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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此為防盜章, 首發(fā)晉江。  在這種問題上,顧老嬤嬤是不會讓步的。
    趙長寧只能低下頭叫嬤嬤給她纏在脖上, 然后去了竇氏那里吃早膳。
    趕著去衙門的趙承義已經(jīng)出門了, 這年代當(dāng)官也不容易。
    趙長寧吃了碗羊湯面, 放了兩粒青蒜,一疊切得細(xì)細(xì)的,用香油和細(xì)鹽拌的瓜絲。這些都是她慣常愛吃的, 她吃完后趙長寧才對竇氏說:“母親再睡會兒吧。兒子就先走了。”
    竇氏把提籃給了旁邊的書童,殷切地送兒子出門:“晚上娘給你燉只鴿子, 記得早些回來。”
    趙長寧點頭應(yīng)了母親,帶著書童四安出了門。
    她走到門口, 卻看到有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站在門外,看到她出來, 怯生生地喊了聲長兄。
    她身后跟著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頭, 屈身喊大少爺。
    趙長寧問她:“茵姐兒,你這么早來請安?”這是她的庶妹玉茵,生母是個丫頭,生下她就死了。她在竇氏這里養(yǎng)大的,因為是庶出,父親也不重視,可憐兮兮的沒人照看。
    小蘿莉只到她的腰高, 被揉了一下頭發(fā), 臉蛋立刻泛紅, 扭著衣袖不敢說話。
    趙長寧走出幾步, 只聽到后面響起小孩的腳步聲,茵姐兒邁著小短腿追了上來,拉住了她的衣袖:“哥哥!”
    趙長寧回頭看她,她對小孩子很有耐心:“茵姐兒要做什么?”
    茵姐兒卻立刻縮回手,小聲地說:“我好久沒有看到哥哥了。”在竇氏這里,竇氏對庶女也沒多大的耐心照顧,趙玉嬋又常和她們這些庶女過不起。只有趙長寧會對她和善的微笑,她長這么大,沒有人照顧她,稍微遇到個對她好的,便巴巴的如小狗一般跟上去。
    “哥哥要去書房了。”趙長寧又半蹲下身,見她想抱抱自己又不敢,摸了摸她的頭,“過兩天再來看你,好嗎?”
    茵姐兒小小年紀(jì),竟就長得精致極了,眼瞳大而幽幽,如瓷娃娃一樣雪白。
    她才笑了說:“好,我等哥哥過來。”她說完在衣袖里掏啊掏,拿出個藍(lán)底繡粉櫻的香囊給趙長寧,“是臘梅香的香囊。”
    長寧見她看著自己,只得把香囊掛腰上,輕聲叮囑她:“茵姐兒,在人前的時候要叫我長兄,姐兒記住了嗎?”
    她不是嫡出,如果讓別人聽到茵姐兒叫她哥哥,她會有麻煩的。
    “茵姐兒聽話的。”茵姐兒點了點頭,直到看到趙長寧高挑的身影不見了,才依依不舍地轉(zhuǎn)過頭。
    她心里開始期盼起來,哥哥說過幾日回來看她。雖然哥哥總是記不住,她只能每天早點來請安,希望能碰到他。
    趙長寧心里想著族學(xué)的事,自然沒把這個小豆丁記在心上。
    她先去了正房給趙老太爺請安,卻見趙老太爺屋里已經(jīng)點了蠟燭,趙長淮、趙長松二人立在旁側(cè)。對面有個做老儒生打扮的中年人,還有個穿藍(lán)綢右衽長袍,腰間掛了塊美玉,鬢若刀裁,清朗俊秀的青年男子。這兩個人趙長寧倒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杜世侄愿意來咱們族學(xué)一起進(jìn)學(xué),自然是最好不過的。”趙老太爺笑得非常慈祥,“我家子弟頑劣沒學(xué)問,可沒得讓杜世侄見笑了。說來,杜世侄如何認(rèn)得我這孫兒長淮的?”
