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嫦娥第二天才知道鐘汝意走了。
這對父女能夠打開心結(jié)對她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她開心極了,纏著鐘有初一遍一遍地問細節(jié):“他會帶著你媽媽的展板,每到一個地方就拍一張照片?”
鐘有初也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地告訴小姨:“是的,而且我上網(wǎng)看過了,爸爸的網(wǎng)絡(luò)簽名是‘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葉嫦娥終于知道為什么姐姐臨死前會獨獨修一封遺書給自己,告知丑陋真相,細細囑托一切,又讓自己發(fā)誓終生緘默,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會將真相告訴姐夫。
不僅僅因為她了解自己的妹妹會永遠忠誠,更是因為她至少要做丈夫的白月光,朱砂痣。
葉嫦娥問鐘有初:“有初,你還想媽媽嗎?還覺得愧疚嗎?”
鐘有初抬眼望向在院子里的雷再暉。
家居過日子穿西裝顯然是不適宜的,所以她帶他去買了幾套家居服。她曾經(jīng)擔(dān)心會不會不襯他的氣質(zhì),顯得滑稽,可真的穿上身,立刻擺脫老成持重的氣場,整個人朝氣蓬勃,年輕了好幾歲。
原來他的西裝不是天生縫在身上的,他也可以宜室宜家。這個宜室宜家的男人,現(xiàn)在就穿著一套象牙白的連帽運動服在給花花草草修枝澆水。
鐘有初終于可以這樣回答:“小姨,我永遠愛媽媽,這種感情應(yīng)該比愧疚更重要。”
這天晚上,雷再暉終于看到了傳說中葉嫦娥為鐘有初準(zhǔn)備的晚飯。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不能相信葉嫦娥為他準(zhǔn)備了兩葷一素一湯,卻只給鐘有初一片蛋白,幾顆水果粒和兩片生菜葉子。
“有初,你就吃這個?”
“嗯。”鐘有初輕輕叉著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晚飯,突然笑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曾經(jīng)看過一個童話故事,故事里說想要成為一只漂亮的孔雀,每天只能吃兩粒蘋果核,喝一杯清水。我真的堅持了一個星期。”
她抱著碗,為自己當(dāng)時的愚蠢舉動笑得喘不過氣來。若說雷再暉的鴛鴦眼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不太看得出來別人的胖瘦程度。因為鐘有初氣色一向還好,所以他也沒有關(guān)心過她的飲食:“你多重?”
“雷再暉!你說過‘我一世不說,你一世不問’的!”鐘有初的死穴和其他女人沒有什么不同,“包括這個!必須包括這個!”
雷再暉沒再說什么,他知道院子里有一口水缸,里面養(yǎng)著兩條鳙魚。
鐘有初企圖阻止他:“你捉魚干什么?明天小姨要用來紅燒。”
“把你那碗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掉。”他走進廚房,利落地找到各種配料,做了一鍋噴香的干燴魚頭端出來。
聞香而來的鐘有初已經(jīng)候在廚房門口,不停地吞著口水了:“你會做飯?”
“我剛到國外的時候,沒有什么積蓄,其他同學(xué)就教我清早去碼頭撿魚頭魚尾回來自己做。”雷再暉將筷子遞給她,包謹倫當(dāng)年嘗過他的手藝,狂贊好吃,恨不得流淚,“試試,我很久沒有做過,好像沒退步。”
一是沒有時間,二是沒有場地,三是做一個人的飯?zhí)岵黄饎拧g娪谐醯男囊幌伦泳途咀×耍[隱地疼,疼得必須立刻抱緊他,才能緩解。
她知道他在國外讀的書,做飯是生存必備技能,但沒有想到他能將這一技能修煉至滿分。干燴魚頭實在太美味,她不知不覺就吃了個精光,還配了整整一碗白飯。
沖動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什么,不由得長嘆一聲,將臉埋在沙發(fā)靠墊里:“明天小姨知道了會打死我的,真的會只給我蘋果核吃了。”
“我和她談。”雷再暉看她做出鴕鳥姿勢,不由得失笑,“如果有罪惡感,就不要坐著,運動一下。”
鐘有初撐著窗臺往外看:“可是外面風(fēng)好大,你不怕我被吹走嗎?”
“在家里也可以做。”他指了指樓梯,又把她從沙發(fā)墊子里撈出來,圈進自己懷中,“剛吃完飯,先歇一歇,陪我看一會兒書。”
樓梯?運動?上樓做運動?什么運動,還要先歇一歇?看書?看什么書?春宮圖?
