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皇帝的旨意,蕭盛每月抽一旬時間到黎家讀書。
整個南辰國的人都認為這件事很奇怪。朝中為數(shù)不多的兩個話無足輕重的大臣提出了異議,可是惠帝直接駁回了。
只太子頑劣,需要在民間歷練懂得民間疾苦,要讓太子知道一般人家的孩子是如何求學(xué)上進的。
南辰立國幾百年,太子都是嫡長子。
皇帝有琳長子之后,太子的位份就已經(jīng)確立好。其他兒子,不能爭權(quán)奪利,爭權(quán)奪利的下場幾乎都很凄慘。
而南辰國歷來的太子,都是驚才絕艷之人。
只是到了惠帝,基因突然就走岔晾。惠帝還在太子時期,遇見了趙云婉之后,一心沉溺于男女之情,春花秋月,對于治國之法,卻沒有南辰歷代皇帝的手腕了。
所以皇太后替他選了趙云淑作為皇后,為的是彌補惠帝的治國短板。
安排好那些宮女的去處之后,蕭盛便歇下了。往常他都要在趙云婉宮里歇息,可是拜太傅之前,皇帝便明令禁止蕭盛再混跡在坤寧宮。
蕭盛連夜被搬回了東宮。
馬兒看著的太子,也不免心酸。親生母親早逝,又因身患重病從來沒養(yǎng)育過他。
現(xiàn)在的皇后看似對太子很好,但是馬兒知道,那種好不是出自于內(nèi)心的好,而是裝出來的逼不得已。
蕭盛一個人躺在床上,外間只有馬兒一個太監(jiān)。躺著躺著,眼里含著淚水睡去了。
他又做了那個夢,聲嘶力竭地為自己辯護,可是所有人都不聽他的言。
那鴆酒下肚,蕭盛似乎都能體會到那種頃刻間白眼朝,身打寒戰(zhàn),如同大醉,心里明白卻不出話,接著五臟俱潰,神經(jīng)麻痹,閉上眼睛就死聊感覺。
雞鳴時分,蕭盛汗淋淋地醒來,馬兒已經(jīng)在外間候著了。
手腳麻利的馬兒替蕭盛梳洗完畢之后,穿好了常服,去廚房拿來早飯,服侍蕭盛吃完之后,便準(zhǔn)備出宮去黎家進學(xué)。
另有幾個宮人,是皇帝派來服侍蕭盛、監(jiān)督學(xué)業(yè)的也一起出了宮。
蕭盛前腳走出東宮,后腳趙云婉那就得了蕭盛已經(jīng)出宮的消息。
趙云婉掐著旁邊宮女的手臂。縱使皇帝再不喜歡蕭盛,可是蕭盛總歸占著太子的名分了。
明明她跟趙云淑差不多的日子懷上的身孕,為什么趙云淑先生產(chǎn),而她卻落在了后面?
她好不甘心。
如今皇帝把蕭盛帶離了她的視線,不過這件事她卻覺得皇帝做得甚好。
蕭盛在東宮或者在黎家出點意外,也就怪不到她頭上。即使查出來,皇帝也會維護她。
以前蕭盛在她宮里,她不好做手腳,現(xiàn)在?趙云婉心里開心極了。
“映紅,再給咱們的太子殿下送兩個得力的奴才過去,記得,要‘得力’的。”趙云淑臉上的神情,喜悅,是憧憬。
映紅得了口諭,就去了一趟禁衛(wèi)營,拿著皇后的令牌,只替太子殿下挑選護衛(wèi),禁衛(wèi)營的總管姚謙點頭哈腰地逢迎著映紅。
映紅很是受用。在皇后身邊當(dāng)差,映紅的身價倍增,朝廷上下,誰人見了都得喊一聲“映紅姑姑。
映紅在姚謙的指引下,挑了幾個人帶回了宮里。
趙云婉隔著屏風(fēng)看了幾眼映紅挑回來的人,很滿意。當(dāng)面賜了御酒,囑托了那幾個孔武有力的禁衛(wèi)軍好好做事,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問。
差事辦好了,升官加爵。差事辦不好,那就要心人頭落地了。
隨后叫映紅帶了下去,吩咐具體的工作。
蕭盛出得宮門,馬兒架著馬車,一路跑著去往黎家。
蕭盛還從來沒有在日出時分出過宮門,此刻他探出腦袋仔細品味這京城清晨的景致。
只見路旁許多販已經(jīng)支起了攤位,做起了營生。
色還早,行人不多,販們也沒有吆喝,大街上只聽得馬車轱轆轉(zhuǎn)動的聲音。
現(xiàn)在快要入秋了,早晨的氣比較涼快,一陣風(fēng)吹來,蕭盛瑟縮著縮回了腦袋。
坐在馬車里,蕭盛的思緒又將那個夢回憶了一遍。
那就是他的結(jié)局吧!可是為什么會走到那樣的結(jié)局呢?
