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
逸林市上空的太陽仿佛超市打折的臨期商品,價格優惠買一送一。
一周曬足七天,每天曬足十個小時有余,晚上不愿意下山,早上恨不得天剛亮就出現……
謝憫的心情隨著氣溫升高肉眼可見的變得煩躁,算起來這是他在逸林度過的第二個夏天,去年身體差不覺得,今年這身體機能恢復不少,還沒進入三伏就覺得日子難捱。
心中隨時一股無名火,說躥就躥,經常要靠極大的克制力抑制自己發火,偏偏顧添這個不長眼的時不時還來撩下他,堪稱佛祖派來考驗他的。
夏天一定程度上是顧添喜歡的季節,從脫去厚厚的冬衣開始,顧添的心情逐漸雀躍,就算有案子也不能破壞多少。
加上今年有了個同床共枕的謝憫,那他心情肯定是更美。
以前的夏天吃大桶的冰淇淋,暢飲大瓶的冰飲料,空調開著制冷十八度,最厚的棉被從頭裹到腳,在極致的寒冷中享受極致的溫暖。
今年的夏天多了一個可能,空調開著十八度,抱著謝憫在厚厚的棉被里這樣那樣……
想想就帶勁……
周五的從傍晚開始烏云黑壓壓,天空中驚雷滾了幾道滴雨未下,除了連帶著氣壓又低了幾分更加悶熱嘛事沒有。
太陽早早躲進了云里,謝憫拒絕了顧添說出去逛逛街吃個飯的邀請,一頭扎進食堂端起了涼透的蔬菜粥。
顧添撇著嘴帶著恨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他很嫌棄的表情,在食堂不情不愿的吃完了晚飯。
肚子飽了,心靈卻很空虛。
“天熱了,極熱和極冷對病人恢復都不太好,帝城有專家組過來我讓趙醫生幫忙約了給葉銳會診,現在應該結束了,過去聽聽專家意見。”謝憫放下空碗,擦了擦嘴,說了今天拒絕顧添安排其他活動的真實原因。
“誒?我怎么不知道?”
“其中有兩位專家是臨時決定過來的,又遇到起飛地天氣不好,所以今天早上都還沒給準信,沒落定的事跟你說什么。”
兩個人走去醫院,專家會診剛好結束,對于葉銳身體機能的修復他們持樂觀的態度,沒有退化保持得很好。
但是對于葉銳何時能醒,他們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只說希望很大。
這對于大家來說其實算得上好消息了,至少葉銳還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可以持續支撐他的生命。
“強健的身體才能支撐我們猥瑣的靈魂。這是葉銳上大學時候特別愛說的話。每次拉著我運動都這樣說,他倒是身體力行睡著了都不忘記強健身體……”
這個結果算是喜憂參半吧……
兩個人在病房里待了不短時間,等到護士開始提醒即將關燈他們才離開。
“今天怎么這么黑?”走出醫院大門,顧添皺著眉頭四處瞅,路燈都亮著一盞沒壞。
謝憫指了指天,滿天云層擋住了月亮,遮住了星星,吸收了所有折射到城市上空的人工照明,所以今夜的逸林特別的黑。
兩個人回家直接到了臥室準備睡覺,顧添去了衣帽間,謝憫進了衛生間。
謝憫洗好澡收拾利索出來,顧添還在衣帽間沒出來,謝憫忍不住問了句。
“明天又不上班,你是要出門相親在里面挑衣服嗎?”
除了這個可能,謝憫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讓顧添大周末晚上種在了衣帽間里。
這句話簡直就像一把利刃砍斷了禁錮顧添雙腳的鐵鏈,移動門嘩啦一聲打開。
顧添提著被子氣勢洶洶走了出來。
“相什么親!你都睡了我了,不想對我負責還想去傷害一個無辜女孩嗎?”
“又犯病了……”謝憫懶得理他撩開了床上的薄被,整理枕頭床單準備睡覺。
顧添順手把薄被推在了一邊,把手里的被子扔在了床上。
謝憫瞟了一眼,眉頭立刻緊皺起來:顧添這是病得不輕啊!