“怎么了?”雷再暉覺察出她有點兒不妥,“臉紅得這樣厲害。”
鐘有初一對水汪汪的丹鳳眼望進他靈魂深處。
她小聲地問:“再暉,我很想知道——你以前有沒有喜歡過什么人,說一個,說一個印象最深刻的就可以了。”
多說幾個,她怕自己會沖動地把他趕出去。
她真的想知道?雷再暉合起書,突然想起有一年在威尼斯,遇到一個女孩子在街角挑選面具:“當(dāng)時心里一動,想過去請她喝杯咖啡。”
鐘有初做出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后來呢?”
“沒有后來——正要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她戴有婚戒。”
鐘有初意興闌珊地哦了一聲,微微掙脫了一下他的手臂:“你看了她一眼,便要請她喝咖啡;我和你出生入死,你叫我等你半年。”
但凡女孩子在這個時候都是有些矛盾的。
他在遇到我之前的感情不能太平淡,又不能太刻骨;不能太甜蜜,又不能太悲傷;不能太樸實,又不能太浪漫;不能太蒼白,又不能太豐富。
他輕輕松松一句話,八戒全破。
雷再暉聽她有興師問罪之意,不得不提醒:“有初,我們可是先一起吃了飯的。”
鐘有初輕輕哼了一聲,一言不發(fā),試圖掙脫他的懷抱。雷再暉立刻摟緊了她,覺得她大吃飛醋的模樣真是十分可愛:“你到底是要聽我的感情事,還是純粹想吃一吃醋?嗯?”
鐘有初避而不答,玩著他帽子上的拉繩,好像是替他遺憾一般:“沒有后來的原因是她已婚,而你要做君子。”
雷再暉發(fā)現(xiàn)她很喜歡繞線繩,一圈一圈地纏在手指上,又一圈一圈地松開。
他其實早已忘記那個女孩子的模樣,不過剛才鐘有初問起,首先閃入他心頭的就是那場不期而遇,那是距他心動最近的一次。
“如果換做是你,我就會搭訕。”雷再暉捉住她的手指,柔聲道,“我想,對于你,我的視而不見可以維持一杯咖啡的時間。”
一剎那,鐘有初有些恍神。
雷再暉輕輕地咬了一下她嬌嫩的唇瓣:“怎么?發(fā)現(xiàn)我其實不是君子了?”
鐘有初搖頭,輕輕一笑:“不是,我只是在想,好在——君未娶,妾未嫁。”
“君未娶,妾未嫁”這六個字她是用戲曲那嬌憨的語調(diào)念出來的,抑揚頓挫,眼波流傳,手指輕探,點上戀人的鼻尖。
因為成長背景的原因,雷再暉其實獨占欲比較強,尤其是越親密的人,他的霸道就表現(xiàn)得越厲害。
在鐘有初雙手送上來的旖旎風(fēng)情中,他不自覺將她抱得太緊,又吻得太用力過火。小斜眼兒發(fā)了嬌嗔,輕輕推著他的胸膛:“喂,痛啊!”
鴛鴦眼抵住她的額頭,深深地望著她的一對眼睛,一切盡在不言中。
長長睫毛下,一對異色瞳孔看得鐘有初的心都化了,一眼是男人的深情,一眼是孩子的純真。她鉤住他的脖子,含羞帶怯地問:“你還看書嗎?”
他定了定心神,看看表,已經(jīng)九點多,該走了:“不看了。”
鐘有初便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跑上樓去了。
不知為何,雷再暉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鐘有初卻沒有像往常那樣下樓送他。
他覺得奇怪,便上樓去敲她的房門。門虛掩著,一敲便開了。
鐘有初的閨房很大,亦很豪華,從水晶吊燈到羊毛地毯,從梳妝臺到衣帽間,都是女孩子喜歡的奢侈。雷再暉從世界各地寄給她的瓶子列成一排,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展示柜里,與兩只花豹公仔為伴。
她已經(jīng)換了一條睡裙側(cè)躺在床上,背朝著他,從肩至腰,從腰至臀,從臀至腿,玲瓏曲線令人移不開目光。她跑上樓來又不知道該做什么準(zhǔn)備,對著整屜的內(nèi)衣看來看去也沒有啥特別的,思來想去,決定換條睡裙算數(shù)。
心慌意亂難以平靜,她于是翻起了枕頭下面那本最喜歡的愛情小說,正看著,聚精會神的鐘有初就感覺到床一沉,轉(zhuǎn)了個身,差點兒滾進雷再暉懷里去。
“看什么呢,這么入迷?”
