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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有恙

    拍攝中途被突然叫停。</br>  岑虞坐在一邊的高腳椅上。</br>  衣服換回了平時的常服,奶油色的針織毛衣,寬松休閑,淡紫色束腳運動褲,露出一截白白的腳踝,將剛才柔媚的氣質(zhì)掩蓋,多了幾分溫柔。</br>  攝影棚里已經(jīng)沒有沈鐫白的身影,好像他沒有來過一樣。</br>  岑虞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想關心。</br>  助理宋文文和負責人吳曉交涉完走回來,“我問清楚了,是因為品牌方對現(xiàn)在服裝呈現(xiàn)的效果不太滿意,所以要換一套服裝拍攝。”</br>  “我剛剛給婉婉姐打了電話,她一會兒就來。”</br>  聞言,岑虞只是‘嗯’了一聲,臉上表情淡淡,沒什么明顯的情緒。</br>  造型師正在重新準備服裝,好在當時造型定版的時候,做了好幾套樣式,修改起來不至于太耽誤事。</br>  只是拍攝的時間還是要向后順延三個小時。</br>  宋文文反倒是有些不高興。</br>  她年紀輕,又是小孩心性,不高興直接寫在了臉上。</br>  抱著不知從哪里順來的靠枕,不滿地嘟囔,“哪有這樣的,早就定下來的造型,說換就換。”</br>  岑虞輕笑,拿錢的就是爺,當然想改就改了。</br>  她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慰起文文,“算了,反正今天也沒別的行程。正好你有空改改論文,別畢不了業(yè)了。”</br>  “......”宋文文瞬間耷拉下臉,“虞虞姐,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br>  這時,一道爽朗地男聲響起。</br>  “哎,真是對不起啊。”</br>  裴浩手里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怪我沒和團隊溝通好,新職業(yè)的職業(yè)裝有些調(diào)整,耽誤岑老師時間了。”</br>  雖然改職業(yè)裝是因為沈鐫白的一句話,但是對外,他還是得替老板把鍋背在自己身上。</br>  宋文文背地里吐槽歸吐槽,但面子上的客套還是做足了,接過他遞的咖啡,笑呵呵地說:“沒事沒事,你們也挺辛苦的。”</br>  岑虞低著頭玩手機,沒做反應,脖頸彎曲成好看的弧度,長發(fā)瀑布一樣滑落在肩頭。</br>  一般這類接洽的工作,她不太參與,全交給身邊的助理。</br>  裴浩忍不住偷偷瞄她,發(fā)現(xiàn)近距離看真人,比照片里更漂亮。</br>  余光撇見手機屏幕上熟悉的游戲界面,他輕咳一聲,開了話茬,“岑老師也在玩風華錄啊。”</br>  岑虞視線沒有從屏幕移開,心不在焉地回復,“是啊。”</br>  她正在打一個新開的挑戰(zhàn)副本。</br>  最后一個BOSS總是翻車。</br>  “你們隊伍配置里沒有藥師,這里需要用藥師驅散,不然全隊Debuff疊到十層,BOSS就會狂暴,直接團滅。”</br>  隨著BOSS一聲怒吼,滿屏的紅色,所有人倒在地上,團滅。</br>  應證了裴浩的話。</br>  “......”</br>  岑虞放下手機,抬起頭認真地打量裴浩,“還真是,你怎么知道的?”</br>  鏡湖秘境是昨天剛更的挑戰(zhàn)副本,她跟的是開荒隊,還在試錯的階段。</br>  裴浩嘿嘿地笑了笑,鼻子翹到了天上,“因為這個副本是我設計的。”</br>  岑虞挑了挑眉,倒不意外在風華錄的拍攝現(xiàn)場遇到游戲制作者,“那現(xiàn)在我們要怎么打?沒有藥師的話。”</br>  “介意我來操作嗎?”裴浩看向她的手機。</br>  岑虞聳聳肩,把手機遞給他。