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心蠱殘留的蠱毒,讓她對那人下的迷藥沒有抗力外,她的身子抵得住世上最劇烈的毒藥。
如今,倒是變成雙修的一個基礎(chǔ)。
“師叔,我——”
她不是不知道雙修這種法子,但這種法子確是她避諱的。
說到底,她還是太自私了。
面對為她付出一切的師父,她還是自私到,對這種法子有著明顯的抵觸心理。
“好了,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哪怕這個法子不行,咱們總還是能想到其他的法子,這幾日,我會繼續(xù)研看醫(yī)書的。對了,今晚是你師父的生日,你隨我一起下廚去吧,你的廚藝,偷偷練了這么久,也該展示一下了。”香芒洞悉一切般說出這句話,只徑直朝那廚房走去。
奕茗闔上醫(yī)書,卻能覺到,闔下的瞬間,仿似有什么東西,很重很重地壓在她的心上,再是紓解不得。
這一日,雖然只是簡單的家常菜式,卻也耗費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做完,她擅長做的是甜羹,其他的,也都是往日跟著香芒學(xué)的。
是的,未晞谷內(nèi)人丁稀少,除了有專門守谷的童子外,沒有專職伺候的仆人,眾人的一切生活用度起居都是自食其力,如此一個遠(yuǎn)離塵世的逍遙所在,這樣的日子,雖然并不閑適,不得不說,卻是愜意的。
菜式擺在毗鄰楓葉林的小溪旁,那是一條很清澈的小溪,在溪旁就地鋪上竹席,將菜肴放在竹席上,倒也是頗有情調(diào)。
只這份情調(diào),總歸是有人賞的。
蕭楠顯然沒有想到,奕茗還會記著他的生日。
事實也是,在過去的數(shù)十載中,他從來不會刻意去過這個生日,都是谷里的弟子記得,加上香芒每年都會為他準(zhǔn)備一碗壽面,簡單地去過。而這一晚,卻是奕茗為他準(zhǔn)備了壽面。
用極細(xì)的面條和五顏六色的蔬菜絲炒在一起,再淋上特制的佐料,看上去是令人食指大動的。
這樣的美味菜式,配上的,還有小溪中漂浮的點點燭光,那些燭光原是用透明的荷花雕上點著的蠟燭,沿著洛溪放下去,因為小溪沒有起伏的告訴,便隨著風(fēng)吹,蜿蜒地漂浮于溪水中,平添了幾分雅致。
這樣的夜色,這樣的布置,不需要再多的話語做為點綴,只靜靜地品著,就是一份感動。
溪水旁,只有奕茗陪著蕭楠,其他諸人都很有默契地在接過壽面時,紛紛借故離開。
奕茗并不因為獨處,有絲毫的扭捏。
扭捏是因為心里顧忌,才會放不開,而她的放不開,絕非是此刻。
現(xiàn)在,她巧笑嫣然地執(zhí)起一白玉盞,盞里,是她特制的白露釀。
這種釀酒還是昔日在錦宮時學(xué)的,也是她彼時按照釀酒師的配方,隨意按自己喜好,用百花露水做的發(fā)酵,卻沒有想到,和梨花白一樣,入口醇厚,卻又不易醉,她由著性子,從此只叫這酒為白露釀。
然,在這之前,也僅有翔王,得了她一甕釀好的白露釀。
心下思緒蹁躚,其實,那一甕釀,是她特意給他釀的,沒有想到,卻是陰差陽錯,或者說,在那個時候,她就該瞧出,他的不上心。
如果早早瞧出了,是否就能不會那樣深陷呢?
神思間,那酒倒得竟是溢出了杯盞,覺到一滯時,他的手已然扶住酒壺,她驚覺回神,看到自己的失態(tài):
“呀,這杯子可真是小,才倒這么點,就滿了。師父,這杯徒兒先敬你!”