她兩頰火燒火燎起來,四肢卻又是冰涼的,再定睛一看,他已經(jīng)換了正裝:“咦,你……”
這是什么趣味?鐘有初怔怔地看著雷再暉,他喜歡……穿成這樣做?
雷再暉一直以來對于鐘有初是發(fā)乎情止乎禮,就算那次在賓館里替她敷冰袋,也是全心照顧她的病,并沒有綺思。
但猛然看到她穿著睡裙躺在床上,支起上身,兩頰緋紅,雙腿蜷著,不由得有些欲火上升,情難自禁,他移開目光:“……我要走了,你早點兒睡。”
鐘有初頓時混亂了。她知道自己手臂不算纖細,胸脯不算大,小腹不算平坦,但也不至于看了一眼就沒興趣吧?
難道,根本是她會錯意?
“哦。”
可他卻又不想走了,他已經(jīng)在她的長輩面前表明心意,差的不過是一紙婚約。
現(xiàn)在見她鳳眼低垂,思緒縹緲,恨不得立刻將她壓在身下抵死纏綿——他不得不掩飾地拿起那本小說:“什么書?”
他看書向來很快,更何況是這種沒營養(yǎng)的小說。很快翻過去一頁,又翻過去一頁,他突然胸腔里笑了一聲,又倒回去看。
“這么暗你也看得見?”
鐘有初不知道是哪里的情節(jié)引他發(fā)笑,便用枕邊的遙控器將吊燈打開,整個房間頓時明亮起來。她越過他的肩頭看向書上的內(nèi)容——天哪,雷再暉一翻就到了她常看的那幾章,男女主角如何定情,以及……而且這兩頁里床笫之歡是重頭戲……她正著惱,又看他屈起手指,好像在數(shù)什么似的,更加警惕:“你在數(shù)什么?”
他數(shù)到七就停了,然后啪地合上書。
鐘有初突然明白過來——他在數(shù)男主角做了幾次!她頓時羞得無以復(fù)加,整個人哧溜一聲拱進被子里躲了起來。雷再暉掀起被子的一角,把小說扔進去:“這種不正常的內(nèi)容還是少看為妙。”鐘有初已經(jīng)昏頭漲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本能就去反駁:“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做不到……”
雷再暉立即將被子掀開。鐘有初呀的一聲跪在床邊,徒勞地去抓滑到地毯上的被子,但他已經(jīng)一把攬住她的腰,按在床上。
他整個人侵略性地壓上來,但又怕把她壓痛了,只是貼著她的身體,又略略使勁地按著她的小臂。
“鐘有初,有些話,不能亂說。”
就算誰給過她一夜七次的體驗,從此以后也不必再提。
兩具身體緊密地貼著,他的氣息有些不均勻了。鐘有初不安地挪動著雙腿,囁嚅道:“你……你不是要走?”
“我知道了,”他突然想通,輕笑,“臉紅成這樣,是因為我說的那句話?”
鐘有初連脖子都紅了:“我知道我會錯意……”
“不,你沒有。”將錯就錯,雷再暉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頸側(cè),“我就是這個意思。”
她覺著被他吻過的地方又酥又麻,那酥麻一直鉆進心里去,愈發(fā)難耐,輕輕捶了他一下:“你就是欺負我看不出來你是不是在撒謊。”
他的手輕輕撫過她光滑如緞的肌膚。
“那你想不想?”雷再暉啞聲道,“你可瞞不過我這雙眼睛。”
鐘有初喘息著,掙扎著伸出一只手,摸到了遙控器,把明晃晃的頂燈給摁熄了。
房間里只剩一盞臺燈,發(fā)出微弱的光芒。
他的動作很溫柔,也不再廢話,用撫摸來表達自己對她的疼愛。
鐘有初的心在他的撫摸下跳得越來越厲害,總覺得時刻會被他抓出胸腔,可是整個人還在不受控制地朝上弓起身子,迎合著他的動作。
她有點寂寞,又有點害怕,總覺得他不再是他,自己不再是自己,好像世界要毀滅了一般。
她在理智與瘋狂之間掙扎:“有人第一次見到……除外套還要問介不介意呢……你今天怎么不問就脫……”
雷再暉把大衣扔到床下去,又伸手去關(guān)臺燈,鐘有初按住他的小臂:“不要……我想看著你。”
他縮回手臂,密密吻過她半閉的星眸,筆挺的俏鼻,紅艷的嬌唇。
“好。”
他深深地吻著她,慢慢地把她的裙擺卷起來,她乖順地舉起手臂,讓他把她的睡裙從頭上脫掉了。
僅著內(nèi)衣的鐘有初蜷曲著,突然問他:“滿意嗎?”
