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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瘋狂的抬會

    第832章  瘋狂的抬會
    石頭磯鎮(zhèn)的“前進(jìn)電器廠”,過去的最高職位為廠長,李貴飛從王秉權(quán)手上接過來后,在廠長之上增設(shè)總經(jīng)理一職,包括另一家農(nóng)機(jī)修造廠。
    他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雙總經(jīng)理。
    現(xiàn)在,前進(jìn)電器廠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面對急吼吼從城關(guān)趕回來的大兒子,李貴飛很不以為然。
    “利息高點(diǎn)怎么了,印子錢高不高,不還是有人借?你啊,咸吃蘿卜淡操心,你是沒看到有些人差點(diǎn)錢,哭著求著讓我?guī)退麄內(nèi)霑!?br/>     他說道,臉上自有一股驕傲。
    想他半輩子沒受人尊敬,后面情況有所好轉(zhuǎn),嗯,大抵上是從小兒子考上大學(xué)之后,可他心里明白,那完全是沾兒子的光。
    老子沾兒子光才有點(diǎn)臉面,像話嗎?
    再說,那小兔崽子,包括眼前這個,本身對自己這個老爹就缺乏尊重。
    貴飛懶漢認(rèn)為以前只是時不待我,現(xiàn)在不同,時代變了,他要讓所有人明白:老子就是老子,兒女再優(yōu)秀,也是遺傳了他的基因。
    抬會這事兒讓他十分受用,他甚至不為賺錢——雖說他也投了不少,現(xiàn)如今十里八鄉(xiāng)逢人照面都得喊聲“飛哥”,對他的敬重溢于言表,這和子女可沒關(guān)系,是他自己的能耐。
    熟悉李貴飛的人都知道,這懶漢有個最大的弱點(diǎn),吃不了苦,這些年撒潑放賴要搞事業(yè),也僅限于砸錢和動動腦子,身體的罪他是一點(diǎn)也不愿意遭。
    一輛手扶拖拉機(jī)的后斗里,貴飛懶漢坐在干燥的稻草上,懷里放著一筒桃酥餅,手上捧著一只灌滿開水的玻璃杯,彪子二人一左一右夾著他。
    貴飛懶漢感覺自己快噶了,連罵這個不孝子的力氣都沒,他想:無論如何,先搞定這頭倔牛再說。
    “大雄,進(jìn)來!看住他,沒我發(fā)話,別讓他出這個門兒!”
    所謂線雞,又稱閹雞,是指通過外科手術(shù)摘除了睪丸的公雞,目的是讓公雞長得更快,肉質(zhì)更鮮嫩。這種雞也沒有雞冠,不會打鳴。
    別說在望海縣,即使在周邊縣如今也是大名鼎鼎。當(dāng)然,主要還是本圈子,彪子從未參與過抬會,日常又忙于工作。
    “兩碼事,”貴飛懶漢擺擺手,“臺面上有臺面上的操作,民間也有民間的玩法,讀書多就什么都懂了?我可以說建昆連線雞和母雞都分不清。”
    “誰是大會長?”彪子問。
    彪子把兩家廠子掘地三尺,仍沒能找到李貴飛藏錢的地方,遂又回到前進(jìn)電器廠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
    每每想到這里,貴飛懶漢像吃了人參果般渾身舒暢。
    彪子不再理會他,出門開始找錢,清溪甸的家里沒有人,錢不可能放在那兒,肯定在這兩家廠子里藏著。
    貴飛懶漢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他能當(dāng)上這個小會長,絕不僅僅是因為他有兩家廠子。他的一個兒子是縣里最大工廠的車間主任,另一個兒子是大學(xué)生,在外混得很好,清溪甸的人對其感恩戴德。這些聲望全加持在他身上。
    彪子:“……”
    “叔,這話等于白說吧。”
    感覺是歪理,他又無法反駁,別說建昆,他也夠嗆。
    不多時,廠院里響起“突突”聲。
    “你反了你!”貴飛懶漢拍桌而起。
    李建勛今天并不是一個人回來,還帶了個膀大腰圓的幫手。
    李貴飛老神自在坐在五屜桌后面,摸出一根利群叼上。
    彪子懶得和他逞口舌之爭,打算按建昆說的辦:“你經(jīng)手的錢呢?”
    “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建昆說了,這事兒有問題,是禍害!”李建勛說。
    他們這個會,上社一名大會長,下面還有許多小會長,他就是其中之一,通常小會長都是各鄉(xiāng)鎮(zhèn)有頭有臉并且有聲望的人物。
    因為他還帶著十里八鄉(xiāng)不少人賺到錢。
    “……你個臭小子,放開我!”
