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現在的模樣,身上就一身病號服,唐音看到了可能會不悅。</br> 沈南洲又匆匆折回去,換了衣服,穿好了大衣,又換了鞋,這才急步出病房。</br> 往外邊走的時候,眼前有些發黑。</br> 他伸手撐著墻面停了一下,感覺好些了,繼續往外面走。</br> 門打開,穆婉跟沈老爺子都守在外面。</br> 看到躺在床上的沈南洲,突然出來了,幾個人都嚇了一跳。</br> 沈老爺子立馬上前,“南洲,你有事就按呼叫鈴,怎么還自己下床出來了?現在你可還不能……”</br> 話音未落,沈南洲打斷他的話:“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晚些再回來。”</br> 他說完,也不管站外面的人什么反應,直接往走廊盡頭走。</br> 穆婉急步追上去,攔住他。</br> “醫生交代了,你現在連下床都不合適。你還要出去,到哪里去?”</br> 沈南洲被攔住了去路,臉上的著急神態藏都藏不住。</br> 他冷冰冰不耐煩的目光,看向穆婉:“讓開,別讓我說第二遍?!?lt;/br> 穆婉跟堵墻似的,站在他前面紋絲不動。</br> “不讓,你現在不能離開醫院。怎么,難道你還想去找唐音母女,她們可不會想見你……啊!”</br> 沈南洲沒等她說完,伸手拽著她手臂,將她直接甩到了一邊去。</br> 穆婉沒有防備,連連往后踉蹌了幾步,后背撞到了旁邊的墻上。</br> 她氣得怒罵:“沈南洲你還是不是男人!”</br> 沒人回應她,沈南洲早就走遠了。</br> 沈老爺子杵著拐杖,怒不可遏地追過去:“站住,你這個混賬!”</br> 很多人朝這邊圍觀,走廊上陷入混亂。</br> 沈南洲步子很快,有些搖搖晃晃地,直接急步進了電梯離開。</br> 等穆婉跟沈老爺子追到樓下去,早沒見了他的人影。</br> 沈南洲直接開車,去唐音告訴他的地方。</br> 他剛出搶救室不久,也沒吃東西,有點體力不支。</br> 開車離開地下車庫,駛入街道時,傍晚街上的路燈跟霓虹燈照射過來,晃得他眼前有些發暈。</br> 江城下雪了,街道上的雪已經被清理干凈,街道兩邊還堆了厚厚的積雪。</br> 他車開得不太穩當,后面似乎有人在鳴笛。</br> 他沒管,繼續往前面開車時,突然想起三年多前那天。</br> 好像也是這樣的傍晚,這樣灰蒙蒙的夜色,跟大雪天里。</br> 唐音跪在景苑外邊,她說:“南洲,你救救我們的女兒吧。”</br> 沈南洲意識有些恍惚起來,甚至感覺自己真的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刻。</br> 他開著車,就應了一句:“好,我們救小悅。”</br> 阿音,我們去救小悅。</br> 我們一家三口,還有那么長的日子要過,還有那么多年。</br> 年年歲歲,年年歲歲……</br> 哦,他記錯了。</br> 沒有年年歲歲了,他得了絕癥,要死了。</br> 而他的阿音跟小悅,對他死心了,再也不會要他了。</br> 沈南洲開著車,頭上開始冒虛汗。</br> 對啊,唐音早對他死心了。</br> 那她為什么還要見他,她還要跟他說什么呢?</br> 腳底發軟,渾身都在發軟。</br> 沈南洲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開了多久的車,又是什么時候到底的目的地。</br> 車在盛世商貿外邊的廣場上停下來,他立即下車,朝正門口走。</br> 不知道唐音到了沒有,她一定不喜歡多等他。</br> 或許等下他該解釋一句,雪天路滑,所以路上有些堵車,車速也沒法太快。</br> 他本來應該更快一些過來的,讓她久等了。</br> 他腦子里七上八下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br> 終于到了正門口,大雪天晚上進出商場的人并不多。</br> 沈南洲里里外外仔細看了看,卻沒看到唐音的身影。</br> 是還沒到,還是等久了所以走了?</br> 他在門口多等了一會,還是沒看到唐音過來,這才從口袋里摸手機,想問一聲。</br> 口袋里什么都沒有。</br> 他才想起來,剛剛離開病房太著急,衣服又都是換掉了的。</br> 他手機丟在病房里,忘記帶出來了。</br> 沈南洲只能繼續干等著,等了半個多小時,還是壓根沒看到唐音。</br>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在病房時,產生幻覺了。</br> 唐音大概沒有給他發信息,她怎么會給他發那樣的信息呢?</br> 他一顆心不斷往下掉,終于覺得沒有繼續等下去的必要了。</br> 打算離開的時候,走出商場,往自己的車那邊走。</br> 他突然又想,會不會是自己記錯位置了?</br> 或許,她在這商場的其他位置,正等著他。</br> 他幾乎是在大門口來回踱步,走出去又走進來。</br> 商場保安注意他半天了,終于忍不住走過來問:“先生,需要幫忙嗎?”</br> 沈南洲正要回“不用”,突然想起來什么。</br> “我在等人,能不能借您手機打個電話?”</br> 保安看他著裝氣質不凡,倒也沒多防備,直接拿出手機遞給了他。</br> 沈南洲道了謝,接過手機,利落輸入了唐音的號碼后,撥了過去。</br> 那邊隔了一會才接聽,顯示接通的那一剎那,沈南洲心一提。</br> 那邊傳來的,卻不是唐音的聲音,而是傅白的。</br> “您好,哪位?”</br> 沈南洲拿著手機的手一僵,隨即整張臉也僵住了。</br> 保安還沒看出來異樣,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男人的聲音。</br> 保安以為沈南洲等的就是一個男人,是朋友或者生意上的合伙人之類的。</br> 看沈南洲不說話,保安立馬幫忙回復那邊:“您好,您約的朋友,在盛世商貿大門這等您,麻煩您到這邊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