“嗯?”
雷再暉意亂情迷地應(yīng)了一聲,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摸的那里啊……你都摸了很久了,滿意不滿意,給句話唄……不要摸那里!”
他撫過了玫瑰與槍的文身,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按住了他肆意游走的大手。
“不要……”
可他還是默不做聲地,恣肆地摸下去。鐘有初嗚咽一聲,放棄掙扎。
她整個人慢慢變成了一攤水……
他不得不騰出一只手來去解自己的襯衫扣子。鐘有初突然抓住他的指尖,小聲叫道:“我來我來。”
他只得停下,任憑她纖細的手指摸索過來,抓住他的衣襟。
動作慢也就算了,隨著扣子一顆顆地解開,她還好奇地摸著他發(fā)燙的小腹:“咦,你哪有時間做運動?肌肉好結(jié)實。”
他已經(jīng)被她撩撥得無法自拔,一脫下襯衣,立刻去解皮帶。
她又無比熱情地要幫忙:“我來我來。”
他的皮帶是自動扣的,要搬動滑道才能松開,鐘有初哪里有這種經(jīng)驗?越扯越緊。他終于忍不住在喉嚨里笑了出來,大力捉住她的手,教她如何打開,如何抽出,如何脫下。
這原來也是一種情趣。又纏綿地吻了一陣,她輕輕地挪動了一下頂?shù)冒l(fā)痛的大腿,眼睛亮亮地望著他:“我可不可以……”
這種事情做就可以了,用得著請示?
他引導(dǎo)著她的手,又吻住她的嘴,好把她氣喘吁吁的廢話都堵起來。
她身上到處都那么甜美,想一寸寸品嘗,一寸寸掠奪。
可是等他動手來解她的內(nèi)衣時,還是差點兒發(fā)怒。
因為她把胳膊從肩帶里面縮出去的時候,眼神迷亂的她突然來了句:“咦,雷先生,手法很熟練哦。”
雷再暉放在她胸脯上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這種不正經(jīng)的時候,告訴她他曾經(jīng)在某知名內(nèi)衣公司做過顧問吧好像有點兒……太正經(jīng)了。
更別提她接下來環(huán)著他的脖子,親密地說——“有經(jīng)驗最好了,要對我溫柔一點。”
不僅是那只手僵住了,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閉著眼睛想了想,繼續(xù)纏著他,煽風(fēng)點火:“不管其他女人喜歡你怎么樣,我只喜歡溫柔的,一定要溫柔一點啊。”
莫名地,他有點光火——看來她真是不知道有些話床笫之間是不能說的,要好好調(diào)教調(diào)教。
鐘有初也發(fā)覺了他的僵硬與疏離,不知道是哪句話又說錯了,于是小聲對他獻媚:“你信不信,我可以把腳蹺到你的肩膀上去?還可以夾住你的耳朵。”
過了一會兒,雷再暉終于開口說話了。
聲音粗重嘶啞,為她的不專心無可奈何:“你的腳在干什么?”
她滿是得意:“夾你的耳朵呀,弄疼你了?”
驚呼一聲,她的腳踝被他狠狠一把捉住,往兩邊分開。
不是這樣的。他又不是不溫柔對待她,她老要破壞氣氛算怎么回事?
“乖,抱著我。”他突然抱起她,在她腰下塞入一個枕頭,吮住她的脖頸,霸道地宣告,“有初,以后只有我可以這樣愛你。”
被她有心無意地一搗亂,他的欲望已到達頂峰,再沒有任何鋪墊,直接侵入她。
貫穿的同時他發(fā)現(xiàn)了異樣,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一股撕裂的疼痛令鐘有初瞬間抓緊了他的手臂,小腹開始抽搐,十個腳趾全部蜷起。
她疼得沒有辦法,一邊掙扎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罵他是打擊報復(fù):“嗚……說了溫柔一點……”
雷再暉從未想過鐘有初是沒有經(jīng)驗的。
她一直以來表現(xiàn)得十分熱情,結(jié)果卻——難怪她一直不停地說話,不停地轉(zhuǎn)移注意力,她不是心不在焉,不是閱人無數(shù),她根本是害怕緊張。
雷再暉大為心疼,他剛才對于青澀未經(jīng)人事的她來說實在是太粗暴了:“有初,這……這是你的第一次?”