    他有個計劃:找到錢,然后放出消息,讓通過李貴飛參與的會員過來領(lǐng)走,挨個人頭把賬理清楚,如果不夠,按弟弟說的,先打欠條。
    這個大會長也姓李,李姓是當(dāng)?shù)氐拇笮眨欣钇娣濉?br/>     房間內(nèi)怒罵聲不斷傳出,父子倆鬧別扭,旁人也不敢管。
    貴飛懶漢哼一聲:“他、懂個屁。”
    貴飛懶漢想沖出去,卻沒能突破大雄的封鎖,這家伙一邊說著“叔啊,對不住了”,一邊像餓虎撲食樣鎖住貴飛懶漢。
    “你不說以為我找不到?
    彪子睜大眼睛:“他不懂你懂?他是學(xué)經(jīng)濟(jì)的大學(xué)生,自己也在做大買賣!”
    “錢不在我這兒,都交給大會長了!”
    沒辦法,他年終能不能評上科長,一半的話語權(quán)在李建勛這個車間主任身上。
    不吹不擂地講,現(xiàn)在整個石頭磯鎮(zhèn)沒人有他的聲望高。
    老婆子和兩個女兒,尤其是建昆,過年回來不得嚇一跳?看他還不畢恭畢敬地喊聲“爸”。
    咕咕~
    從昨晚到現(xiàn)在,滴米未進(jìn);寒冬臘月,晚上凍得一宿沒睡著;煙還抽完了……
    “你連他都不知道,懂又不懂,瞎摻和個什么勁……”貴飛懶漢罵罵咧咧。
    “逆子,你能找到錢,我跟伱姓!”
    日落……夜深……天邊泛起魚肚白。
    這會兒可謂饑寒交迫,外加犯煙癮。
    啪!
    刷著綠油漆的木門關(guān)死,彪子提起一把靠背椅堵住門坐下,打算和李貴飛耗。
    拖拉機(jī)駛離工廠,前往李奇峰所在的樂清鎮(zhèn)。
    “你個不孝子,到大會長那兒悠著點(diǎn),小心他揍你!”喝了熱水,吃過東西,貴飛懶漢恢復(fù)了些罵人的力氣。
    據(jù)他所說,這個神秘的大會長相當(dāng)有派頭。
    手下不僅有會計、出納,還配有四名貼身保鏢,麾下?lián)碥O更是不計其數(shù)。
    彪子皺了皺眉,心想難怪建昆說是禍害,這都拉幫結(jié)派了。
    路途不近,約兩小時,拖拉機(jī)來到一個村莊。
    此地不像個村子,比剛才路過的小鎮(zhèn)還熱鬧,入村的黃土路兩旁行人如織。
    村東頭有棟兩層紅磚樓,外面是塊土坪,其上簡直人山人海,而且都不空手。
    李建勛望著某些人護(hù)在身前的袋子,咂舌不已,看那體積和沉甸甸的模樣,里面裝的可不是一點(diǎn)點(diǎn)錢。
    “看到?jīng)],不知道多少人想往過送錢,你還想把錢退出來,你問過那些經(jīng)我手的會員們想退嗎?”
    李貴飛嚷嚷說:“我告訴你,你要真退出來,咱家沒好日子過。以前入會費(fèi)少,現(xiàn)在可不是誰都能參與的!”
    “現(xiàn)在入會費(fèi)多少?”彪子順著話問。
    <div  class="contentadv">        “一萬一千六百塊,還是最低的一檔!”
    “咝!”
    彪子和大雄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彪子揮手指向土坪,從左向右一劃拉:“咱們這兒能有這么多萬元戶?”
    “切,”貴飛懶漢面露嘲諷,“你們拿個死工資的知道啥,現(xiàn)在經(jīng)濟(jì)活泛,尤其是今年,發(fā)財?shù)娜硕嗔巳ァ!?br/>     大雄吞咽一口唾沫:“縣里有很多人在做買賣這我知道,但也沒這么夸張吧。”
    要知道,這個村里當(dāng)下至少聚集著五百號外來人,全是想?yún)⑴c抬會的,而這僅僅是今天上午的一撥。
    事實(shí)上肯定沒有這么多萬元戶,然而,即使是借錢,人們?nèi)澡F了心要參與,因為利益實(shí)在太大。
    “假如繳一萬一千六,能拿到多少錢?”彪子問,道聽途說過一些,肯定不及李貴飛這個內(nèi)部人的信息靠譜。
    “九千。”貴飛懶漢說。
    大雄睜大眼睛:“一年能拿九千利息?!”
    貴飛懶漢瞥他一眼:“是兩個月。”
    “霧草!”大雄瞬間紅了眼。
    彪子挑眉望向李貴飛:“這事兒根本不合邏輯,會員都拿這么高的返利,那向你們會借錢的人呢?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那么傻的人問你們會借錢?”
