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之后, 掌門終于拿出一個比較像是正常人的反應(yīng)來,他對著扶搖門的那位老掌門, 略微呆萌地歪著頭, 冒出一個字來:“啊?”
葉明辰是帝君的血脈?這事誰能證明,眼前這人空口白牙說出這樣的話來,未免太不要臉了些吧!而且葉明辰如今下落不明的, 就是他是一只豬生出來的,也沒人能出來給他滴血認(rèn)親。
他們只聽說過燕音公子是帝君的血脈, 這件事雖然沒有完全被證明,但至少人家有上元派證實(shí)確定是從仙界來的,他們扶搖門即使有這位老掌門這般的大能, 但是發(fā)展了這么多年, 它也還是個野雞門派, 說出的話自然是沒有上元派有說服力。
更不要說人家上元派是有老祖在仙界的坐鎮(zhèn)的,即使后來燕音承認(rèn)自己是帝君兒子, 上元派的那位老祖也沒有任何反駁, 而且看上元派的態(tài)度,此事多半是真的。
說這么多, 其實(shí)歸根結(jié)底就一句話。
證據(jù)呢?證據(jù)呢?
沒有證據(jù)在這兒瞎扯什么蛋呢!
扶搖門老掌門的目光從這些人的臉上掃過, 聲音有些陰森森地問道:“你們不相信?”
掌門心想這不是廢話嗎?如果隨便一個人說他是帝君的血脈他們都要相信的話, 那帝君的血脈恐怕已經(jīng)在這片蒼茫的大地上遍地開花了,若有一天帝君降臨,必然能夠聽到一片爹爹、爹爹的聲音。
這么一想,掌門差點(diǎn)沒忍住要笑出聲來, 但這個時(shí)候他真笑了出來,多半是要在這位老掌門的心口上撒鹽,他們天黍門向來是與人為善,這么做不太好。
老掌門繼續(xù)說道:“你們不相信我也能夠理解,可現(xiàn)在不管你們信不信,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在了,你們天黍門早晚有一天會為這件事付出代價(jià)的。”
掌門心想我好怕怕啊,帝君自己恐怕都不知道突然多了個兒子吧。
華卿有些無聊地?cái)[弄著玉佩下面的穗子,她在這兒等了這么長時(shí)間,其實(shí)就想聽聽這位老掌門有沒有什么證據(jù),可這么久過去了,這位老掌門嘴里一句靠譜的話都沒有。
她相信云棲池不能與別人再生個孩子出來,而且是生了之后就任由對方在修仙界野蠻生長,什么也不管,做個甩手掌柜。
但是這不耽誤她對這件事懷著詭異的熱情。
“華卿長老?”這位老掌門終于將目光對向了不遠(yuǎn)處的華卿,他沉聲問道,“聽說當(dāng)日就是你進(jìn)了秘境中,將葉明辰困在里面的?”
這話他只說對了前半段,那日可不是她下的手,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就掉進(jìn)了飛仙陣?yán)铮阅俏弧暗劬难}”應(yīng)該是被帝君親手要解決掉,這可真是一個聞?wù)邆囊娬呗錅I的故事啊。
掌門拉了拉華卿的衣袍,他們雖然不相信葉明辰是帝君之子,但是這位老掌門的修為不低,可不能讓華卿胡來,但華卿想做的事情他什么時(shí)候攔得住,于是他就看著華卿毫不在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扶搖門的老掌門大概是被葉明辰這件事給刺激到了,看了她半晌后,竟是說了一句:“你很好。”
華卿想了想,回了這位老掌門一句:“謝謝夸獎。”
扶搖門的老掌門沒想到華卿能這么回他,登時(shí)臉都綠了,她難道聽不出來自己是在諷刺她的嗎?
他聽說過當(dāng)日華卿在九和山上的那一戰(zhàn),知道眼前的華卿修為不低,而且此處又是天黍門的地兒,他自負(fù)修為高深,可此時(shí)面對華卿的時(shí)候竟然覺得自己沒有半分的把握,修為越是高深者對危險(xiǎn)的意識也越敏感。
華卿的修為恐怕不在他之下,說起來這么多年過去,華卿好像一直守在天黍門,藏得比自己還要深幾分,這位老掌門雖然因?yàn)槿~明辰的事對華卿氣憤不已,也還沒有完全失了智,知道不好硬碰硬的道理。
最后也只是放下狠話說:“待到帝君知道此事,我看你們要怎么收場。”
怎么收場?拉著帝君一起哭一場?
