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你姑姑說的一百多萬我們這幾天已經去查過了，待會兒也會把結果告訴你，但是在之前，我們也想跟你確認幾件事。”民警看了眼面前的電腦，朝林山雀道。
    在林山雀點頭后，她就開始問了起來。
    “你爺爺在世的時候有沒有說過家里有這么大一筆錢？或者說你有沒有偶然間聽你爺爺說起過有關于錢的事情？”
    “沒有。”林山雀搖頭，“我不知道家里具體有多少錢，只知道爺爺有一本存折，因為從我有記憶開始，每次家里要用到大錢的時候他都會拿著存折去銀行取錢，也經常會帶著我一起。”
    “用到大錢的時候？具體是什么情況呢？”民警問。
    旁邊有一個年輕的民警小姐姐端來幾杯水遞給林山雀幾人。
    林山雀道了謝，一邊思索著一邊道：“一般都是家里要買大件的時候，買電視機，冰箱，還有買肥料的時候，然后除了這些，就還有我要開學的時候，要交學費了，他也會帶我去銀行取錢。”
    民警點頭，表示知道了，又問：“那你知道你爺爺那兩片橘子園每年能掙多少錢嗎？”
    “不知道，夠我們吃住吧。”林山雀還是搖頭。
    在那天鬧到派出所之前，她確實是這么以為的，主要是從小到大，她跟爺爺也就是維持在一種吃飽穿暖的生活水平。
    林山雀從來沒有生出過家里很有錢這個念頭出來。
    “我一直覺得我們家也就是普通農民家庭，靠著勞動獲取一年的開支，或許會有一點存款，但存款不會太多。”她抿了一下唇角，把自己的想法如實說了，“說實話，我覺得我家頂多也就是幾萬塊的存款，這已經很多了。”
    什么十幾萬一百多萬，那都是她印象里的有錢人才會有的，跟她家絕對扯不上什么關系。
    民警后面又問了幾個問題，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直到林山雀在回答以后，民警突然朝林山雀問了一句：“你覺得那兩片橘子園屬于誰？”
    林山雀沒想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以至于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身邊的班主任一眼，得到一個安撫的眼神，她才道：“以前屬于我爺爺，但現在……我也不確定。”
    民警點頭，從旁邊的一堆文件里面翻了翻，很快翻出來幾張紙遞到了林山雀面前，連帶著神情也嚴肅了不少：“但我們查到那兩片橘子園并不在你爺爺名下，也就是說，那兩片橘子園并不屬于你們家，你爺爺很可能只是幫別人看管照料這兩片橘子園，然后從中獲取一部分報酬，雖然這部分你爺爺可能會得到的報酬目前我們還沒有查到存在的痕跡。”
    “不……不是我爺爺的？”林山雀懵了，連帶著整個人都有點無措。
    她怎么也沒有想過，從自己有記憶開始就存在的那兩片橘子園，她吃了這么多年的橘子，其實并不屬于她家的，也不屬于她爺爺。
    她低頭看著民警遞過來的幾張紙。
    這是這兩片橘子園所屬證明的復印件，林山雀懵了一會兒就回過神來了，她低頭盯著證明看了起來。
    旁邊班主任也幫著看了看，看完后也有點錯愕。
    由警方拿出來的證明不會有假，而證明上面顯示，兩片橘子園的所屬確實不是林山雀爺爺的名字，而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巧的是，那個人也姓林。
    “你認識這個叫林海青的人嗎？或者有沒有聽誰提過這個人的名字？”民警詢問。
    林山雀搖頭。
    她在看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得很陌生，仔細一想，也確實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民警：“我們查過林海青這個人，他人現在在國外，我們已經跟他取得了聯系，他的意思是橘子園確實是他的，但他在國外待了十幾年，國內這邊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了其他人處理，橘子園也是交給了一個叫祝蟲亮的人負責。”
    “祝叔叔我認識。”林山雀道。
    聽見祝蟲亮的名字時她才稍稍松了口氣，相比起面對林海青這個名字時的茫然，對祝蟲亮的熟悉讓她心里踏實了很多。
    林山雀：“每年都是祝叔叔送大黃他們來果園，等橘子可以采摘的時候也是他帶人過來把橘子帶走，他跟爺爺關系很好。”
    頓了一下，她又補充了一句：“祝叔叔對我也很好。”
    “我們也找祝蟲亮了解過。”民警點頭。
    民警今天找林山雀過來其實也就是為了告知她這件事情，雖然她從來沒有表現過要找那一百多萬的意思，可不管怎么說她都有對這件事情的知情權。
