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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新王與舊王

    仙靈鏡顯靈。
    對于法寶的變化,小禾見多識廣,起初并不驚奇,但鏡子中的畫面卻牢牢攥緊了她的眼球,令她感到震驚。
    “慕姐姐……”
    小禾沒有想到,她會在鏡子中看到熟悉的臉。
    慕師靖盯著鏡子,神色專注,片刻后,她微微一笑,露出喜悅之色,小禾以為她是隔著鏡子看到她了,準備打招呼,卻聽慕師靖說:“我真好看呢。”
    “……”
    小禾默默放下了剛剛舉起的手。
    她原本以為這是相思鏡,想到誰就會出現誰,但慕師靖開口說話后,她立刻意識到,這不只是簡簡單單的畫面。
    慕師靖對鏡自賞,似被自己的絕色仙顏所懾,眉目間竟露出幾分癡色,她伸出手,撫摸著鏡子,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撫摸自己身處鏡中的俏臉。這是她獨自一人時才會流露出的小女兒情態(tài),從不被其他人看到。
    小禾盡數看在眼中。
    “還在擺弄你這面賠錢的破鏡子?”
    少年的聲音隔著鏡子傳入小禾的耳朵里,小禾愣了一下,眼前人影晃動,她看到一個身影出現在慕師靖身后,鏡子為目,她雖無法窺見全貌,但她知道,那是林守溪。
    當日短暫重逢之后,他們被迫分離,甚至沒能說上幾句話。
    “什么破鏡子,這可是我的寶貝,你才是這個屋子里唯一賠錢的東西。”慕師靖回了一嘴。
    “所以你花這么多錢就買它回來照鏡子?”
    “你懂什么,等我尋到子鏡,它的價值肯定翻十倍百倍不止。”慕師靖手拍桌面,氣勢洶洶。
    “等你找到它,怕是十年百年不止。”林守溪默默道。
    “……”
    慕師靖瞪著他,眼神很兇。
    小禾見這一幕,抿唇輕笑,覺得熟悉而溫馨。
    “母鏡子鏡……”
    小禾立刻明白了這法寶的妙用,心想真是無巧不成書,慕姐姐應該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自掏腰包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片刻后,房門推開。
    小禾笑容微滯。
    楚映嬋走了進來,她一邊走一邊整理著凌亂的衣裳,她也在鏡子前坐下,仙靨清冷,眉宇間卻淡生春色,顯而易見她方才經歷了什么。
    尹檀曾經夸過小禾,說她道心如湖水,但小禾從不覺得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她知道,湖水波瀾不驚的平靜看似美好,但想要驚擾它只需要一片葉,一陣風,唯有心湖成冰,方可天塌不驚。
    接著,她看到楚映嬋與慕師靖坐在一起,林守溪在幫她們梳發(fā)。
    畫面很平靜。
    兩位仙子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
    小禾也不覺無聊,靜靜看著,反而感到了難言的安心,薄而翹的唇也不由淡淡勾起,不知是笑是惱。
    但很快,小禾看到了什么,霧色泛起的瞳孔陡然一凝,難掩驚懼。
    透過鏡子,小禾看不見林守溪的臉,只能看到他給慕師靖與楚映嬋梳發(fā)的手,而他的手……
    他的右手持著梳子,左手不知捏著什么,只以三指撩起少女們的發(fā),而他那只左手……她看見了,她看見林守溪的左手間隱約翻騰著黑氣,再定睛去瞧,黑氣氤氳之處,少年的手背泛著烙鐵般滾燙的紅,皮膚下的經絡毒蛇般糾纏在一起,正突突地彈跳著。
    很顯然,楚映嬋與慕師靖并未察覺到這點,這一幕似乎只有她能看見。
    是因為子母仙靈鏡的緣故么……
    小禾知道,此刻的林守溪定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但他半點沒有表現出來,與兩位小仙子有說有笑,神色泰然自若,只是,她分明看到,在幫她們梳完頭發(fā)后,林守溪的左手痙攣般顫了顫,但他很快將手藏到了袖間,正在對鏡整理發(fā)髻的仙子無緣得見。
    林守溪這是……怎么了?
