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沒過多久,姜宿就繼續開機,進行最后一場的拍攝。</br> 不似上一場的光鮮亮麗,美艷少女,姜宿的臉上被鮮血染紅半邊臉,一襲紅裙也變得褶皺破敗,解脫似的躺在廢棄的工廠里,眼神逐漸失神。</br> 腦海里的不斷涌現不同的場景:和季歌一起進入軍隊的徹夜難眠,自己在家人墓前顫抖卻堅定的承諾,在軍隊里和戰友們豪情壯志,奮力拼搏......</br> 最后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他,想到了陽臺笑著碰杯的明媚,想到了那個似是而非的吻,一幀幀,一幕幕,都想一顆淬了毒的糖,讓姜宿痛苦又迷戀。</br> 然而現在早已經物是人非,季歌為了掩護自己被他們一刀一刀折磨致死,自己違背諾言愛上了他,而他最后也因為自己將面臨法律和人民的制裁。</br> 抬手擦掉唇邊溢出的鮮血,語氣喃喃“他會不會也這么疼。”緩緩垂眸,看著破敗的工廠,一顆清淚在眼角滾落,卻被一雙手拭去。</br> “別哭,下輩子,我們再愛,好不好?”姜宿已經沒有力氣睜眼看清楚身旁的人,只虛空抬起手臂,撫摸著像他的身影,唇邊的笑孤寂中也有釋然。</br> 意識逐漸模糊,子彈穿過心臟的疼痛逐漸消散,姜宿回答著腦海里的追問:“不后悔,這是我的信仰,”姜宿的手落下,抱著自己的愛與使命長眠,只能看到唇瓣翕動似是未言。</br> 后來趕到的葉熙臣跪坐著抱起體溫還未消散的姜宿,手臂止不住的顫,覆上姜宿淚痕劃過的血跡,將她漸漸擁入懷里,聲線顫抖:“你是我的,所以你這輩子屬于我。”</br> “咔!!”趙崇華哽咽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出,好似一個閘門,片場抽噎的聲音逐漸不再壓抑,甚至還有一些小女生埋在好友懷里哭喊:“林嵐為什么死啊!!給我活!!”</br> 姜宿從喊咔的那一瞬間就出了戲,她雖然可惜,但對于林嵐,她不予置評,就像她不想評價自己那樣。</br> 當初接這部戲的時候確實觸及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某些記憶,不知是壓抑的有些久還是如何,她已經麻木,接下這部戲也是她想要讓傷疤逐漸看到陽光,重新生長。</br> 在導演那里挨了一頓夸夸之后,姜宿抱著一大捧花和劇組合照,紀念自己的第一部電影。</br> 墨亭向大家示意今晚禾居聚會,悲傷的情緒瞬間被美食沖散,趙崇華更是笑的笑的合不攏嘴——又省錢了!</br> 而此時的姜宿卻被穆懷璟拉進化妝間,關門落鎖,一氣呵成。</br> 感受著懷里的溫熱,穆懷璟那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逐漸落地,他不斷收緊手臂,似是要把懷里的人鑲進骨血里。</br> 天知道看著片場里面孤寂落寞的姜宿,他的心有多疼,好像被一雙手緊緊抓著心臟,不斷收緊,收緊,再收緊,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他感覺到姜宿不一樣的情緒,就好像她經歷過。</br> 姜宿感到穆懷璟的不安,縱容著他不留一絲縫隙的擁抱,抬手在穆懷璟身后摩裟,輕聲說著:“都結束了”的話,說著只有兩人才懂得謎語。</br> 意識到懷里呼吸的逐漸錯亂,穆懷璟放松手臂,依舊將她圈在自己懷里,沖著她的耳朵呼氣,“不好。”</br> 姜宿先是一滯,扭頭看向穆懷璟的眼睛,看到他眼里洶涌的感情,有些愣,他讀懂了自己最后的話——好。</br> 穆懷璟下頜搭在她的頸間,唇瓣貼著姜宿耳蝸,聲音鉆進姜宿的心臟,語氣難掩的偏執:“我們這輩子就愛,我是你的,我屬于你,我愛你。”</br> 姜宿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她感受到穆懷璟對自己的愛意,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內心,她有些震驚。</br> “不想說就不說,我一直都在。”穆懷璟吻去姜宿的淚,抿進嘴里,感受著從舌尖蔓延開的苦澀和血漿的腥甜,染紅了他的唇瓣。