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欽給這一天定下的旅行攻略，非常的簡單粗暴。上午一個烏菲茲博物館，下午一個學院美術館，傍晚是米開朗琪羅廣場，晚飯的消食地點則選在了老橋。看著非常像是直接從網上就扒下來的行程表，但其實熟悉佛羅倫薩的人都明白，這是一份再合理不過的攻略。
    于晁自問對這座城市的了解，不如虞欽和沐瑤，因此全程聽指揮。只除了他不明白，為什么虞欽不建議他登頂圣母百花大教堂之外。
    “我看很多攻略都推薦說登頂圣母百花大教堂。”
    離開了學院美術館之后，為了打發傍晚到來之前的時間，虞欽和沐瑤帶著他一路在各種小路上閑晃。在路過了各種廣場和商店之后，最后終于來到了佛羅倫薩最中心的位置。還沒等他弄清楚在哪里登頂，就聽見虞欽略帶笑意的建議。
    “算是一個意大利的迷信？”虞欽和沐瑤相視一笑，“你不是要準備考博的事情嗎？意大利有個迷信，畢業之前不能登頂，否則會畢不了業。換到你的身上的說法，應該是登了頂，可能就會考不上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有點迷信的說法而已。不過，如果你想上去，可能得等到明天了。現在時間有點晚了。等你下來，我怕趕不上米開朗琪羅的日落。”虞欽又道。
    “那算了，有機會再說吧。”于晁放棄得很爽快。
    “你如果實在感興趣的話，雖然不能上去，不過進去轉一圈還是可以的。”沐瑤看了眼今日日落時間。
    “沒關系，我先拍拍外面的細節。里面的，等過幾天閑下來了，再進去看也可以的。反正我還要在這兒呆好幾天呢。”于晁道。
    一旁的虞欽和沐瑤本來只是陪在旁邊，偶爾聊上幾句。聽到他的話之后，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默契地給擊了個掌。
    “快過來快過來。”虞欽上手拽住于晁的胳膊，把他往旁邊拉走了幾十步。
    “快拍快拍上面的那個大金球！”虞欽興奮地說道。
    “它……怎么了嗎？”于晁猶豫地看了她們一眼，還是依言拍了下來。
    教堂頂上的金球，因為距離，用肉眼看不太出它的震撼。但是一旦變成照片中的主角，加上背景中的藍天白云之后，就不太一樣了。
    沐瑤和虞欽對這個問題顯得有些興致盎然，情緒比之前高漲許多，再次對視一眼之后，虞欽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
    “你知道這顆大金球的質量嗎？”
    “這顆金球的直徑是24米，實心，重兩噸。據說是當年的設計師花了十三年制成的。特點是永不變色。”還沒等于晁搖頭，沐瑤就接嘴說道。
    “不過，說是金球，其實只是一個比較直觀的名詞而已。它其實并不是一個純金打造的球體，而是一個青銅球。所謂的永不變色的秘密，其實是因為設計師在這個青銅球的外面，貼了一層18k的純金。18k金在當今社會肯定沒什么大不了。24k金的廣告到處都是。但是在當年，18k金是純度很高的金了。”虞欽繼續說道。
    “……你們？”于晁感覺這段說辭，面前的兩人似乎已經準備了很久。
    果不其然。
    “哇，我們想說這段話很久了。”沐瑤感慨道，“但是根本找不到可以說這段介紹的人。”
    “之前我們在這兒蹭過導游團的解說，對這段話印象深刻，一直想要賣弄一波。”虞欽在旁解釋。
    于晁總算聽明白了。
    “所以你們現在算是圓夢了？”
    “差不多吧？沒到夢想的程度，不過確實是得償所愿。”虞欽道。
    “恭喜。”于晁又道。
    “謝謝。”虞欽從善如流。
    說笑夠了，于晁見她們兩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好像也沒什么事情做。又想到似乎今天一個白天都在排隊，于是開口提議：
    “現在還有些時間。不如這樣，我在這里再拍幾張照片，你們去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怎么樣？”
    這個提議一下子說到了虞欽的心坎里，她只稍微猶豫了一下，就點頭答應。
    “剛才過來的時候，我不是給你指了一下但丁故居的位置嗎？那條巷子里有間冰激凌店，你從這兒往那邊走，一進巷子就能看見。我們到那里等你。”
    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精美，果然擔得起米開朗琪羅的一句‘可以比它建得更大，不可能比它建得更美’。
    虞欽和沐瑤坐在店里，慢悠悠地閑話家常并且吃完了一整杯的冰激凌，于晁才姍姍來遲走進店里。
    “這家店雖然稱不上最好吃，不過口味很多，你可以試試。”虞欽用手指了指一邊的玻璃櫥柜。
    于晁果然聽了她的推薦，買了個甜筒，只不過因為時間有限，沒能讓他在店里坐下，而是三人一起往阿諾河的方向走。
