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輕嘆了口氣:“媽不是要催你逼你。媽只是心疼你,年紀也不小了,身邊沒個人能照顧你,能說說話。</br> 媽前段時間還見到了唐音那個女兒,小孩快八歲了,懂事又乖巧,轉眼都長那么大了。”</br> 顧修遠還是沒多話,只點頭:“嗯。”</br> 顧母不知道還能說什么。</br> 她想勸顧修遠,可勸了這么多年了,到現在已經開始不知道該說什么。</br> 顧母神色疲累,還是沒再多說,先離開。</br> 顧修遠看著自己的母親,經過自己身邊,那一瞬間突然發現,顧母頭上已經長出了白發。</br> 顧父也開始頭發花白,年紀大了,開始偶爾頭疼腦熱的。</br> 而顧老爺子,去年就已經發病過世了,臨死還念叨孫子沒成家。</br> 顧母往前面走,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br> 顧修遠突然感到眼睛發熱,想想時間確實過得真快。</br> 轉眼他已經年過三十,也是該結婚生子,安定下來好好過日子的時候了。</br> 顧修遠回身,看了眼溫母的病房。</br> 想起剛剛自己母親,看向溫絮的眼神。</br> 溫和、喜愛、期待。</br> 要不,就試試看吧,也挺合適的。m.</br> *</br> 唐音陪著小悅,在醫院住了五天。</br> 骨髓捐獻的流程,捐獻者要連續四天注射動員劑,第五天再抽血,提取造血干細胞用于捐獻。</br> 到了第五天,她陪小悅去抽了血。</br> 所幸過程一直很順利,幾天下來,一直到抽完血,小悅都沒有任何不適。</br> 唐音也算是松了口氣,捐骨髓的事情,也結束了。</br> 沈南洲那邊,還是在無菌倉里。</br> 接受完骨髓移植后,他還要在里面待上一個月。</br> 所以唐音跟小悅壓根沒見到他,也就撞見沈老爺子幾次,老爺子的狀態異常的差。</br> 外界已經開始傳,沈老爺子熬不久了,以后整個沈家,也只能靠沈南洲一個人了。</br> 至于沈南洲的肺癌,一直是對外隱瞞的,外邊還幾乎沒人知道。</br> 否則爺孫身體都出了大問題,消息傳出去,整個沈氏怕是早就大亂了。</br> 小悅捐完骨髓后,唐音就陪她離開了醫院。</br> 唐音開車,小悅坐在車后座,拿著唐音的手機刷視頻。</br> 本來打算開車去穆家,自從這段時間回了江城后,穆老夫人天天念叨小悅。</br> 車開到半路時,傅白卻打了電話過來。</br> 唐音開車也不好接,就直接讓小悅接了。</br> 電話接通,那邊傅白的聲音傳過來:“音音,你跟小悅今天出院吧?都順利嗎,我來接你們?”</br> 唐音正要回答,小悅替她應道:“傅叔叔,我們已經忙完了,現在在回去的路上。”</br> 傅白本來放松的聲線,在聽到小悅的聲音后,立馬有點拘謹了起來。</br> “啊這樣,那就好,那小悅,你跟媽媽先回去好好休息。”</br>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小悅說的回去,不可能是去他那里。</br> 盡管唐音在海市時,一直都是跟他住在同一個房子里的。</br> 小悅卻應道:“傅叔叔,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樂,要不我跟媽媽來陪你過吧?”</br> 前面唐音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難以置信地看向后視鏡。</br> 小悅這幾天住院,應該沒人跟她說過,傅白今天生日吧?</br> 那邊傅白也頗有些受寵若驚:“生日不要緊,你捐骨髓辛苦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不過,小悅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的?”