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喜，便有人憂。
    呂布忽然發(fā)現(xiàn)，他面前不僅有廣闊的前程，還有不小的麻煩。
    首先是他和西涼人之間的血仇。
    西涼人中不僅有韓遂、馬騰，還有大量董卓舊部。
    那些人不在眼前，他一時也沒想起。經(jīng)張遼一提醒，他才意識到董卓的陰影并沒有隨李傕、郭汜一起消失，還盤踞在朝廷之中。
    如果沒有自保的實力，隨時可能被他們背刺。
    好在天子將他們分散到南陽、上黨、河?xùn)|諸郡，沒有帶在身邊。
    天子身邊只有一個張繡。
    呂布意識到，自己或許也應(yīng)該送一個人到天子身邊，以為耳目。
    他想起了魏續(xù)的建議，有些心動，又有些擔(dān)心。
    蔡琰能為令史，女兒呂小環(huán)自然可以為郎。
    但女兒太年輕了，能否承擔(dān)起這個重任，他沒什么把握。
    或許應(yīng)該讓陳宮先教教女兒讀書。
    呂布忐忑不安，想了很多，卻無法定奪。
    但他意識到了一點：張遼對自己很重要，他能為自己提供魏續(xù)等人提供不了的幫助。
    呂布悄悄地打量著張遼，考慮是不是該表示一下。
    最直接的表示自然是重用張遼，配備更多的人馬。
    “文遠(yuǎn)，你和那些匈奴人很聊得來啊。”
    張遼躬身施禮。“主要是朝廷的制度合宜，那些匈奴人誠心向善，愿意效力。”
    呂布點頭贊同。別說是匈奴人，就連他都覺得天子的制度很誘人。
    曾幾何時，邊郡子弟內(nèi)遷一直為朝廷禁止。張奐立下大功，才得到天子特準(zhǔn)，由敦煌遷入弘農(nóng)。
    如果效忠五年就能遷入內(nèi)郡，并涼人都會趨之若騖。
    不過此時此刻，呂布關(guān)心的不是這個問題。“那就把所有的匈奴人都撥給你指揮吧。”
    張遼愣了一下，看看呂布，多少有些意外。
    呂布可不是輕易放權(quán)的人，尤其是他這種并非呂布親信的。最典型的就是高順。作戰(zhàn)時，呂布會讓高順統(tǒng)兵，平時卻會收回兵權(quán)，以免高順坐大。
    也就是高順有那樣的好脾氣，換個人總翻臉了。
    呂布現(xiàn)在授兵給自己，或許是因為這兩百匈奴人本非他的部下吧。
    張遼沒有多說，躬身領(lǐng)命。
    魏續(xù)等人的情緒也有些異樣，眼中多了幾分嫉妒。
    ——
    劉協(xié)沿河進(jìn)兵，在離成宜尚有二十里的莫那山南麓，斥候來報，前面出現(xiàn)零星的鮮卑騎兵。
    劉協(xié)之前便與荀攸分析過類似的情況，曲軍侯以上的軍官也都得到了相關(guān)的指示，就連半獨立于漢軍指揮系統(tǒng)的匈奴人都得到了相關(guān)的命令，是以并不慌張。
    走在最前面的去卑傳回消息的同時收攏隊伍，與鮮卑人保持安全距離。
    鮮卑人曾經(jīng)是匈奴人的附庸。檀石槐之后，鮮卑人實力大增，士氣也跟著高漲，如今的匈奴人已經(jīng)不再是對手。不到萬不得已，不愿與鮮卑人接戰(zhàn)。
    劉協(xié)命令全軍停止前進(jìn)，搶占有利地形。
    羽林騎在山坡下立陣，做好了出擊的準(zhǔn)備。
    甲騎隱在羽林騎陣后，騎士下馬，兩人一組，互相配合著披甲，將備用馬匹趕到陣后，統(tǒng)一管理。
    后陣的王服率部趕了上來，沿河立陣，保護(hù)側(cè)翼。
    宋果帶著虎賁攀上山坡，在高處放了幾個馬扎，擺了幾張書案，算是將臺。
