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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有恙

    電視機里傳出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休息室里響起顯得格外的曖昧。</br>  “……”</br>  岑虞盯著電視里身影交疊的畫面,尷尬地扯了扯嘴角。</br>  以前沈鐫白連她拍吻戲都要計較半天,現在直接讓他看到這樣的戲,不知道要怎么反應了。</br>  她輕咳一聲,趕緊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關掉以后她才發覺這樣更加欲蓋彌彰。</br>  “你知道,這是我的工作。”她攤手解釋。</br>  “......”</br>  沈鐫白抿著唇,視線從黑了的電視屏幕上離開,落在她的臉上。</br>  半晌,才悠悠地吐出一句,“理解。”</br>  然后他收回視線,繼續敲擊著鍵盤。</br>  “?”</br>  這下反倒換作岑虞眨了眨眼睛,一臉的迷茫,就這?</br>  沈鐫白的反應未免也太平淡了,雖然她覺得他能理解是好事,但這樣輕描淡寫,像是沒往心里去的態度,卻讓她有些隱隱的不高興。</br>  岑虞堵著氣,從沙發椅上坐直起來,“你工作什么時候做完?不行我就自己回去了。”</br>  話音剛落,一陣手機鬧鈴聲適時響起。</br>  沈鐫白拿過床頭柜的手機,把鈴聲按掉,然后闔上筆記本電腦,也跟著站起來,“那現在就走吧。”</br>  “剛剛鬧鈴是什么?”岑虞低頭看了眼腕表,也不是起床的點,哪有這個時間定鬧鐘的。</br>  沈鐫白動作略微緩慢地套上夾克,漫不經意地解釋道:“定的是每天換藥的時間。”</br>  他拉開斗柜的抽屜,拿出一節車鑰匙,“我回來再換也一樣。”</br>  “......”岑虞皺了皺眉,將他動作里的遲緩看在眼里,輕嘆一聲,將拎在手里的包重新扔回沙發椅上。</br>  “現在換吧。”她說,“藥在哪里?”</br>  “你后面的柜子里。”沈鐫白說著,倒也沒推辭,重新把夾克脫下來。</br>  為了方便換藥,他穿的T恤寬松,稍微扯一扯,就能露出里面精瘦結實的肩膀。</br>  后背的傷口他看不太清,扭過頭半天上不準地方,反而牽扯到了傷口,看著就疼。</br>  “我來吧。”岑虞忍不住出聲,沒辦法袖手旁觀,接過他手里的藥和棉簽,彎腰幫他上藥。</br>  繃帶解開以后,她是第一次近距離的去看他的傷口,雖然已經沒有流血了,但皮膚之下血紅的嫩肉依然可見,她光是這么看著,就已經感覺到不適,更別提傷著的人。</br>  “......”岑虞垂下眼睫,手上的力道更輕了,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他。</br>  沈鐫白坐在椅子上,岑虞站在他面前,長發在半空中悠悠地晃蕩,偶爾有一縷搭在他的手背上,冰冰涼涼。</br>  空氣里散發出一股玫瑰香甜的氣息。</br>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br>  注意力完全沒有在身體的疼痛上。</br>  因為是第一次上藥,岑虞不是很熟練,不小心把藥膏蹭到了他的衣服上,知道沈鐫白潔癖的厲害,她本著服務到位的原則,去到一邊內嵌式的衣柜旁,幫他找可以換的衣服。</br>  男人的衣柜里,是清一色的黑白灰三色,都是簡單的基本款。</br>  岑虞在襯衫里翻找,抽出一件白襯衫時,動作頓了頓,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沈鐫白非要讓她洗的那件襯衫。</br>  她重新掃視整整齊齊掛著的一排衣服,并沒有在里面找到。</br>  雖然那件襯衫她洗是洗了,但其實沒怎么洗干凈,紅酒的印記還殘留了一些,既然最后都不穿,干什么還多此一舉讓她洗。</br>  岑虞確實也頗為不滿地表達了出來,“你之前讓我洗的襯衫是丟了嗎?”</br>  “......”沈鐫白一愣,似乎是想了一會她說的襯衫是什么,“沒丟,你要拿那一件嗎。”</br>  他的視線移至不遠處的保險箱,“在那里面,你找找。”</br>  這回換岑虞摸不著頭腦了,“保險箱?”她確認道。</br>  誰沒事會把衣服往保險箱里放啊。</br>  等她找衣服的功夫,沈鐫白又打開筆記本電腦抓緊時間處理工作,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密碼是你的生日。”</br>  “......”</br>  聞言,蹲在保險箱前面的岑虞面色一滯,臉頰有些發燙,緩慢地轉動保險箱的表盤。