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虞盯著這個ID,和她的游戲客服的名字一樣。</br> 她忍不住產(chǎn)生了聯(lián)想,但又輕笑著搖了搖頭,怎么可能那么巧。</br> 雖然在一個國風(fēng)游戲里,幾乎沒有人會取英文名字。</br> 尤其是by這個單詞,明明是個助詞,充其量可以勉強(qiáng)翻譯成‘靠近’,怎么看也不太適合當(dāng)一個名字。</br> 即使如此,岑虞還是沖著這個ID,組了對方。</br> by玩的職業(yè)也是陰陽家。</br> 他發(fā)來私聊——</br> by:你切輸出,我來奶。</br> “......”岑虞挑了挑眉,倒也沒多此一舉去質(zhì)疑他行不行,徑直切回了輸出流。</br> 她從電競椅上坐直,十指交叉,活動活動筋骨。</br> 暗自計劃著就算贏不了,至少也要?dú)⒘秩疽淮尾潘阃辍?lt;/br> “岑老師——”林染從對面探過頭,笑瞇瞇地問:“你這次不組粉絲了啊?”</br> 岑虞并不是很想和她虛與委蛇,臉上的表情淡淡,只懶散地‘嗯’了一聲。</br> “那我可不可以也組我一個朋友?他也想和我們一起玩。”</br> “隨便。”岑虞無所謂地聳聳肩。</br> “那太好了。”林染一副很高興的樣子。</br> 很快,一個ID叫‘酒客’的角色進(jìn)了林染的隊(duì)伍。</br> 直播間里游戲粉瞬間一片震驚。</br> “!?”</br> “這是我想到的那個酒客嗎?我沒看錯吧?”</br> “是,我剛跳去老酒的直播間看了,播的就是風(fēng)華錄。”</br> “天啊,這是什么夢幻聯(lián)動,老酒現(xiàn)在是國服第一戰(zhàn)士吧。”</br> “我已經(jīng)在為岑虞的隊(duì)伍默哀了,估計撐不到一分鐘。”</br> “呵呵,打不贏就叫外援,女網(wǎng)紅的格局也就這么一丁點(diǎn)兒了。”</br> “哈哈哈哈,怎么著?依我看岑虞就是欠收拾,前兩把打的那么惡心,這一把真爸爸來教她做人。”</br> 直播間里重新吵個沒完。</br> 烏煙瘴氣的氛圍沒把人勸退,在線觀看直播的人數(shù)反而屢創(chuàng)新高。</br> 妹子打架誰不愛看啊。</br> 中立的游戲粉唯恐天下不亂,在其中和稀泥。</br> 岑虞看得頭疼,干脆關(guān)了直播間,不再去管評論。</br> 她點(diǎn)開by的角色信息,查看他的出裝和技能加點(diǎn)。</br> 有幾項(xiàng)設(shè)置和她常慣用的不太一樣,但明顯看得出是會玩的。</br> 即使如此,岑虞左手按在純白色的機(jī)械鍵盤上,指尖輕敲,染上一層煩躁,不確定這一把能不能贏過對面。</br> 等待匹配進(jìn)入競技場時,by又發(fā)來私聊,只有簡潔明了的兩個字。</br> “風(fēng)箏。”</br> 岑虞眼眸微亮,他的想法和自己的想到一起去了。</br> 林染的隊(duì)伍里,一個羅剎,一個戰(zhàn)士,全是近戰(zhàn)職業(yè)。</br> 而他們兩個都是遠(yuǎn)程陰陽家。</br> 只要不被對方摸到,打持久戰(zhàn),時間越久對他們越有利。</br> 岑虞快速地回了一個‘ok’。</br> 下一秒游戲屏幕就黑了下來,讀條傳送進(jìn)入競技場。</br> 競技場一開始,林染和酒客就徑直沖了上來,一副蓄勢待發(fā),殺氣騰騰的模樣。</br> 岑虞剛準(zhǔn)備起手一個長度條的輸出大招。</br> 私聊叮一下彈出消息。</br> by:“別貪。”</br> “......”</br> 提醒來的格外及時,好像開了天眼,料定她會貪輸出。