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坐在長椅上沒有動,雙手緊緊地握著水瓶,頭微微低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并伴隨著女人傷心欲絕的哭聲,“漫音,嗚嗚嗚我的漫音……”</br> 是顧夫人!</br> 容姝連忙抬起頭,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了顧夫人一家三口朝這邊過來。</br> 也是,雖然顧漫音和顧家斷絕了關系,但怎么說感情還是有的。</br> 現在顧漫音自殺的消息傳出去,顧家當然會來人。</br> “漫音,我的漫音!”顧夫人走在最前面,步伐跌跌撞撞的,哭的不能自己。</br> 顧耀天扶著她,“慢點,當心摔了。”</br> “我怎么能慢啊,耀天,我們的漫音跳樓自殺了,漫音死了!”顧夫人抓著他的袖子,雙眼通紅的吼道。</br> 顧耀天嘆了口氣,“我知道,漫音死了我也很難過,但你也不能太激動了,萬一病倒了,我不是還要為你擔心?”</br> 顧夫人沒說話了,低頭傷心的哭著。</br> 而兩人身后,顧漫情慢悠悠的走著,臉上毫無傷心難過之色,有的只有滿臉不耐。</br> 雖然聽到顧漫音跳樓自殺,她也很驚訝。</br> 但驚訝過后,便不覺得有什么了。</br> 她和顧漫音又不是真的姐妹,顧漫音死了就死了,她自然不會為顧漫音感到絲毫難過和可惜,反而只覺得高興。</br> 對她來說,顧漫音死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以后爸媽不會一直惦記著顧漫音了。</br> 想著,顧漫情勾唇笑了起來。</br> 笑著笑著,她余光忽然看到了前面的容姝,臉上表情頓時僵住,“容小姐!”</br> 聽到這三個字,顧耀天夫妻也愣住了,雙雙朝顧漫情指的地方看去。</br> 看到容姝,顧夫人就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一樣,用力掙脫開顧耀天的攙扶,臉色猙獰的朝容姝走去。</br> 容姝看到她過來,且表情陰暗,就知道她來者不善,心里暗暗提高了警惕。</br> 所以在顧夫人揚起巴掌朝容姝的臉上打來的時候,容姝就立馬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顧夫人的手腕,用力一捏。</br> 顧夫人痛的臉色扭曲,“放開我!”</br> 容姝自然不可能放開她,反而越發用力的收緊手上的力度。</br> 她看著顧夫人疼得發紅的臉,心里并沒有感到一絲快意,反而覺得有些委屈。</br> 是的,委屈。</br>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顧夫人產生這樣的情緒,也懶得去想。</br> 她用力推開顧夫人站起來,眼神冰冷的道:“顧夫人,你想打我?”</br> 從小到大,她爸媽都沒打過她,把她當心肝寶貝一樣護著。</br> 這個跟她有仇的女人,憑什么對她動手?</br> 更奇怪的是,這個女人對她動手,她竟然覺得很受傷。</br> 顧夫人差點被容姝推倒在地,好在顧耀天及時過來扶住她,這才避免了摔在地上的下場。</br> 她抓著顧耀天的胳膊,眼睛猩紅,仿佛要吃人一樣的看著容姝,“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漫音,是你,你還我漫音,你還我漫音!”</br> 顧夫人沖著容姝咆哮,那聲音里,滿是恨意。</br> 要不是她被顧耀天抓著,恐怕都要沖過去,抓爛容姝的臉了。</br> 容姝心里堵得厲害,也委屈難受的厲害。</br> 她握緊手心,氣笑道:“顧夫人,說話可得注意點兒,什么叫我害死了顧漫音?”</br> “是你,就是你!”顧夫人手指顫抖的指著容姝,“如果不是你把漫音害的要入獄,漫音不會絕望之下跳樓自殺,嗚嗚嗚,我可憐的漫音……”</br> 顧夫人靠在顧耀天懷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br> 顧耀天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為她順氣,也要說些什么。</br> 容姝率先開口道:“笑話,就因為我讓顧漫音入獄,所以顧漫音跳樓自殺就要怪到我頭上,這是什么道理?明明顧漫音如今的下場是她自找的,如果她不做壞事,我也沒辦法讓她入獄,她也不會自殺不是嗎,所以你們有什么資格怪我,要怪就怪你們自己,是你們的教育出了問題!”</br> 然而對于三觀本來就有問題的顧耀天夫妻,她的這番話,他們怎么可能聽得進去。</br> 顧夫人依舊認為是容姝害死了漫音,指著容姝的鼻子詛咒道:“容姝,你害死漫音,讓我失去了一個女兒,我詛咒你以后總有一天,也會跟我一樣,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痛苦不已!”</br> 容姝瞳孔放大,瞳仁不斷地顫抖著,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起來。</br> 真奇怪啊。</br> 明明她應該不在意這所謂的詛咒才對,畢竟詛咒這種東西,根本就是假的。</br> 但不知道為什么,她現在心里卻格外在意,尤其是看到顧夫人用那種痛恨,并且巴不得她死的眼神,她心臟也隱隱有些作疼,眼眶都有些紅了。</br> 容姝深吸口氣,握緊手心,勉強壓下心里這些復雜的情緒,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來,“行,那顧夫人你就等著,看我會不會失去重要的人,而痛苦不已!”</br> 她父母都已經去世了。</br> 在這個世界上,她根本沒有最重要的人。</br> 所以,顧夫人這番所謂的可笑詛咒,注定是空談一場。</br> “小丫頭,有些話可別說得太滿,免得到時候,后悔都來不及。”顧耀天看著容姝,老臉上陰惻惻的道。</br> 容姝抬了抬下巴,“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后悔,但是我知道,你是看不到我后悔的那一天的。”</br> 顧耀天臉色大變,“什么意思?你是不是……”</br> “我是不是什么?”容姝環起胳膊。</br> 顧耀天老臉顫了顫,隨后垂下眼皮,遮住眼里的陰郁,“沒什么,我們走。”</br> 他不能問容姝是不是知道他的腎出了問題。</br> 萬一容姝不知道,那他不就成了不打自招了么。</br> 所以,他不能冒險。</br> 也許容姝剛剛的話,是有其他意思呢。</br> 思及此,顧耀天扶著顧夫人就要走,怕呆太久露出破綻。</br> 而且他們還要去見見漫音的尸體,了解漫音跳樓自殺的具體情況,不能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以后有的是機會收拾這個丫頭。</br> 顧耀天眼神陰冷的看了容姝一眼后,轉身就要離去。</br> 而在轉身的那一刻,他的腎突然劇痛了起來。</br> 顧耀天痛的悶哼出聲,松開顧夫人就要跪倒在地。</br> 然而容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在顧耀天身體下滑的時候,她居然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扶住了他。</br> 這一舉動,別說容姝自己,就連顧耀天和顧夫人夫妻都驚呆了。</br> 尤其是顧耀天,看著容姝扶著自己胳膊的手,老臉上的肉都在發抖。</br> “你……”</br> 聽到顧耀天的聲音,容姝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連忙把他胳膊松開,后退了一步,冷冷道:“抱歉,我可沒時間陪顧總上演碰瓷的戲碼。”</br> “你說我碰瓷?”顧耀天氣的直喘粗氣。</br> 他承認,他不是好人。</br> 但也不會做出碰瓷這么沒品的事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