她舉起酒盞,對向蕭楠。
蕭楠一飲而盡,才要再自斟一杯,她卻是阻了酒壺:
“只能喝一杯,多喝會醉。”
其實,她是怕他的身子吃不消,雖然臉色可以隱在面具后看不到,然,他的身子日漸孱弱,是無須把脈,都瞧得出的。
“無礙,酒能活血,再多飲一杯。”他的手繞過她的,想要去執(zhí)那酒壺,而她恰準(zhǔn)備松開手,于是,他的指尖,和她的,在空氣中,終究是觸到了。
這一觸,她的手驟然一縮,手臂不小心碰到旁邊的杯盞,發(fā)出咯地一聲,倒顯出她的刻意避讓起來,不禁有些訕訕,轉(zhuǎn)眸瞧了湖里的燭光:
“謝謝師父這個月,又讓橙橘送了東西給我父皇。”
這,雖然是她最后和觴帝相談時,唯一拜托觴帝的事。但,若非蕭楠的緣故,觴帝或許亦是不會應(yīng)允的。
畢竟,那天威火炮的構(gòu)造圖紙,不啻是奕傲借由她的手,還予觴帝囚其三年的報復(fù),而這場報復(fù),險些就要了觴帝的命。??Qúbu.net
她的父皇,始終還是沒有徹底消去戾氣,雖然讓她放下一切,可,自個還是沒有放得開。
不過,幸好觴帝對此,不多做計較,反是許了奕傲的安穩(wěn)。
如今,奕傲該安度于觴國魚米之鄉(xiāng)的某處宅邸內(nèi),縱然,沒有奕翾的陪同,但這一年來,蕭楠已妥善安排奕傲的起居,每月,也都會派橙橘前去照應(yīng)。
而一年前,雖看上去奕翾成了挑撥兩國關(guān)系的罪魁禍?zhǔn)祝桑@實是最妥善的安排——
畢竟,奕翾的野心已然不可能讓坤、觴兩國相容,她能求的,只是不希望奕翾出事,奕傲傷懷罷了。
幸好,皇甫漠應(yīng)允了她的所求,會將她的信函先交予奕翾,上面留有奕傲的去向,只要奕翾找到玲瓏,接走奕傲,即便,奕翾擔(dān)下這罪責(zé),都不會傷及她分毫,反是藉此去了她的皇貴妃封號,解散兵力后,從此相伴奕傲,隨心地活著。
當(dāng)然,讓西陵夙下旨廢黜,并不予追究,同樣是皇甫漠會去做的。
可,誰曾想到,奕翾竟率著那二十余萬不到的士兵拼死于海上殺出一條血路后不知所蹤,根本沒有顧及奕傲,違背了她最早的初衷。
只是,轉(zhuǎn)念想來,誰又能堅持初衷到最后呢?
深深吸進(jìn)一口氣,神思間,蕭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你父皇如今很適應(yīng)新的生活,不必?fù)?dān)心。”
“師父的安排總是好的。”她說出這句話,執(zhí)起手里的杯盞,一飲而盡。
這酒的味道,真的越來越醇厚了,曾記得,她對翔王說過,這酒過五杯必定醉,其實,彼時不過是信口胡謅,這酒,即便能醉,醉的也不過是身體,至于人的心,若能醉了,該有多好呢?
“好了,讓我別喝,你也少喝幾杯,到時候,走不回房,我可背不動你。”
蕭楠將她的杯盞拿開,一句話逗得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時候,她卻是走不動了,便習(xí)慣賴著他,讓他背,可,那個時候,她才多大呀,現(xiàn)在,即便是走不回去,她又怎會讓他來背她呢?
