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東看著玻璃窗上緩緩流下的水珠,臉色陰郁限制級末日癥候。那天苗雨的問題他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現(xiàn)在的”他才二十二歲,事實是他已經(jīng)活了很久了。有些問題就算他知道答案也沒辦法回答她。
看了一下時間,陸向東起身穿上外套。今天一大早就接到霍滿輝的電話,讓他今晚一定要去常去的會所,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他這個最好的朋友。
雖然對他的話不怎么相信,陸向東仍舊打算準時赴約。不過他也不能呆太久,苗毅的手術(shù)日期已經(jīng)近了,陸向東干脆讓被退學(xué)的苗雨就在醫(yī)院陪他。說是陪,苗雨基本上也只能穿著無菌服和苗毅呆一小會。
陸向東剛進包間就看見笑得溫柔的長發(fā)女孩,霍滿輝起身道,“喲,來得還挺早啊。”陸向東笑了笑,沒有回答,眼睛卻看向他身旁的人。“舒桐,這就是我給你提過的陸大少。”李舒桐一直保持著得體的笑容,這個時候也十分禮貌大方點點頭。
陸向東看李舒桐的眼神明顯有些怪異,霍滿輝心里有些不舒服,占有欲十足地用手摟住李舒桐的腰半開玩笑半試探地道,“你小子該不是看我家舒桐長得漂亮就起什么壞心眼了吧?”
雖然驚訝于霍滿輝的試探,陸向東還是很快地回答,“胡說八道什么呢?”霍滿輝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舒桐,“要是我不小心告訴苗雨你看我們家舒桐看呆了眼,那可就好玩了。”
站在李舒桐對面的陸向東很明顯地看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意外,“苗雨?”霍滿輝點點頭,“他的女朋友,可寶貝得緊呢,我都只見過一次。”
其實只是因為苗雨有一份兼職是在酒吧,而這件酒吧恰巧是霍滿輝的玩票之作。雖然陸向東相信苗雨有能力應(yīng)付可能遇到的麻煩,但是有些事情是即使她放棄尊嚴也解決不了的。
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的發(fā)生,陸向東特意將苗雨介紹給他認識。雖然陸向東沒有特意向他解釋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但是陸向東對于霍滿輝這樣理所當然的認為還是有些意外。
不過他還是扶了扶鏡框沒有回答。當然,他更好奇的是李舒桐為什么會和霍滿輝認識,甚至成為他的女朋友。據(jù)他所知,霍滿輝一直都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樣子,把人帶到他面前還介紹說是女朋友這還是第一次。
“你還沒介紹這位呢。”陸向東提醒霍滿輝,其實陸向東有些懷疑他是知道他和李舒桐之間發(fā)生的事情,也知道他們其實是認識的。不過只要霍滿輝沒有明說,陸向東也不會特意點出。
霍滿輝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李舒桐,我的女朋友。”其實他后面的一句話有些多余了,從陸向東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他的一舉一動都透出了這樣信息。陸向東覺得有些失望,但他卻沒有立場。
介紹完之后也不過是互相寒暄,處處帶著客套,陸向東明顯感到他和霍滿輝之間已經(jīng)是以前那樣了。而帶來這樣的變化的人正坐在他對面,帶著美麗大方的笑容。
陸向東比計劃的時間提前和霍滿輝道別離開,從會所出來陸向東直接開車去了醫(yī)院。在路上一家餐廳帶了些吃的東西,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似乎很愛買吃的給苗雨,但事實上自從上次吃到住院后她的胃口就更小了。
因為已經(jīng)不能住學(xué)校宿舍,苗雨就在醫(yī)院附近的小飯館里找了一份工作,工資不高也很辛苦,但包吃包住,最后一點讓苗雨很滿意。陸向東在飯館前面停了車,然后一直等到飯館的燈光熄滅他才看見苗雨從里面出來。
看到陸向東的時候苗雨臉上帶著不明顯的欣喜,小跑著過來,到陸向東面前的時候臉都有些紅了,“陸先生。”陸向東揚了揚手里的東西,“我們找個地方吃東西吧。”
坐在醫(yī)院的花壇邊上,陸向東借著朦朧的月光看見苗雨小口小口的吃著食物,突然想問她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揭發(fā)朱哲抄襲你的論文,明明知道不會有人相信?”從知道苗雨為什么會被退學(xué)的時候,陸向東就一直很好奇。
苗雨把嘴里嚼碎的食物咽下,露出一個很惡劣的笑容,“我當然知道沒人會信,但做賊心虛的人知道那是真的。就算不能讓他內(nèi)疚,我也要讓他惶恐不安,哪怕是一時半會。”苗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看在陸向東眼里卻感覺心酸和無奈。
從一開始他除了答應(yīng)資助苗毅手術(shù),他其實什么都沒有為她做過,“這樣做值得嗎?”苗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其實陸先生,你知道的,不管苗毅的手術(shù)能不能成功,我都不能繼續(xù)學(xué)業(yè)了。”
