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吃一條街上結束了對于那場感傷凄美的愛情往事的緬懷之后,李進前便和張曼麗打的回到“中原賓館”。因為一部解放戰爭時期的諜戰題材影視劇正在省城西郊拍攝,導演和張曼麗相熟,聽說張曼麗大駕光臨,定要請她過去客串個臨時性的角色,所以又由小牛駕駛奔馳商務車,李進前親自陪同,張曼麗帶著隨行人員連夜趕到了劇組拍攝現場。 在小牛駕車幫助劇組運送兩趟道具、張曼麗客串完臨時角色后,天色已近拂曉;張曼麗謝絕李進前的再三挽留,帶領隨行人員趕至機場,搭乘清晨六點的航班飛離了省城。這次張曼麗為“香雪”公司拍攝錄制廣告,不但拒絕收取酬金,而且就連吃飯住宿等一應的招待費用,也統統由自己支付。這使得李進前感到非常歉疚,因此不顧一夜未眠的疲倦勞累,一大早便親自趕往省城最為繁華的“胖東來”時代廣場,挑選購買了三萬余元的日常生活用品,安排小牛給梁敏君教授送到家去。 至此,趙夏蓮、李進前、張天遠已在省城呆了整整一周的時間,三人的事情也各自辦理完畢;中午十二時許,一行大小九人齊聚“中原賓館”,吃完一頓愜意而又豐盛的午餐,然后便坐進奔馳商務車內,開始悠悠蕩蕩的徑向禾襄返回。 車子不緊不慢的行駛在寬闊平坦的省際公路上,碧桃、若鳳分坐在前面的座位內,趙夏蓮則和李進前、張天遠并排坐在后面,麥兜、洋洋、禾禾則沒有固定位置,只管不停的在車廂內竄來跑去,再無片刻安生清靜時分。 這正是午后時分,九月的陽光透過拉下的窗簾懶洋洋的投射到車廂里面,勁頭依然燥熱不減。小牛端坐駕駛座上專心致志的開車,幾個大人則隨著車身的輕微起伏,漸漸的有些神思飄忽昏昏欲睡起來;惟有麥兜、洋洋、禾禾三個小把戲興頭不減,一路上嘰嘰嘎嘎又說又笑,十分熱鬧。 麥兜身穿一套卡通型的牛仔短衣,趾高氣揚的走了兩個來回,然后雙手掐腰,驕傲的挺著小肚皮說道:“剛才站在賓館門前等車的時候,天可真熱啊。我小麥兜今年八歲,一輩子也沒看見過這樣大的太陽!” 洋洋則把嘴巴湊近禾禾的耳朵,悄聲說道:“禾禾哥哥,我昨天夜里不小心尿床了,尿了好長好長的一條河,差一點兒就把麥兜沖進了大海里!” 受到麥兜和洋洋的感染,一慣沉靜少語的禾禾也有些活躍起來,充分暴露出了既調皮又搗蛋的孩童本性,拿右手食指刮著自己的鼻子,沖洋洋直扮鬼臉:“羞,羞!” “不怕不怕我才不怕,我會游泳呢!”麥兜聽到了洋洋和禾禾的對話,一面嘻嘻哈哈的壞笑著,一面滿不在乎的說道。 一會兒,三個小把戲又開始爭搶起在省城新買的兒童玩具來。麥兜趴在桌上,一把將玩具全部攬進自己懷里,偏不給禾禾和洋洋玩。禾禾站在一邊眼睜睜的看著,卻只是無可奈何;洋洋把手指頭伸進嘴里,兩只烏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做出可憐巴巴的模樣,嬌聲說道:“麥兜哥哥,我小,你就讓我玩玩嘛!” 洋洋這一招確實見效,麥兜立刻把玩具全部推到了她的面前。禾禾看得眼饞,伸手也要去拿時,年齡最小的洋洋卻鬼笑著說道:“叫姐姐,叫姐姐我就給你玩兒!” …… 因為昨夜幾乎通宵沒有合眼,李進前一上車便把腦袋側歪在座椅背上打著瞌睡;忽然手機的鈴聲震響,把他嚇了一跳,仔細看時,卻是張曼麗的來電:“哈咿,李SIR,我已安全飛抵了目的地。你現在到了哪里?怎么搞的,我們昨天晚上在小吃一條街吃飯時,竟然被人躲在暗處偷拍了照片!……” 張曼麗說,兩人昨天晚上吃飯閑聊的照片已經登上了今天香港一家娛樂報紙的頭版,標題也制作得特別醒目:《當紅影視明星張曼麗偷赴大陸,某省省城小吃一條街約會情人》。