</br> 岑虞下意識打斷了讀條,丟了一個不讀條的低傷害普通攻擊,然后轉(zhuǎn)頭就跑,和他們拉遠(yuǎn)距離。</br> 林染和酒客下一秒就閃現(xiàn)在她剛才站的位置,林染一套技能撲了個空,摸了個背影。</br> 沒想到兩個人的目標(biāo)都是岑虞。</br> 要是剛才她沒走,絕對是扛不住兩個近戰(zhàn)傷害的。</br> 岑虞抓準(zhǔn)了林染技能冷卻的真空期,站樁暴力輸出,直接打掉她半條血線。</br> 期間酒客也不是省油的燈,控制加干擾,雖然她的輸出環(huán)境不好,但by倒是把她血線抬的極穩(wěn)。</br> 在戰(zhàn)士的強(qiáng)壓迫下,岑虞竟然感受到了余裕。</br> 一波下來,換掉了羅剎的半管血,而他們毫發(fā)無傷。</br> 看到落了下風(fēng),林染和酒客快速切換戰(zhàn)略,準(zhǔn)備配合帶走by。</br> 然而by仿佛提前預(yù)判到一般,把他們的心理摸得死死,走位精準(zhǔn)的繞背,躲開了戰(zhàn)士的攻擊,硬吃了一套羅剎技能。</br> 直播間的評論滾動更加頻繁——</br> “太可惜了,差一點(diǎn)就能把奶帶走了。”</br> “酒客加油啊,還有三十秒,一分鐘結(jié)束戰(zhàn)局,看完我要去上課了。”</br> 原本還中立的游戲粉絲,在酒客這樣一個頗有聲望的大主播進(jìn)入后,不知不覺偏袒到了林染一方。</br> 直播間大多是外行人聽個熱鬧,游戲?qū)崨r里看起來輕飄飄的閃避走位,也只覺得是僥幸。</br> 而真正的內(nèi)行人才能看出里面的門道。</br> 風(fēng)華錄游戲策劃部。</br> 直播事故告一段落,裴浩回到工位上看直播,背后圍著好些同事看熱鬧。</br> “這奶挺會躲,知道寧愿吃羅剎的技能,也不能吃到戰(zhàn)士的。”他挑了挑眉道。</br> “為什么要吃羅剎技能啊,羅剎現(xiàn)在不是版本最強(qiáng)嗎?”負(fù)責(zé)劇情的策劃小姐姐不是很懂地問。</br> 裴浩撇撇嘴,“羅剎強(qiáng)是強(qiáng),但也得看什么人用嘛,林染的技術(shù)不行。”</br> “嗯是的,反而是酒客,國服第一戰(zhàn)士的名號不是開玩笑的,被他摸到的法師就沒有能活著離開的。”戰(zhàn)斗策劃小哥補(bǔ)充解釋。</br> “岑虞的隊(duì)伍可以啊,堅(jiān)持一分鐘了還沒死。”有人發(fā)出一聲感慨。</br> “那當(dāng)然,早和你們說了,我女神是會玩的!”裴浩揚(yáng)起下巴,一臉驕傲得意的樣子。</br> “不過林染也是,不放水就算了,怎么不跟我們商量,就把酒客叫來了,一個娛樂向的競技場直播,整得跟正式比賽似的。”他不滿的嘟囔。</br> “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花一份的錢請了兩個主播,怎么說都是我們賺了。”吳曉白他一眼,調(diào)侃說。</br> 裴浩不爽地回道,“什么嘛,我們請的主要是岑虞好不好,林染作為主持人,那么搶嘉賓風(fēng)頭,也太有野心了。”</br> “那確實(shí),而且要不是她不好好聽我說流程,也不會進(jìn)錯辦公室。”吳曉頗為無奈地?fù)u搖頭。</br> 就在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競技賽還在繼續(xù)。</br> 裴浩推開椅子,站起來去飲水機(jī)接水喝。</br> 電腦音響里傳來激昂的提示音。</br> ——“擊殺!”</br> 眾人定睛一看,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又一聲擊殺提示傳來。