蕭盛不相信,他要改變那個結(jié)局,從此心翼翼,以前的性子,該收著了。
但是他又不想讓趙云婉發(fā)現(xiàn)他的不同。正思索間,黎家的大門就在眼前了。
馬兒攙扶著蕭盛下了馬車,只見蕭盛已經(jīng)把書箱背在了身上。
昨夜臨睡前蕭盛自己收拾了書箱,準(zhǔn)備好筆墨紙硯,也不知道要帶哪些書,索性就沒有帶。
黎家的管家劉福早早就在門口候著了,看到蕭盛便迎了上去。一路上穿過幾道屏風(fēng),繞過幾處回廊,到得一座院子。
與之前蕭盛見到的黎家其他院子不一樣。
這院子,有一塊巨大的空地。空地的中心,是一座亭子。
走近那亭子,蕭盛才看清亭子里擺放了桌椅,一共七張。其中兩套桌椅看上去還沒有人用過。
這是一座八角亭,亭子的一面用木頭封住了,上面掛著兩張圖像。
圖像上的人物,蕭盛沒見過。有些字他也不認識,不過從畫像人物的衣服來看,蕭盛猜了個大概。
一個善文一個弄武。
這想必就是祖師爺了吧?
畫像的前方是一張桌案,案上放了一個精致的籃子。
蕭盛好奇,因為這籃子看起來像是他今晨來的路上看見的百姓手里拎著的菜籃子。
走近一看,原來籃子里睡著一個粉粉嫩嫩的乳娃娃,正是黎星苒。
黎星苒還在睡覺,大大的眼睛合起來了,只看到一條好看的線條。
臉蛋紅撲頗。蕭盛想伸手去摸摸那柔嫩的臉蛋,又怕吵醒了她。
于是雙手撐在桌案上,就那樣注視著籃子里的肉團子。
空地上,黎霆還在晨練,一套槍法行云流水,光是聽紅纓槍舞出去的聲音,蕭盛就覺得那槍法一定是絕妙的。
看黎星苒看得累了,蕭盛又仔細看了看四周。
空地的周圍擺放著四個架子,架子里插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
太傅腿都瘸了,卻也沒有丟下武藝,據(jù)在南辰國的功夫排行榜上,他依然是第一。
蕭盛有一點不明白,他清楚記得皇帝的旨意是讓黎霆教授他寫文章作詩賦。這樣一個武夫,他能把自己教會嗎?
惠帝也正是打著這樣的算盤,讓黎霆教蕭盛做文章,黎霆肯定教不出來。
最后太子無法成為南辰國百姓與皇族認同的太子,那么,他的二皇兒才有希望登上皇位。
惠帝不滿立嫡立長的陳規(guī)已經(jīng)很久了。
可惜,惠帝跟皇后都算錯了。
黎霆,不止武藝高強,連學(xué)問榜上,排第一的那個,也是他。
只不過他早年用的是隨母姓的那個名字,因此南辰國,除了許凝柚知道,就只有逝去的趙云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