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船和他們上次來又有了變化,內(nèi)艙改造過，取消了之前包間一樣的設(shè)計(jì)，還原了游艇最初的格局,茶幾,沙發(fā)軟座,吧臺。
    沙發(fā)軟座上扔著一張薄毯，一個枕頭,正對面的墻壁上掛著超薄大電視，正播放著國外科幻大片,看進(jìn)度條已經(jīng)接近尾聲。
    電視旁邊的墻邊上放著一摞五顏六色的塑料板凳，以及幾張折疊小木桌。
    最里的大包間改成了一個全封閉的房間,推開門,床上的被子凌亂,摸一把被窩冰涼。
    衛(wèi)生間里掛著兩條毛巾，兩副牙具，花灑旁邊的架子上放著蓋子沒扣緊的沐浴液洗發(fā)水,瓶子外邊還掛著沒干透的液體。
    這船再回到岸邊之前是有人生活的,至少兩個人。
    顧添和謝憫把男人押上了船,剛踏進(jìn)內(nèi)艙,他兜里的手機(jī)響起，顧添正準(zhǔn)備叮囑他不準(zhǔn)亂說話,謝憫已經(jīng)掏出木倉，打開保險頂在了男子的腰窩處。
    男子咻一下挺直了脊背,本來還抖著的嘴唇一下利索了。
    “喂，哥。”
    “剛送來,他路上出了點(diǎn)問題耽誤了,沒事,沒事。”
    “好著呢，放心，放心，東西都齊全的。”
    “正常的，我馬上就回來了，沒事。”
    “好的，好的，下次有異常，我先告訴您，免得您擔(dān)心。”
    男子掛了電話，額頭上一層薄汗，情急之中他都不知道剛才說了些什么，回頭看了幾位警察的表情，估計(jì)自己應(yīng)該沒說錯話。
    剛才在海灘邊放哨的干警也全部上了船。
    謝憫用槍頂著他走進(jìn)駕駛艙：“開船。”
    顧添跟在后面，眉角抽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段振鴻……
    謝憫這樣哪像人民警察，活脫脫一個劫財(cái)?shù)耐练税　?br/>     段振鴻一攤手聳了聳肩，末了拍了拍顧添的肩膀，笑了笑。
    顧添拿過來駕駛員的手機(jī)，翻開剛才的電話，是個他們沒有查到過的陌生號碼。
    “剛才誰給你打電話……”
    “斌哥……”
    “他在哪？這幾天都干嘛了？”
    “他在另一條小漁船上。我就只是個負(fù)責(zé)開船的，他向我們老板租了這條船，這幾天一直在海上飄著，今天是靠岸補(bǔ)物質(zhì)，別的我真不知道……”駕駛員眼睛盯著前方，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抖動。
    “你們?nèi)チ四男┑胤剑恳娏耸裁慈耍俊鳖櫶韱枴?br/>     他是奇怪，既然這條船修好了，為什么不干脆開上跑路，還在周圍來回晃悠？
    “這船動力壞了，勉強(qiáng)修好也不能跑長途，這幾天基本就是在外海停著……”
    “待會到了目的地，一切正常，讓他上船，如果有其他人要上船一并接上來，你要是剛泄露半個字，看是你嘴巴快還是我的槍快。”謝憫又使了點(diǎn)勁，槍管在男人的腰上頂出了一個圓形凸起。
    “朋友，兄弟，你別這樣。好好說話，我都配合，你別走火了，你先收起來……”
    “還有多久？”
    “快了，快了，還有二十幾分鐘。”
    “開快點(diǎn)，這是你被電話催過應(yīng)該有的速度嘛，雇主都催了，你不應(yīng)該加大馬力回去嗎？”謝憫說著又往前頂了下。
    顧添……
    “快到了……你們是不是找個地方避一下……”駕駛員附在輪舵上的雙手微微顫抖。
    “行。”謝憫說完蹲了下去，手里的槍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幾個人在狹小的駕駛艙里蹲了下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駕駛員不停轉(zhuǎn)動著方向盤，一直沒有停船的架勢。
    “你耍什么花樣呢？”顧添厲聲質(zhì)問。
    “他……他不見了……剛才走的時候還在這的。”駕駛員說著話忍不住低下頭看蹲在地上的眾人。
    “頭轉(zhuǎn)回去，正常駕駛，別往我們這看，繼續(xù)找，找不到就打電話。”
    駕駛員撥出去的電話無法鏈接，他只能開著船在附近海面轉(zhuǎn)悠。
    一行人就這么在海上晃悠了十幾分鐘，駕駛員的手機(jī)忽然響起，他趕緊按下了接聽。
    “哪呢？”揚(yáng)聲器里傳來了顧添熟悉的，讓大家興奮的聲音。
    謝憫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槍。
    “我就在剛才走的地方啊，沒看見你呢……”
    “哦，你半天不回來，我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你等著我吧，我馬上回去了。”
    駕駛員關(guān)掉油門，游艇隨著海浪在水面一飄一蕩，不多時遠(yuǎn)處傳來了馬達(dá)聲，駕駛員小聲說：“他過來了。”
    “以前怎么做，現(xiàn)在就怎么做，忘記我們在船上。”
    駕駛員顧不得說好，走出駕駛室放下了軟梯，伸手準(zhǔn)備牽周斌上船。
    斜挎著一個大包的周斌站在漁船上卻并不著急上船：“東西呢？”
    駕駛員一愣，他當(dāng)然知道周斌問的是什么，但是剛才他直接就被制服了，哪還顧得上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
    為今之計(jì)只有先裝傻充愣。