她眉頭皺得死緊,手背無力地搭在臉上,恨透了他。
剛才嫌她啰唆,現(xiàn)在又想她說話了,他拿開她的左手,去吻她冰涼的嘴唇:“你說話啊……你答應(yīng)我一聲……”
不然呢?難道要給他看守宮砂嗎?她又沒有那種東西!
她的犟脾氣上來了,將臉扭到一邊去,躲著他想要道歉的吻。
他整個人都在發(fā)抖,拼命地控制著自己不要再傷害到她。
可是很難控制得住,因為那根本是最原始的本能,更何況在他身下輾轉(zhuǎn)呻吟的還是他瘋狂愛著的女人。
她感覺到有點點的熱汗濺在身上,不知道他是已經(jīng)極度克制了,只覺得自己要裂成兩半了。
她又是怕痛的,終于抑制不住地哭叫出來:“痛啊。”
“放松,有初,放松。”雷再暉渾身是汗地伏在她身上,吮住了她誘人的唇瓣,不許她再逃跑。
還好,這一次她并沒有躲開,只是緊緊咬著牙關(guān)一會兒,就張開了嘴唇,任憑他的舌頭探入攪動。
慢慢地,她的身體開始舒展,開始承受他沒完沒了的侵占,又酥又麻,又疼又喜。極樂的暈眩中她清清楚楚地聽到各種歡愛的聲音,不由得嚶嚶地哭起來,喘著,呻吟著,胡亂地哀求他不要把自己撞壞了,夠了,不要了。他根本充耳不聞,又或者聽到了更加興奮,動作愈來愈狂野,就連唇舌也是霸道的,不斷地噬咬著她的甜美與柔嫩。
她控制不住自己,搖晃著再三哭叫,幾番要暈過去,又被他弄醒。
原來和心愛的人做這種事情,真的是很快活的,結(jié)束了也不會覺得空虛,只覺得余韻不絕。
激情退去后,他并沒有抽離,而是抱著她,低聲問:“滿意嗎?”
“嗯?”她累極了,昏昏沉沉地應(yīng)了一聲。
他故意拿她的話來挑逗:“你哭叫了那么多次,滿不滿意,給句話唄。”
她整個人都縮進他的胸膛里去了。
他怕她承受不了,但清晨時仍忍不住又做了一次。
這次他非常非常溫柔,令她覺得元氣恢復(fù),便開始動壞腦筋,輕輕地在他耳朵邊上吹氣:“我要在上面。”
“現(xiàn)在還不行。”他吻著她,“你受不住。”
她偏要,使勁兒把他壓在床上,看她手忙腳亂,不得其法,他心想:還是慢慢調(diào)教好了。
不管有多累,雷再暉一向會在太陽照進房間的那一刻便醒來。
他睜開眼睛,摸向身邊卻撲了個空。
鐘有初在洗手間里,套著皺不拉幾的睡裙,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搓著昨天墊在身下的枕套。
她并不是醒了,不過血跡染久了不容易洗,所以強撐著眼皮,想要洗完了再去睡。
“你在干什么呢?”雷再暉只穿了一條內(nèi)褲站在洗手間門口,揉著眼睛,口吻很家常,“一大早在這里毀滅證據(jù),覺也不睡。”
他雖然不在乎她是不是第一次,但也不會否認這種意外之喜——她是他的人了,從始至終,完完全全,毫無保留。
蓬著頭發(fā)的鐘有初一張臉?biāo)⒌刈兊猛t,拿背對著他。
“有沒有新牙刷?”
他以前從后面抱著她的時候,雙手的位置是放在腰上的,現(xiàn)在卻上下游走。
她的膝蓋又開始發(fā)軟,打開盥洗臺下的抽屜,拿出一支新牙刷給他。
她的手腕沒有什么力氣,一向擰不干衣物,枕套掛起來的時候還直往下面淌水。雷再暉已經(jīng)刷完了牙,把牙刷往她的漱口杯里一扔,扯下枕套,再次擰干。
就像一對小夫妻早上起來一般自然。
“我洗個澡。”雷再暉去調(diào)水溫,又問立刻打算退出的鐘有初,“要不要一起?”