“我們不是有協(xié)議嗎?我答應(yīng)資助你上學(xué)的。”陸向東記得很清楚,就算沒有協(xié)議,他也不是隨便說說的。
苗雨笑著搖頭,“陸先生,我不是傻瓜,也知道苗毅的病要治好需要多少錢。”她嘿嘿的笑,“其實你要是再壞一點的話,我就會理所當然地享受你的幫助。”
“陸先生,你是個好人,真的。”
陸向東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不是個好人,但他說不出口。他只是覺得良心不安所以想要彌補她,但是卻從來都做得不夠,也做得不夠徹底。
吃完東西陸向東送她會飯館,在道別的時候陸向東很認真地向他許諾,“不要想太多,我一直都在的。”在“重新”遇見苗雨之前陸向東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準備,可是等到真正實現(xiàn)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到。
他一直以為苗雨可以完全沒有負擔地接受他給予的所有幫助,但是陸向東還是估計錯了,苗雨并不是像她表面上的那樣無所謂。苗雨已經(jīng)走到店門口,聽見他的話回頭笑著朝他點頭,但陸向東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見他在說什么。
自從那天見過一直安靜呆在霍滿輝身邊的李舒桐后,陸向東就隱隱約約猜到她想做什么。不過他也不至于自戀到以為她故意接近霍滿輝想要報復(fù)他。陸向東想李舒桐很有可能只是轉(zhuǎn)移目標了而已,不過“現(xiàn)在的”他雖然和霍滿輝并沒有太多的相處,但是他還是覺得很奇怪。
在他記憶力,前世的陸向東就從那一次李舒桐在會所里和客人爭執(zhí)開始對她感興趣。不過即使他主動李舒桐似乎也對他不怎么感興趣,總是一副看不起陸向東出身富貴的樣子。也虧得“那個時候”的陸向東犯賤,居然為了討好她,甚至特意在他們學(xué)校開設(shè)了獎學(xué)金。
不過這些都沒有用,后來“陸向東”也學(xué)乖了,采取了極端但是有效的方式,結(jié)果李舒桐很快就妥協(xié)了。其實說到底“陸向東”也沒有做什么,只是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直接甩了支票而已。
“陸向東”是抱著試試的態(tài)度,而沒想到的是真的成功了。但李舒桐妥協(xié)后了,“陸向東”卻有些失望,因為他覺得自己付出了真心卻沒有用,結(jié)果是還是用錢才得到,更何況當初李舒桐可是一副清高不肯為錢低頭的樣子。
而后“陸向東”對李舒桐的態(tài)度就一直很矛盾,心里覺得喜歡,但總覺得她是因為錢才接受自己。不過李舒桐總還是女主角的命,就這劇情往虐戀路上一去不復(fù)返的路上之時,意外發(fā)生了。李舒桐懷孕了,而且還在“陸向東”不知道的情況下離開了他,然后就是他滿世界地找她。
之后發(fā)生了一件讓“現(xiàn)在的”陸向東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胃疼的一件事。就在“陸向東”成功找到李舒桐后,他發(fā)現(xiàn)她居然和一個男人同居,這個男人就是朱哲了。
當然這還不足以虐戀,最大的狗血在“陸向東”為了求李舒桐把自己所有財產(chǎn)都轉(zhuǎn)移到她名下,甚至還因為他父親不同意他們結(jié)婚和公開和陸老頭子斷絕父子關(guān)系之后。
所有人包括陸向東還是聰明一世的陸老頭子都沒有想到,在陸向東為李舒桐放棄了一切之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李舒桐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一開始的不屑,后來的喜歡,再到后來的絕望,乃至最后的原諒。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戲,一場名為“報復(fù)”的大戲。
李舒桐有一個姑姑,是陸老頭子的故人,陸向東應(yīng)該稱之為大伯母。陸向東的大叔在陸向東還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而這位大伯母也在一場車禍中失蹤了。
陸向東有些想象不到這個女人居然為了報復(fù)他父親隱忍十幾年然后從他身上下手,這位大伯母一直以為當初她丈夫是被路老頭子逼死的,而她出車禍也是他想要殺人滅口。
那個時候陸氏家族就只有陸父和他的異母大哥,陸父的出身比較低,一直不怎么得他父親的重視。可是后來隨著陸父在各種事務(wù)中的表現(xiàn),讓家族的重心漸漸向他偏移。
其實陸父的異母大哥之所以最后會被放棄,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他堅持要娶李舒桐的姑姑。家族的人認為她出身風塵,難登大雅之堂。陸大伯為了娶她,最后和后來“陸向東”做的一樣,和家里斷絕了關(guān)系。
李舒桐的姑姑會誤會是因為在陸大伯自殺之前陸向東的父親曾經(jīng)去見過他。但誰都不知道,這一次會面是陸大伯自己主動的。沒錢的日子并不是陸大伯想象的那樣好過,可是當陸父提出可以幫助他重新回到陸家的時候他拒絕了,理由是做人要有骨氣。
陸向東當初從那些畫面上得到這樣混亂的信息和關(guān)系,也覺得頭疼和各種不適。但當他以為所有事情都已近背離軌道了之后,有些事情似乎還在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