    鏡面局限了她的視野,無法讓她看見全貌。
    小禾十分擔憂,一時心神動搖。
    她想去向二師姐求助,可二師姐正在閉關,閉關之前,師姐還留了紙條,叮囑了她不少事,并為她列出了要讀的書目。
    小禾知道,二師姐對于弒神兵器的研究到了關鍵的時刻,這扇緊閉的大門恐怕只能用炮火轟開。
    小禾沒什么讀書的心思,只時不時將鏡子拿出來看。
    大部分時候,鏡子都被慕師靖收納在隨身的包裹里,無法看清具體的畫面,只能隱約聽到透過鏡子傳來的對話聲,所以小禾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身處何處,哪怕她想要去尋,也是沙海撈針。
    至于那些對話……
    小禾唯一的評價是:他們玩的可真花。
    這三人……尤其是林守溪,似乎特別熱衷于扮演各種各樣的角色,他早上還是帶著兩位女徒弟出門游歷的一宗之主,傍晚又是被兩位女妖精囚禁的道人,他很入戲,采陰補陽的環(huán)節(jié)也必不可少,楚楚的聲音終日在她耳畔回蕩,哪怕聽了無數遍,依舊有著蕩人心魄的美感。
    林守溪左手雖有傷,但看上去并無大礙,她也放心了些。
    于是,小禾的生活又增添了許多色彩。
    原本會在傍晚出去閑逛的她,如今也更喜歡待在家里,守著鏡子,看看今天的林守溪又能給她弄出什么花哨之活。
    當然,有時也會有意外之喜。
    比如今天,慕師靖一如既往地對鏡自賞時,林守溪忽然走來,她羞于讓林守溪看到,隨手將鏡子塞入了一個包裹里。
    透過鏡面,小禾大致看到了包裹中的東西。
    包裹中長尾似雪,皮鞭如蛇盤踞,圍在中心的一枚枚橢圓之物仿佛蛇產下的卵,慕師靖手忙腳亂之時,不小心觸動了其中的一枚,一時間,整座包裹嗡嗡作響,震動聲透過鏡子傳來,小禾瓷白的臉都泛起了紅色,更別提另一頭的慕師靖了,等她擺平一切,林守溪與楚映嬋早已站在她身后,內心的羞恥與外在的壓迫令她不敢抬頭。
    午后的時候,小禾聽到了更有趣的事。
    ……
    “楚姐姐,過來一下,我與你商量一個事。”
    慕師靖拽著楚映嬋雪白的衣袖,將她拉到一邊。
    楚映嬋見她這般畢恭畢敬的樣子就知道準沒好事。
    “什么事?”她還是跟了過去。
    “嗯……那個,我們趕了兩天的路了,距離小禾所在的極西之處也越來越近了,所以,那個……”
    “說重點。”
    楚映嬋敲了敲她的腦袋。
    慕師靖弱弱地哦了一聲,旋即小聲密謀道:“那個,我與林守溪的事,遲早是要告訴小禾的,但我又怕小禾生氣,再也不理我了,所以我希望楚姐姐可以幫幫我。”
    “哦,你想聯(lián)合我騙小禾?”