她瞪他一眼。可雷再暉想起曾在賓館彈她水珠,她蹙住眉尖的樣子,童心大起,就把她半拉半拽地弄進淋浴間里去。
她徒勞地搖著頭,腰也酸,腿也疼,從里到外都又酸又麻,便放棄掙扎:“誰干的壞事誰洗!”
“好,既然你把關(guān)鍵證據(jù)給毀了,那我就再給你制造一點出來。”
等他脫了她的睡裙,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星星點點都是他昨夜留下來的印記,有捏到青紫的,也有吻到紅腫的。他不知道自己原來這樣失控,很想再好好地欺負她一次,但看她眼睛都睜不開了,只好作罷。
反而是他幫她洗頭洗得太舒服了,她一高興就開始動手又動腳。
“別亂摸。”她是不是磕睡到傻了?
他拿著花灑朝她臉上沖過去。
她吐著水:“你平時一個人怎么辦呢?”
雷再暉伸手關(guān)掉了水閥,扯過一條浴巾將鐘有初包起來。
“幻想過在辦公室和中級行政秘書——行了沒?”
等他把盥洗臺上的瓶瓶罐罐都掃開,把她放上去,鐘有初才反應(yīng)過來:“……那半年里,你想過我嗎?”
其實這里也不錯,盥洗臺的高度正好,兩個人都覺得十分滿意——雖然做得很倉促,但很盡興。
不僅是靈魂,他們的身體也如此合拍。雖然才不到一天的時間,卻已經(jīng)有愈來愈深的眷戀。
洗完這個有史以來最長的澡,鐘有初散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就往床上撲。
他非要把她拉起來吹干頭發(fā):“會頭疼的。”
“你已經(jīng)夠令我頭疼了。”她閉著眼睛埋怨,“不讓人家睡覺……”
她坐在地毯上,他坐在床邊,兩只膝頭夾住她不斷扭動的身體,耐心地替她吹好一頭秀發(fā)。
她的發(fā)絲很軟很滑,被熱風(fēng)吹得簌簌飛起,好似一把黑緞握在他手中。
等他關(guān)上吹風(fēng)機,她竟然已經(jīng)趴在他的膝上睡著了。
他把她抱到床上去,替她蓋好。
她是他的妻,他的另一半,從此不再孤單。
一夜繾綣,鐘有初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接起電話時,聲音還迷糊:“喂。”
那邊傳來一個柔和而清晰的女聲:“鐘晴小姐,您好。”
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竟然回了一句:“嗯,什么事?”
那邊本來打算做好軟磨硬泡的工夫,根本沒有想到她竟然給了肯定的答復(fù),一時間所有措辭都失去效用,足足愣了三秒才直接切入正題:“這里是甜蜜補給廣告部……”
她瞬間醒來。鐘有初的“鐘晴”身份,只怕鼎力大廈每個人都知道,能隱瞞到現(xiàn)在實屬不易。江山代有人才出,不怕沒有千里馬,只怕沒有伯樂,那么多美少女在江湖上闖蕩,而甜蜜補給只想要鐘晴復(fù)出。
“甜蜜補給作為格陵第一大甜品供應(yīng)商,自成立以來一直致力于為全體市民提供最豐富、最愉悅的美味體驗。值此三十周年慶之際,董事局決定挑選十位不同年齡層次、不同性別、曾做過代言人的明星來拍十輯重磅廣告,以彰顯今年的廣告理念——永恒的新鮮。”
電話那頭兒的女聲清晰堅定,極富說服力,將整輯廣告理念娓娓道來——如何借助電腦科技將過去的廣告影像與現(xiàn)在的拍攝畫面融合在一起,體現(xiàn)甜蜜補給在過去三十年內(nèi)陪著這座城市一起成長,是多么彌足珍貴的情誼。
鐘有初久不能言,心潮翻涌,一時想起當(dāng)年廣告拍攝情景,一時又想起——“……你們的候選者當(dāng)中是否有一位長得很像我的女孩子?”
那人笑:“原來您也聽說過她?不過,格陵已經(jīng)沒有‘小鐘晴’了。”
鐘有初心里打了個突——沒有了?什么意思?聞柏楨已經(jīng)將她完全豢養(yǎng)起來了嗎?