</br>  裴浩看著手機屏幕里魁梧挺拔的男性角色愣了愣,倒沒多說什么,直接開麥指揮隊友過本。</br>  岑虞玩游戲一向不喜歡社交,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建的是一個男號,ID叫也很隨意,叫‘夏打盹’。</br>  春困秋乏夏打盹。</br>  -</br>  攝影工作室的老板聽說沈鐫白來了,親自出來迎接,請他去辦公室,聊后續(xù)的合作事宜。</br>  項目談完,沈鐫白經(jīng)過攝影棚,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見岑虞和裴浩湊著腦袋,盯著一個手機屏幕。</br>  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有說有笑的,比對他時的表情不知道好了多少。</br>  他眉頭一擰,食指骨節(jié)敲了敲玻璃,語氣低沉,“把裴浩叫出來。”</br>  “好。”陳則越利落地應聲,推門進到攝影棚。</br>  目光在空調(diào)口停留一瞬,縮了縮脖子,總覺得今天格外的冷。</br>  “裴浩,老板找。”陳則越出聲。</br>  正巧副本通關。</br>  岑虞抬起頭看過去,七八米外站著的男人一身西裝襯衫,戴著金色細邊的眼鏡,斯文儒雅的模樣。</br>  “來了來了。”裴浩放下手機,立馬站起身,高腳椅摩擦地面發(fā)出‘呲啦’聲。</br>  末了還做個深呼吸,才跟著陳則越往外走,那狀態(tài)跟上刑場沒差多少。</br>  岑虞支著下巴挑了挑眉,覺得有些好笑。</br>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上司,能讓看起來吊兒郎當?shù)呐岷颇敲淳o張慎重。</br>  她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一直到攝影棚門口,透明玻璃墻外,已經(jīng)空無一人。</br>  倒是唐婉穿著一襲黑色職業(yè)裙裝,踩著高跟鞋出現(xiàn)在視野里。</br>  “你們等多久了?”她將手里的挎包擱在桌上,半坐在高腳椅上。</br>  “一個小時吧,還有的等。”</br>  岑虞低頭繼續(xù)玩游戲,心不在焉地回道。</br>  “哎,別玩了,猜我剛才碰見誰了?”唐婉突然扣下她的手機。</br>  岑虞掀起眼皮,“誰?”</br>  “沈鐫白,就是昨天晚上我們在車庫里碰見的男人,湊近了看果然巨帥。”</br>  唐婉激動地說:“我原本以為今天拍攝碰不到他的,畢竟懷宇那么多游戲項目。”</br>  “......”</br>  岑虞沉默半晌,“什么意思?”</br>  “我之前沒和你說過嗎?沈鐫白他是懷宇游戲的總裁,我們的金主爸爸。”</br>  岑虞:“......”</br>  唐婉冒出星星眼,忍不住地表達欲,“你不知道他有多厲害,早幾年,誰都沒有意識到手游市場的時候,沈鐫白就在做手游。”</br>  “現(xiàn)在你打開手機應用商店,游戲熱銷排行前十的,基本上全都印著懷宇的Logo。”</br>  “你知道手游多賺錢嗎?一款游戲月流水能有好幾個億。”</br>  宋文文撐著腦袋在旁邊跟著聽,瞪大了眼睛,“這么多,這不跟會生金蛋的鵝似的?”</br>  她的話糙理不糙,游戲如果運營得當,能有好幾年的產(chǎn)品壽命。</br>  唐婉嘖嘖嘴,“所以啊,沈鐫白接管沈家以后,慢慢讓公司不再參與其他業(yè)務,只全心做游戲。”</br>  “除了影視。”她補充。</br>  宋文文不解,“為什么除了影視?這么一比,感覺影視也不那么掙錢了。”</br>  “這我就不知道了,大佬的心思哪猜的出來。”</br>  “不過我聽我爸都夸他的商業(yè)天賦,之前很敏銳地察覺到未來的IP市場,用極低的價格買斷了很多小說改編權,包括香港幾個有名的作家。”