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下樓上車開車這么幾分鐘,警情通知已經傳遞到了出勤人員手機上。
今天早上逸林市網約車公司,無憂出行的系統部門發現了一條異常行程提醒。
昨晚上八點過,平臺某司機接了一單跨市順風車行程,從逸林市出發,目的地是和逸林幾乎隔了整個島的望北市。
車子于晚上十一點左右,在隔壁隱月市靠近望北市的一個縣城道路上停了下來。
這一停就停到了今天早上,因為乘客沒有觸發報警求助按鈕,所以這個行程因原地停留太久,訂單超長時間未達成自動發起了警示。
平臺客服立刻聯系司機和乘客所留的電話號碼,兩個都是關機。
于是他們按行政轄區撥通了當地110求助,派出所去了后,發現網約車司機已經遇害,乘客不知所蹤。
一死一失蹤本就超過了縣刑警隊的辦案范圍,他們保護現場,初步勘查同時上報市刑偵大隊。
市里一聽,車牌是逸林的,乘客也是逸林上車的,他們就是個路過,要調查也得來逸林,干脆就報給了逸林這邊。
所以這個案子兜兜轉轉到了顧添手里。
望北島有兩個民用機場,一大一小,一南一北,南面的就在逸林,也是最大的機場。
機場處于逸林市和隱月市之間,算逸林的地盤,是個國際機場,沾著機場的光,逸林有了全島第一條堪比高速路,但是沒有收費站的機場快速通道。
雖然不要錢,但是道路封閉管理,路況非常好,沒有紅綠燈,開在上面飛一般的感覺……
瞭陽,隱月,在逸林的一左一右,距離差不多,但是隱月市面積不大,加上因為這條路,同樣路程行駛時間縮短了三分之一。
車下了機場快速通道,距離隱月市還有不到十五公里,謝憫按導航提示,轉了一個彎繞開市區直奔案發地:隱月市芙蓉縣小柳村外的荒地。
車子逐漸遠離市區,路上人車越來越少。
距離小柳村還有兩公里,馬路上前后都見不著人和車了。
這會是上午十點過,附近人煙如此稀少,白天人都不多,更別說晚上。
如果不是網約車平臺系統發現異常,這異常的車還指不定啥時候才能被路人發現不對勁。
人少意味著現場線索能夠保留的比較完整,這對法醫痕檢刑偵來說都是好事。
車子停在警戒帶外,顧添下車看了一眼,很好,除了兩三個看熱鬧的路人遠遠站著,其他都是警察……
一輛黑色小轎車斜停在荒地里,車后一條長長的碾壓痕跡,一直延伸到兩車道的公路上。
這車應該是從公路上直接沖下來的。
車牌望A39666。
顧添眉頭一皺:“誒,你們覺不覺得這車牌號有點眼熟啊??”
顧添一說完,葉銳嗤了一聲,表示認同。
謝憫眼睛瞇了瞇:這似乎是他們認識的人。
剛走到車尾,濃重的血腥味從打開的車門里溢了出來,縣城里的法醫,站在一旁向苗宇匯報初檢結果。
死者頸部滿是干涸的鮮血,死亡原因初步判斷:頸動脈破裂,失血過多。
法醫根據尸溫推斷,死亡時間昨晚十一點左右,也就是說網約車平臺上記錄的車輛停滯的時間,幾乎就是司機的受害時間。
頸部大動脈開放性破裂,人在幾分鐘內會出現休克,沒有任何急救措施,不超過半小時人就會死亡。
這兇手幾乎是不留余地一擊斃命。
這輛黑色汽車用的是淺米色的內飾,紅色的血液噴濺到了方向盤,中控臺,椅套,車廂頂,堪稱觸目驚心。
前擋風玻璃,副駕駛玻璃都有噴射狀血跡。
苗宇帶著手套把車門拉開到最大,掃了一眼車內情況:“咦,這車居然沒裝行車記錄儀?”
不是被人拆掉,是完全沒有裝過,這在現在這個道路情況下比較少見。
特別這輛車還是用作運營的網約車。
顧添和謝憫沒有回答,苗宇嘀咕完帶著手套把受害人的臉剛掰過來。
陸斯率先叫出了死者名字:“齊耀!!”
齊耀正是高升平案件中,那個準備了五套假/車/牌,送另一個受害人彭秀美去林山縣的那個黑車司機。
當時也是陸斯確定了齊耀車內方向盤上系的紅絲帶和攝像記錄里一致,也是他跟著另外一名干警,開著車在海邊公路上攔截了剛換上的齊耀。
而現在那根紅絲帶還綁在方向盤上,顏色深淺不一,浸上了鮮血,不再飄逸。
顧添眉頭緊鎖,齊耀之前開套/牌/黑車被抓,說起來也就不到兩個月,怎么還注冊網約車平臺開專職黑車了?