</br> ——“雙殺!”</br> 裴浩低頭看一眼手表,“厲害啊,岑虞他們堅(jiān)持了五分鐘,已經(jīng)很好了,雖敗猶榮!”</br> “......”</br> 站在電腦前的吳曉長大了嘴,愣了半天,“何、何止是厲害,他們還他媽贏了???”</br> “?!”</br> 裴浩一聽,架在飲水機(jī)上的杯子差點(diǎn)沒打翻。</br> 他一路灑著水跑過來,夾著臟話連篇,不可置信地問:“誰贏了誰贏了?”</br> 沒等吳曉回答,他已經(jīng)看見競技場結(jié)算界面,岑虞的ID上方,戳上了一個大大的‘勝利’。</br> “......”</br> 周圍的環(huán)境仿佛靜止。</br>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br> 裴浩怔怔地盯著直播畫面里左下角的女人。</br> 她松開鍵盤鼠標(biāo),摘掉耳機(jī),雙手握成拳頭,小幅度的揮舞,雖然動作不大,但肉眼可見的開心。</br> 眉眼彎彎的,笑容滿面,漂亮的桃花眼里藏著小小的得意與狡黠。</br> 顧盼神飛,比任何時候都要迷人。</br> “完了,”裴浩訥訥地開口,“我更粉岑虞了。”</br> “我本來不粉,現(xiàn)在粉了。”吳曉回。</br> “我也是。”劇情組小姐姐說。</br> “加一。”</br> “......”</br> 這幫內(nèi)部工作人員都是一臉吃驚,更別說是直播間里的觀眾了。</br> 比賽結(jié)束的瞬間,直播間霎時炸了鍋——</br> “臥槽,是我瞎了還是怎么,老酒居然輸了?”</br> “開什么玩笑,那可是老酒啊。”</br> “節(jié)目組故意要求放水了,絕對是有黑幕。”</br> 突然有人冒出一句,節(jié)奏立刻被帶起來——</br> “這也太過分了,所以節(jié)目組是看染染沒有明星紅,就欺負(fù)人不是,憑什么要人放水。”</br> “節(jié)目組當(dāng)觀眾是傻的嗎,岑虞怎么可能打得贏林染和酒客啊。”</br> 原本被打壓許久,一肚子憋屈的岑虞粉絲們,好不容易贏了一回,這時候揚(yáng)眉吐氣,重新振奮起來。</br> “某些主播別逗死我了,話都讓你家粉絲說完了,輸了就輸了,臟什么節(jié)目組。”</br> “嘻嘻,看看現(xiàn)在到底是誰叫誰爸爸。”</br> 直播間里雖然兩家粉絲刷屏比較多,但也有正兒八經(jīng)兩頭不沾的游戲玩家。</br> 他們的評價則相對客觀一些——</br> “我剛跳去酒客直播間看了他的戰(zhàn)斗視角,看起來一點(diǎn)情面沒給對面留啊,沒想到還能輸了。”</br> “講道理,林染這樣的直播把酒客叫來打,贏了也是勝之不武吧。”</br> 冷不丁有人拋出靈魂一問,“所以到底是誰菜?”</br> “......”</br> 演播廳里,岑虞眨了眨眼睛,盯著屏幕上的結(jié)算界面,按鍵盤的手還有些發(fā)抖,心臟撲通撲通劇烈的跳動。</br> 恍惚間還停留在剛才競技場的緊張局勢里。</br> 不敢相信自己親手把林染和酒客兩個人擊殺掉。</br> 至于什么感覺,所有情緒都匯成一個字——</br> 爽。</br> 真的太爽了啊啊啊。</br> 雖然是在直播,但她還是沒忍住,給by發(fā)了三個感嘆號,以此來表達(dá)她激動的心情。</br> 岑虞:!!!</br> 岑虞:你好厲害啊!!!</br> 看起來明面上是她作為輸出,擊殺了對面,但只有她自己知道,by在后面給她兜了多少底,救了她多少次。</br> 結(jié)果對面好像并沒有多激動,一如他打比賽時,淡定冷靜的指揮,惜字如金地回了一句——</br> by:還可以。