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憫洗了手甩干水走去門廳,入戶門大開著，顧添坐在地毯上，手里揮舞著剪刀正在拆紙箱。
    他的腳邊有一摞大小差不多的橙色方紙盒。
    “來來來,幫忙拆快遞,把外包裝都扔了,只拿東西，我拆紙箱,你拆里面的包裝?！?br/>     橙色盒子掀開，每一個里面裝的都是餐具,有一對咖啡杯，兩對花紋不同的飯碗,其他都是尺寸一樣花色不同的大圓盤。
    謝憫拿過外包裝又看了下,是真貨沒錯,他覺得顧添不會用假貨。
    但是他怕顧添瞎買會認(rèn)牌子不懂行情被忽悠，既然是真貨,這一堆餐具五位數(shù)是肯定的。
    “你買這么多這個……要是不小心摔了,豈不是可惜？”
    顧添叫囂要學(xué)習(xí)下廚,不管他會不會吧,洗碗磕碰，時不時砸個盤子碗太平常,這一下去四位數(shù)，謝憫覺得自己呼吸又要不暢了……
    “摔了？摔了再拿就是了……”
    “拿？”
    “對啊,這些都是我媽我哥買包買東西順道的，我一個電話他們就寄過來了,連郵費都不用我掏。作為全家收入最低洼地的我,理應(yīng)心安理得接受扶貧……”
    你可真的太貧了……
    接下來謝憫見證了顧家的扶貧優(yōu)待……
    整套做工精致的刀具,二三十塊錢一斤的大米，滿是外文的洗衣液，沐浴露，洗發(fā)水……
    “好了，不要錢的拆完了，現(xiàn)在要好好檢查下自己花錢的……”顧添拍了拍手，拍了拍身邊的一摞紙箱。
    謝憫瞟了一眼，大概有十來個。
    所有的東西拆完，顧添分成了幾份，把其中一部分拿了個箱子裝上推到謝憫面前。
    “這是給你的?！?br/>     全新的睡衣，電動牙刷，還有沐浴液，牙刷杯……
    “我有?！?br/>     “有什么有，我說了租房全包，你不要搞得我是無良房東一樣好不好。”
    謝憫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必要把這個事情和顧添講清楚。
    “顧添，你是不是沒租過房？”
    “對啊，怎么了？”
    “通常說的全包是指房租包含物管費，取暖費等常規(guī)費用，水電寬帶吃飯買東西是需要自己花錢的……”
    顧添頭都沒抬把拆出來的紙箱繼續(xù)拆扁壓平：“管我什么事？”
    “我的意思是，這些是需要我自己付費的，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就只能搬走了，不能占你便宜。”
    顧添一抬頭：“你搬進(jìn)來多久了？”
    謝憫埋頭算了算，都快一個月了。
    “你在房間里待了幾天，睡了幾覺？常規(guī)租房是一個月30天吧，至少睡28覺吧？拆開來算，你的一個月住了不到十分之一，多出來的錢難不成還要我退給你，所以我的全包只針對你。怎么進(jìn)了我的門，你還想搬出去？你這是違約！”
    謝憫語遲，他遇見過很多耍無賴占便宜的人，但是沒遇到過耍無賴非給他便宜占的人。
    “不行，你這樣算不對。我知道你觀念很難改變，我不能這樣心安理得占便宜……”
    “行了行了，不就是錢嘛，每個月你再多交個1000塊錢伙食費，總行了吧？”
    謝憫拿起電動牙刷：“這把牙刷都不止1000……”
    “哎呀，這是我拿信用卡積分換的不要錢……”
    剛才明明說好是自己花錢要仔細(xì)檢查的呢？？
    “你要嫌棄就扔了吧，反正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被退回來的道理……”顧添一臉不爽，站起身，抱著一摞餐具進(jìn)了廚房。
    除了父母，顧增，葉銳，他就沒送過別人東西，請人吃外賣喝個咖啡就是極限了……
    第一次給人買東西，又不是多值錢的玩意，還惹得人好像很不高興似的。
    顧少爺此刻的心情非常不爽！
    謝憫拿著手機打開轉(zhuǎn)賬頁面停留了很久，最終他點了關(guān)閉，他直覺現(xiàn)在這個情況，哪怕轉(zhuǎn)了一塊錢，顧添會立刻發(fā)火……
    他其實不想和顧添鬧僵，對于他來說住好住差并沒有多少區(qū)別，深山老林都住過，有瓦就能遮頭。
    但是這里是他這么幾年來，除了醫(yī)院病床，唯一一個能夠安眠的地方，雖然他還不甚明白為什么。
    對于長期睡眠質(zhì)量糟糕，難以安眠的人來說，能睡一次好覺簡直猶如毒/品對癮君子的吸引……
    讓人欲罷不能……
    謝憫把顧添給他買的東西抱回屋，想了想，拆開了沐浴液和洗發(fā)水，他自己的確實也快用完了。
    至于其他的物品，他都收進(jìn)了衣帽間的柜子里，打算暫時不用。
    顧添收拾完快遞，回了房間，兩個人一晚上沒說話，以前這樣的日子并不是沒有過。
    謝憫就是覺得今晚怪怪的，可能是因為剛才的不歡而散。