    那青年就一拱手道:“老太爺這話實在是謙虛了,你家族學(xué)光是今年,便一并出了三個舉人,我父親對你們族學(xué)大為贊賞,叮囑我過來好生讀書,明年同大家一起下場。我認(rèn)得子為,還是上次在舉場見了之后便一見如故了。”
    子為就是趙長淮的字。
    青年這么一說,趙老太爺縱然謙虛也笑了起來。趙家的族學(xué)這次出了三位舉人,其中兩個名次都相當(dāng)不錯,他心里是得意得很的。他又問這位姓杜的青年:“……杜大人近日可好?我聽說他叫皇上欽點了,做太子殿下的老師,這可要恭喜令尊了。”
    趙老太爺說的這里,趙長寧才知道這位是什么人。屋里這位的身份其實有點嚇人,他是禮部侍郎兼任國子監(jiān)祭酒杜大人的兒子,禮部侍郎可是正三品的大員,而且杜大人最近剛被欽點做了太子的老師。
    太子老師這個職位比較特殊了,如果不出意外,一般都是下一任閣老接班人。
    難怪趙老太爺這么一大早爬起來,平日他可起不了這么早。這青年身份極高,他不出面幾個小輩怕還接不住。
    趙長寧知道了這個人的身份,反而是一皺眉,她不想現(xiàn)在進(jìn)去給趙老太爺請安。但看到天色快亮了,也沒有辦法,讓書童在外頭等她,小廝通傳后徑直走了進(jìn)去。
    “孫兒給祖父請安。”趙長寧跪下行了禮,昨夜跪的膝蓋還疼,一碰到地臉色就稍微變了變。
    “長寧起來吧。”趙老太爺心情好,含笑讓他起身,然后指了指他跟那青年說,“這就是我那長孫長寧,與他們兩個一齊中的舉,是我家的嫡長孫兒。”
    趙長寧便與這位青年伸出來的手一握,只報了自己的名字:“趙長寧。”
    這位青年的聲音倒是干凈,帶一點笑意:“杜少陵。”但是還沒等他握住趙長寧的手,趙長寧就已經(jīng)收回了手。
    杜少陵有些錯愕,才抬頭看他,只見這趙長寧長得清瘦,脖上竟然纏了兔兒臥,襯得一張臉玉雕雪砌,嘴唇的顏色淡淡的。幾乎不和人接觸,就立刻移走了視線。
    那兔兒臥最奇怪,他嘴唇微抿的樣子應(yīng)該很冷淡的。但這兔兒臥毛茸茸的,卻顯得有些可憐荏苒。
    趙長寧卻覺得剛才那下有點牽扯到了膝蓋的疼,臉色一直不太好看。那邊這位杜少陵已經(jīng)和趙長松、趙長淮二人稱兄道弟起來。趙老太爺對這位杜少陵非常看重,還叫族學(xué)里的古先生過來特地叮囑了一番,要好生重視杜少陵。
    又叮囑了趙長寧:“……你是哥哥,好生看著他們一些。”
    趙長寧應(yīng)是辭別了趙老太爺,一行人朝族學(xué)所在地走去。趙長寧因腿傷犯了走在最后面,他們卻走得快,一轉(zhuǎn)眼就走到了前面。
    族學(xué)在趙家的西北角,沿著高高的墻是三間的竹舍,靠著一片梅林,這個季節(jié)正是香影橫斜,寒梅初綻的時候。又是剛下過大雪,大家都揣著手在外面賞雪看梅。原來幾人到得早,竟然已經(jīng)在賞梅了。
    長寧看到趙長松被眾人簇?fù)碇g戴的玉佩便價值不菲,趙長松淡淡笑著道:“我說這真正的美人,就該如寒梅,凌寒不懼冷冷清清,又不喜與人接觸,卻生了身冰肌玉骨,叫你心里癢癢卻覺得碰了她是褻瀆了她。”
    旁邊二房家的表親徐明就說:“三哥竟然不喜歡枝頭的桃花杏花,那多軟和柔媚!這寒梅一般的,凍也要凍死人了。”他是托了自己的姑母,也就是趙長松的母親徐氏,才進(jìn)得這族學(xué)里讀書,平日一貫奉承著趙長松。
    “六弟當(dāng)真是個俗人,那等俗氣的姑娘容易得,這等卻是難得的。”趙長松笑著搖頭,“粗人!等哪天哥哥得了個,好生給你們看看。”
    趙長寧見他們這般不學(xué)無術(shù),心道一聲紈绔弟子,在這里論起女人來了。外面冷都冷死了,去里面說不好了?隨后她才走入了族學(xué)之中。
    杜少陵也聽到了這番話,跟旁邊的趙長淮說:“你三弟竟然在家里也敢這么說話。”
    “他是二叔的兒子,在家里受寵,沒有人會說他的。”趙長淮只是淡淡地看了趙長松一眼,“管他做什么,外頭太冷了,進(jìn)來取暖吧。”