    “才不是騙,我只是怕小禾傷心哎,楚姐姐已經傷過一次小禾的心了,我若再來一次,小禾這般嬌柔,怕是……”慕師靖欲言又止。
    房間里,小禾散著雪發(fā),單手托腮,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光明正大地聽著慕師靖的‘秘密計劃’。
    對于慕師靖的話,她起初是有些吃驚的,她吃驚的地方不在于慕師靖喜歡林守溪,而是吃驚于他們是道侶的事不是人盡皆知么,為何還要瞞著告訴她,她明明……早知道了啊。
    當初地牢里與慕師靖沒日沒夜的聊天早已在小禾的腦子里烙下了他們過去是道侶的印象,這個印象被后來的種種誤會不斷印證,不斷加深,宛若鐵律。之后哪怕真相大白,也未能將這份誤會糾纏的印象給抹去。
    自始至終,小禾從未將慕師靖當過外人。
    鏡子里,慕師靖的聲音再次傳來:
    “所以,我的計劃是苦肉計,我同時向楚姐姐與小禾妹妹坦白,楚姐姐大發(fā)雷霆,佯作震怒,提起鞭子就要打我,這樣,小禾一定會勸阻你的,這件事說不定就可以……嗯,姐姐放心,等坦白之后,我會與小禾好好道歉的,我不是真心想騙小禾,只是害怕……”
    “這般樸素的計劃能行么?”楚映嬋狐疑。
    “大道至簡!”慕師靖擲地有聲。
    小禾默默聽著。
    忽然,她想起廚房里的刀好像有些銹了,便揣上鏡子,去將刀取來磨。
    小禾一邊磨著刀,一邊聽著慕師靖策劃騙自己的種種細節(jié),楚映嬋則不是很信任,說她總覺得這個計劃會失敗,慕師靖很疑惑,她說,自己的計劃明明天衣無縫,楚映嬋便說,這個計劃哪都好,唯一不好的是,它的制定者是你。
    慕師靖聽完很是氣惱,但有求于人不好發(fā)作,只能忍氣吞聲,一口一個楚姐姐地叫著,很是甜美。
    小禾磨完刀,給自己切了份面條,一邊吃一邊聽。
    她并不在意這些。
    但既然這陰謀算計之事被她逮到了……
    小禾抿唇一笑,希望慕姐姐能快馬加鞭地趕路,早點來見她。
    轉眼暮色降臨。
    平常的一天又要過去。
    這個日月交換,天地交泰的時刻是修行合歡心法最佳的時刻,一般來說,這個時候,林守溪總會夾槍帶棒地與楚映嬋游山玩水,但今天卻是個例外。
    暮色降臨,林守溪顯得尤為安靜。
    借著慕師靖對鏡梳妝的余光,她第一次真正看清了林守溪的身影。
    車廂里,少年斜靠在木壁上,眼眸半閉,夕陽的余暉打在臉上,照得他面若金紙,他臉色雖然平靜,卻像是在擔憂著什么,白色的衣袖內,只露出了一小截指尖的手正微微顫抖著,一只小巧的黑蝎子爬到指尖,將尾刺扎入他的皮膚。林守溪不為所動。
    小禾的神情凝重了下來。
    她知道,林守溪正默默承受著什么。
    窗外的光與鏡子里的光同步流逝著,她將目光放在窗外,與林守溪眺望同一輪落日。
    慕師靖簡單地梳完妝。
    回過頭卻是嚇了一跳。
    林守溪出現在她后上方,給她做了一個鬼臉。
    “我是驚嚇術師,可以從嚇人中汲取力量。”林守溪解釋道。
    小鴨子般坐在地上的慕師靖神色慍怒,遞去了渾金境巔峰的一拳。
    林守溪胸口吃了一拳。
    他捂著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臉上青筋暴突,不由蜷起身體,翻滾、打顫、痛苦呻吟。
    “你沒事吧?”慕師靖嚇了一跳,連忙去關心他。
    林守溪打了會兒滾,又咧嘴一笑,說:“我是驚嚇術師,你個笨蛋,又被嚇到了吧?”
