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庭面上雖然酸溜溜,醋意橫生的看著坐在餐桌跟前的一老一少,但眼里和心里,卻透露出溫柔的笑意,沒有絲毫吃醋的意味兒。</br> 可見所謂的吃醋,也不過是他故意而為之罷了。</br> “大少爺,您還站在那里干什么,快過來坐啊。”給老夫人和容姝安排好今晚晚飯的馮媽看到傅景庭還站在餐廳門口,連忙招手喊其過來。</br> 馮媽這一喊,也成功引起了老夫人和容姝的注意,一老一少雙雙朝傅景庭看去。</br> 看到傅景庭站在那里,容姝這才恍然的反應過來,自己光顧著跟祖母說話,把狗男人忘到一邊去了。</br> 容姝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來,就要去拉傅景庭,“抱歉,把你忘了,你......”</br> “姝姝,你別過去。”老夫人拉住容姝的手,把容姝重新拉回到位置上坐下,然后黑著老臉,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的看著傅景庭,“他這么大個人了,還需要你請才肯過來?自己沒長腿啊?”</br> 傅景庭額角滑下幾條黑線,語氣頗有些無奈,“祖母......”</br> “行了,喊什么喊,還不過來吃飯,這么大個人了,一點兒也不懂事,還以為自己是個孩子呢,非得讓人時時刻刻把你記在心上,把你照顧的面面俱到啊?”老夫人表情依舊嫌棄。</br> 傅景庭扶額,“我沒有。”</br> “我管你有沒有,快吃飯,你好意思讓我們所有人等你一個人不成?”老夫人沒好氣的瞪著自己大孫子說。</br> 傅大孫子嘴角抽了抽,知道自己說什么都說錯,干脆不說了,沉默的走過去,走到容姝身邊坐下。</br> 容姝扭頭看著他,捂唇偷笑,眼里滿是促狹。</br> 怎么樣?</br> 被祖母罵了吧?</br> 傅景庭讀懂了女人眼里的幸災樂禍,眼中暗光一閃,把手伸到桌子底下,不動聲色的對著容姝的腋下就是輕輕一撓。</br> 容姝身子瞬間顫了顫,臉上原本掛著的對傅景庭的打趣,這會兒也立馬僵住,整個表情變得詭異凝固。</br> 老夫人接過馮媽遞來的湯,剛準備喝上一口,就看到容姝僵坐在那里,整個人有些呆呆的,連忙放下手里的湯匙問道:“姝姝,怎么了?是不是這些菜不和胃口?”</br> 馮媽正在給老夫人布菜,聽到這話也連忙開口,“是啊容小姐,要是不符合胃口,我讓廚房重新給你做一點,在這里別客氣,這里也是你的家啊。”</br> 聽到兩個老人對自己的關切,容姝心里暖了暖,緩過神來搖頭笑著回答,“我沒事,也不是菜不合胃口,這些菜都很好吃,一看就是張媽的手藝,張媽的手藝我知道,一向都是這個。”</br> 她做了一個大拇指點贊的動作,隨后又道:“我剛剛只是被什么東西叮咬了一下,大概是什么蟲子之類的吧,所以才突然走神了一下。”</br> 蟲子?</br> 傅景庭挑眉,薄唇隨即勾起了一絲絲好笑的弧度。</br> 小女人這是在報復他剛剛那一下,拐著彎兒罵他是蟲呢。</br> “有蟲?”老夫人和馮媽不知道小兩口剛剛私底下的動作,聽到容姝這話,當仁不讓的就相信了。</br> “怎么會有蟲呢?”老夫人有些想不明白。</br> 馮媽也很詫異,“是啊,雖然老宅是園林,確實會有很多昆蟲之類的蟲子,不過屋子里面下面的人每天都會做各種驅蟲,按理來說不應該有蟲才對啊。”</br> 容姝扭頭瞪了一眼眼中笑意越發濃郁的男人,心虛的輕咳一聲,“大概是漏網之魚吧,畢竟總有一些蟲是可以鉆空子的。”</br> 就比如她身邊這個狗男人。</br> 她剛剛不就笑了他一下么?</br> 他至于這么小心眼的撓她癢癢呢?</br> 他就不怕她反應再大一些,在祖母和馮媽面鬧笑話?</br> 老夫人和馮媽沒有多想容姝是話里有話,反而同時點了點頭。</br> “姝姝說得對,確實可能會有些小蟲子不怕驅蟲溜進來了,明天讓下面的人把驅蟲在做仔細一些。”老夫人看著馮媽吩咐。</br> 馮媽笑著應下,“放心吧老夫人,我會安排的,不過這會兒......”</br> 容姝知道馮媽要說什么,趕緊擺擺手,“馮媽,這會兒就不用管了,剛剛只是一個小蟲子溜進來叮了我一下,現在已經沒了,所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現在先吃飯,祖母等了我們大半天,早就已經過了平時的用餐時間,所以就不麻煩了。”m.</br> 聽了這話,老夫人只覺得心里慰貼極了,拉著容姝的手,滿是慈愛的看著她,“果然還是姝姝最好了,最是心疼我這個老太婆。“</br> “是啊,不管什么時候,還是女孩兒最貼心的。”馮媽也笑瞇瞇的看著容姝贊同的附和。</br> “可不是,可惜啊,我老太婆這輩子就沒有女兒孫女緣,只生了一個兒子,兒子又給我生了兩個孫子,一個孫女都沒有給我生出來,別人家的老太太就能享受到香香軟軟的孫女在膝下承歡的幸福,而我老太婆,卻只能面對兩個脾氣又臭又硬,還整天不見人影,連個關心的話都沒有的孫子,哎,真是造孽,要這種孫子有什么用?”</br> 老夫人說著說著,嫌棄的目光又放到了一直插不上嘴的傅景庭身上。</br> 傅景庭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無奈的好笑。</br> 敢情他這個大孫子平時里對祖母的關心問候,祖母和馮媽都當沒看見呢?</br> 還是說,就因為他是個男的,所以他的關心問候就沒有小葉子的值錢?</br> 容姝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些身邊男人臉上的郁悶,想到剛剛男人撓自己的那一下,心里頓時就開心了起來了。</br> 然后,她也把手放到老夫人手上,感動的握緊,“祖母,誰說您沒有孫女,您看,我都叫你一聲祖母了,您也可以把我當您的親孫女啊!”</br> 老夫人眼睛一亮,剛要說好。</br> 傅景庭一拍桌子,頓時急忙打斷,“不行!”</br> 容姝,老夫人和馮媽三人六只眼睛,紛紛看向他。</br> 老夫人皺眉問,“為什么不行?”</br> 傅景庭黑著俊臉跟老夫人對視,語氣無奈,“祖母,姝姝是我妻子,她要是成了你孫女,那我跟她又成了什么?兄妹?”</br> 呃......</br> 這話一出,不止老夫人,就連容姝和馮媽也愣住了。</br> 過了一會兒,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這么看來,好像是不太行。”</br> 她是想要姝姝當自己孫女,但也不至于讓自己大孫子失去老婆啊。</br> “哎,看來老太婆這輩子,注定沒孫女緣了。”老夫人遺憾的嘆氣。</br> 見老夫人打消了要讓容姝當孫女的念頭,傅景庭卻是大大的松了口氣,冷峻的臉上,重新浮現出了一絲清淺的笑。</br> 至于老夫人有沒有孫女緣,他不關心。</br> 他只知道,他老婆保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