</br> 這時化妝師敲門,要給姜宿卸妝,穆懷璟吻過姜宿的唇,從她身上起身,打開房門。</br> 卸妝二十分鐘,穆懷璟就這樣注視著姜宿,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他的后怕。</br> 卸妝出來,劇組也大多收拾完畢,前往禾居,穆懷璟和姜宿跟在最后。</br> 走到包廂面前,聽著從里面傳來的笑鬧聲,穆懷璟握著一路上都未松開的手,在姜宿的縱容下打開包廂門。</br> 其實劇組里對姜宿和穆懷璟的關系心里都有個大概,但在看著兩人光明正大的展示兩人的關系時還是難掩意外。</br> 但對他們影響不大,只不過是從暗戳戳找糖吃變成了被正主按頭嗑糖罷了。(沒有辦法,就是這么強大!)</br> 季歌和捅捅身邊葉熙臣胳膊,一臉磕到的眼神,興奮開口:“我就說!我就說!這要不結婚簡直無法收場!”</br> 葉熙臣隨意附和著,眼神卻難掩心痛。</br> 一場殺青宴由于穆懷璟的存在,姜宿省去了很多麻煩,整場下來吃著穆懷璟為自己布的菜,吃飽了就感受著穆懷璟的按摩,和季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br> 這也正合姜宿的意,現在的她確實無心社交,一顆心被穆懷璟的愛意包裹的有點亂,但更多的是酥麻,心里算著日子,感慨著為什么他的生日還不到。</br> 宴會結束,回家的路上,姜宿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度,迷迷糊糊陷入睡夢。</br> 不知多久感受到他的擁抱,姜宿悠悠轉醒,聽著耳邊男人的低哄“繼續睡吧。”也就沒有睜開眼。</br> 穆懷璟將姜宿放到床上,剛松手準備替懷里的人蓋上被子,繼續哄著有點累的女孩睡覺,就被姜宿一把攬住肩膀,拉低了自己的身影。</br> 穆懷璟順勢在姜宿額頭上落下一吻,低聲詢問:“還睡嗎?”</br> 姜宿搖搖頭,向床的一側移動了些許,空出一些位置,拍了拍。看著穆懷璟愈加幽深的眼眸,笑了“要聽嗎?”</br> 穆懷璟脫下有些涼的外套,上床,一把摟過姜宿的腰,將她窩在自己懷里,聲音帶著些啞,“要。”</br> 聽著懷里的女孩絮絮叨叨,有些沒有邏輯的話,穆懷璟從未出聲打斷,只是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溫柔的吻去連姜宿都沒有意識到的淚,用行動告訴她,我在和我愛你。</br> 感受到懷里少女逐漸平穩的呼吸,穆懷璟細密的吻著姜宿的臉,動作放到最輕,起身去浴室打濕毛巾,感受著不太涼的溫度,輕柔的放到她的眼睛上,生怕驚醒睡著的姜宿。</br> 一個小時后,穆懷璟終于放下換了不知多少次的毛巾,起身走到臥室陽臺,關好陽臺門,感受自己逐漸撕裂的心臟。</br> 穆懷璟背對著臥室,胳膊倚靠著陽臺,微顫著拿出一顆香煙,放進嘴里,拿出打火機,不知是風還是什么原因,顫抖的火苗無法點燃同樣顫抖的煙。</br> 最后一次的嘗試,垂眸看著燃燒的煙紙,在煙霧的籠罩下,將臉埋進臂彎,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想著姜宿的話。</br> “在f洲,沒有政權支持,會被那群老家伙們吃的連骨頭都不剩,為了能夠成功開拓海外市場,哥哥進入政壇。”</br> “但是隨著姜家發展越來越大,他們受到威脅,開始打壓哥哥,只有我進入他們組建的特訓營才能收手。”</br> “本來我就應該在十四歲就成為他們的人質,但因為家人的保護,我在十五歲才不顧家人的反對,進入。”</br> “但我很厲害,我十七歲就成為了國際特訓教官fox,訓練營也解散了。”</br> “18歲,我就進入911,成為掛名教官。”</br> “19歲,我哥政權穩固,我就回國,遇見了你。”</br> 想到女孩仰起臉眼尾掛著淚珠,卻偏要笑著驕傲的問:“我厲害嗎?”的模樣,穆懷璟心里就開始密密麻麻的疼。</br> 那天夜里,只當做吸煙作為消遣的穆懷璟,將煙頭摁滿了煙灰缸。</br> 待到身上的煙味散盡,去浴室洗了一個冷水澡,在姜宿床邊守著她,等身體回溫以后才重新上床,用手指一遍一遍隔空描摹著懷中人熟睡的眉眼,一夜無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