“鐘晴小姐,您從來都是我們唯一的選擇,缺少您的參與,這輯廣告將會大大失色。”
一直以來,他們的代言人和他們的產(chǎn)品一樣不停地推陳出新,他們與每位明星只會簽半年合同,便要換人,只有鐘晴做過整整五年,可見她當(dāng)年形象討喜,受眾廣泛,紅得發(fā)紫。
他們開出極好的條件請她出山,可鐘有初謝絕:“很感謝貴公司給我這個機會,但我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和這些事情沒有任何交集,請不要再打來。”
她掛了電話,可是也無法再入睡,索性坐起來想心事。十幾分鐘后電話又響起來。
總不至于這樣鍥而不舍吧!她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竟然是聞柏楨。她沉著地接起電話來:“你好。”
“有初,是我,”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聞柏楨。”
她輕輕頷首:“我知道,我有你的電話號碼。”
一時無話,良久聞柏楨才低聲道:“對不起。”
鐘有初大駭——“聞狐”幾時曾低聲下氣道歉過?是否她那天晚上太過分,將他與他父親畫上了等號,令他高傲的心靈受創(chuàng)?“不,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不愛我。”說了出來,她心底好受太多,“反而是我,欠你很多聲對不起。”
坐在車內(nèi)的聞柏楨只覺得手足發(fā)涼,他真的一直表現(xiàn)得如此絕情?她一直覺得他不愛她?他只能啞著嗓子問她:“……什么叫‘很多聲對不起’?”
鐘有初以為他是要聽她一一說出來,如同以前補習(xí)時,要求她將每一道題都分析得頭頭是道:“對不起,以前逼迫你留在我身邊;對不起,不該一直賴在百家信;對不起,那天晚上說了很重的話……”
“不必再說了!”
似有一只無形大手扼住了喉嚨,他窒息得厲害。她從未為她的愛說過對不起,道歉,即是承認自己愛錯。他原本可以解釋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但無論如何補救,那天晚上確實發(fā)生了一件與他本性相悖的丑事,難道要對鐘有初說,那個女人太像你,所以我情不自禁?因為這件事情,我遷怒于她,令她永遠不得再出現(xiàn)?其實,我一直愛著你,只是我……“有初,你聽清楚,你沒有對不起我,從來沒有。”他陪她見證過最精彩的人生,知道她的天賦,她的熱情,她的努力全奉獻給了戲劇事業(yè),縱使它最終待她絕情如斯,“我只是沒有辦法和你一樣,明知道這是會被淘汰、會被取代、會被傷害的事情,還要全心投入。”只有你的摯愛,才會傷你至深,而這傷害,是你最寶貴的警示,“所以,對于甜蜜補給的邀約,不妨考慮考慮,他們會以最大的誠意,一直等你。”
“我不能回到那個行業(yè)里去。”鐘有初斷然拒絕,“那不對。”
“有初,錯的不是這份工作,錯的是那些人,可是哪個行業(yè)沒有歪風(fēng)邪氣?你在百家信的時候就該知道,各行各業(yè)都有陰暗面。”她天賦過人,又經(jīng)過十年淬煉,獨一無二,“而且,他可以照顧你。”
他已經(jīng)知道那天和她一起出現(xiàn)的男人是雷再暉——雷再暉是什么人,他“聞狐”很清楚,他絕對有能力為鐘有初帶來第二個晴天。
“我不會令他辛苦。”
聞柏楨本來想說如果不夠,還有我,但鐘有初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抵觸,他不得不草草結(jié)束:“好,不中聽的話說多了也沒有意思,只要你現(xiàn)在開心就行。”
臨掛電話,鐘有初又喊了他一聲:“聞柏楨。”
他從未覺得自己這樣卑微:“你說。”
她覺得難以啟齒,可又不吐不快:“至少對你身邊的人好一些吧。”
他疑惑:“誰?”
可是她已經(jīng)嘆息著掛了電話。
衛(wèi)徹麗從手指縫里小聲小氣地問:“聞叔叔,我現(xiàn)在可以說話了嗎?”