</br>  ‘咔噠’兩聲保險箱厚重有質感的門打開,露出里面昏暗的一隅。</br>  保險箱里安安靜靜躺著折疊整齊的白襯衫,胸口袋子上有淡淡淺粉色的紅酒漬。</br>  襯衫周圍整整齊齊放著零碎的玩意兒。</br>  五只彩色的千紙鶴。</br>  岑虞記得那是他們有次出去吃飯,等位的時候,店員拿了彩紙,說一只千紙鶴可以抵五毛錢。</br>  她覺得好玩,疊了老半天,結果卻只疊出了五只,最后吃完飯沈鐫白去買單,她還不忘塞給他,讓他拿去抵錢,念叨著兩塊五也是錢。</br>  誰知道沈鐫白原來是偷偷留了下來。</br>  像千紙鶴這樣零碎的東西有很多,冰箱貼、明信片、小玩具,岑虞怔怔地看著,每一件都能想起一些事情,像是海水般向她涌過來,冰涼咸濕打了一臉。</br>  仿佛回到了從前,很多個炎炎夏日里,冒著泡的橘子汽水,還有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br>  “......”</br>  “沒找到嗎?”男人低沉緩緩的聲音將她拉回。</br>  岑虞的眼睫微顫,上下輕掃,匆忙從里面拿出襯衫,而后快速地把保險箱重新闔上,像是窺探到了別人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一般的惶恐與無措。</br>  她故作淡定地抖了抖襯衫,將它鋪展開來。</br>  輕薄的布料里,好像綴了一個小小的重物,岑虞疑惑地低頭翻找,發現原來是襯衫的袖口上別了一顆袖扣。</br>  圓形金屬的銀色袖扣,做工精致,閃著微光。</br>  “......”岑虞皺起眉,總覺得袖扣的樣式似曾相識,她解下袖扣,翻到另一邊袖口,袖口上空空如也。</br>  少了一顆袖扣。</br>  她將袖扣至于掌心,腦子里突然閃過什么,瞳孔微微放大。</br>  沈鐫白見她找到襯衫,開始脫掉身上的T恤,修長的胳膊朝她伸過去,“衣服。”</br>  “......”</br>  岑虞盯著袖扣,回過味兒來,一把將手里的襯衫朝他丟過去,“沈鐫白——”</br>  襯衫‘啪’地一下蒙頭打了他一臉。</br>  沈鐫白愣愣地將臉上的襯衫拿下來,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的發難。</br>  岑虞大步走到他面前站定,將攥在手里的袖扣展開至他面前,“麻煩你和我解釋一下,這個袖扣是怎么回事?”她的聲音一字一頓,透著嚴肅與認真。</br>  為什么和她之前拍那場戲時,男人留下來的袖扣樣式一模一樣,而且同樣只有一枚,更像是和之前那一枚是一對。</br>  “......”沈鐫白靠在床頭,微微仰起頭看她,覺出了她的怒意。</br>  半晌,他關掉架在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也不拐彎子,老老實實地招供,“那天和你搭戲的人是我。”</br>  “......”雖然已經猜到,但聽到沈鐫白親口承認,岑虞心里的情緒仿佛一下竄了上來,又震驚又憤怒。</br>  她的腦子里閃過無數當時的畫面,明明過了很久,在代入沈鐫白的臉以后,所有的感官仿佛被激活,依舊清楚記得當時他的碰觸。</br>  身體里暴力的因子被激活,用于掩蓋內心真實羞赧的感受。</br>  岑虞嘴里罵了一句臟話,下意識地雙手去推他。</br>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什么,沈鐫白一米八八的大高個,被輕而易舉地推倒在床上,岑虞順著慣性壓在他的身上。</br>  她撐著手,即使在這樣生氣的狀況下,也不忘他身上的傷,重心的力量偏至另一側。</br>  岑虞把會用的臟話全用上了,一句中聽的也沒有,巴掌呼在他沒受傷的肩上。</br>  沈鐫白揚起下巴,躲開被她差點沒輕沒重打到臉,無奈地搖搖頭,然后伸出手臂,禁錮著她的細腰。</br>  剎那之間,岑虞覺得眼前的景象顛倒,整個人跌進了柔軟的被子里,烏黑的長發披散開來。</br>  沈鐫白反客為主,將她抵在床上。</br>  “......”</br>  空氣里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海鹽味,清爽好聞,夾雜著中草藥的清香。</br>  他們兩個人的距離拉得很近,幾乎要貼上彼此的胸口。</br>  沈鐫白的目光灼灼和她對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透著十足的壓迫感。</br>  “這么生氣啊,”他說,“不想和我,難道你還想和其他人嗎?”</br>  聲音低低啞啞很有磁性,仿佛粗糙的砂礫,一顆顆順著她的耳畔,隨著骨膜震動,一直滾進了內里,酥麻難耐。