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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73

    73
    迦羅宇讓皇叔安心的法子, 就是不動聲色。不論是白清瞳的‘逃營’,還是靖親王的私離屬地, 都沒有追究。
    當白清瞳看著子荷大張旗鼓地去臨鎮購買了大批年貨回來時,眼珠子都瞪圓了。
    就算咱不用‘逃命’, 可也不帶這么囂張的吧。= =
    迦羅遙不以為意:“這是你回來后咱們一家第一次團團圓圓地過個年,就算落魄點,可也不能太小氣了不是。”
    白清瞳擦了擦冷汗。可想到他的話,一陣心酸愧疚,便沒說什么。
    迦羅遙這次有孕后極為嗜酸,只恨現在寒冬臘月,又住在這偏遠的莊子里。子荷去鎮上好不容易淘換了些冬梅果子和冰山楂, 卻還不夠他饞嘴的。
    白清瞳看得心疼, 若在京城或遙西,什么好東西弄不到啊?可惜卻都回不去。
    迦羅遙此時身子重了,腰背時常酸痛,越發懶得動換。他倒安心, 每日在屋里抱抱女兒, 和白清瞳說說話,看看書,好似三年前在京外別院安胎時一般。
    白清瞳見他如此安然,想到皇帝倒現在也沒什么動靜,便每日陪他過著小日子,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
    肖銳的那本日記他一直貼身收藏著,但被救回來時不知被誰收走了。
    這日他問起迦羅遙, 迦羅遙看了他一眼,讓人將東西找了出來,遞給他道:“是不是這個?”
    白清瞳欣喜道:“是它是它。”
    迦羅遙道:“我看著眼熟,似是宮里的東西。”
    “就是我從宮里找到的。”白清瞳說著將皇帝罰他整理書庫的事說了。
    迦羅遙聽了不悅:“宮里又不是沒人了,倒讓你做這個。”
    “呵呵,沒事。不然我還找不到這個。”
    迦羅遙盯著他,問道:“這上面的文字你看得懂?”
    白清瞳微微一愣,不愿對他撒謊,便點頭道:“嗯,看得懂。”
    迦羅遙沉默片刻,道:“這手札是我□□太后的遺物,上面的文字無人明白,據說是□□太后夢中所識,不曾流傳于世,你是如何懂的?”
    白清瞳沉思片刻,望著迦羅遙緩緩道:“如果我說我也在夢里學過這種文字,你信嗎?”
    迦羅遙微微一笑:“你說的話,我為何不信?”
    白清瞳心頭一熱,斟酌片刻,過去在榻上與迦羅遙挨身而坐。
    “遙,你真信我?”
    迦羅遙知他有話說,挪了挪身,微笑道:“自是真信的。”
    白清瞳便看著他,道:“那我也不瞞你。當年自西涼落水后,被安大哥救起,我便不記得從前的事,反而腦子里想起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哦?”迦羅遙知道這說不定便關系到那個叫‘銳’的人,不由鄭重起來。
    “那些事不是這個世界的,倒是前世夢境一般。這種文字,我也是在那個世界學的。”白清瞳因腦海里的記憶全部恢復,連幼時的一些小事也都想了起來,知道自己是真正重新投胎,再世為人。但說起前世的事,也不敢盡言,免得迦羅遙胡思亂想,便挑挑揀揀,只說自己做夢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如何如何。
    迦羅遙聽了,漸漸沉思,待他說完,喃喃道:“倒好似黃粱一夢般。”
    “差不多吧。只是看來,這黃粱一夢的不僅我一人。”白清瞳看著手中的手札,不由感慨。
    “如此說來,我太皇祖母前世倒是你的兄長了?”
    白清瞳點了點頭。
    迦羅遙又仔細問了他手札的內容,以及前世與肖銳的相處如何,心下信了幾分。
    白清瞳嘆息道:“這件事玄之又玄,我現在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想必銳也是如此。”
    當我還是孩童的時候,我渴望擁有一片藍天。
    當我長大成人,我渴望擁有一個世界。
    當我逐漸老去,我渴望一片寧靜。
    我曾來過這里。
    我靜靜的離開。
    我深愛這里的每一個人。
    上帝為我作證,
    我曾在這里存在過。
    ……
    白清瞳自將心事對愛人坦白后,心下舒坦不少。迦羅遙也解開心事,與他更見親密。二人有時‘閨房夜話’,一人回憶太皇祖母樓清羽的生前故事,一人便聊聊前世與哥哥如何如何,感嘆命運奇妙的同時,也是一番趣事。
    有時迦羅遙想起,打趣道:“若是太皇祖母還活著,清瞳少不得喚他一聲奶奶。”
    白清瞳臉黑,郁悶道:“平白矮了兩輩,你怎不說你該喚我叔爺爺呢?”
    兩人互相調侃。不過想起樓清羽早已逝去多年,白清瞳心下終究遺憾難過:“遙,待哪日咱們真正逍遙了,與我一起去太陵看看。無論是皇祖母,還是哥哥,都要祭拜一下。”
    迦羅遙知他前世對‘銳’有難言的情懷,卻絕口不提,見他傷懷,便拍拍他的手,柔聲道:“這個自然。你若是難過,不如我們在西房擺個祠堂,上香祭奠一下如何?”