剛才聞叔叔豎起食指,示意她不要出聲,她就乖乖地捂著嘴,坐在副駕駛座上。
“說吧,徹麗,”他覺得累,閉上眼睛,“說些好聽的。”
“這里好漂亮!”衛(wèi)徹麗望著車外的風(fēng)景,“有湖,有房子,有花,這里和格陵不一樣,是不化妝的漂亮。”
聞柏楨將車開走:“徹麗,我們一直待到晚霞出來吧。”
如果說聞柏楨的話對鐘有初一點兒影響也沒有,也不盡然。
晚飯后她和雷再暉坐在客廳里,遙控器不停換來換去。
“怎么突然對廣告感興趣?眼珠都不轉(zhuǎn)。”
她像個孩子似的喜歡被撫摸的感覺,于是拉著雷再暉的手在自己背上輕拍:“再暉,你看過我拍的廣告嗎?”她問得誠惶誠恐,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當(dāng)然看過。自從少年雷再暉意識到鐘晴的存在后,她的形象總有意無意地闖入他的視線。少女明星的代言并不泛濫,但深深植入人心——甜蜜補給的產(chǎn)品、莊羅珠寶的青少年系列、她的衣食住行,曾帶領(lǐng)格陵少女的潮流。
不止廣告,還有她扮演過的各種角色。他不愛看電視,偶爾瞥過一眼,心弦竟也能被牽動,這十年里她未受過后續(xù)訓(xùn)練,卻沒有退步,他亦有深深體會。
這天生的絕代影后就趴在他腿上,看電視里的明星時而上天,時而入地:“過去拍廣告,哪有什么特技效果?半天就拍完了,現(xiàn)場收錄太差,于是再抽半天來配音……啊,那句‘一見鐘情,避無可避’我足足說了四百多次。第一次喝了一點兒酒,就是為了說出醺醺然的感覺。”
那時娛樂圈講求的是實力,息影多年的老戲骨一復(fù)出立刻震垮這些新生代,只有他們配被稱為藝術(shù)家。鐘晴不是科班出身,受盡不少冷眼,可也得到不少提攜。她演著不一樣的人生,起初是好玩,后來才知道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幕幕真實,幕幕殘酷,給予世人警示。
鐘有初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甜蜜補給找她拍廣告的事情:“你怎么看?”
他很高興她肯與他商量:“我的看法很簡單——做你想做的事情,看它會發(fā)展到哪一步。”
鐘有初坐起來,嘆了一口氣:“一支廣告而已,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記得有人告訴過我,想做格陵的金葵影后,款款走過紅地毯。”雷再暉輕聲道,“那是她想要的最高榮譽。”
“再暉,你做過那么多次的企業(yè)營運顧問工作,提出過無數(shù)的方針,可是能被遵循的有多少呢?有時候,我也是一個過于理想化的人,我希望能在一個完美干凈的環(huán)境下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但這顯然不現(xiàn)實。”
雷再暉凝視著她的眼睛:“有初,我在百家信說過的話算數(shù)。”
他說過那么多話,她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我說過可以令你永遠做夢,不必醒來。”
即使如此,她想媽媽一定會給她當(dāng)頭棒喝。
可是那天晚上,和雷再暉相擁入睡的鐘有初并沒有做夢。自從和他在一起,先是無臉人被趕走了,現(xiàn)在媽媽也謝幕了。身邊的男人睡得很沉,他的手搭著她的腰,還有均勻的氣息拂在頭頂。
有時候鐘有初真心覺得雷再暉也許并不是地球人,否則怎么會有這樣強大的力量,令她忘記過往一切痛苦,整顆心又開始蠢蠢欲動,想要重新站到巔峰之上,只有這樣,才能將所有折辱過她們母女倆的混蛋都踩在腳下。
黑暗中,她伸手摸著他的臉部輪廓。摸過了濃密的眉毛,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眼睛,他哼了一聲,但沒有動彈。她繼續(xù)朝下摸去,是挺直的鼻梁和溫柔的嘴唇。
她摸摸自己的臉頰,又摸摸他的,當(dāng)然還是自己的嫩滑一些呢,但他的睫毛,卻又明明比她的要長!
鐘晴曾經(jīng)嫉妒高帶弟一頭秀發(fā),于是攜一把剪刀到后臺,想要給她點兒顏色看看。誰知道頭發(fā)不是那么好鉸的,她才吃力地剪下一綹來,就被高帶弟發(fā)現(xiàn)了。結(jié)果兩邊的宣傳吵得不可開交,她還惡人先告狀,踢了高帶弟一腳。
她從不否認自己有虛榮與自負的本性,而這些可怕的情緒,正是那個行業(yè)最好的滋養(yǎng)。
但她與以前不一樣了,現(xiàn)在她知道,在尚未能夠掌控這一切之前,不能再拖任何人落水。
她往他懷里擠了擠,壓著他的腿,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現(xiàn)在的她唯一能學(xué)得會的,是一心一意地做雷再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