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到樓下，她就聽見一片哭喊聲，聲音里還夾雜凳子砸下來的聲音。她立馬明白，這又是爺爺奶奶開始打人了。
    她冷笑了一下，哪家爺爺奶奶像這樣？真的是稀奇。
    她敲敲門，一個淚流滿面的男生打開門。她無語地走進家里。
    屋子里一片混亂，三個小孩還坐在沙發上哭泣，一邊哭一邊摸著被打的位置。
    她走進屋內，剛關上門，爺爺粗暴地打開門，怒道：“這么晚去哪了？”
    楊熙清抬眼看了眼他，什么也沒說，拿出作業和筆，靜靜的看著他。
    “嘴是用來說話的，你傻了？”他語氣加重，惡狠狠地說道。
    “嗯，我傻了，可以走了嗎？”楊熙清冷淡的看著人，一臉不屑。
    “你給我滾出來，回來晚了還有道理了，給我跪著。”他說著棍子就往她身上掄去。
    楊熙清沒有閃躲，結結實實挨了一棍子。
    “出來給老子跪著，敢這么對老子，人要臉樹要皮，你皮子還厚很。”
    “哦？”楊熙清站起來，清了清嗓子，完全沒有要跪下來的意思，“正所謂，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我要不要臉關你什么事？”
    “嘖，”他聽她這么一說，掄起棍子又向她打去，“你個敗家玩意，女生不像女生，生你來有什么用，你去死算了。”
    ”好啊，再見。”楊熙清手里的刀收回去，抱著手，剛想離開，他又把她拉回來，又連續打了好幾棍。
    “你去嘛，現在要反身做老子了。”奶奶也不理她被不被打，就這么說著。
    ”哦，那好。”楊熙清一把抓過掄過來的棍子，一把折斷，抄起凳子，扔過去。
    “媽的，有媽生沒媽養。”他看看地上的棍子。
    “的確。”楊熙清淡淡回答，走進屋內，鎖上門。
    “翻身起來做老子，也不看是誰從三歲開始養你。”
    說著她聽見撥電聲，一臉無語，又要開始編故事了。
    算了，也習慣了。她伸出手看了一下，血已經干了，敷在傷口旁邊，還有點濕，看起來這次的傷口有點深。
    她拿出紙胡亂擦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感到一絲絲疼意。
    一旁的手機響了，楊熙清拿起手機。果不其然，是她父親打來的電話。
    楊熙清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喂，什么事？”
    “楊熙清，你給我開門，自己回來晚了還有理了，還敢回去打我爸？”手機里面傳來楊顧瞻的咆哮，楊熙清恨不得把電話砸了。
    楊熙清摸摸指尖：“嗯，我打了個寂寞。”
    “真以為我們在外地就管不了你了是吧？我一張飛機票立馬飛過來你信不信。”
    “那你飛來吧，看看浪費時間的是你還是我。”
    “楊熙清，你給哪個學的？是你們老師教的？叫你不要和那群不學無術的人一起玩，你就是不聽話，”楊顧瞻聲音提高不少，“你看你姐，就是因為去和他們玩，現在變成什么樣了？一天化妝，成績往下掉，你看她還上的了高中嗎？”
    “不學無術……”楊熙清冷笑一聲。
    “叫你去和你們班成績好的玩，你怎么……”
    “你覺得他們愿意和我玩？”
    楊顧瞻沉默了許久，道：“反正別和張孤寒她們一起玩了，一天天只知道去打架。”
    楊熙清哦了一聲，掛掉電話。她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讓她覺得更悶了，她要好好學習，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小城，離開這個束縛了她多年的沼澤。
    陳星辰走進教室，剛想問一下楊熙清昨天她怎么了，看向桌子，桌上只有幾本書，人卻不見了。
    “楊熙清呢？”陳星辰自言自語。
    “她啊，被老宣叫去辦公室了，不用猜，上課了才回得來。”黃思弦看著書，下意識回答，“自從上次寫心理話完以后，她被老宣叫去辦公室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時間還特長。”
    “哦，好像是哦。”陳星辰想想也是，楊熙清經常被叫出去，一去最少也是個四十分鐘。
    “行了行了，你問熙清干嘛？她招惹你了？”黃思弦合上書，疑惑地看著他。
    “沒有，只是我有一個問題……”
    “沒事別打擾她，她的脾氣誰都拿不定。”黃思弦警告完他，便繼續看書。
    陳星辰坐在桌前呆了一會，一直到早讀時間，他才反映過來。
    春風吹過，他縮縮脖子，想起她手臂上的刀疤，愣了一下，她該不會和張孤寒一樣自殘吧？
    看她平時的樣子好像也不是那種人啊。
    “陳星辰，早讀呢你干嘛？今天是文塵落管理早讀，看他在發呆提醒一下。
    ”哦。”陳星辰連忙回過神，算了算了，這么深度了解她干嘛。反正也只做一個學期同桌。
    早讀結束，楊熙清才抱著一沓本子進入教室。黃思弦和她聊了一會，她才回到座位。
    楊熙清看起來心情不錯，也許老師叫她過去沒說什么，只是交代一下學習。
    “那個……”陳星辰猶豫了一會，低聲道，“你的手，怎么樣了？”
    “呃……”楊熙清看了下手，笑了笑“沒事啊，挺好的。”
    “你……”