</br> 小悅看了眼前面的唐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應道:“早上媽媽的鬧鐘響了,媽媽還沒醒,我幫忙關的時候,看到了上面備注……”</br> 小悅支吾了一會,才繼續道:“備注說傅叔叔今天生日。”</br> 原話是“小白的生日哦”,小悅復述不出口。</br> 唐音這才反應過來,想起自己鬧鐘上的備注,臉“唰”一下紅了。</br> 她這幾年不止身體不好,遭不住事,連記性也不好。</br> 前年就忘了傅白的生日,傅白還很委屈。</br> 人家合作方上門道賀,唐音過去開門,看到外面的人,一臉懵:“生日?”</br> 然后傅白就幽幽地從后面冒出來,皮笑肉不笑地將合作方迎進門:“陳總客氣了,進來坐吧。”</br> 就因為那個,傅白當晚賭氣了快半小時,才出去給她買宵夜吃。</br> 唐音痛改前非,所以就存了鬧鐘。</br> 傅白笑出聲來:“是這樣啊。”</br> 他嘴上客氣了幾句,小悅堅持說,反正穆家隨時能去,今天就去他那里吃飯,陪他過生日。</br> 很快傅白“推脫不掉”而答應了下來。</br> 小悅跟唐音到傅白別墅的時候,保姆出來開的門。</br> 傅白正圍著條圍裙,擼起袖子,在廚房里切菜炒菜,忙得不行。</br> 保姆笑著說:“我還說先生今天生日,哪能讓他自己做飯。但他說小悅還是頭一次來,說什么也要自己親自下廚。</br> 本來還有幾個朋友過來的,也被他臨時打電話回絕了。”</br> 傅白很快從廚房里出來,看到進來的小悅,有一種頭一次見家長的緊張局促。</br> “小悅來了,啊,坐坐坐。傅叔叔買了水果跟零食,你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不喜歡的話,我讓阿姨再出去買。飯菜很快就好了,你先吃點零食墊墊肚子。”</br> 小悅看他系著圍裙,手上還沾著剛洗完菜的水漬。</br> 跟之前那個總是西裝革履一本正經的傅白相比,現在看起來突然親切了不少。</br> 恍惚間她就想起,當初唐音穿著圍裙,在廚房里給她做飯的模樣。</br> 小悅點頭:“好的,謝謝傅叔叔。我不挑,吃什么都行。”</br> 她想起來什么,將手上提的蛋糕遞過去:“我們來的路上,時間不早了,也不好挑禮物。就經過蛋糕店,買了一個蛋糕,祝傅叔叔生日快樂。”</br> 傅白高興得手足無措地,立馬接下來:“謝謝小悅,蛋糕很好,傅叔叔喜歡吃。”</br> 唐音看他緊張成那樣,就忍不住想笑。</br> 傅白其實一向不愛吃甜食,比起吃甜的,他寧愿喝水。</br> 尤其是甜膩的奶油,他從來不吃。</br> 不過這次不一樣,小悅送的,說什么也得是好吃的。</br> 傅白是真的很在意小悅的感受,他最清楚,真正能阻礙得了他跟唐音的,其實只有小悅。</br> 唐音疼愛她,感到愧對她,所以一切都希望她滿意。</br> 小悅在沙發上坐下來,傅白又立馬進廚房,親自去給她倒水。</br> 很快飯菜上桌,他照顧唐音吃飯。</br> 拿公筷給唐音夾菜的時候,肯定也會有小悅的一筷子。</br> 給唐音盛湯的時候,肯定也有小悅的一碗。</br> 傅白不太會討好別人,不太會跟小孩子相處。</br> 他以前一直是冷冷清清的性子,從不會面面俱到地去照顧別人,也不需要去照顧討好。</br> 他沒有經驗,所以現在照顧小悅,就顯得小心翼翼,生怕出錯,生怕她不高興。</br> 一頓飯吃完,小悅有點受不住他的熱情,臉紅道:“傅叔叔,我真的吃飽了,水也不用了。”</br> 傅白這才笑著,將遞過去的杯子放下來。</br> 唐音看他們相處還不錯,剛好自己手機響了,就起身道:“我出去接個電話,傅白,你陪小悅說說話。”</br> 傅白被她“小白”、“小白”地叫習慣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br> 他立馬點頭:“好,你去吧。”</br> 唐音拿了手機出去,保姆也有眼力見,立馬到廚房里忙碌去了。</br> 沒了旁人,小悅才開口:“傅叔叔,你打算跟我媽媽結婚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