不用說,肯定又是狗仔隊的哪位成員也搭乘了那趟飛機,一路跟蹤來到省城,然后躲在暗處偷拍了兩人吃飯閑聊時的鏡頭。 “這些無孔不入的無中生有的狗仔隊啊!……”電話里,張曼麗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說道。 “李總……” 李進前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剛剛壓下手機,正在想著女人畢竟還是嬌柔嬌氣、不如男人大氣大度的時候,忽然聽得一直在前面專心致志駕車的小牛回過頭來叫了一聲。 “有什么事情嗎?”李進前問了一句,手扶頭頂車欄站起身來,伸長脖頸順著小牛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前面大約二百來米遠近的地方,三名男子站在路中間胡亂的打著手勢,仿佛在招呼車子減速停下一般;三名男子的身旁,是一輛半新不舊的桑塔納轎車。 “油,油……”遠望三名男子的口型,依稀是這么一個字眼。 “李總,看樣子是他們的車半道沒有油了,要不要幫他們一把?”小牛在前問道。 李進前雖然感覺出來好象有什么不大對頭的地方,卻還是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大聲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半道沒了油的車呢,停下幫他們一把吧!” “李總,你看到了嗎,他們的車牌用帆布蒙著呢!”小牛很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李進前答道:“光天化日,怕些什么?停下,只管停下!” 小牛聽話的踩了剎車,奔馳商務車滑行二十多米遠后,停在了桑塔納轎車的旁邊;車門剛剛打開,一個二十來歲生得尖嘴猴腮、手里提著塑料油壺的年輕人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上來。年輕人跳上車后,口里道著:“謝謝,謝謝,這半道上車沒了油,還真是難為人哩!”一面伸長脖頸前前后后的打量著,一面回身招手示意下面的兩名中年男子也上車;在兩名中年男子上車的過程中,年輕人扔下塑料油壺,旁若無人的走到趙夏蓮跟前,摸出手機打開屏幕仔細比對了片刻,大聲喝道: “沒錯,就是你,千刀萬剮的人販子,下車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滾開!”趙夏蓮倏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盡管尚未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但卻還是一把將無端冒犯自己的年輕人推出三尺開外。 “熄火,立即熄火!”兩名跳上車來的中年男子中,一名絡腮男子從腋下拉出一根銀光閃閃的鋼管,對準了小牛的腦袋;小牛回頭望了李進前一眼,無可奈何的將發動機熄了火。絡腮男子隨即一把搶過小牛放在駕駛座前的商務車鑰匙,揣在了自己的懷中。 “下車跟我們走一趟吧,我的人販子大人!”另外一名斜眼男子也從腋下摸出鋼管,徑直走到趙夏蓮跟前,將管頭頂住趙夏蓮的前額冷冷說道,一面說話一面動手去摘趙夏蓮掛在肩上的坤包。趙夏蓮一把推開斜眼男子,雙手死死的護住肩上坤包;若鳳和碧桃趕緊起身撲來,雙雙護在了趙夏蓮的身邊。 “讓你欺侮我的老爸,讓你欺侮我的老爸!”