    慕師靖忍無可忍,又遞去了渾金境巔峰的一拳,這一次,她的一拳被輕易地接住,整個人被林守溪壓倒在地。
    “你……你要做什么?”慕師靖又有些害怕。
    鏡子被少女慌亂間踢歪,斜靠在墻壁上,正對著車窗。
    小禾看不見具體的畫面,只能從少年少女的聲音中窺知一二。
    小禾笑了笑。
    她剛要移開目光,動作卻再度僵硬了下來。
    車廂,窗外,陰風大作,飛沙走石。
    “林守溪,你是不是又在做什么妖法嚇唬我啊,這小伎倆,我可不會上當的哦。”慕師靖的聲音響起。
    過了好幾息。
    林守溪的聲音才緩緩地傳來:“我沒有。”
    ……
    車廂外妖風大作。
    血月怒角吞星獸受驚揚起前蹄,嘶叫不已,不敢再向前。
    楚映嬋立在車廂頂上,望向遠方,遠方的沙丘間,赫然是一個又一個的巨大的流沙漩渦,漩渦像是有著旺盛的生命力,它在地表移動著,吞卷著一切可吞卷之物,漩渦的中心處,隱約有幾個觸角探出來。
    仿佛有蝸牛藏在沙下,漩渦是它外殼的輪廓。
    林守溪與慕師靖也從車廂里出來了。
    他們一同看到了這一幕。
    “這是……”慕師靖震驚。
    “沙濁,是沙濁妖亂!沒想到西疆的沙漠里真的有這種東西,莪以前還以為這只是傳說。”楚映嬋幽幽開口。
    “沙濁?”
    “嗯。”
    楚映嬋飛快地解釋了一通。
    神濁遍布天地,西疆之所以遠不如神山繁華,是因為西疆的底層里流淌著大量的神濁,這些神濁會將原本潛藏在沙子底下的弱小、不見光的生命培育成邪靈般的妖魔。
    但沙子底下的并非最容易吸納神濁的軟體生靈,所以沙濁妖魔極難孕育,哪怕有動亂發(fā)生,規(guī)模也很小,能被修士們輕松擺平,但這一次……
    慕師靖覺得,自己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
    漩渦之中,一頭頭沙濁妖魔展露出了真容,它們像是大了五六倍的沙蟲,但身體呈現著半透明,表面也更為滑膩,更像是巨型的土黃色泥鰍。
    楚映嬋并不畏懼。
    妖魔雖然駭人,但絕沒有到不可戰(zhàn)勝的地步。
    她相信,只要他們齊心協(xié)力,這次也定能化險為夷。
    三人一同拔劍。
    只是在拔劍斬向妖魔的關鍵時刻,林守溪卻出了狀況。
    ……
    林守溪永遠記得那場夢。
    他盤膝而坐,腦袋上寫著‘樂’字,他目睹著火焰將魔書熊熊燃燒,臉上帶著慈悲的微笑。
    在魔書即將被燒去所有文字時,它大夢初醒般地驚叫起來。
    “你想吃掉我,你想吃掉我?”魔書問。
    “你時日無多,一句話沒必要說兩遍,這樣很耽誤時間。”林守溪微笑說。
    “你吃不掉我的。”
    魔書在火中放肆狂笑,它說:“九明圣王丹不僅是神丹,也是魔丹,你一旦沾染上它,一輩子就無法擺脫它,除非將它真正馴服!”
    “真正馴服?”林守溪疑惑。
    “九明圣王是傳說中的太陽神,是光的原點,一切光明由它而來,同樣,一切陰影也由它而生,這是光的兩面……它既是神丹也是魔丹,它會寄生在你的精神里,設法捕捉你,你逃不掉的……哪怕你僥幸逃過了它的捕獲,你也得不到它的認可,你死心吧。”書之將死,喋喋不休。
    “怎樣才能得到它的認可?”林守溪極為冷靜,他的冷靜在瀕死的魔書眼里無異于另一種瘋癲。
    “武道巔峰。”
    魔書給出了一個令林守溪意想不到的答案,他甚至覺得,這本書是不是誅神錄看多了,在與他開玩笑。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
    魔書大喊大叫道:“武道顛峰!唯有成為古往今來武道第一人,才能得到它的承認!它是精神之丹,它需要最強大的肉身!”
