“陸總，我母親是鳴凰集團董事長衛凰意，我雖然不再在鳴凰任職，但我是她的女兒，不方便入職你的公司?！?br />
衛知念很少擺自己衛董事長女兒的身份，拋開血緣關系，衛凰意是衛凰意，衛知念是衛知念，兩個完全獨立的人。
可血緣關系無法拋開，無論兩家公司將來會有多深的合作，她的身份注定只能為衛家效力。
“好，那不勉□□小姐了?！标懹@舉起酒杯，溫柔的眼神透著體貼和善解人意。
衛知念被她的目光勾得心動，她沉吟數秒，舉起酒杯和陸欲闌隔空干杯，“陸欲闌，你這么快就放棄了嗎？”
陸欲闌默然不語，眼眸浮現笑意。
衛知念仰頭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她來到陸欲闌身后，手搭椅背彎下腰，散下的長發垂在陸欲闌肩頭，馥郁的玫瑰花香調香水飄入陸欲闌呼吸，侵略她的理智，“以陸總的本事，一定能找到理由說服我。”
陸欲闌側頭看她，深邃的眼神如漩渦一般吸引衛知念，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出，“我很想得到你，衛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