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洲沒遲疑,拿著手機一步步走過去。</br> 傅承業將槍口對準他,想了想,又換成對準唐音。</br> 沈南洲走近了,傅承業終于看清楚了他手機上面的視頻內容。</br> 上面的人確實是簡姍,傅承業的瞳孔收縮,手里的槍握緊。</br> 他注意力轉移了一些,到手機屏幕上,辨認那份視頻的真假。</br> 很快,他發現了不對勁。</br> 簡姍確實是簡姍,但她所處的地方,顯得很眼熟。</br> 傅承業仔細一看,這不就是在傅家老宅嗎?</br> 傅承業沉了臉:“沈南洲,你果然……”</br> 他話音未落,沈南洲突然丟下手機撲了過來。</br> 傅承業徹底失控,槍口對準跪著的唐音,直接開槍。</br> 沈南洲撲到了他面前,想要奪下那把槍。</br> 但已經晚了,子彈出膛,飛速射出來。</br> 傅承業拿槍對準的是唐音的頭,沈南洲一擋過去,傅承業手上一抖,子彈打中了沈南洲的大腿。</br> 大腿處頃刻血流如注,沈南洲屈膝跪下去,上手猛地扼住了傅承業的手腕。</br> 傅承業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喉嚨里發出怒吼聲,拼命地再開槍。</br> 接連兩顆子彈,打中了沈南洲的一只手臂跟小腹側邊。</br> 沈南洲不能躲,他的身后就是唐音。</br> 唐音被綁了手腳,在地上無力動彈。</br> 他躲了,子彈就會打在她身上。</br> 馮彬急著上前幫忙,剛走兩步,就嚇得雙腿哆嗦,踩了雪滑倒了。</br> 傅承業咬牙切齒地怒罵:“你這個廢物!”</br> 馮彬哆哆嗦嗦地爬起來,伸手拽住唐音,要將她推下懸崖去。</br> 沈南洲沒中彈的一只手臂,猛地用力奪走了傅承業手里的槍。</br> 他拽住輪椅扶手狠狠一推,傅承業頃刻就像一塊被拋出去的石頭,連人帶輪椅墜下了懸崖。</br> 懸崖下,他的慘叫聲迅速消散,消失得無影無蹤。</br> 沈南洲沒管掉下去的人,迅速回身,一槍打在了馮彬頭上。</br> 馮彬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身體就猛地一晃,跟著傅承業一起墜了下去。</br> 兩個人就這樣不見了,沒了半點痕跡。</br> 只有雪地上一大灘的鮮紅刺目血跡,證明剛剛發生過的一切。</br> 躲藏在不遠處的警察,聽到槍聲迅速沖了上來。</br> 沈南洲仍是單膝跪在地上,眸色猩紅地看著掉下去的兩個人。</br> 一切在剎那之間,全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br> 他的身體僵硬至極,盯著眼前的深崖,跟底下隱約可見的海面。</br> 直到警察的腳步聲匆匆靠近,他才回過神來,慢慢轉動目光,看向唐音。</br> 唐音的臉上沾了血,面色慘白得跟雪地一般,一雙眸子空洞死寂,就一眨不眨地雙眼盯著他。</br> 直到對上他的目光,她才如夢初醒一般,恐懼地尖叫出聲。</br> 沈南洲站不起來,試圖朝她挪近過去。</br> 他知道他剛剛殺了兩個人,唐音嚇到了,在害怕他。</br> 他出聲,想要解釋:“阿音,我……我不想的。”</br> 他不想傷人的,更不想殺人。</br> 自從三年前那些事情之后,他很清楚,自己在唐音心里留下的最深的印象,就是殘忍、狠毒、無情。</br> 所以現在他最不想最不愿做的,就是殘忍、狠毒、無情的任何事情。</br> 唐音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她張了張嘴,但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br> 驚恐像是深水一般將她淹沒,讓她喘不過氣,呼吸艱難。</br> 她看向眼前渾身是血的沈南洲,看向地上一大片的鮮血。</br> 過往他曾對她做過的那些事情,樁樁件件鋪天蓋地地朝她涌過來,在她腦海里鮮活起來。</br> 沈南洲吃力地靠近她,唐音的臉上浮現恐懼跟防備,拼命想往后躲。</br> 她的喉嚨里,發出艱澀粗重的喘息聲。</br> 腦子里一道聲音拼命叫囂,她害怕這個人,她害怕這個人。</br> 沈南洲終于沒再動了,他看得出來,她想躲,她不愿意他靠近。</br> 他跪著,再因為劇烈的痛意,索性倒了下去,倒在了雪地上。</br> 身上的血液迅速流失,他眼前慢慢變得黑暗,迅速失血昏迷了過去。</br> 袁警官急聲道:“快,快叫救護車上來!”</br> 剛剛警察跟著沈南洲一起過來,將救護車也叫來了山下。</br> 但警察不能直接露面,一露面,傅承業只會更受刺激,很可能造成唐音出事。</br> 沈南洲這么說,不讓警察跟到山上,警力也只能埋伏在附近。</br> 有警員立馬聯系了山下的救護車,讓上來救人。</br> 唐音剛剛被嚇傻了,現在看到警察,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已經安全了。</br> 過來的路上,她被傅承業揪著頭發,頭無數次撞在了車窗跟車門上。</br> 頭上流了血,現在意識慢慢恢復了些,才開始清楚感覺到劇烈的疼痛。</br> 她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了的沈南洲,看向滿地的血,再看向警察。</br> 視線還是不太清楚,像是隔著層紗。</br> 袁警官對上她的目光,以為她是擔心沈南洲,立馬走近她,開口道:</br> “您不用太擔心,救護車就在山下,馬上就上來了。我們會第一時間搶救您跟沈先生,沈先生一定可以熬過來的。”</br> 沈南洲身上連中三槍,不幸中的萬幸,大概也就是三槍都沒打中致命位置。</br> 但考慮到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受這樣的重傷,能不能挺過來還是難說。</br> 唐音沒吭聲,兩輛救護車很快開了上來。</br> 擔架床將她跟沈南洲,分別抬上救護車,車子迅速開往山下。</br> 袁警官留了幾個警員下來,收集現場的情況,以及查看傅承業跟馮彬的下落。</br> 當然,這么高的懸崖上掉下去,底下又是深海。</br> 這樣的天氣,深海里不說淹死,掉下去沒多久那也肯定凍死了。</br> 所以幾乎毫無懸念,再怎么查看,那也頂多打撈上來兩具尸體。</br> 按程序留了警員處理這邊的事情后,袁警官和其他警員,跟著救護車先去了醫院。</br> 車開往醫院的路上,他才想起來什么,給傅白打了電話。</br> “傅先生,人我們這邊找到了。唐小姐跟沈先生現在受了傷,在被救護車帶往醫院的路上。傅承業跟馮彬墜崖了,生死暫時不清楚。”</br> 他想了下繼續道:“這樣,我將醫院名字告訴您,您現在直接去醫院那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