</br>  “那幾個作家寫的哪一本書拿出來,隨隨便便拍個電影、游戲,都能躺著數(shù)錢。”</br>  唐婉手肘碰了碰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岑虞,“我剛看沈鐫白在VIP休息室里,我?guī)闳ズ退騻€招呼吧。”</br>  “畢竟是金主爸爸,以后說不定還會機會合作,先混個臉熟。”</br>  “......”</br>  一杯咖啡見底,舌尖苦澀,涼入胃里,壓不下岑虞內(nèi)里升起的燥意。</br>  手機震動聲適時的響起,將她解脫出來。</br>  “我接個電話。”</br>  唐婉掃一眼來電顯示,備注是‘寶貝’,知道是誰打來的,擺擺手,“快去吧,看著點兒人。”</br>  -</br>  攝影工作室三樓的天臺。</br>  安靜空曠,涼風習習,澆熄了岑虞紛雜的情緒。</br>  聽筒處傳來小女孩甕聲甕氣的聲音,觸及她心底最深的柔軟。</br>  兩個人不知不覺打了很久的電話。</br>  岑虞帶著藍牙耳機,只全神貫注地聽著小家伙講話。</br>  就連天臺厚重的門被推開,她也沒有發(fā)現(xiàn)。</br>  直到宋文文發(fā)來微信,告訴她服裝已經(jīng)準備好,可以重新開始拍攝。</br>  小家伙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別,軟軟糯糯地說會想她。</br>  岑虞又心疼又難過,她壓抑著鼻尖的酸澀,低低地說:“我也想你。”</br>  掛了電話,岑虞站在欄桿邊,視線聚焦在遠處,但什么也沒再看。</br>  半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準備回攝影棚。</br>  一道身影驀地映入眼簾——</br>  沈鐫白懶散地靠在鐵絲網(wǎng)墻上,低垂著眼皮,兩指間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br>  岑虞頓時愣在原地。</br>  他們的距離隔的不遠不近。</br>  她心底一慌,不確定他來了多久,有沒有聽到了什么。</br>  岑虞不動聲色地盯著他的表情探究,沒看出里面的情緒,甚至都沒抬起眼看她,好像當她不存在。</br>  仿佛是形同陌路的生人。</br>  “......”</br>  岑虞抿了抿嘴角,沉下心來,故作淡定地往回走。</br>  越過沈鐫白的時候,天臺上揚起一陣旋風,將她的長發(fā)吹起,掠過他的手背。</br>  癢癢麻麻。</br>  耳畔忽地傳來男人涼涼的聲音,輕飄飄的,散漫而隨意。</br>  像是沒怎么往心里去的閑聊。</br>  “男朋友?”</br>  “......”</br>  果然他是聽見了的,但好在沒聽到重點,誤會就算了。</br>  岑虞腳步一頓,沒有搭理他,繼續(xù)往前走。</br>  “第幾個?”他繼續(xù)問。</br>  岑虞瞬間升起一股無名火,好像她換了很多任一樣。</br>  而他自己又有什么資格和立場來說她。</br>  她忍不住,仰起高傲的下巴,桃花眼里含著挑釁,故意氣他似的,“第幾個不記得,反正都比第一個強。”</br>  “......”</br>  聞言,沈鐫白動了動,站直起來。</br>  陽光從背后照射過來,投下一片陰影,將岑虞整個人罩住。</br>  單薄的眼皮掀起,沈鐫白漆黑的眸子直直凝視她,似乎想要將她看穿。</br>  半晌。</br>  “是嗎,”他低低地輕呵,似笑非笑睨著她,“我不信哦。”</br>  拖著長長的尾音,透著和他一身西裝不相稱的桀驁不羈。</br>  “......”</br>  愛信不信。</br>  岑虞瞪他一眼,甩門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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