華卿嘆了一口氣,現(xiàn)在連事情都沒有弄清楚,就別一口一個帝君的血脈了,這葉明辰如果真是云棲池的兒子,她都要替云棲池臉紅,她開口說:“你既然說葉明辰是帝君的血脈,總要拿出證據(jù)吧,我再進(jìn)去幫你找一找葉明辰的下落,或許還能找到他。”
之前老掌門以為葉明辰是兇多吉少,如今聽聞華卿這話,忽然覺得葉明辰也許沒有死。
若葉明辰真的死了,自己可真是無顏面對帝君了。
老掌門嘆了一口氣,看了華卿一眼,對華卿說:“他身上有帝君的信物,且有些特別的印記,等見了他就知道了,你們最好保佑他還活著吧。”
“既然你們天黍門交不出他來,那就告辭了。”這位老掌門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天黍門的一干人等面面相覷,這事就這么完了?
想了想,掌門開口說:“那我們也回去吧?”
眾人也失望極了,還以為能聽到什么驚天大秘密呢,結(jié)果就是這個啊,好好的一個瓜也不保熟,實(shí)在太讓人失望了。
“所以他到底為什么那么有把握說那個葉明辰是帝君的兒子?”大長老很是好奇,總不能因?yàn)槟敲匆粔K信物就對這件事深信不疑吧,那位扶搖門的老掌門看起來不是個傻的,怎么在這件事上如此莽撞。
帝君的血脈又不是餃子,一包一個。
二長老忽然提出了一個非常有靈性的想法:“難不成扶搖門的那位老掌門是女扮男裝,葉明辰是他與帝君生下來的?”
華卿:“……”
云棲池忽然有一種面對燕音時(shí)手癢的感覺。
二長老說完這話,雖然覺得后背隱隱有些發(fā)涼,但是他本人并沒有特別在意,他此時(shí)就等著眾人發(fā)出你說的好有道理的驚嘆聲。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四周依舊一片寂靜,甚至還有人開口打算把話題給移開,他看了掌門一眼,想問問自己這個猜測是不是特別的牛逼,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掌門正仰著頭看著天,有些在發(fā)呆的模樣,二長老忍不住開口問道:“掌門你看天干啥啊?”
“我覺得……”掌門幽幽開口說,“你現(xiàn)在被突然被一道天雷劈了也不是什么過分的事。”
二長老嘖了一聲,在掌門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我這不是提出合理的猜測嘛。”
掌門呼了一口氣,很真誠地向他討教道:“哪里合理了?”
二長老想了想,對掌門回了一句:“一男一女生出個兒子難道不合理嗎?難道讓兩個男人生?那不行,縱然帝君神通廣大,但應(yīng)該也不能使男人懷孕。”
掌門:“……”
他竟然覺得二長老說的還有那么幾分道理。
他剛一動了這個念頭,就警惕地趕緊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頂?shù)奶炜眨€好還好,晴空白日,萬里無云。
他必須要慎重考慮,二長老這段時(shí)間是不是算卦把自己給算傻了。
掌門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二長老的肩膀,打算回去好好跟他聊一聊。
華卿與云棲池回了天黍門中,他們兩人相對坐在竹林的石桌旁。
“說吧,你之前跟我說的好玩的事是什么?”華卿頓了一下,不等云棲池開口,便立刻補(bǔ)充了一句,“不會就是說你也發(fā)現(xiàn)葉明辰是你的血脈了吧?”
云棲池聽出華卿語氣中的戲謔,搖著頭,正要解釋,燕音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臉懵逼地問道:“什么?我父君還有別的血脈?在哪兒?是誰?”
云棲池偏頭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的額頭上屈指彈了一下,然后與他說:“一邊玩去!”
一般情況下燕音是不太敢明面上反抗他父君的,但是在這種八卦前讓他一邊去是不可能的,畢竟如果他父君真有其他孩子,跟他也有莫大的關(guān)系,他算是當(dāng)事人之一了。
見燕音沒有離開,云棲池也沒趕他,只對華卿說:“我研究了一下,他腦中的系統(tǒng)還有一個商店,可以兌換些好玩的東西,他之前用的那把落雪劍,估計(jì)也是從商店里兌換出來的。”
華卿哦了一聲,問云棲池:“你就為這事把他給放走了?”
難道不應(yīng)該留下來將這個系統(tǒng)好好研究?
“他好像是少了點(diǎn)什么東西,商店里的東西都是灰色的,無法兌換,所以我打算給他點(diǎn)時(shí)間,讓他把那個商店重新恢復(fù)。”
華卿道:“你這么放心?不怕他出去之后發(fā)了瘋?”
“他那個任務(wù)面板我也看了,倒也沒有什么壞事,至于其他事他若是敢動手,我也有辦法限制他。”
燕音聽得云里霧里,一頭霧水地向華卿,問道:“系統(tǒng)?什么是系統(tǒng)?”