    現在警方也把實際情況全都告訴了她。
    那兩片橘子園根本就不是她爺爺的，也和他們林家沒有關系，雖然橘子園真正的主人也姓林。
    林山雀起初有點懵，但慢慢反應過來后就只是覺得好笑，甚至有一點期待，期待林燕云他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
    于是在民警表示問話結束了的時候，她就順口問了一句：“我姑姑他們知道這件事情了嗎？”
    “事實上昨天在確定了事實之后我們就已經通知過他們了。”民警小姐姐道，大概是想起來了昨天那家人的反應，雖然她很想穩住，但還是忍不住笑了笑。
    見識過之前林燕云鬧到派出所的一幕后，沒有人會因為這個覺得他們一家人可憐。
    林山雀有點可惜，沒能當面看見林燕云一家人的反應。
    她收起情緒，起身要離開的時候，班主任卻突然道：“是這樣的，我覺得有件事情我也得跟你們警方說一下。”
    “您說。”民警小姐姐點頭。
    班主任道：“這孩子爺爺去世之前找過我幾次，放了一筆錢在我這里。”
    “啊？”民警一愣。
    魏薔也愣了一下，下意識去看林山雀。
    林山雀沒什么反應，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因為爺爺來找班主任的說時候她都在場，她甚至知道那筆錢具體有多少，也知道那筆錢是爺爺用來干什么的。
    “我覺得這筆錢可能就是老人幫忙看守橘子園拿到的報酬，當初他交給我的時候我們有簽一份合同，這筆錢我代為保管，主要用途是給林山雀這孩子上學生活用的，到她高中畢業，上大學以后我會把剩下的錢全部交給她自己。”班主任一邊說著，一邊就從隨身帶著的包里拿出來了一個文件袋。
    文件袋里面裝著的有幾張紙，一本筆記本，還有一張銀行卡。
    銀行卡是以班主任的名字開的，當初林山雀爺爺是直接拿了現金給她，在她開了這張銀行卡后她才存了進去。
    那幾張紙就是她說的合同，準確點說是協議，而筆記本是記賬用的，在她從老人手里接過這筆錢后，每一筆取用全部寫得清清楚楚，其中還夾雜著一些□□之類的。
    這筆錢數目也不算少，有零有整，一共有五萬多近六萬塊錢。
    但如果算一算林山雀上完高中，未來還要上大學，這筆錢對于她來說是不夠的，可調查過老人戶頭的警方知道，這筆錢已經是老人一生的積蓄了。
    但林山雀更清楚，有這筆錢在，至少她上大學之前都不用為錢而擔心。
    除了這些，班主任還提供了一份視頻和錄音，是老人那天把錢送到她那里的時候主動要求錄下來的。
    “老人只是擔心這筆錢以后也會被搶走。”班主任道。
    說著這些的時候，她也仍舊忍不住動容。
    而現實看來，老人當初的擔心并不是空穴來風，他是了解自己女兒的，所以也更擔心自己不在了以后，孫女該怎么辦。
    他已經在盡自己所能給林山雀留后路。
    這也是為什么班主任當時會答應下來這件事情的原因。
    一直以來在外人面前提起爺爺去世反應都很平靜的林山雀，這會兒也有點繃不住情緒，她其實不想哭，尤其是當著外人的面哭，但眼淚就是止不住，喉嚨也像是被堵著，哭得有點喘不過氣。
    從爺爺去世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以后是一個人了，她想讓爺爺知道，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她會好好上學，會好好吃飯，會把家里收拾干凈，她現在還有了可以請回家做客的朋友，她真的過得很好。
    等從派出所離開的時候，民警小姐姐抱了抱林山雀，溫柔的告訴她：“以后有什么問題呢盡管來找我們，我們都會幫你的。”
    “嗯。”林山雀點頭，聲音沙啞，“謝謝。”
    有些話警方可能不方便說，但身為林山雀的班主任她是能說的。
    出了派出所，班主任就朝林山雀道：“老師事先就咨詢過律師，這筆錢是你爺爺明確留給你的，就算你姑姑知道了也別想把這筆錢拿走，以后呢，你也不用再擔心這件事情，要是你姑姑再找你鬧，你就報警，找老師，知道嗎？”
    “嗯，我知道，謝謝老師。”林山雀點頭，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下意識朝班主任笑了一下。
    班主任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道：“你好好學習，等畢業了，上了大學就好了。”
    “好。”
    班主任又說了幾句話，送林山雀和魏薔到了公交站，看著兩人上了公交車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