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地理自己的黑色西服,雖然已經(jīng)穿過很多次,但陸向東這一次卻特別在意校園全能高手。孫思佳從浴室門口探進頭來,很嫌棄地看他,“喂,要遲到了。”
“知道了。”陸向東笑著回頭對她說,然后最后一次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確定一切都很好才終于和她一起出門。
陸向東開著車,孫思佳則是拿著一個小筆記本用筆在寫什么。過了一會,孫思佳突然抬起頭問陸向東,“最近物價是不是又漲了?”這幾年都是家里都是孫思佳負責(zé)管理兩個人的生活,陸向東忙著真正地創(chuàng)業(yè)根本沒空,更何況他對于家事實在不擅長。
陸向東聳肩,“大概吧。”不管是從陸向東的“記憶”里還是現(xiàn)在真實經(jīng)歷的,物價都真的在飛漲。孫思佳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我就說嘛,沒道理我們這半年來生活費一個月比一個月高的。”
因為孫思佳的學(xué)校和他們的家在同一個小區(qū)里面,陸向東的車沒走過久就到了,或許因為今天是畢業(yè)日,從學(xué)校門口的人山人海就可以大概預(yù)測到進了那道門會有多擠。
孫思佳跟在陸向東后面,有些意外地看著抓著自己手的他,突然覺得很安心。今天是她初中畢業(yè)的日子,其實也只是來學(xué)校拿成績和通知書而已,明明都說了他不用來的,可是陸向東卻硬是要來。孫思佳雖然嘴上抱怨陸向東事多,但是心里卻還是很開心的。
雖然是重新來一次,可是孫思佳很清楚地記得,她所有的畢業(yè)典禮都是一個人。在她初中畢業(yè)的時候看到被家人和陸向東簇擁的羅可可,那個時候?qū)O思佳就想,如果有人能陪著她該多好,就算只有一個也無所謂的。
從學(xué)生代表到教師代表,再從家長代表到校長,冗長的發(fā)言讓臺下很多學(xué)生和家長有些昏昏欲睡,更何況這還是在七月的太陽底下。孫思佳偷偷看坐的筆直的陸向東,有手肘碰碰他,陸向東轉(zhuǎn)過頭來不明所以,孫思佳笑得愈發(fā)燦爛,“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很好看?”
她的話讓陸向東有些意外,不過這幾年下來陸向東也越來越適應(yīng)孫思佳這樣沒頭沒腦的話了,陸向東繼續(xù)保持嚴肅的表情,“嗯,我知道。”孫思佳似乎覺得陸向東的回答很掃興,懨懨地回過頭繼續(xù)數(shù)地上的小石子。
陸向東看她的樣子有些好笑,卻沒有說話。從孫思佳答應(yīng)和他一起走的時候,陸向東就在心里決定了,以后她人生里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要參與,今天這個畢業(yè)典禮自然也不例外。
和同班同學(xué)照完紀念照,孫思佳就準備和陸向東一起回家。陸向東問她,“為什么不和他們都聚聚?”孫思佳癟癟嘴,“有什么好聚的?”有些始終都會從生命中消失,然后另一些人來補上那些空出來的位置,這一點孫思佳前世幾乎花了一生來領(lǐng)會。想到這里她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邊的陸向東,這個人又會陪她到什么地方呢?
陸向東對于今天的畢業(yè)典禮之行是很滿意的,雖然站的時間久了點,太陽大了點,但他就是覺得很不錯。但這種愉悅的心情只維持到看見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那封淡黃色的信封之前。
孫思佳和陸向東一樣驚訝,“李巖?”信封的主人笑著點頭,陸向東裝作不經(jīng)意地看了眼,是一個很干凈的男生,但陸向東就是從心里覺得不喜歡,不過這種時候他還是得保持風(fēng)度,“思佳,這是你同學(xué)?”
“嗯,這是我們班的班長李巖,”孫思佳指了指陸向東繼續(xù)介紹,“李巖,這是我、、我哥。”孫思佳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才好,突然想到之前他給她看過的那個戶口本,想著這樣說應(yīng)該算比較合理。
李巖顯然家教良好,很禮貌地向陸向東打招呼,“孫哥哥好。”孫思佳很尷尬,剛想解釋卻被陸向東阻止了,“嗯,你好。”陸向東看著面前的少年,突然覺得有些恐慌,但是他卻不能任何人看出他的不安,尤其是孫思佳。
說完陸向東就主動站到了不遠處的涼亭里,留給他們兩個人說話的私人空間。陸向東看到那個少年和孫思佳說了什么,然后她突然笑了笑,少年朝他這邊看了看,兩人的目光對上,陸向東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李巖的臉有些紅,似乎不怎么好意思。然后沒多久兩個人就分開了,孫思佳拿著那封看起來和李巖一樣干凈的信封過來。
或許是陸向東看那封信的目光太過灼人,孫思佳很快意識到他的不對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剛好是那封包裝干凈漂亮的信。孫思佳故意笑著朝他揚了揚,“怎么樣,漂亮吧?”