</br> 風(fēng)輕云淡。</br> 好像贏了酒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br> “......”岑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接不下去話。</br> 半晌。</br> by風(fēng)馬牛不相及地道:剛才有一件事你說錯了。</br> “?”</br> 岑虞一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剛想去問,只見隊(duì)伍欄里by的角色頭像突然變灰。</br> 人直接下線了。</br> “.......”</br> 岑虞皺起眉。</br> 什么啊,玩她嗎這不是。</br> -</br> 低調(diào)奢華的右駕駛黑色轎車開進(jìn)隧道。</br> 隧道的橙色聚光燈打下,黑暗里依然明亮耀目。</br> 通訊信號中斷——</br> 沈鐫白打了一半的字還沒發(fā)完,游戲彈出了掉線提示,屏幕中央轉(zhuǎn)起了白圈。</br> “......”</br> 他眉心微蹙,原本淡淡勾起的嘴角抿成線,抬起頭看了眼窗外。</br> “隧道還有多久?”</br> 陳則越坐在左邊的副駕駛上,用日語問身側(cè)的駕駛員。</br> 日本司機(jī)開車普遍不慌不忙,一輛車跟著一輛車,非常有秩序的緩慢前進(jìn)。</br> “大概還要五分鐘。”陳則越回過頭解釋,“這條隧道比較長。”</br> “......”</br> 聞言,沈鐫白垂下眼睫,盯著黑屏了的游戲畫面,食指指尖在漆黑的屏幕上輕點(diǎn),節(jié)奏急促,泄露出他的不耐。</br> 最后他低低涼涼地輕嘆一聲。</br> 算了。</br> -</br> 雖然比賽是贏了,但演播室里的直播還在繼續(xù)。</br> 此時林染呆呆地坐在電競椅上,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沖擊,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最后一局會輸。</br> 直到導(dǎo)演不耐煩地做手勢,示意她繼續(xù)走流程,才堪堪回過神來。</br> 她照著提詞板說著臺詞,“岑老師,不好意思啊,五場比賽里,我的隊(duì)伍兩勝兩平——”</br> 她頓了頓,幾乎是咬牙吐出另外兩個字,“一敗。”</br> “那這場競技賽只能算我贏了。”林染情緒不怎么高漲地說,倒是沒有贏了比賽的興奮。</br> 雖然表面上是她贏,但誰都知道,前四場是小打小鬧,真正有價值的最后一場比賽,她輸了,而且輸?shù)膹氐住?lt;/br> 鏡頭現(xiàn)在沒對準(zhǔn)岑虞,她盯著電腦,等了幾分鐘也沒等到by重新上線。</br> 加上林染催她過去,只能先退了游戲,走到另一邊的攝像區(qū)域。</br> 兩個人在一張圓桌面前坐下,面對觀眾繼續(xù)直播。</br> “那我要開始提出懲罰了哦?”林染強(qiáng)提著勁兒。</br> 岑虞笑笑,和她一樣維持著表面上的和諧,“你提吧。”</br> 林染盯著她的眼睛,平靜而無所謂,她越是這樣云淡風(fēng)輕的態(tài)度,卻越是令人難受。</br> “那我的懲罰是——”</br> 她拖慢了強(qiáng)調(diào),一字一頓,“你打電話給沈總,說你看了他的相機(jī),問他照片里的女人是誰。”</br> “......”</br> 聞言,岑虞瞬間沉了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