麥兜一躍而起,伸展腿腳,使勁的踢著斜眼男子;禾禾和洋洋也似并未意識到危險,各自拿起手中的玩具沖鋒槍直搗斜眼男子的腰部臀部并齊聲喝道:“繳槍不殺,解放軍優待俘虜……” 斜眼男子仿佛并無感覺,只管將鋼管管頭抵著趙夏蓮的前額:“怎么樣,人販子大人,乖乖的下車跟我們走一趟吧!” 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張天遠立刻便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扭頭去看李進前時,李進前也正滿臉緊張的注視著他;至此趙夏蓮也已看出端倪:這是一伙公路劫匪,只是不知為什么要把自己認作人販子。三個人互相點頭會意后,李進前、張天遠突然飛身上前,同時出腳將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踹下車去;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趙夏蓮也忽的竄躍起身,一頭撞在斜眼男子的胸前,直將斜眼男子撞倒在了車門外面的地上;緊接著小牛摁下旋鈕,發動機轟然響起,并半刻也未耽擱的伸手一點按鍵,車門疾速關閉。李進前大吼一聲道: “開車——!” 小牛猛然一踩油門,車子嗚的一聲竄了出去,原來這奔馳商務車的好處是只要車鑰匙不離駕駛座周圍兩米,發動機便可照常啟動。趙夏蓮和李進前、張天遠隔了車窗向后望去,只見年輕人、斜眼男子氣急敗壞的追著車尾瘋跑,一面跑一面罵,又撿起地上的石頭磚塊拼命的朝向車子砸來;然而車子早已馳出百米開外,兩人力氣再大,扔出的石頭磚塊又哪里能夠砸得著呢? “怎么樣,是你主動下車呢,還是我們大家動手幫你下車?”車子駛出千米開外后,李進前翹著二郎腿靠在座椅上面,笑瞇瞇的對蹴身小牛旁邊、慌亂不知所措的絡腮男子說道。趙夏蓮和張天遠也放松了心情,笑著說道:“對,是你主動下車呢,還是我們大家動手幫你下車?” 麥兜、禾禾和洋洋一齊拍手跳腳,大聲叫道:“是你主動下車呢,還是我們大家動手幫你下車?” 絡腮男子左手握著鋼管,右手攥著車匙,可憐兮兮的望著趙夏蓮、李進前和張天遠,許久方才結結巴巴的說道:“謝謝謝謝,不用各位動手,還是我自己下車吧!” 小牛松開油門停下了車,按鍵打開車門,絡腮男子把車匙還給小牛,然后連滾帶爬的翻身下車,并沖著車門連連擺手叫道:“拜拜,拜拜!” 一口氣駛出十多公里,大家這才放下心來。碧桃和若鳳、趙夏蓮各自撫著胸口,連聲直叫后怕。車內氣氛剛剛有點活緩松泛,小牛卻忽然盯著倒后鏡喊叫了一聲不好。李進前把頭伸出窗外,果然看見后面不到百米遠處,那輛紅色桑塔納轎車正死死的咬住車尾緊追上來,便高聲罵道:“這群家伙想飆車啊。小牛,加速甩掉他們!” 小牛一踩油門,車身微微一震,霎時便疾馳如飛,幾乎沒有聽到耳畔呼呼的風響,紅色轎車便被遠遠的甩在了后面幾公里遠處。李進前剛要得意的長嘯一聲,一回頭,臉色卻又立刻變得煞白如紙了: 原來前面不到一公里遠的地方,兩輛蒙著車牌的半舊轎車正頭碰頭的橫在道路中間,五六個男人則站在一旁,胳臂抱在胸前,嘴角叼著煙卷,面帶冷笑虎視眈眈的盯視著越馳越近的商務車。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形勢瞬間變得極其危險,趙夏蓮、張天遠、若鳳和碧桃同時站起身來,神色緊張的望望前方,又望望后面。小牛回過頭來,額前淌著涔涔的汗珠,口氣恐慌的請示道:“李……李總,怎……怎么辦?” “怎么辦,停車唄!——難道還能從地下鉆過去,難道還能從天上飛過去?” 李進前氣急敗壞的嘶聲吼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