    “喲喲,聽了你弟幾句話,還擱這兒跟我講起大道理。”貴飛懶漢嗤之以鼻,“你猜怎么著?就按這個模式,就是這么高的回報率,所有會員的利息一個子兒不少,全兌付了。”
    彪子:“……”
    “來,來,再放個屁。”貴飛懶漢昂著腦瓜,視線下移。
    “主任,這事兒可以干啊!”大雄抓住彪子的胳膊說,他希望主任參與,順便帶著他,作為主任的心腹,他知道主任有錢,家里更有錢。
    “干你個頭!”彪子腦瓜不算靈光,一時無法反駁李貴飛,看不出問題出自哪里,不過,比起李貴飛和他的組織,彪子更相信弟弟。
    拖拉機(jī)找到一塊空地停下,三人從后斗跳下來,彪子拽著李貴飛,往兩層紅磚樓門外的土坪上擠。
    他嚷嚷著要找李奇峰,周圍等著交錢入會的人不知道他什么來頭,生怕他和李大會長有交情,不敢得罪。
    使得三人得以慢慢來到門前。
    透過敞開的大門,彪子看到了這輩子最匪夷所思的景象:
    堂屋里擺著一張大桌臺,此時正有人在交錢入會,一沓一沓大團(tuán)結(jié)從黑色皮包里取出來,看樣子不止保底入會的檔次。
    而這人拿出來的錢,“工作人員”也不點(diǎn),竟然碼放在一起,用一根裁縫用的木尺子簡單一量,遂說道:“一萬五千塊。”
    交錢的人說:“是一萬六!”
    工作人員斜睨過來,他訕笑擺手:“算了算了,按您說的。”
    彪子目瞪狗呆,在他們這種小縣城里,一千塊能抵普通工人兩年的工資!
    不過這樣一來,速度飛快,分分鐘就能辦好一個入會,或者是現(xiàn)有會員升級會費(fèi)。
    他們進(jìn)門沒遇到阻礙,有工作人員認(rèn)出李貴飛,還笑著打招呼。
    金彪適時問:“李奇……李大會長呢?”
    工作人員看看他后,眼神又落在貴飛懶漢身上:“昨天說是要去辦什么事,今天還沒露面呢。”
    “不賴我吧。”貴飛懶漢瞥向大兒子。
    “沒事,我們等。”
    這棟紅磚樓不給亂逛,三人戳在堂屋一角耐心等候。
    天知道這兒每天要入賬多少錢,一上午人流不斷,到午飯點(diǎn)因為工作人員要休息,才消停下來。但門外仍有不少人午飯都不吃,等著下午繼續(xù)。
    李貴飛在這兒比彪子想象中更有排面,帶著他們還蹭到一頓飯。
    又是一下午的等待。
    到黃昏時分,李大會長還沒露面,別說彪子,連工作人員和貴飛懶漢都意識到不太對勁。
    “大會長住的地方,你們派人瞅瞅去啊。”貴飛懶漢對一名工作人員說。
    這棟兩層紅磚樓也是李奇峰的,不過現(xiàn)在當(dāng)成工作地點(diǎn),他另有地方落腳。
    這名工作人員點(diǎn)頭離開,約二十分鐘后,外面的土坪上傳來一陣躁動。
    沒過大多會兒,村子里突然雞飛狗跳起來。
    門外傳來也不知誰喊的一嗓子:“不好啦!李奇峰和他媳婦兒,還有同村的小會長,全不見了!”
    原本還喜氣洋洋的人們,臉上皆露出驚慌。
    紅磚樓內(nèi)的交易即刻停止,部分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余下的人不再遵守秩序,蜂擁進(jìn)大門。
    “李奇峰呢?”
    “快說,他去哪兒了!”
    “他怎么能不見!”
    幾名工作人員比他們還懵圈,寒冬臘月的時節(jié),一個個腦門見汗。
    事實(shí)上,未必沒有人看出來這是一種擊鼓傳花的游戲,然而,所有人都不認(rèn)為最后的輸家會是自己,他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逃之夭夭,甚至是大賺。
    “還我的錢,我交了五千本金!”
    “我一萬八!”
    “李奇峰跑了,屋里有錢,現(xiàn)在不拿回本,后面指定沒戲!”
    幾名工作人員還想阻攔一下,瞬間被眾人的拳腳給淹沒,人們裹挾著一種神擋殺神的氣勢,涌進(jìn)了那間存放現(xiàn)金的房間。
    彪子護(hù)住弱不禁風(fēng)的貴飛懶漢,被人流逼著一退再退,他想,建昆誠不欺我!
    貴飛懶漢冷汗涔涔,腳步虛浮,他忽地抓住大兒子:“別愣著了,快去拿錢,你們倆一起去,能拿出多少是多少!”
    他想起經(jīng)他手繳納的會費(fèi),不由得渾身戰(zhàn)栗。
    否則這兒的工作人員,為什么對他禮遇三分?
    他,不是一般的小會長。
    ps:要后天才能恢復(fù)正常更新,人在外面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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