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鶯居住的這座小院有三間正廂房和東西廂房三間小屋,此處環(huán)境清幽聽聞原是幽王妃養(yǎng)病所居,后來幽王妃病愈就再沒人住過了。</br> 院中除了姜鶯和小鳩,還有一個王府侍女侍奉。這會小鳩和侍女在東廂房一塊做針線活,姜鶯在正廂房用完午膳打算小睡一會。</br> 她關(guān)好門窗,正欲躺下只聽門被叩響,咚咚極有規(guī)律的兩聲,好像什么暗號。</br> 心有靈犀般,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該不會是夫君吧?</br> 她剛剛坐起,一個高大人影就開門閃身進來。王舒珩進屋關(guān)門動作行云流水,絲毫沒有作為客人的自覺。</br> 男人目光含笑看著她:“姜鶯,過來。”</br> 不知怎的,姜鶯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她乖乖上前,解釋說:“梁殊那件事不怪我,算上今日我與他一共才見面兩次。”</br> “兩次就喚你姜妹妹了?”王舒珩吃起醋來,總是很不講道理。</br> 他把人拉在腿上坐下,自問自答說:“也對,你這么招人喜歡,難怪他喜歡你。”</br> 姜鶯坐在他的腿上不敢亂動,知道對方這會心情不好只得來一波甜言蜜語:“梁殊喜歡誰是他的事,而我只喜歡夫君。”</br> 話音剛落,她的唇就被捏住了。王舒珩笑,“這些話都是誰教你說的,嗯?”</br> “自學成才。”</br> 王舒珩也就是抽空來看她一下,明日與楊徽有約不能停留太久。他抱著姜鶯,輕輕摩梭細腰,“昨晚想我了?”</br> “想。”姜鶯依言,“想的睡不著,夫君呢,有沒有想我?”</br> 王舒珩搖頭,“自然是沒有的,我一個人也能睡。”</br> 聞言姜鶯小臉拉下,立馬就不高興了,怎么能只她一個人想呢?</br> 她掙扎著從王舒珩身上起來,氣鼓鼓的不理人。見她生氣,王舒珩好笑地追上去抱住她。兩人額頭相抵,姜鶯閉眼期待著一個吻。</br> 王舒珩緩緩湊近,這時,忽聽門外傳來姜懷遠的聲音,“鶯鶯,你做什么呢?”</br> 兩人皆是一驚,慌亂間腳步已是越走越近,轉(zhuǎn)眼就到了門口。走肯定是來不及了,姜鶯匆匆尋個藏人的地方。</br> 房間家具擺設(shè)齊全,可是繞了一圈竟是沒一個能藏身的地方。姜鶯那慌張的神色,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反觀王舒珩他倒是淡定的很,小聲道:“被發(fā)現(xiàn)就被發(fā)現(xiàn),你怕什么。”</br> “怕什么,當然是怕你被打啊。”</br> 姜鶯要急死了,帷幔,床榻,屏風她看過一圈,都不適合藏人。好在門口小鳩攔了姜懷遠一瞬,低聲說二姑娘約是睡下了,這才能給她喘息的時間。</br> 姜懷遠不停地敲門,“鶯鶯開門,爹爹有事與你說。”</br> 關(guān)鍵時刻,還真讓姜鶯發(fā)現(xiàn)一個藏身的好地方。房間有一只大大的紅木雕花立柜,約莫五尺來高,人躲在里面關(guān)好柜門大概率不會被發(fā)現(xiàn)。</br> 柜子里只有零星幾件衣物,還算寬敞。姜鶯打開柜子整理一遍,轉(zhuǎn)身命令王舒珩:“進去!”</br> “你……你讓本王鉆柜子?”顯然,王舒珩并不愿意,“被發(fā)現(xiàn)就被發(fā)現(xiàn),不必如此。”</br> 姜鶯不肯,把人連拉帶拖藏進立柜,哪知剛要關(guān)柜門時王舒珩伸手一拉,把她也抱進了立柜,緊接著手腳利落地關(guān)緊柜門,霎時一片黑暗。</br> 黑暗中姜鶯掙扎了下,正要出去只聽砰一聲,房門被打開,姜懷遠進來了。</br> 瞬間,姜鶯就不敢動了,連呼吸都輕了幾分。</br> 立柜空間不大,藏一個人綽綽有余,藏兩個有就顯得狹窄。姜鶯背部緊緊貼住柜壁,盡量給王舒珩多騰一點空間。但是沒用,王舒珩身材高大,原本擠在這樣一個狹小空間就費勁,更遑論現(xiàn)在還有一個姜鶯。</br> 遇上姜懷遠突襲,躲藏是姜鶯本能的反應(yīng),此時兩人藏身在狹小的立柜中,姜鶯才漸漸覺得不對勁。</br> 這場面怎么看怎么像……偷/情?</br> 黑暗中兩人靠的極近,呼吸繾綣交纏身體相貼。王舒珩高大的身子壓著她,有點重,姜鶯伸手輕輕推了下,只聽王舒珩貼在耳畔小聲道:“別動。”</br> 立柜外頭,姜懷遠已經(jīng)進屋。他只以為女兒睡著了,一路行至床邊。</br> 然床榻空蕩蕩并沒有人影,姜懷遠奇怪:“鶯鶯不在房間?”</br> 小鳩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方才用過午膳二姑娘一直在房間,她說要睡一會奴婢才出去的。不如姜老爺坐在房間等一會,奴婢在院中找找。”</br> 很快,小鳩一陣風似的去了,姜懷遠在桌旁坐下等待。他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耐心品著,絲毫沒察覺房間異樣。