    杜少陵笑了笑:“梅花開得這么好,你這混蛋卻不解風(fēng)情,跟你長兄差不多,你們倆不愧是親生的……”
    趙長淮聽到這里抿了抿唇。他不喜歡別人提起這個。他覺得趙長寧懦弱無能,根本不配跟他爭,偏還中了舉人。
    杜少陵卻沒有注意到,笑著往前走:“不過你三弟說的美人,眼下就有一個呢。我看你那兄長趙長寧就是冰肌玉骨,又冷清得生人勿近……豈不是和他形容的美人一模一樣嗎?還有什么找的,直接把那個捉住就是了。”
    第15章
    趙玉嬋巴著指頭數(shù)數(shù),她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五天了,五天了,她跟只猴子一樣再也被關(guān)不住了。第六天,親娘竇氏難得笑瞇瞇地來看她,還給了她一只錦盒,里頭正是她上次要的一對金蟬子,薄如蟬翼的金翅,靈巧纖細(xì)的腳。還有一只嵌了金蓮頭的玉簪,她捏在手里就不肯放,小心翼翼地問母親:“娘……您發(fā)財啦?”
    竇氏道:“什么發(fā)財了!”然后把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解釋了一下,止不住地笑:“……沒想到幾房的嫡女都有錯,偏你這次守了規(guī)矩,什么都沒給那杜三公子送。你祖父聽了高興,特地賞你的!說你難得懂規(guī)矩一次!還有你哥哥,手沒大礙,娘心里也高興。”
    趙玉嬋心里小小地心虛了一下,畢竟她其實比其他嫡姐兒更按捺不住,不過是哥哥阻止得及時而已。她巴著母親的衣袖問:“娘,我聽說哥哥得了家里的對牌呢!我還沒見過對牌是什么樣的。”
    “那對牌……”竇氏嘆了口氣,昨夜趙承義跟她談過了,這對對牌雖在長寧手里,實際是沒有大用的。其實是老太爺有意要抬長寧的身份,但并不代表長房的地位就此改變了。
    趙承義雖然懦弱,但總還是看得清事實的。跟她說:“只要咱們寧哥兒沒中進(jìn)士,那什么對牌都是不管用的。你是婦人沒得見識,別只看著眼前這些利害處。寧哥兒就比你清醒,你看他得了對牌便不聲不響地交給了顧嬤嬤保管,什么都沒說過……”
    這一席話就把竇氏心里的激動給澆滅了,總算寧哥兒沒事,她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她跟玉嬋說:“對牌卻也不算什么事,娘今天帶你出去看你哥哥,以后便不準(zhǔn)再鬧他了。他受了傷,你別給他添堵。”
    “知道啦知道啦!”趙玉嬋一聽說能出去,就跟長了蟲一樣坐不住了,“咱們快去看哥哥吧,肖媳婦還叫我給他做了兩雙冬襪,我做得可好了,拿去送給哥哥,正好他讀書可以穿。”
    當(dāng)趙長寧得到妹妹的冬襪時,只能嘴角一抽夸:“還是……挺好看的。”倒也不是玉嬋繡得太難看,而是玉嬋似乎只會繡水鴨子,所以她送給別人的繡品——全是水鴨子,水鴨子荷包,水鴨子鞋襪。趙長寧現(xiàn)在堆了一小箱子的水鴨子制品。繡得又胖又圓,很富態(tài),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水鴨子產(chǎn)生了審美疲勞,快不認(rèn)識這種動物了。
    趙玉嬋是個簡單的人,非常好哄。難得聽到哥哥夸她,內(nèi)心驕傲高興,偏要做出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既然你喜歡,那我再給你做件袍子,肖媳婦說我現(xiàn)在可以學(xué)裁衣了。你可以穿著去讀書。”
    趙長寧差點忍不住咳出聲,還要穿著去讀書么……
    她跟玉嬋說:“行了,哥哥知道你坐不住了,也不必在我這里呆著,去婉姐兒那里玩吧。”
    趙玉嬋自然早就坐不住了,跟哥哥說了聲就跑去了婉姐兒那里玩。
    竇氏端了碗天麻羊肚湯給兒子喝,說:“你平日不是拘著不要她玩么,今天怎么反而叫她過去了?”