“才不會呢,不過才兩杯。”
她見他拿走杯盞,也不再去要,只站起身子,在楓葉林下,旋轉(zhuǎn)開來,轉(zhuǎn)啊轉(zhuǎn),不知那風(fēng)因著她旋轉(zhuǎn)吹得更大,還是,風(fēng)帶動著她轉(zhuǎn)得越快,她飛快地旋轉(zhuǎn)著,卻是開心的。
就好像回到了那些無憂的歲月,若一切的煩惱都能這樣被轉(zhuǎn)掉,那該多好啊,一念起時,她下意識地越轉(zhuǎn)越快,當(dāng),開始眩暈起來的時候,她想放慢步子,可,一時間,卻是仍不能止住步子,直到,措不及防地轉(zhuǎn)入一個懷抱,縈繞著淡淡檀香的懷抱,她猛地一震,甫想縮開身子,那懷抱確再不似往日的虛浮,只緊緊地把她摑住,不容她的退卻。
“師……”她想喚他的名字,卻是發(fā)現(xiàn),他的臉忽然離她那么近,面具背后的樣子她雖是看不透的,只知道,那目光在此刻必是灼烈地凝著她。
不,不!
她下意識地想躲避,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樣躲,一躲,思緒里,就有另一個身影,含著淡漠的笑意在看著她,難道,她躲是想躲到那里去嗎?
不,更不會!
如此一想,身子停住了躲避,只抬起眼睛,瞧向蕭楠,嘟囔:
“師父,我沒事,你勒疼我了。”
這一語帶這幾分的俏皮,只想化去此刻,她和他之間的越來越濃的曖昧。
“茗……”他低喚她,聲音里帶著幾分的沙啞,這幾分的沙啞,只讓她的身子更加地僵硬起來。
想起,那日在御龍池底的情形,彼時,他吻了她。
可眼下,戴著面具,應(yīng)該沒有問題的,她這么想,笑得更加燦爛,也更加坦然:
“師父,我還準(zhǔn)備了甜羹,你坐會,我去拿過來。”
可,他不僅沒有放她離開,反是一下把她就勢壓在楓葉樹下。
這一壓,即便蘊了極輕的力氣,卻也是把楓葉樹震得更加落英紛紛。
楓葉鮮紅似血,稍稍一點兒動靜,便會翩然萎落,鋪就一地的絢麗。
也在這一刻,隔著面具,他凝定她,瞧得清楚她的心思,而他不會讓她擔(dān)心的情況發(fā)生,只一字一句,卻說得清楚明白:
“茗,答應(yīng)我,今后不管怎樣,都要像剛才那樣開心。”
這句話,用聽上去極其稀松平常的語調(diào)說出,卻只讓她隱隱覺得蒙上了一層陰霾:
“呃?”
一個單音節(jié)字,是她唯一能發(fā)出的聲音。
是的,唯一。
哪怕點頭或搖頭,在這一刻,突然也變得那么難,或者說沒有意義。
“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就會很好。今日香芒對你說的,也都只當(dāng)沒聽過。”他的聲音壓低,卻是說出了這句話。
“師父……”他,竟都知道。
臉有些燙,因為香芒說的話,不啻是現(xiàn)在想起來,都讓她難耐的。
而他,竟是都知道了。
“可,你是為了我才——”
他的指尖在這一刻,忽然點在她的唇際:
“我不會有事的,別忘記,你師父是無所不能的,只要你別讓我操心就行。這一年來,師父沒有阻止你研習(xí)醫(yī)書,實是希望你藉此在醫(yī)術(shù)上有所拓展,畢竟,以前的你,總是不肯定下心來,看這些東西,如今,因著對師父的孝心,倒讓你讀了進(jìn)去,也不枉費我疼了你這么多年。再過幾日,我就會閉關(guān),待到出關(guān)的時候,你就知道,師父的話是真的。”
聽著蕭楠徐徐說出這番話,尤其用了兩個字‘孝心’,倒是讓她的臉繼續(xù)暈紅起來。
先前的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哪怕那一次,他是她的師父,在水下,不過是度氣給她啊,她真的是太多想了,又自以為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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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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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