    或許是將要日落，燦爛的陽光變得沒有那么刺眼了，阿諾河上橘黃一片。
    “現在排隊的人好像少了很多。”于晁看向早上排隊的角落。
    “都傍晚了，人是要少一些的。而且再過沒多久就要閉館了，現在才排隊進去的，參觀的時間會相對變得很趕。”虞欽道。
    “不過如果時間能夠掐得夠好的話，當最后那波游客其實也還不錯。正好可以體驗一下，整間博物館都屬于自己的那種感覺。”沐瑤說道。
    “這你是想得太美好了。”虞欽毫不留情就打破了她的幻想，“首先，想要把時間掐得很精確，恐怕有點難度；其次，我敢保證，如果你真的是最后的那波游客，不僅不能慢慢觀賞，還有可能有人一直盯著你，隨時提醒你，快要閉館了。”
    “虞姐姐，你真的很煞風景。”沐瑤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對了，你們明天怎么安排？波波利，皮蒂宮和巴杰羅？要是的話，我就不奉陪了。行程太滿了。”
    “不。”虞欽搖搖頭，“今天比較滿，是因為我覺得這些地方是必去的，而且可以一趟解決。剩下幾個，就看這位顧客怎么選了。”
    顧客沒想到會忽然問到自己，剛剛把最后一段甜筒塞進嘴里，看見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自己，連忙捂著嘴，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
    “你可以慢慢吞咽，別噎著自己。”虞欽忍不住笑起來。
    沒成想，于晁竟然因此反而被噎住，嗆了幾聲之后才緩過來。
    “抱歉。”于晁道。
    “沒事。”虞欽搖搖頭，“所以呢？你怎么想？”
    于晁略微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將話題拋了回來。
    “這件事情上，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全都指望我呀。”虞欽笑說，“我又不知道你對什么更感興趣一些。或者，你有什么別的想去的地方嗎？我們可以先去那些地方。”
    “又或者，明天先安排一個自由活動？旅行團不是也會安排自由活動時間來買東西嗎？”沐瑤感覺這番商討就像鬼打墻一樣。
    “才第二天就自由活動？行吧，也不是不行。反正今天的活動量很滿。明天休息一天也好。”說完，虞欽再次詢問于晁的意見。
    “我能知道你具體后面還有哪些地方，是肯定要去的嗎？”于晁沉默了一下。
    “佛羅倫薩市內的，差不多就這樣了。其他地方我更推薦你自己先去查查看，看看感不感興趣，我再帶你去。然后就是比薩肯定是要去的。芬奇也是看情況。”虞欽說道。
    “芬奇？”于晁沒聽過這個地名。
    “達芬奇的那個芬奇。”虞欽解釋，“達芬奇的全名是：來自芬奇的列奧納多。”
    “佛羅倫薩確實沒什么特別的了。主要就是博物館、教堂、散步三個行程。”沐瑤對這個計劃沒有什么想要幫忙補充的意思，反倒覺得很合理。
    “那錫耶納呢？”于晁問。
    “你想去錫耶納？”沐瑤有些驚訝。
    她轉頭跟虞欽面面相覷之后，才忽然想起于晁旅行的初衷。
    “怎么了嗎？”
    “沒什么，只是知道這個城市的人不算多，游客很少會去那里，覺得有點驚訝而已。”虞欽解釋，“想去也不是不行，不過現在已經八月了，很多活動已經沒了。你如果想去的話，我們可以明天吃過午飯以后再去。”
    “都聽你的。”于晁道。
    “那好，正好今晚回去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順便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感興趣的地方。”
    “你們確實來得時機不對。一年兩次賽馬節，你們居然正好卡在中間。”
    沐瑤忍不住吐槽。
    “賽馬節是錫耶納的經典節日。錫耶納按堂區劃分，分別派出代表自己區域的騎士來比賽。整場比賽沒有馬鞍也沒有嚴格的規則。獲勝的區域可以在全區掛上他們區域的旗幟。”虞欽向于晁解釋完賽馬節后，又道：
    “雖然很多游客會去趁這個熱鬧，但其實真參加也還好。大夏天的，很早就要去campo廣場中間占位置。然后要聽領導講話，聽到人都快中暑了，可能都還沒開始。”
    “確實，可沒意思了。”沐瑤點頭附和，卻偷摸著用手肘輕輕撞了撞虞欽一下，“真比賽的時候，根本看不清誰是誰，也就趕個熱鬧。”
    虞欽趁她收回手的瞬間抓住她的手，然后自然地勾了上去，像是挽住了她的胳膊。于晁今日一天已經看慣了她們兩人的親密，沒有太在意，很是瀟灑地說：
    “沒關系，沒有節日，有沒有節日的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