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希瑞再次被緊急通傳到會議室,大領導們已經把她未來幾年的工作、身份以及生活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尤其是他們還再三保證會保留其制造師資格,等風平浪靜后,就會把她接回首都。
“風平浪靜?”希瑞錯愕,即使剛剛每個部門的大領導都一一給她交代清楚了。
總務長頷首:“這里幾份文件你確認一下,接下來你的個人信息將由我親自保存,絕不會透露半分。”
希瑞很是認真地看著他,即使知道他是柯域的老師,卻也莫名信任他的話。
只是帶著一絲惆悵,她又微微低著腦袋,苦悶道:“總務長,作為噩夢制造師,我是不是并不適合。”
在座幾位都不吭聲了,天然黑的財務部部長總是不看氛圍講話:“你是位非常優秀的制造師,為團隊完成連續三次S級案例,并帶來巨大收益。10087號,不要氣餒,這次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們沒用,沒能護住你。”
后勤部部長在旁邊聽了,驚得忘記堵住她的嘴。
被說沒用的各部長齊刷刷看著她,可惜財務部部長沒生出察言觀色的能力;他們再齊刷刷看著希瑞,意思是,這話你敢接?
10087號還真敢接這話:“我非常感激組織對我的肯定,為成為噩夢制造師,我努力了五年,單單考試,就被刷下過三次,培訓時幾次差點兒被勸退,入職面試時若不是總務長給我機會,我今天就不會坐在這里了。真的非常感謝!”
讓這位“優秀”的10087號制造師入職的總務長,再次被眾人盯住了。
希瑞同樣感激地看著總務長,她無比莊重認真地說:“只是,這次離開總部,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
總務長和顏悅色:“你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們說,總部必然堅定維護你的權益。”
希瑞認真地點頭,忐忑地回復:“我有一個請求,我想在離開前,申請接手五年前的一項案例任務。”
與此同時,遠在首都角落的某個小公寓。
數輛新型飛船包圍在四周,明晃晃的金尼斯王室徽記,附近的人們一時都不敢接近。再看看氣勢洶洶守在公寓廊道里的隊伍,那是皇家騎士的著裝,金灰色的制服邊上,配備著重型武器,更讓人望而生畏。
一輛大型的航艦迅速在大樓前的空地上停穩,門還沒全打開,一個身影急匆匆走出來,腳步不停,順著隊伍辟出的道路就往里走。
白金相間的皇家禮服,襯著修長的身形,那人黑發盡數被攏起,將白皙妖艷的面容全展露了出來,鳳眼微微揚起,滿滿的焦急。不得不說,這樣的容顏,該是能把四周所有視線都奪了過去,可這人所經過時,整齊排列的騎士隊伍沒一個敢抬眼的。
后頭跟著的護衛長步伐放得很輕,因為王儲殿下的腳步更輕,明明速度沒絲毫減少,踏在金屬臺階上卻沒有一丁點兒的聲響。
終于站定在公寓門前,莫爾甚至不知怎的舍不得敲門。
從今天一早突然收到的消息,再到后面一步步查到那人的信息,最后確認了那人的位置……
“人在里面嗎?”莫爾極小聲地問著守在門口的人,美麗的面孔有些僵硬,此時的他有些掩不住心頭的緊張。
守衛也小聲起來:“王儲殿下,我們不敢驚擾,因此不確定人是否在里面。但向左右的居民問詢時,能夠確認那位昨夜回來過這里。”
莫爾點點頭,暗暗吸氣,抬手輕輕按響右手邊的入門申請,面上帶著迷人的微笑。此時,他似乎忘記了——那些找不到某人的日子里,自己多少次咬牙,痛恨,怨懟,瘋子般自言自語,說盡了如何收拾她的手段……
可真的要面對時,所有都被拋到了腦后,清晰的全是夢境中的回憶,還有更為他所牢記的,來自她的承諾。
思緒很快,可門內毫無動靜。
莫爾的笑容有些黯淡下來,他想著,會不會她也在擔心自己會怪罪,也在門內糾結。
“把門打開。”即便想到她或許會為難,會害怕,莫爾仍是往后退一步,讓早就吩咐好的人上來開門——她已經讓他等得夠久了,不是嗎?