“你們去查查,齊耀上次被我們問話后發生了什么事。”
顧添直覺這里面大有文章。
齊耀被帶回市局問話,待了多久后續處理全都有記錄在案,所以查起來并不費勁。
不到十分鐘,卓一鳴匯報了齊耀的后續。
齊耀雖然沒有涉及彭秀美的死亡,但是他使用多套,嚴重影響了交通安全和交通秩序。
結束問話后,刑偵支隊把他交給了區分局處理。
最終對他做出了罰款4000元,拘留十五天的行政處罰決定。
對于齊耀來說,4000塊錢不算什么,但是拘留十五天能讓他瞞住單位的只有病假。
他所在的銀行管理正規,請假必須提前申請,臨時請假只能是生病,家里有白事。
突發疾病住院請假可以口頭,出院后必須提交完整的病歷,治療花費的票據。
其他什么事都不可能十五天沒有任何消息。
單位聯系不上他,自然就報了警,這下他被拘留的事情就被單位知曉了,面對違法員工,肯定是開除……
大概也是一時半會沒找到更合適的工作,孤身一人在逸林的齊耀干脆干起了網約車。
出行無憂是一家成立不久的網約車公司,剛拉到新的風投,大力度貼補司機,貼補乘客,迅速搶占市場,所以齊耀的收入顧添估計應該不算很低。
可能齊耀也沒想到,他最終會死在黑車上……
車輛的發現地肯定是第一現場,齊耀的死因就攤在明面上,苗宇他們忙著清掃車內外的痕跡,哈智俊站在一旁發呆。
這附近沒有任何一個攝像頭,別說公家的,個人的,放眼一望,方圓五百米范圍內連個茅草棚都沒有。
他又不愿意去幫苗宇清掃痕跡,好歹他現在也算是個對接人……
顧添皺著眉頭喊了他一句:“去找網約車公司調齊耀昨晚上的行程數據,還有失蹤的客人信息,以及訂單類型,再去查他的行程數據附近涵蓋的所有道路攝像頭。”
“這么多!”哈智俊脫口而出。
從昨晚8點過到十一點過,齊耀走過的路跟他們今天應該是一致的,這一路上普通攝像頭,交警拍攝違章超速攝像頭,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全部要調取篩選可是非常龐大的工作量。
“嫌棄多,行啊!你立刻打個辭職報告,我跟上面說兩句好話,給你走個特批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顧隊,你過來下。”謝憫站在副駕駛邊朝著他招了招手。
從苗宇他們勘查開始,謝憫一直站在那里,等到苗宇他們退場,他立刻叫顧添過去看現場。
顧添幾步過去和苗宇擦肩而過,苗宇扁著嘴,輕輕搖了搖頭。
他們沒有在車上找到任何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錢包,證件,什么都沒有。
如果不是網約公司報案,不是齊耀恰好涉及前案,光確定死者身份這一條都要花不少時間。
“那個失蹤的乘客具有很大的嫌疑。”
謝憫指著副駕駛的玻璃窗,上面干涸的血漬雖然比起車頂,擋風玻璃要少很多,但是可以看到一個明顯的斷層。
“兇手是坐在副駕駛的人,不是從后座下手的。”顧添掃了一眼。
“車上當時如果有第三者在場,不可能這么干脆利落,我推斷死者和兇手之間有個十分短暫的搏斗過程,這也導致車子偏離馬路沖進了這片無人耕種的荒地。”
謝憫嗯了一聲表示認同顧添的分析,緊接著指著駕駛臺旁邊的兩個手機支架。
支架桿子上有血跡,托座上面是干凈的。
“兇手行兇后拿走了手機。”
謝憫一聲對,緊接著指著副駕駛座椅套邊緣,地墊上的少量血跡,車門邊緣的滴落狀血跡。
血跡浸在了土地里,顧添趴在地上找了半晌,勉強看到了三滴,連方向指引都沒有。
他吆喝了一聲,讓大家分散開來,在周邊找找線索,看看兇手有沒有留下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收到了如約出行發來的齊耀行程單,出乎意料的是,并非開始以為的一單,而是兩單,兩單都是未徹底完成狀態。
第一單,出發時間12月8日晚上八點半,下單人出發地點為逸林市順利路78號附近,目的地為望北市田禾區平陽鎮中心集市。
第二單,出發時間12月8日晚上九點,出發地點逸林市藍天路藍天小區,目的地為逸林國際機場。
兩單都是順風車,留下的名字都是化名,一個是錢先生,一個是趙先生。
兩單截止目前都沒有付費,兩個手機號都是關機打不通……
顧添瞧了一眼捧著電腦蹲在一旁的哈智俊,琢磨應該是指望不上他了,招手叫過來卓一鳴去調機場的監控。
卓一鳴聽明白后第一句話叫顧添不要抱希望。
“嗯?”顧添眉頭擰得更緊了。
“確實不要抱太大希望。”謝憫附和。
“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