</br> 姜懷遠在外面悠閑地等待,立柜中溫度漸漸升高。</br> 空氣稀薄,借著微弱光線王舒珩看到姜鶯緋紅的面龐,他矮著身子,這個動作并不舒適。但看姜鶯似乎比他還難受,王舒珩只得盡力給她留給空間。</br> “讓你躲。”王舒珩咬牙,對現(xiàn)在進退兩難的情形很是不滿。本來簡簡單單的一件事弄得這么復(fù)雜,都拜姜鶯所賜。</br> 姜鶯仰頭,這會已有些呼吸不順。兩人距離太近,她仰頭,唇意外貼在王舒珩唇角。</br> 她愈發(fā)慌亂,正欲側(cè)開臉就被人捧住了。王舒珩不退反進,在她唇上不輕不重研磨了下。</br> 狹小的空間放大一切聲音,姜鶯清晰地聽見彼此的喘息和近在咫尺的心跳。</br> 她的唇幾乎貼著對方在說話,“爹爹還在外面,若他知道你與我這樣,肯定打斷你的腿。”</br> 美人在側(cè),他只想一親芳澤。那瞬間,王舒珩什么都不想管了。</br> 他再度壓下,就著姿勢加深那個吻,啞著嗓子道:“那就讓岳父打斷吧。”</br> 王舒珩借著身高優(yōu)勢越吻越深,在對方口腔里攪弄風云。姜鶯心驚膽戰(zhàn)的同時,羞恥地再度腿軟。</br> 房間中,姜懷遠等了好一會還是不見小鳩身影,便有點煩躁了。他打算親自出去找姜鶯,起身往門外走,忽然房間中傳出“咯噔”一聲。</br> 寂靜中那道聲音極為刺耳,姜懷遠驀然頓住腳步仔細辨認。確實是從房間里發(fā)出的,但屋內(nèi)沒人,這聲就顯得突兀。</br> 姜懷遠站在門口等了一會,那道聲音卻沒再響起。他心道奇怪,莫非屋里有老鼠?</br> 等人走遠了,確定不會回來,王舒珩才打開柜門,把渾身癱軟的姜鶯放到床上。少女面色紅酌,比三月桃花還旖旎。在柜子中憋久了,兩人俱大口大口的呼吸。</br> 姜鶯躺在床上,王舒珩指尖輕輕玩弄她的發(fā)尾,響起方才那荒唐事,他好笑又氣:“姜鶯,本王就那么見不得人?”</br> 擔心姜懷遠再度回來,王舒珩只得速速離開。他走后不久,小鳩和姜懷遠就回來了。面對兩人的質(zhì)問,姜鶯只說屋里悶出去逛了逛。</br> “爹爹有事找我?”</br> 被姜鶯一轉(zhuǎn)移話題,姜懷遠這才想起正事,他道:“幽王府那個世子,你離他遠一點。”</br> 其實不消姜懷遠提醒,姜鶯也沒有與梁殊交好的打算。姜懷遠憂慮道:“自從你與程意退婚,爹爹也一直留意你的婚事。但這事急不來,等回臨安咱們從長計議。”</br> “梁世子一表人才,年紀也與你差不多大。若非幽州太遠,他身為獨子也無上門的可能,倒是可以考慮一下。”</br> 這話若王舒珩聽到,估計又該吃醋了。姜鶯趕忙道:“爹爹,我不喜歡梁世子,就算他住在家門口也不嫁他。”</br> 姜懷遠奇怪,以前說起婚事,姜鶯是不會有意見的,只說全聽爹爹安排,怎么今日反倒有自己的想法了。</br> 女兒心思并不難猜,姜懷遠一本正經(jīng)問:“鶯鶯有喜歡的人了?”</br> 姜鶯是個老實的,心里想什么全寫在臉上。姜懷遠一看就知道,他嚴肅道:“是誰?對方年紀多大?家世如何?人品怎么樣?”</br> 面對父親的質(zhì)問,姜鶯再有千言萬語,也只化成一句:“他……他很好,是我心儀之人。”</br> “是誰?”</br> 姜鶯閃爍其詞,“還是等與娘親,二哥哥見面我再說吧,省的現(xiàn)在與爹爹說一遍,到時還要再與娘親說一遍。”</br> “你這丫頭……”</br> 午后天色陰沉,烏云如濃墨壓下,是暴雪的前兆。</br> 姜懷遠從姜鶯小院出去后,又繞到馬場觀看沅陽王和幽王射箭。</br> 兩人都是武將,久經(jīng)沙場最擅長這些。這場比試三支箭,誰射的準誰贏。幽王的箭術(shù)師承名將,在幽州那么多年從來無人能出其右。</br> 然遇到王舒珩終是差了些。只見他左手拉弓,右手拉弦,嗖一聲,長箭疾如閃電,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正中靶心。</br> 一連三支,無一例外。</br> 不等幽王說什么,一旁觀看的姜懷遠率先啪啪鼓掌。他站在一旁,瞧那面若玉冠的賢弟愈發(fā)順眼。此等風華絕代的男子,此生竟能與他結(jié)拜,姜懷遠覺得自己實屬幸運。</br> 他旁若無人鼓掌,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幽王府,王舒珩贏的是東道主幽王。</br> 姜懷遠訕笑兩聲:“好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試,我雖一介商戶但今日大開眼界,二位實力相當啊。”</br> 幽王不是心胸狹隘之人,更何況對手實力不容小覷,他輸?shù)墓獠省B勓怨笮Γ闹跏骁窦绨虻溃骸氨就醺拾菹嘛L。”</br> “承讓!”</br> 方才比試前二人皆脫了氅衣,這會比試完小廝呈上。王舒珩今日依舊身著那件青色氅衣,他穿好,卻見一旁姜懷遠緊蹙眉頭。</br> “怎么了?”王舒珩不解。</br> 姜懷遠搖頭表示無事,他怎么覺得這件氅衣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