才一眨眼的功夫,這種小公寓的防護系統被土崩瓦解,莫爾輕而易舉就走了進去。
他盡力維持的笑容,在看到門內的一室一廳毫無人影后,最終還是消失殆盡了。
外頭的護衛長不敢輕易進來,只看到殿下的背影僵了好一會兒,然后突然又仿佛活了起來,聽到他這樣下令:“她總會回來的,不要驚動她……”
護衛應是,然后指揮著騎士隊盡數撤遠,又安排近衛隊做好掩藏,只等殿下所找尋的人回來。
莫爾安靜地環顧著公寓內的布置,裝飾十分簡單,比較典型的現代家居。他來到臥房,視線逡巡間,定住床頭。
那里有一臺影像儀。
帶著極為隱忍的探知欲——他無比想確認那個人的面貌,在重新知道名字之后。
簡單操作后,影像被投放在半空中。
一幅畫面呈現在眼前,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孩,頭發半長,雙眼烏黑發亮,襯得面容十分白皙,說不上艷麗嬌柔,卻讓人看著十分舒服。
莫爾舒心地笑了起來,夢境中的她終于對應上了一個具象的人,不再只是一道影子。
即便忘了她,可在看到第一眼,便確定是她。那種油然而生的熟悉感,莫名的欣喜渴望,是面對之前所尋找到的其他人時,沒有體會到的。
可是眼前畫面跳轉,莫爾剛升起的笑意瞬間凍結在眼底。
畫面上的女孩看起來比之前的稚嫩許多,笑容依舊,身后站著另一個人,那人皺著眉頭,似對拍照十分不喜,卻仍是別扭地伸出兩只手從后面攬住她。
寂靜的室內,突然傳來碰撞的聲音,影像儀被他狠狠掃到地上,怒氣仿佛具現在莫爾的周邊。
影像儀質量很好,即便被這般對待,也堅持著將畫面投放出來。
片刻后,莫爾用自己的智腦連接上畫面,然后分別發送給了兩個人。
重重地喘息聲壓抑著噴薄的憤怒,又帶著某種惡意的哂笑:“誰又能逃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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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案例?”總務長確認道,休眠治療沉睡五年還沒被喚醒的案例,其實很少,基本都是封底的舊案。
大多這樣的患者,最后也基本算是被放棄治療了。并且在家屬簽署同意書的前提下,可以選擇保持沉睡,這對于患者來說,不失為一種好的結果。
希瑞點頭:“那位患者名字叫方袁,五年前進入休眠治療后一直未被喚醒,我請求接手這個任務。”
訓練部部長提醒道:“但凡沉積的舊案,患者都會由研究所那里負責保護,申請調出來倒是沒問題。只是……這么多年了,喚醒的可能性估計已經很低了。”或者只能說希望很渺茫。
希瑞希冀地看著他,很真誠地回應:“我知道的,部長。但是他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就是為了喚醒他,才堅持成為噩夢制造師的。請務必讓我試一試吧!拜托您!”
訓練部部長有些動容,不禁看向了總務長。
信息部的插話了:“方袁的案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五年前,他是在身份不明的情況進入休眠治療的……之后也無人認領,就一直留在了研究所……”
信息部部長在任已經十余年,所有經手過的案例信息都牢牢記在智腦里。
“那時他只登記有一個姓名,后面幾次制造師進入夢境,也難以獲取他的身份信息。并且,所有出來的制造師都說過一句話,那個夢境太可怕了。”
噩夢制造師,培訓期間什么恐怖的案例沒見過,能讓前輩們都覺得可怕的夢境,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即使這樣,我也想要試一試。”希瑞堅定道。
只有總務長一針見血,抓住了一個關鍵:“方袁的真實身份不明,你卻認識他?”
“……”希瑞沉默半晌,見領導們都盯著她,最后只能求饒,“具體的在之后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請您能夠理解。”
外交部部長對于給他帶來麻煩的10087號一直說不上喜歡,下意識覺得她又要弄事情,排斥得不行:“10087號制造師,雖然對于你的任務分配,我外交部說不上什么。但你的喚醒方式,確實給總部帶來了麻煩,請你一定慎重考慮清楚,我們現在聚在一起開會,仍是在保護你的權益,你也該有一些……(⊙o⊙)…咳咳……咳!”
法務部部長猛地一拍他,打斷了外交部的滔滔不絕,硬是讓他被自己嗆住了。
只見外交部部長顫著手指著法務部部長:“你……”
“你怎么對我們的制造師說話的,沒分沒寸的……”
希瑞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絲毫不理會下面的鬧騰,總務長想清楚了結論,他淡淡地吩咐:“那你試試吧,只要記住,最后無論結果怎么樣,你都要先立刻離開首都。等總部通知后,再回來任職。各部門做好準備,決不能讓10087號的信息被透露出去。”
老大說話,下面人自然不會再有異議。
只見各部門紛紛從容離開,除了外交部部長充紅的雙眼狠瞪住跟著走出去的法務部部長,忿忿不平中。
財務部部長出門前似乎突然開了竅,懂得“討好”老大了,竟然多了一句:“總務長,您胸前口袋插著的鋼筆,挺好看的。”
總務長私底下喜歡研究古董,得了個精致的物什,自然忍不住用用,他滿意地微笑。
希瑞打了聲招呼,然后跟著訓練部部長去接任務了。
X駐地星球。
易榮臻靠坐在軍事會議廳首位的金屬椅上,冷靜地吩咐解散。正打算下去執行命令的特維中將離開前,忍不住問了句:“剛剛會議上,您似乎有些生氣了?”
易榮臻的唇邊泛起笑容,淡淡地反問:“是嗎?”
特維中將冷靜回復:“是的,您生氣的時候,笑容會讓人覺得冰冷。”
易榮臻:“……”
特維見他不再開口,自知逾越了,便致禮表達歉意,安靜往外退。
只是剛走到門邊,那人的聲音從會議廳盡頭傳來。
“我只是發現,自己似乎自作多情了。”
特維腳步一頓,自然明白司令官在說什么。之前噩夢制造師總部早跟他打好了預防針,再三強調了,無論之后司令官如何詢問,都要告訴他——
“其實那位制造師十分優秀,負責,對于她來說,您是她必須完成的任務。”
說完,便離開了。
只留下易榮臻,他重新打開之前收到的畫面信息,不同于莫爾王儲四溢的怒氣,他的周身更加沉靜,并且輕易保持著從容的淺笑。
想到從“鋼筆”那里傳來的聲音,如夢境中一般有些清脆,又有些婉轉的,某人的聲音。在附上畫面中的女孩,意外地肯定著,夢境中那個無畏的她,應是這般模樣。
“整個星際就那點兒大,你以為能逃到那里去呢?”
寂靜的會議廳內,無人會回答他,他卻緊盯著畫面里的女孩,仿佛她能夠給予他答案。而從頭至尾,他沒有往畫面中她身后的人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