</br>  心臟漏跳好幾拍之后,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br>  害怕自己的情緒暴露,岑虞別過臉,掙扎著想要推開他。</br>  “你放開我。”她說,語氣卻不知道為什么沒來由的軟糯,沒有一丁點兒威懾力。</br>  沈鐫白挑了挑眉,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掰正,和他對視。</br>  “嗯?”他再一次重復問,“不是我,你想和誰?”</br>  這次的腔調拖得更慢了,聲線溫溫懶懶,像是在故意撩人。</br>  岑虞藏在頭發里的耳根早就紅得滴血,她咬了咬后槽牙,別扭地不想認輸,怒視他道:“誰都可以。”</br>  “......”沈鐫白直直地凝著她,漆黑一團的眸子里辨不明情緒。</br>  岑虞亦和他對視,只是在他的瞳仁里,越來越不安。</br>  突然的,沈鐫白傾身壓了下來,罩下一片陰影。</br>  唇瓣被什么東西咬住。</br>  她一陣刺痛,下意識張開了嘴,不及反應的,外來的侵略者便已經開始了一寸一寸的侵占。</br>  岑虞瞪大了眼睛,被他親吻的渾身發軟,甚至忘記了反抗。</br>  她雙手抱住男人的腦袋,五指插進他濃密的頭發里,身體不受控制的,受其誘惑與擺布,忍不住去回應他。</br>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口腔和肺部的空氣幾乎被他吮吸走,久到她覺得腦袋要因為缺氧快要炸掉,沈鐫白才稍稍撤開一點點的距離。</br>  他抬起手,將她散落在額前的碎發別至耳后。</br>  聲音低啞沉沉,“小騙子。”</br>  岑虞的眼睫撲扇,唇畔上還殘留著潤澤的水漬,臉頰染上緋紅,一直紅了脖子,滾燙異常。</br>  她別過臉,想要躲開他的碰觸,結果壓到了旁邊的遙控器。</br>  電視機白光一閃,重新開機。</br>  偌大的液晶顯示屏里,《蜃樓》電視劇播起了第二集。</br>  岑虞一身古裝,薄紗輕透,露出雪白圓潤的肩膀和鎖骨,被男人的腰帶蒙住眼睛。</br>  鏡頭里的那一只手,骨節分明,在她的身體移動,放肆地把玩。</br>  從下巴,到脖頸,再到美人骨下的此起彼伏。</br>  從她的嘴巴里,發出低低難耐地嗚咽。</br>  每一幀,都刺激著畫外的兩個人。</br>  明明攏共幾十秒的鏡頭,在此時卻顯得格外漫長,好像怎么也播不完。</br>  周圍的空氣仿佛靜滯。</br>  男人漆黑的瞳孔比今晚的夜色還沉,直直地盯著岑虞,灼灼的光壓令她緊繃。</br>  心臟劇烈地跳動。</br>  她動了動,想要抽出被他胸口壓著的手,去夠遙控器,把電視關了。</br>  沈鐫白卻毫無征兆地發難,他單手扣著她的雙腕,壓至頭頂。</br>  岑虞驚慌失措地瞪著他,“你放開。”</br>  她掙扎著,越是與他抗拒,身體和身體之間的觸碰就越是頻繁。</br>  沈鐫白掐著她的腰,輕而易舉地按住。</br>  然后幾乎是和電視里男人的動作一致。</br>  溫熱干燥的大掌,沿著她的嘴唇,下巴,到脖頸,在她鎖骨盡頭的淺窩處摩挲。</br>  指腹上有薄繭,所過之處,另她不可抑制地微微震顫。</br>  “誰都可以嗎?”他又一次問,聲音里慵懶而平緩,和她難耐焦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br>  “......”岑虞咬了咬唇,不肯講話。</br>  指尖繼續向下。</br>  朝著電視里鏡頭外沒有拍到的位置移動。</br>  過電的感覺驀地襲來。</br>  岑虞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向他。</br>  “這樣也可以嗎?”他拖著溫溫懶懶的尾音問。</br>  感受到圓潤粗糙的指頭在里面用了力。</br>  岑虞再也受不住,防線被侵瀉出來的水漬全面崩塌。</br>  眼睫也沾上了水珠,她含著哭腔,雙手勾上他的脖頸,把臉埋進他的頸窩,低低地開口,“只有你。”</br>  “只有我什么?”沈鐫白不依不饒。</br>  “......”岑虞放棄了全部的掙扎,破碎的細語喃喃,“只有你可以。”</br>  沈鐫白掰過她的臉,瑩潤紅紅的眸子,宛若受驚的小鹿不敢反抗。</br>  獅子低低地笑了,得寸便進尺。</br>  他覆了下去,啞聲道:“這是你自己說的啊。”</br>  夜色沉沉。</br>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撲簌撲簌,形成了一道白色的雪幕,隔絕了里外兩個世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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