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情深義重
“無雙!”走廊外,明末喚住走在前的公子無雙。
公子無雙回過頭,“末兒何事?”
“我們去走走,如何?”
兩人并肩走在通往這座府邸后山的走廊下。
“南方打下的那些城池,無雙都留了多少兵力駐守?”
“三千到一萬不等,還有收編的一些降軍。 ”
明末面有憂色,“是不是少了點?”
“末兒是在擔心南方的鄂蘭仕?”
“正是,南方邊防軍現在在北方,滇南兵力空虛,圖南若有心完全可以長驅直入。 ”她皺了皺眉,“最重要的是,圖南的君主鄂蘭仕已經在一個多月前便回了圖南,這個人不可小覷……”
公子無雙拍了拍明末的肩,“不必擔心,滇南我們一直都沒有動過,名義上,那里還是皇兄所轄的區域,鄂蘭仕不會輕舉妄動。 ”
明末點頭,又抬頭看著公子無雙,欲言又止。
“末兒還有什么話要同我說?”
“無雙……想必已經知道謝清遠的身份了吧?”猶疑了半晌,她還是說了出來。
“是。 ”公子無雙仰頭,鼻息間逸出一聲輕嘆,“末兒,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么。 ”
明末抓住他的衣袖,“謝炎伶畢竟是他的胞妹,公子不得不防!”
她面容有些發白,她嫉妒謝炎伶。 嫉妒那名女子得到了無雙的寵愛,可是說出這句話,卻并不是出于私心。
“她與清遠,早已斷了聯系。 ”
“骨血親情是能夠切斷地么?謝清遠那般深謀遠慮,無雙的心機不如他一半!”
“清遠的抉擇,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
“無雙!你總是這樣,對任何人都毫無保留的信任!”明末有些發急。 “防不勝防啊!”
“末兒,我相信她。 ”公子無雙站在長廊下。 向她展顏微笑,他身后,是尚未融化的皚皚白雪,“我以真心待人,可是世人卻未必以真心待我,但是人生往往就是如此,所求無法得。 末兒。 如你一般的人不多……”
明末站在原地,被公子無雙面上那抹俊逸超塵地笑容所驚攝,她呆立著,久久無法悟透無雙這番話的含義。
“可是,如果她真地對無雙有殺心怎么辦?”她聲音里幾乎要帶上哭腔。
無雙,她的無雙,一直都比頭頂萬年不變的宇宙蒼穹還要寂寞啊……
“不會的,末兒。 ”無雙竟輕輕將她擁入懷,白衣上的清香,緩緩充盈她的鼻息之間,“炎伶是知書達禮的女子,即使是清遠,也不見得是壞人。 只是人各有志,每個人都有選擇如何實現自己理想抱負地權利。 ”
明末倚在公子無雙懷里,全身僵硬,這是來慶城這么久以來,無雙第一次擁抱她。
她幾乎要哭出聲音來,這一刻,時光仿佛靜止,她只想沉溺在這個擁抱中,世事再也不要輪轉,她再也不要離開。
“無雙。 等戰爭結束。 我們找個地方隱居起來,過江楮漁樵的生活。 從此不過問世事,可好?”仿佛意識到這句話過于****,她連忙補充道,“還可以帶上謝炎伶,為無雙生一大群子嗣,那樣,荒脊之地,也自有我們的無憂谷……”
無雙的低笑聲,從她的耳側傳來,“末兒還是如以往一般癡傻,等到戰事結束,我們還要給飽受戰火離亂之苦的百姓一個交待,讓他們重回到富足安逸的生活中去,如何能夠一走了之……”
“可是……”明末的話梗在喉間,卻再也說不出來。
這樣地重任,應當是君可載,是慕顏赤那樣的人來完成的,無雙本不是那樣的人啊……
他應當是隱居山間小筑,腳畔清流涌過,每日對著竹林夕陽,揮墨書寫,撫琴**,恣意悠游之人……
他的一襲白衣,本該纖塵不染,哪怕是塵世的極小地塵埃。 更不用說戰場上鋪天蓋地的塵土,和將士們殷紅刺眼的鮮血。
紅塵萬丈,如何能掩去他滿身絕世風姿……
公子無雙在她耳邊輕嘆,“末兒,跟在我身邊這么多年,我能夠給你的,少之又少。 所以日后若是有展翅的機會,不必顧慮我……”
“不。 ”明末連忙打斷他,“日后,無雙走到哪,末兒便跟到哪,無雙畫畫寫字,末兒便在一旁磨墨;無雙舞劍撫琴,末兒便在一旁擊打節拍;無雙騎馬出行,末兒便替無雙背負行囊;從此寸步不離……并且,末兒一定要死在無雙后頭,絕不將苦楚留給無雙一人……”
她說得淚流滿面,人生如此寂寞,若是沒了無雙,她又如何能夠獨自走下去。
公子無雙將她攬得更緊,“末兒……”
“公子和明將軍,果真是情深義重……”幽婉的聲音響起,披著狐裘的謝炎伶出現在一側。
公子無雙裹住明末的雙臂緩緩垂下,“炎伶,你來了。 ”
突然從溫暖的懷抱中出來,明末覺得雙臂一陣寒意,她扭頭看向謝炎伶,謝炎伶幽幽的目光也投向她,那目光里,分明有幾分怨憎。
“遍尋公子不著,于是來這里看看,卻正好聽見明將軍對公子一番衷言,實在令炎伶頗為動容……”謝炎伶修長地手指抓著一幅絹帕,在眼角輕輕揩拭著。
公子無雙看了看明末,那目光溫潤如水,“末兒年少時便跟在我身邊,感情自是非同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