    “如何成為第一人?”林守溪問。
    “這還有問?”
    魔書嗤笑:“擊敗曾經的天下第一,你就是天下第一!”
    林守溪沉默了會,魔書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仿佛隨時要折斷。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林守溪問。
    “我想讓你知難而退,我想讓你感到恐懼。”魔書說。
    “我想聽實話。”林守溪說。
    “我想它死,我想你吃掉它!”
    魔書的某一片紙條被火光吹起,如食指般指向上空,仿佛上面正懸著一枚金光熠熠的丹丸,意識破滅之前,它的聲音也平靜了下來,沉緩有力的中透著哀傷:“廢紙三千卷,方成一頁丹,皆憂鼎中藥,誰憐火下灰?”
    烈火中,白紙成灰。
    魔書化作靈態(tài)飄浮虛空,它的下方散落著無數破碎的文字,而它每一頁皆蒼白如雪。
    ……
    林守溪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慕師靖與楚映嬋。
    因為他不能告訴。
    神丹雖然給他輸送著超越他境界的力量,讓他足以使用出丹拳這樣簡單有效的攻擊,但同時,神丹也一直在試圖吞噬他。
    吞噬之前,神丹必須鎖定他。
    林守溪為了逃避神丹的鎖定,開始換各種身份,但是換身份是沒用的,他必須真正認可自己的身份——要騙過神丹,首先就要騙過他自己。
    鼎妖和他吹噓過心魔蝎的強大,但林守溪擁有虛白鼎火,心魔蝎的毒素再強,他也可將其煉化,但現在,林守溪反其道而行,非但不煉化,還偷偷飼養(yǎng)心魔蝎,用它來扎自己。WwW.ΧLwEй.coΜ
    他必須維持住自我欺騙的幻覺。
    這個過程極累。
    這些日子下來,他身心俱疲。
    楚映嬋雖不知道具體的事,但她能感知到林守溪有心事,他不說,她也不問,只是毫無怨言地讓他發(fā)泄擠壓在體內的疲憊與辛勞。
    但……
    情況還是在變得糟糕。
    心魔蝎的效用越來越微弱,他也漸漸變回了常人。
    人在清醒之下很難騙過自己。
    他并不知道,以后該怎么辦。
    難道說,變成一個真正的瘋子嗎?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放棄之前,竟是這枚寄生在他左掌的神丹先放棄了。林守溪境界雖然不高,但他就像是一條無比光滑的泥鰍,神丹雖非人,卻也有靈性,它在屢屢失手后失去了耐心,放棄了對林守溪意識的俘獲。
    這并不完全是好事。
    因為這意味著,他與神丹最后的博弈要來臨了。
    武道巔峰……
    林守溪并不知道,他如何才能證明他是武道第一人,于是神丹給了他答案。
    ——神丹主動解體,化作了一個盤踞在掌心的幽邃漩渦,神丹的解體爆發(fā)出了驚世駭俗的力量,林守溪無法抗衡這股力量,他在面對沙濁之亂的危難關頭,在揮劍斬向妖魔的當口,意識一黑,昏厥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
    林守溪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清楚地知道,這應是神丹以無上神通將他納入的某處幻境,但這個幻境真實得嚇人。
    眼前。
    崇山原野,暴雨如注。
    林守溪立在雨中,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又總覺得是在等待某個人。
    不久之后,雨幕破開。
    一位絕美的白衣少女從雨中走來,且行且吟,面色淡漠,她行過之處,狂暴的大雨宛若流云般變幻莫測,顯化清影萬千,她從雨中徐徐走到他的面前。
    少女身段傲挺,眉目清冽。
    “你就是時以嬈?”少女盯著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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