    “你去裝的東西啊，還能什么東西。”周斌皺著眉頭往后站了幾步，借著漁船的燈打量著沒開燈的游艇。
    甲板上靠近艙門的地方有一堆黑乎乎的東西，他指了指：“那是什么？”
    駕駛員一回頭松了口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搪塞：“不就剛?cè)パb的嗎，就那些，我怕你等久了所以沒搬進(jìn)去，放上船就走了。我還以為你問別的呢。”
    周斌嗯了一聲搭著手上了游艇，身后的漁船卻并沒有著急離去，周斌走到艙門邊瞟了一眼，確實(shí)都是他定的物資沒有異常才朝后面揮了揮手。
    漁船啟動，噠噠噠遠(yuǎn)去，很快消失不見，周斌走進(jìn)客艙脫下包放在一旁，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翹起二郎腿指揮駕駛員給他切個甜瓜。
    駕駛員誒了聲，出了客廳扭頭進(jìn)了駕駛室通風(fēng)報信。
    「突突突」游艇忽然啟動，周斌翻身跪在沙發(fā)上，撩開窗簾。
    漆黑的海面沒有參照物，他低頭一看，船邊破開的海水掀起了兩尺多高的白色浪花。
    他提上包跳下沙發(fā)掏出手機(jī)還未開步，艙門再次打開，顧添舉著站在了門口。
    “好巧啊！”
    幾天沒見的周斌衣著整潔，面容清爽，絲毫沒有逃亡的架勢，他看見顧添眉頭只有一瞬間的緊皺，立刻舒展開來。
    “我當(dāng)時誰呢……顧警官，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當(dāng)然是社會主義新風(fēng)，難道是妖風(fēng)？”顧添笑吟吟地回答。
    謝憫……
    段振鴻……
    顧添看周斌沒有反抗的架勢，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槍：“身上沒武器吧？沒有我可就收了，我們好好聊聊，反正這開回去還有好一會時間呢……”
    周斌笑著擺手：“沒有沒有，哪能啊。咱們是一條船上的，我從來不把槍口對準(zhǔn)自己人。”
    顧添收起了槍，伸手拿過了周斌手里提著包扔給了后面的段振鴻。
    他勾著周斌的肩膀坐回了沙發(fā)上，朝著謝憫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給周斌先生切個瓜。”
    謝憫還沒動，段振鴻一揮手，他的人出去了兩個，顧添干脆扯著嗓子喊了句。
    “勞駕都切了，趁著這會能吃能喝都給周斌先生嘗嘗，畢竟花錢買的，可不能浪費(fèi)。等到進(jìn)去了啊可就只能想想了……”
    顧添靠在沙發(fā)上，摸出煙盒，叼出一支香煙含在嘴里，周斌立刻摸出打火機(jī)，顧添伸手一攔。
    “這是艙內(nèi)，吸煙空氣不好，你以為都像你們那么不講究呢……”
    周斌尬笑著揣回了打火機(jī)。
    “你這跑到外海來是個什么意思呢？你弟弟還在局子里眼巴巴盼著你呢……”
    “嗨，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犯了錯家長管不住了就應(yīng)該交給人民警察，讓他多待幾天教訓(xùn)吃夠。”
    周斌順著顧添的話講，他清楚顧添他們這么大費(fèi)周章找到他，肯定不單是因?yàn)橹馨旱奈镜氖拢撬膊淮_定顧添他們掌握了什么，索性敵不動我不動。
    “多待幾天？你不怕你弟弟把你老底掀咯？”顧添似笑非笑。
    “我哪能有什么老底啊！警察同志說笑了，這么趕巧的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不急不急。來了來了……”
    兩位干警端著兩大盤洗干凈切好的水果走了進(jìn)來。
    “來，快吃，你買的，再不吃吃不上了……”顧添拍拍周斌的肩膀。
    周斌干笑：“大家一起，一起。”
    “這不好吧？我們有紀(jì)律不能吃老百姓的東西。”
    周斌主動拿起一塊瓜塞到顧添手上：“就當(dāng)我強(qiáng)迫你們的，吃吧吃吧。這到岸還有好長時間呢，正好吃點(diǎn)水果打發(fā)時間。”
    顧添接過瓜轉(zhuǎn)頭遞到了謝憫嘴邊：“你也來口，不能吃多，就一口。”
    謝憫就著顧添的手咬了一小口，咬完顧添拿回去啃得干干凈凈……
    顧添把啃得干凈的皮往桌上一扔，擦了擦手。
    “行了，你的東西我們也吃了，所以你還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是不是該說說了。”
    周斌……
    段振鴻……
    謝憫……
    「吃人嘴軟」在顧添這，有了顛覆性的新詮釋。
    周斌咧著嘴，尬笑幾聲：“這我沒什么是你們不知道的吧？”
    周斌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忽，眼珠悄悄的左右移動，掃過站在旁邊的干警，目光收回前不經(jīng)意的瞄了一眼扔在旁邊的背包。
    周斌的小動作沒有逃過顧添的眼睛，他一推桌上的水果：“來啊，甭客氣，既然沒啥好說的，就先吃點(diǎn)喝點(diǎn)。”
    周斌僵著手捏住一片瓜剛拿起來，謝憫一把提過了旁邊的背包。
    周斌手指一松，瓜落回了盤子里，汁水濺到了桌面，顧添笑嘻嘻的還端著手叫他快吃。
    這還吃的下去？
    周斌眼睜睜看著周圍的干警圍了過來，兩個人扶著包，仿佛那是會跑的兔子，拉鏈依次拉開，里面的東西被一件件取了出來。
    顧添指著被翻查的包問周斌：“瓜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