    劉協(xié)在案前坐下，脫下戰(zhàn)靴，將皺成一團(tuán)的足衣拉好，重新扎緊。
    戰(zhàn)靴的皮子很硬，沒有足衣保護(hù)，很容易磨破腳。
    一旁的蔡琰、裴俊等人忙著準(zhǔn)備筆墨，刻意不看劉協(xié)。
    堂堂天子，如此草莽，他們實在沒眼看。
    倒是楊修很淡定，瞅了一眼，從懷里掏出一雙厚厚的羊毛足衣，遞給劉協(xié)。
    “陛下，用這個吧，既保暖，又吸汗，還不臭腳。”
    劉協(xié)瞅了他一眼，接了過來，聞了聞。“你穿過了？”
    “剛穿過一次。”楊修說道：“征西將軍送的，說是羌人的手藝，手最巧的羌女，用上好的羊毛，一個冬天也就是織一雙。見我腳冷，受不得凍，送了我兩雙。”
    劉協(xié)換上羊毛足衣，又穿上戰(zhàn)靴，跺了跺腳，覺得楊修所言不虛。這羊毛襪子雖然造型不夠精致，卻著實暖和。
    “回頭和征西將軍談?wù)劊纯茨懿荒芙M織羌女開個工坊，多找?guī)讉€羌女，專門織這種足衣，供給軍中將士。”
    一旁的馬超本來覺得楊修多事，把送給他的禮物變成了貢賦，平白讓涼州損失。后來聽說天子要辦工坊，將這種足衣作為軍需補(bǔ)給，頓時來勁了。
    軍中數(shù)萬將軍，每年兩雙，那就是十幾萬雙的量，能賺不少錢。
    “陛下，這足衣成本很高，是普通足衣的十多倍。”馬超提醒道。
    “成本再高，還能比將士的腳值錢？”劉協(xié)說道：“你久在軍中，應(yīng)該知道軍中將士有多少凍壞腳的。腳凍壞了，不僅影響作戰(zhàn)，將來也影響生活。”
    “陛下圣明。”馬超眉開眼笑，心里卻有點后悔。
    剛才還是說少了，應(yīng)該說幾十倍才對。
    正說著閑話，前面的號角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劉協(xié)抬頭望去。
    去卑等人已經(jīng)退了回來。匈奴人一邊策馬飛奔，一邊回身射擊，阻擊靠近的鮮卑人。有了馬鐙的幫助，大部分匈奴騎士都能完成回身射擊，精準(zhǔn)度也提高了不少。
    鮮卑人應(yīng)該是吃了苦頭，不敢追得太近，讓匈奴人從容撤回，從王服的陣地前掠過，在大陣東側(cè)重整陣型。
    呼廚泉帶著兩名親衛(wèi)騎士，穿過主陣，來到山腳下，甩鐙下馬，一路小跑的上了山。
    “陛下，來的是扶羅韓的部下。扶羅韓本人在成宜城下，可能是想攻城。”
    “消息哪兒來的？”
    “之前抓了兩個鮮卑斥候，打聽出來的。”呼廚泉接過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淡酒。“扶羅韓集結(jié)了十多萬人，連輜重補(bǔ)給都帶過來了。看樣子是鐵了心，非要拿下成宜不可。”
    劉協(xié)眉頭微皺。
    扶羅韓將補(bǔ)給帶了過來，呂布豈不是要撲空？
    荀攸適時地問道：“鮮卑人經(jīng)常攻城嗎？”
    “很少。”呼廚泉搖搖頭。“我也覺得很奇怪，特意趕來匯報陛下，提請陛下留意。”
    “白馬銅有沒有跟過來？”
    “沒聽說，好像還在西安陽。”
    荀攸迅速在地圖上找到西安陽的位置，手指輕點。“陛下，這是一個佯攻白馬銅，伏擊扶羅韓的好機(jī)會。”
    劉協(xié)還沒說話，馬超先笑了起來。
    “侍中，扶羅韓就在眼前，白馬銅卻在西面五十里。不擊退扶羅韓，你怎么佯攻白馬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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