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這才知道原來城里出了事,針對的正是在這次府試中被點為案首的他。</br> 要說這次事件,導火索是知府高明城在向無定數的府試中,本來可以取足一百人,結果只錄取了五十人,令下面的考生極為不滿。私下里諸多揣測,其中最主要的說法是高明城利用這次府試收受賄賂。</br> 考生兩耳不聞窗外事,社會閱歷極為單薄,都是最容易被鼓動的人群,加上心中滿是憤懣,聽了謠言便信以為真。</br> 在沈溪被點為案首后,考生們的憤怒徹底爆發了。</br> 我們寒窗苦讀一二十載,居然考不過個十歲的小娃娃,這不是賄考是什么?</br> 事情一發酵,這些考生就坐不住了。</br> 但這些終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他們就算心里不滿抱怨幾句,或者說要去省城告狀,也只是瞎嚷嚷,根本不會付諸實踐。</br> 可前幾日,以惠娘為首的商會以及府城百姓,因為不滿“旱路幫”欺壓在府衙前示威,結果官府妥協,大力清剿城中“旱路幫”的堂口。考生們一看,哎喲,這招好使,我們也得學著來。</br> 下九流的商賈聚集在一起跑到官府鬧事,官府都要慎重對待,我們雖然身無功名,但好歹也算是士子,你官府總不能置之不理吧?</br> 結果五月初三,府試發長案的第二天,城里大約二三百名考生,聚集在一塊到府衙外鬧事,聲稱要官府給他們一個“說法”。</br> “……這些人知道咱藥鋪的位置,要是他們過來,趁亂對小郎不利。你們也上前擋一擋。”</br> 惠娘交待完事情,又匆忙離開,看樣子是找人斡旋去了。</br> 沈溪剛上二樓。從窗口往外看了一眼,藥鋪門口已經有幾個不懷好意的人在溜達。看樣子像是打聽到藥鋪位置準備過來尋釁滋事的考生。</br> 沈溪本不信這些讀書人有什么膽子私闖民宅,但現在是法不責眾,一群考生都在氣頭上,有些事不得不防。</br> 與此同時,府衙外的考生正在逐漸聚集。</br> 最初聯絡過去鬧事的考生其實只有三四十人,但沒過多久便發展到二百人,落榜的考生中既有長汀縣本地的,也有汀州府下面各縣還未離開府城的。</br> 只要是參加這次府試落榜的考生。聽說此事后,基本都去府衙那邊聲援,以壯聲威。等到下午日頭西斜的時候,府衙外已經聚攏三百多名應屆府試考生,加上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府衙外已被圍得水泄不通。</br> 沈溪看著街道上還有人往府衙那邊趕,估計是過去湊熱鬧,心里嘀咕:“這架勢不對啊,若府衙那邊息事寧人,不會真剝奪我的案首吧?”</br> 沈溪馬上從樓上下來。把秀兒叫到后堂樓梯口,對秀兒吩咐一句,讓她去車馬行那邊把宋小城叫過來。</br> 不多時。宋小城一路小跑從藥鋪后門進來,對沈溪恭敬地俯首作揖。</br> 自從沈溪用計策陷害“旱路幫”的雷武,加上后面一系列動作,利用官府的力量把“旱路幫”趕盡殺絕后,宋小城對沈溪就佩服得五體投地。</br> 現在宋小城在府城,已經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水路幫”那邊基本都聽從他號令,而現在他還在籌備車馬行和“車馬幫”,以后整個府城道上可能都是他說了算。</br> “六哥。聽說沒有,有考生在府衙那邊鬧事。我現在需要你做點兒事。”沈溪一臉嚴肅地說道。</br> 宋小城驚訝地問道:“小掌柜,您不會是想讓我……過去打人吧?這……這不合適啊。眾目睽睽之下,車馬幫才剛成立,你不是想讓我們被官府那邊記掛上吧?”</br> 沈溪皺眉:“誰讓你去打人了?”</br> 宋小城苦笑道:“我聽弟兄們說,這些人好像是對小掌柜考上案首有點兒……意見,要不,等官府那邊自行解決?”</br> 沈溪搖搖頭,讓宋小城靠近一點,湊在宋小城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宋小城身子往后一縮:“這也行?”</br> 沈溪笑道:“說起來,我們也是在幫忙解決問題。你快去,記得別露底。”</br> 宋小城知道不是去打人,頓時感覺這事情簡直太過稀松平常,屁顛屁顛去了。</br> ……</br> ……</br> 府衙門外,眾考生正在靜坐示威。</br> 三百多名府試考生,就好像約定好一樣,頭上扎著白布,往地面一坐,作出要跟官府死磕到底的架勢。</br> 前面還有幾個帶頭的,正唾沫星四濺地訴說他們心中的憤怒,并表示此次府試必須進行“重考”。</br> “……我們寒窗苦讀,居然不及小屁娃送給官府的幾百兩銀子,府尊大人倒好,只認銀子不認才學,就這樣點了他的案首,那以后我們汀州府成什么地方了?誰有銀子就可以過府試,還要我等勤學苦讀何用……”</br> 也許是這些考生在數落官府罪狀的時候太過激動,當下竟然有個人暈了過去。</br> 旁邊七手八腳把人扶到一邊,連大夫都不請,接著回去繼續振臂高呼。其實這些人所說的話,不是說給考生聽的,因為但凡是考生都聽說了本次府試存在賄考的現象,這些人完全就是在說給那些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聽,以爭取輿論同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