    白清瞳笑了:“那就不用了。你知道我最是不耐這些虛禮的。今生既有親生父母在,前世的事咱們心里知道就行了。”
    因在鄉下過年,又要避諱著那些人和事,迦羅遙也不欲張揚,與白清瞳一起在通榻上守歲,伴著夢兒,和樂融融。
    夢兒雖然下午被大人逼得睡了兩三個時辰,但過了子時還是熬不住了,困倦地被奶娘抱下去。
    迦羅遙原想守歲不過小意思,卻忘了自己的身子,到了后半夜也受不住了。白清瞳見他昏昏欲睡,卻動來動去不踏實,問道:“怎么了?這榻上不好睡?”
    迦羅遙“嗯”了一聲,道:“有些腰酸,沉得讓人難受!”
    白清瞳聽了有些慌:“那怎么辦?我幫你揉揉。”
    迦羅遙笑道:“你也快歇吧,不礙事。上次懷夢兒時也是這般,熬過這幾個月就好了。”
    白清瞳知道他下身殘疾,腰背負累比一般人重得多,不由心疼道:“沒想到要遭這么大的罪。”
    迦羅遙失笑:“又不是頭一遭了。”說著拽過他在身畔躺下,按著他的手覆在自己腹上:“摸摸,剛才它動了。”
    白清瞳耐心地摟著他,等了半晌卻沒動靜,不由失望道:“沒感覺。”
    迦羅遙笑道:“許是睡了。你說……這次是男孩還是雙兒?”
    “都好。”白清瞳隨即想到:“怎么不說是女兒呢?”
    “我們已經有夢兒了呢。”迦羅遙低聲道:“希望是男孩,將來也好繼承你我的基業。”
    白清瞳并無重男輕女的想法,只是忽然想到迦羅遙原本要帶他回遙西去,但后來卻在這莊子里留了下來,莫非是為了孩子的緣故?
    “你留這不肯走,是為了給孩子搏個名份?”
    迦羅遙此時側躺著累了,便挪了挪身,倒在白清瞳懷里,輕嘆口氣道:“你說的對,不僅為了孩子們,也是為了你。那日你說你若是他堂堂正正的‘嬸母’,他何至于如此為難你?我想過了,此事是我一開始沒有安排妥當。如今借著這個機會,給你搏個名份,從此也安泰了。”
    白清瞳皺眉:“哪里那么容易。”
    迦羅遙淡淡一笑:“總要試試。你放心,宇兒的性格我最了解,我有把握。”說完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白清瞳趕緊攏了攏被子,心疼道:“別守歲了,趕緊睡吧。”
    迦羅遙模模糊糊地嘟囔了一句,腦袋一歪,已經睡著了。
    白清瞳見了他這迷糊酣睡的樣子,真是少見,不由一笑。
    過了新年,天氣開始漸漸轉暖,但山里還是很冷。
    白清瞳清晨時喜歡在院子里做些運動。迦羅遙因為當初生夢兒時險些難產,擔心自己殘疾,這次仍不利生產,便也隨他在院子里動動。
    他每日帶上腿部鐵套,撐著鐵拐,由白清瞳扶著‘走動’一會兒。不過過了年才沒幾日,迦羅遙雙腿浮腫,那腿套再套不上了,不由發愁。
    白清瞳從卓凌風和子荷那里曾聽說過他當年生夢兒的兇險,也知道他因此雙腿復原希望渺茫,心下又是疼惜又是擔心。
    上次在京郊別院,好歹有個溫泉池,迦羅遙每日泡泡,在水里游一游,總能鍛煉一下。現在這荒郊野外,他們又不能聲張,可如何是好?
    他靈機一動,想起一個辦法,讓人在院子里做了個半身高的雙杠。
    迦羅遙臂力驚人,撐著雙杠‘走動’卻不是問題。他此時已經六個多月身子,肚子比懷夢兒時似是大了些,冬天又穿得厚重,整個人圓滾滾的。但從輪椅上起來,撐在雙杠上,雙腿卻細瘦得不成比例。
    王御醫因年紀老邁,兩年前便已辭去御醫職務回了老家養老。卓凌風雖然醫術高明,但主要是內科與雙科。王御醫留下的老方子和按摩方法迦羅遙還在延續使用,卻只是為了保持雙腿不致萎縮得太厲害,
    白清瞳早已發現他雙腿情況不如當年,心下難過,卻不曾在他面前流露過,每日陪著他撐著雙杠走走。
    莊子后院,有排陰暗隱蔽的柴房,周圍一直有暗衛隱隱看守。
    子荷這日過去,見那人手上腳上都纏著鐵鏈,綁在床頭縮成一團。
    他嘆了口氣:“子墨,還是什么都不愿說嗎?”
    子墨蓬頭亂發,面容枯瘦。他武功已廢,前一陣受傷高燒,差點沒了命。還是子荷央求了王爺,將他從冰寒的地窖挪到了柴房。
    他聞言呆滯地看了子荷一眼,卻搖了搖頭,閉口不語。
    子荷苦口婆心道:“子墨,王爺饒得了你一次,饒不了你兩次。那日林子里襲擊公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何隱情?王爺待咱們情分不薄,你只要說出來,王爺定會為你做主。”
    子墨眼圈一紅,縮了身子,將頭埋入雙膝。
    子荷見他還是固執不語,終于也有些惱怒。不再理他,轉身離開,卻沒有看到身后之人望著他的背影默默流下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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