    “估摸幾個房的姐兒現(xiàn)在不是在受罰就是在抄書,她正好去看看,收斂一下她的性子。”趙長寧心里是有打算的,羊肚湯是補(bǔ)身子的,但有股腥味,喝了口她就放一邊了,遲疑了一下,問竇氏,“娘,您可知道七叔這個人?”
    昨夜那事一直讓她輾轉(zhuǎn)不安,今兒早問了顧嬤嬤,偏說昨夜一直守著,沒有什么人來過。趙長寧甚至把院里所有的小廝都叫了過來,她記得隨行的是個男人,聽聲音自然不是那傻四安,她院中兩個小廝,一聽又覺得不像。怕是打草驚蛇,就叫他們回去了。
    竇氏很疑惑:“你七叔?娘只知道他是你祖父帶回來養(yǎng)大的,平日跟咱們交往少,每年在家不過一兩個月,別的卻不知道了。要是說奇怪的,便是他二十七八了還未娶親吧。你祖父給他說過些舉人之女,清貴人家讀書的庶女之類的,他都推拒不娶。你祖父畢竟不是他親爹,勸也沒用,只能由他去了。給他幾個丫頭了事罷了。”
    也是,竇氏畢竟是內(nèi)宅婦人,她能知道什么。
    竇氏出去給兒子吩咐午飯了,讓她好生休息。
    趙長寧卻拿了四安給她買回來的石刻刀,挑了塊玉質(zhì)不錯的田黃石,繼續(xù)練石刻。她練石刻幾天,手腕的確更有力了,特別是還能精準(zhǔn)控制刀尖的力道,竟和練字有異曲同工之妙。見真的對控制力道有效,她自然要趁著有空多練了。免得真的因字寫的不好,而在殿試上失了機(jī)會,這的確太虧了。
    她正在刻一株蒼松,外面丫頭來通傳,說是老太爺親自過來看她了。
    他老人家怎么親自過來了?趙長寧換了件棉袍起身,不敢坐著。
    趙老太爺一進(jìn)屋便打量了一番,炕床上鋪著藏藍(lán)色厚褥,博古架上擺了不少花草,黃花梨木長幾,屋內(nèi)收拾得簡單、整齊。但在他們家中算是簡樸的了。他讓趙長寧坐下:“別起來,祖父是見你不便走動才親自來一趟的。”
    趙老太爺問了她一些讀書上的事,送了她一刀澄心堂紙,一盒龍尾硯臺。算是來慰問了病人,才道:“受一樣的打,長松卻沒什么大礙,今日特地來我那里認(rèn)了錯。我也狠狠罵了他了,你們畢竟是堂兄弟,不要因此生了嫌隙,那盒龍尾硯,便是他給你賠的禮。”
    男孩子在這個年紀(jì)爭強(qiáng)好勝,是很正常的事。
    “他是弟弟,我自然要包容的。”趙長寧說。她就當(dāng)鍛煉自己的容忍能力了。
    趙老太爺前頭這些話都是鋪墊,接下來就嘆道:“……再過兩個多月便要會試了。長淮有我指導(dǎo)讀書,長松請了蔣先生,就是少陵也有周先生幫他盯著。你讀書卻沒個專門的人來盯著,你雖然不說,但祖父知道你心里是想著這事的。”
    趙老太爺也想一起教了,無奈是分不出身來。他繼續(xù)說:“正好你七叔回來了,我跟他商量了一番,他愿意來指導(dǎo)你。你往后就去半天族學(xué),再去他那里半天,讓他來指導(dǎo)你。你可別瞧不中他,他是癸己科的進(jìn)士,沒中進(jìn)士前還在白鹿洞書院任教過,當(dāng)時我請他指導(dǎo)你們幾兄弟的舉業(yè),偏他得了朝堂的任職去了通州,因此拒絕了。這下他愿意主動教你,可是一樁好事!他學(xué)問淵博,可說你二叔都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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