她語氣里的炫耀和高興太過明顯,以至于陸向東想要自欺欺人說那只是小孩子之間的友誼都不可能。可是他還是只能笑著稱贊,“很漂亮。”他不能告訴孫思佳,他不喜歡這樣子的她,不喜歡和別人過于親近的她。
他怕她回答說,“你憑什么管這么多?”陸向東很清楚,當初孫思會答應(yīng)和他一起走,不過是因為她身邊只有他這個人可以依靠而已,說白了,他就是她在絕望時的一根浮木。
孫思佳不動神色地把信放進包包里,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在陽光下刺痛了陸向東的眼。
陸向東大三了,獲得了學(xué)校保送留學(xué)的資格,而他本身的資產(chǎn)也足夠去留學(xué)。陸向東在孫思佳畢業(yè)典禮之后挑了一個合適的時間像孫思佳提了這件事情,并且提出要帶她一起走。孫思佳沒什么特別的表現(xiàn),只是說聽他的安排。陸向東很高興,因為至少這算是默認。
那封信,那個干凈的少年,似乎在畢業(yè)典禮之后都被兩個人遺忘在腦。只是,一個是故意去遺忘,另一個則是處于不明原因而故意不提。孫思佳不提,陸向東自然也做不到去偷看她的私人信件這樣的事情。
陸向東決定帶孫思佳一起出國的確早有安排,但是時間提前卻是出于他的私心。他以為,就算孫思佳對那個少年有什么特別的想法,時間和距離也能抹去一切,何況只是朦朧的感情而已。
簽證因為一直有做準備,陸向東在確定好他們過去后的住處和孫思佳的學(xué)校之后就開始打包行李。他有些不安,這些天傍晚孫思佳總是偷偷來他房間,但是什么都沒做,就那么站在他床邊。
開的那天,孫思佳似乎對他們那套住了三年的房子很不舍,仔細看了好久才提起行李跟在陸向東身后。他們的時間掐的比較準,到了機場就差不多該上飛機了。在出租車上陸向東就看見孫思佳又拿出那封應(yīng)該被遺忘的信,但是他注意到那封信完全沒有拆開過的痕跡,那個時候陸向東是高興的,可是在看到孫思佳臉上的猶豫之后,這種高興就變成了擔(dān)憂。
最終,這種擔(dān)憂還是成為了陸向東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明明說只是要去打了一個告別電話的人卻直到最后都沒有出現(xiàn),陸向東拿出手機看到上面的簡訊,突然覺得有些迷茫,難道在她眼里他做的事情都是無所謂的?
小悲劇:對不起,李巖他們家決定收養(yǎng)我。
手機屏幕上寥寥數(shù)字,卻讓陸向東有種被勒緊脖子的窒息感。他自嘲地勾起嘴角,眼里卻不見一絲笑意。雖然一開始就認定他只是她一根浮木而已,也猜到一旦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她很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他。但當猜想成為現(xiàn)實,陸向東還是覺得很難受。
“小悲劇”是陸向東在手機里設(shè)置的孫思佳的來電顯示,他以為他來到這里的目的是為了不讓她的人生成為悲劇,所以才這樣設(shè)置。可是到最后也是她,讓他的一切努力成為了滑稽的笑柄。
陸向東把手機關(guān)機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直接往檢票口走。她以前問過他,是不是他們陸家的人都特別能狠下心。那個時候他沒有回答她,現(xiàn)在陸向東才知道她當時的話真是一針見血,也直到現(xiàn)在他才知道,原來她可以比誰都狠心。
他等了她很多次,因為她曾經(jīng)在他帶給她的絕望中等了很久,所以他愿意等。可是這一次他不會再等待,也不會再回頭了。
陸向東在美國的生活很忙碌,即使有著常人所不能比的智商和經(jīng)驗,他也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繼續(xù)充實自己,擴充自己的實力。而他憑著“提前知道的未來”提前購入了幾支非常有實力的股票。也選擇了一個在未來很有發(fā)展前景的產(chǎn)業(yè)和一些有能力的同學(xué)開始創(chuàng)業(yè),在離開
之前國內(nèi)的所有事業(yè)都被他脫手,在這里他需要重新開始。
每一天陸向東的生活都很忙碌,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迫切地想要壯大自己。也是在收到孫思佳的短信的那個時候陸向東才意識到他的實力是多么的不夠。孫思佳是經(jīng)歷過一世的人,因為受過他的傷害所以變得很敏感,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信任基礎(chǔ)可言。
所以在有更好的未來的時候,她會選擇放棄他也變得不難理解了。陸向東一直以為他到這個世界來的唯一目的是糾正錯誤,可是到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因為有“記憶”,所以他雖然總是擔(dān)心,可是潛意識里卻認定孫思佳一定會喜歡他,也一定會陪在他身邊,可是最后他一敗涂地。所以在她以這樣的方式離開陸向東身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恨她,恨她在他以為他們就要開始新的生活的時候給予他最沉重的打擊,讓他不得不從美夢中醒來。
四年后。
陸向東拿下墨鏡,看向車窗外飛快流過的景物。重新踏上這片土地的陸向東沒有激動,甚至都沒能激起他心里的一點漣漪。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他這一世的爺爺陸劍榮就要選擇陸家未來的家主,陸向東想他應(yīng)該不會這么早回來的。
在他回到當初那套房子的時候見到里面的陸夫人的時候,陸向東是驚訝的。可是他已經(jīng)比以前更習(xí)慣,也更擅長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了。陸向東嘴角帶著微笑走過去擁抱他這一世的母親,“媽。”陸夫人心情似乎也很激動,聲音有些哽咽,“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