    “怎么了怎么了？”楊熙清好奇地看著他，她的眼睛，用張孤寒的話來說就是卡姿蘭大眼睛，有時候顯得楚楚可憐，有時候可以讓人畏懼三分。
    陳星辰看著她，喉嚨滾動了一下。
    “沒事。”陳星辰拿起試卷，隨便指了一道題“這題怎么做？”
    “這個啊，文段里有啊，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沒有好好讀文段。”楊熙清拿過試卷，轉動著筆，看著文段。
    “你昨天沒做嗎？還需要再讀一遍？”在陳星辰的影響里，她的語文特別好，幾乎算是掃一眼就知道答案的那種，就算是閱讀題，她的閱讀也是特別快。
    “第一個理由，太簡單了，我沒做，”楊熙清勾下答案，把試卷還給他，“第二個理由，這篇文章寫得挺好，我挺喜歡，再讀一遍也不是不可以。”
    “哦，羨慕你的語文。”陳星辰寫下答案。
    “哦？為什么？”楊熙清撐著臉，感興趣的看著他。
    “基礎題答的好，閱讀題也是輕輕松松，作文更不用說了，簡直好的沒理性。”陳星辰泄氣似的趴在桌上。
    “呵呵，就這啊？”楊熙清從不在意這些，“這都算普通了，還不夠好。”
    “這還不夠好？”陳星辰真是搞不懂這群學霸了，能不能別來刺激我們這些學渣。
    ”不夠好，還不夠。”楊熙清淡淡回答，這點成績，離開這里可能夠了，但是還不夠遠。
    “你們學霸有必要這么拼嗎？”陳星辰疑惑不解。
    “我和他們不一樣。”楊熙清笑了笑，“他們是為了考個好大學，或者以后可以進入自己喜歡的明星的公司，我不一樣。”
    “我只想離開這里，越遠越好，最好是永遠都回不來的那種。”
    陳星辰不理解，她為什么要離開，難道，她想做一個旅行家？
    “你不懂，”楊熙清情不自禁摸摸他的頭，嘆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半山腰太擠了，你陪我去山頂吧。”
    陳星辰看她這么平靜，還有點不習慣，點點頭。
    “這就對了，好好學習吧。楊熙清收回手，拿出書繼續學習。
    昨晚的事還沒有完全了結，楊熙清走進小巷，抬頭看向二樓，耳邊聽到的是哭喊聲。她厭惡的轉過身，回去那是找罪受，還不如在外面多待一會。
    她剛轉過身，一個人打開門，把一個孩子推出來。門即將關上，孩子連忙把手伸進去，門沒但沒打開，他的手還被夾了。
    “真的是，想哭在外面哭去。”那位母親把孩子推出門，然后關上門。
    “媽媽，開門，開門，我錯了。”無論孩子怎么敲門，房子里的人都不管不顧。
    楊熙清可以清晰的看見那個孩子手上還有血，赤著腳，踩在水泥路上。
    七點三十，她頭頂的燈亮了。孩子淚流滿面，嗓子已經啞了。一旁回家的學生看看，趕緊走進家里，裝做沒看見，什么也不知道。
    楊熙清看著他，心里一涼。走過去，抱起他。
    他疑惑地回過頭，看著她。
    她目光瞬間柔和下來，摸摸他的頭，給他擦去眼睛，低聲道：“別哭了，你怎么了？”
    楊熙清估算一下他的年紀，應該才五歲，這是什么母親啊。
    “我……嗝，媽媽打我。”說完他更委屈了，眼淚止不住的流。
    “小屁孩，別哭了啊，”楊熙清點了下他的鼻子，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看看我能變成什么。”
    “當當，姐姐請你吃糖。”楊熙清坐在一旁的石墩上，把他抱在腿上，“疼嗎？”
    “疼，特別疼。”小男孩擦擦眼淚，手背上的血跟著敷在臉上。
    “別動。”楊熙清拿出紙，給他擦試血。
    “姐姐……疼。”小男孩委屈巴巴。
    “那我輕點，你別動。”楊熙清給她擦干凈血，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玩具，她弟弟總喜歡給她塞一個稀奇古怪的東西，她都收著，口袋里的小玩具自然也不少。
    “手給我。”楊熙清從書包里拿出碘酒和創口貼，給他清洗一下傷口，貼上創口貼。
    小男孩看著她，沒注意，差點摔下去。
    “怎么了？腳冷？”楊熙清笑笑把他的小腳藏進衣服里。
    “姐姐，我想要吃糖。”小男孩確定她對他沒有惡意，試探著說了一句。
    “我找找。”楊熙清把口袋里剩余的糖都給了他，幫他小心處理傷口。
    最后一個創口貼貼上，楊熙清揉揉他的小腦袋，笑了笑，“好了，這樣就不疼了。”
    “嗯嗯，”小男孩點點頭，笑了起來。
    “以后媽媽還打你的話你來找姐姐，姐姐帶你去玩啊。”楊熙清聲線溫柔，小男孩放下所有戒備，再次點點頭。
    晚風吹過，氣溫下降了。楊熙清抱著他，道“該回家了，姐姐送你回家。”
    楊熙清抱起他，來到門前。剛想放下他，他卻緊緊抱著她。
    “怎么？不想回去嗎？”楊熙清剛說完，男孩在她臉上留下淺淺一吻。
    “小屁孩。”楊熙清放下他。
    她看了看他，敲響門。
    “誰啊？”那位母親打開門，男孩站在門口，背后是楊熙清。
    “阿姨，房東說今晚會下雨，提醒你把你的東西收好。”楊熙清陰陽怪氣道。
    “知道了，還不給我滾進來。”
    小男孩連忙跑進去，那位母親重重關上門。楊熙清可憐這個門三秒，自己也走上樓，敲響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