    臨睡前，他的微信嘀了一聲，打開是顧添剛發(fā)的消息：“你今天吃藥了嗎？”
    他剛點擊對話框準(zhǔn)備回復(fù)。
    咻——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他在回答吃藥和問顧添你發(fā)的什么之間猶豫了一分鐘，回復(fù)了后者。
    回復(fù)過去后，理所當(dāng)然沒有收到顧添的回復(fù)，看對話頁面就好像顧添不小心發(fā)錯了消息，而他非要舔著臉找顧添說話一樣。
    第二天謝憫起床，意外的發(fā)現(xiàn)顧添已經(jīng)不在家了。
    平時都是他起得早……
    今天這意思就是氣還沒夠呢……
    踏進(jìn)市局大門的顧添一抬手腕，七點整！
    哼，讓你也嘗嘗大早上起來家里的人跑了，去向不明的滋味！
    高升平的案子還沒有徹底了結(jié)，幾個嫌疑犯之間的口供交叉佐證已經(jīng)完成，各種化驗報告，信息破解也進(jìn)行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不過就是細(xì)節(jié)補充，整理卷宗，移交檢方。
    比起破案抓人，輕松了許多，但是工作量并不小。
    平時踩著上班點進(jìn)門的各位，不到7點半陸陸續(xù)續(xù)都走進(jìn)了辦公室，其中包括剛起床不久的謝憫。
    顧添端著咖啡，專心翻閱手里的文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眼皮都不抬。
    旁邊辦公桌上放著黃玲玲買的早餐。
    謝憫打開電腦，一面瀏覽文件，一面慢條斯理吃著。
    上午過去大半，顧添里里外外忙活的夠嗆，自然也沒時間和謝憫說話。
    接近午飯點，終于有了一些空閑。
    “你昨吃藥了嗎？”
    昨天兩人回家吃完飯，拆完快遞就鬧了不愉快各回各屋，謝憫吃沒吃藥他是不知道的。
    謝憫慢悠悠揭開保溫杯的蓋子：“沒吃?！?br/>     顧添還沒來得及說話，謝憫又說了。
    “怎么現(xiàn)在才提醒我……昨晚上怎么沒記住。”
    ……
    顧添更氣了，這是倒打一耙?。?br/>     “懶得管你，反正你進(jìn)醫(yī)院國家全報，比我福利還好呢。你愛吃不吃……”
    顧添說完蹭地站起身子，走出了隔間，叫上葉銳出去吃飯去了，謝憫吃不吃飯吃不吃藥管他屁事。
    顧添最近一直吃食堂，兩個人走到一樓，葉銳抬腳往食堂方向去被顧添拖著出了市局大門。
    顧添拉著葉銳進(jìn)了市局附近唯一一家從開業(yè)爆火，兩個人一次都沒進(jìn)去過的店鋪，拉面館。
    沒進(jìn)去的原因不是因為爆火，人多，是顧添說不正宗。
    市局周邊的商圈，在最初開發(fā)以及招商進(jìn)駐的時候，物管開放商有一條規(guī)定：經(jīng)營餐飲類店面，接受持市局工作證的顧客，不能打折，但是可以優(yōu)先安排。
    顧添他們幾乎沒用上過，因為每家店都是他們吃著長大的，從開業(yè)到現(xiàn)在，他們在市局待了七年，周邊經(jīng)濟(jì)也是這七年蓬勃發(fā)展起來，有的店看見他們就趕緊安排座位，根本不問他們看工作證。
    今天明顯不行了，剛到飯點，拉面店門口排了三四十號人等位，雖說面條翻桌快，這一趟等下來也得半小時打底。
    換做平時也就算了了，今天顧添尤其不想等，還有那么多重要工作沒干呢……
    當(dāng)然他是不會承認(rèn)因為自己煩躁。
    他推了一把葉銳：“去，刷你工作證排隊去?！?br/>     “是是是。”葉銳剛掏出工作證還沒亮，接待的小姐姐一眼瞧見黑色封皮上的警徽了。
    “這邊請……”小姐姐一揚手把兩個人帶進(jìn)了餐廳。
    顧添吃飯時修養(yǎng)算是很好，不吧唧嘴，不挑剔菜式，比如有些人吃飯會邊吃邊罵，貴啊，不好吃啊，食材糟糕啊。
    顧添頂多會在結(jié)束時說一句，下次不想來了……
    拉面不知道是先準(zhǔn)備好的，還是現(xiàn)弄的，兩個人坐下不到十分鐘就端了上來。
    顧添叫的清湯牛腩面，葉銳叫的紅燜羊肉拉面。
    葉銳瞧了一眼碗里的內(nèi)容，明白了這家店為什么爆火這么多年。
    食材份量簡直良心，顧添碗里切得四四方方的牛腩肉，有七八塊，每一塊有成年人一個拇指關(guān)節(jié)那么大。
    他的羊肉是羊排部分，精選的小排，骨頭小小，一層厚厚的肉。
    湯一聞就是熬出來的不是高湯精調(diào)出來的。
    什么正宗不正宗，葉銳不知道，一口喂進(jìn)嘴里，味道不差！
    他心里琢磨著下班帶卓一鳴來試試，顧添那頭已經(jīng)嗶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