這厚被子是他們冬天最冷的時候蓋的啊!現在入夜溫度25朝上,今天外面悶得像高壓罐,體感更熱!
顧添是看他活得太好想要熱死他嗎?
謝憫就這么琢磨了一下的功夫,顧添已經把被子理好了,還特別仗義的給謝憫那邊多弄了些。
若是在冬天,這個行為可是會讓謝憫感動得不行,畢竟顧添天天搶被子睡他身上,不是冷就是熱,謝憫整個冬天的命都是空調給的!
大熱天顧添給他蓋那么多的厚被子,不是想熱死他,他就不信了。
謝憫火氣蹭一下就上來,扯起被子往床下一扔:“你是想熱死我嗎!”
“你要看我不順眼了早說,我自己走!”
顧添雙手撈過被謝憫扔掉的被子:“誒,別激動啊,我們晚上把空調開到制冷十度,然后我們裹著被子,被子里面我抱著你多舒服啊。”
顧添全然不顧謝憫緊皺著還沒散開的額頭,快速的挑了幾下眉頭,眨了眨右眼,給謝憫描述著美好愿景。
空調開十度裹被子什么感覺謝憫不知道,也不太想體會,顧添一句話里,他就聽到了關鍵的重點,這狗東西想占他便宜!
“不行,我不接受,又熱又冷是受罪,我不認為會舒服!”
“哎呀試試,保證你一次就愛上,就像愛上我一樣。”顧添不由分說,哼著小曲把被子往床上鋪。
謝憫干脆站到了一旁,掏出手機撥出去了電話。
“喂,物業嗎?”
“是的,我是住戶,我要找個開鎖的。”
“對,次臥鎖住了,鑰匙丟了,你們現在能有師父來嗎?付加班費都可以,挺著急的。”
顧添的哼曲戛然而止,轉身一把奪過電話:“沒事了,次臥好了,我修的!”
顧添掛掉電話捏著手機指著謝憫:“算了,我愛你,我愿意為你改變我的生活習慣!”
謝憫張大嘴捂著胸做出了干嘔的模樣,顧添十分沒有骨氣的把厚被子慢慢疊起來,直到他再次進入衣帽間,都沒聽到謝憫的妥協。
顧添洗完澡爬上床,剛叫了一聲謝憫,沒聽到回應不說,反而聽到了更加粗重的呼吸聲,他吐了吐舌頭乖乖的滾去了床的另一邊。
燈光熄滅之時將近凌晨,整個城市在高溫的烘烤中逐漸開啟睡眠模式。
除了夜店,路燈,大部分區域陷入了大片大片的黑暗。
某棟城中村的外墻掛著的二手空調外機轟隆隆之聲此起彼伏,制冷效果如何不好說,反正陣勢挺足。
伴隨著「咣當」一聲,似乎還有一閃而過的火花,所有空調外機一起偃旗息鼓,整棟樓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種安靜不過十分鐘,立刻被另一種吵鬧替代。
“搞什么!又跳閘了嗎?”
“房東,房東,你家電表又炸了!”
“房東出來修電,熱死了!”
“MD,你每個月賺那么多,能不能給我們提升下生存質量啊!”
“別急,別急,我馬上看看。”
“跳閘了,推上去就好了。”
「啪嗒」沉重的電閘被推了上去,嗚——空調外機又恢復了轟鳴。
“好了好了,有電了。”
頂層某間屋子里,躺在雙人床上的女子翻了個身,很快又翻了過來,她雙眼緊閉,手無意思的抹了一把脖子,汗涔涔的脖子濕噠噠的手讓她不情不愿的睜開了眼睛。
一片黑暗中,她豎著耳朵一聽是超越平時的安靜,不正常的安靜。
她仰頭看向床頭上方的空調位置,黑黢黢一片,紅的綠的黃的指示燈一盞都沒亮。
她伸手拍了下床頭柜上的臺燈,本應該亮起的臺燈依然黑暗。
“又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