奈何他父君與他娘親好像都不太愿意與他解釋,燕音撓了撓頭,感嘆了一下這涼薄的父子情與母子情,然后聽著華卿問道:“所以你是想要他商店里的東西?”
云棲池?fù)u了搖頭:“其實(shí)也沒有什么興趣。”
“那你想要做什么?”
云棲池想了想,回答說:“想要看看他的系統(tǒng)有多大的潛力?順便看看他們在修仙界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原先只打算將葉明辰腦中的系統(tǒng)逼出來,可是在不久之前他發(fā)現(xiàn),他若是硬要出手的話,正好能將葉明辰與那個系統(tǒng)解綁,然后系統(tǒng)中心又會派來新的系統(tǒng)來接手此處的空間。
到時(shí)候新的系統(tǒng)選擇了什么人,他還得重新排查一遍,倒不如就留著葉明辰,至少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想要知道系統(tǒng)究竟想要借葉明辰的手在這里做什么。
這些系統(tǒng)不該存在于此間,他們?nèi)羰沁x擇心存善意之人倒也沒什么,可看起來系統(tǒng)們的眼神不太好,所以才選擇葉明辰這樣的人,這實(shí)在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他看到那商店里,還有能操縱人心的東西。
所以與其讓系統(tǒng)們重新再挑選一個不知道底細(xì)的新人,不如就讓他先留在葉明辰的身上,他也好控制點(diǎn)。
他頓了頓,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有些困惱地說:“不過這事稍稍還是有點(diǎn)棘手的。”
華卿看起來倒是挺開心的,問云棲池:“還有能讓帝君覺得棘手的事?”
云棲池放下手,看著華卿,坦白說:“還有能讓帝君束手無策的事啊。”
華卿問:“什么?”
“你啊。”
燕音在旁邊哆嗦了一下,隨即還噫了一聲,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嘖嘖道:“酸死了。”
云棲池開始認(rèn)真地思考著,他是不是該提前把燕音給送回仙界去了?
趁著云棲池思索之際,華卿抱著熊貓向著不遠(yuǎn)處的園子走過去、
還沒走兩步,身后就傳來云棲池的輕笑聲,華卿不禁轉(zhuǎn)過頭去,看著云棲池手中掐著一只紙鶴,笑得有些狡黠,一看就沒好事,華卿有些好奇,湊過去問道:“你笑什么?”
云棲池也沒有瞞華卿,直接與她說:“花載夕剛才傳音說,他想去會一會那個葉明辰。”
“會一會?”
花載夕能怎么去會?
不會是女裝會的吧,想到這個可能,華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葉明辰也是帝君之子這件事很快被扶搖門傳揚(yáng)了出去,說的倒是挺像個話本故事的,傳聞中那是一個大雨傾盆的晚上,光風(fēng)霽月的帝君陛下從天而降,親手將還在襁褓中的葉明辰交到那位老掌門的手上的,而且再三囑咐老掌門一定要將這個孩子給好好養(yǎng)大。
結(jié)果現(xiàn)在葉明辰在天黍門后山的秘境中下落不明了,希望修仙界的各位道友如果有葉明辰的消息,能夠立刻告知他們扶搖門。
怎么去找葉明辰的消息?去天黍門的秘境中嗎?
修仙界的人也不是傻子,不能他們說什么就信什么,即便帝君下來都是死無對證,為了一件莫須有的事來得罪天黍門,實(shí)在不是一件劃算的事。
云棲池聽了這番,無奈地?fù)u頭,他當(dāng)年飛升之后便去了天外天,從天外天出來便在修仙界開始尋找華卿,哪有時(shí)間去抱別的孩子。
也不知道那位扶搖門的老掌門是被誰給忽悠了,這一忽悠還忽悠了這么多年,實(shí)在缺德。
華卿聽了這番話,還沒心沒肺地問云棲池:“突然又多了一個這么大的兒子,開心嗎?”
云棲池正在收拾園子里的枯草,聽了這話也一點(diǎn)不生氣,臉上掛著淺笑,反而問華卿:“那不等于是說你也多了一個兒子?”
華卿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搖了搖頭,并不承認(rèn)云棲池的這一說法,她對云棲池說:“人家可只說是帝君的血脈,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云棲池回頭看了她一眼,笑著道:“我除了跟你,還能與誰有兒子?”
華卿聽了之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緊擺擺手,對云棲池說:“算了,我說不過你。”
她有時(shí)候覺得,讓云棲池與秦莊互相懟一場,那場面一定很刺激,當(dāng)年她怎么就沒在云棲池的身邊好好學(xué)一學(xué),這么多年過去了才在秦莊的刺激下開了竅。
華卿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云棲池:“葉明辰那事你不去澄清一下?”
澄清這事云棲池不好直接出面,華卿還保持著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那他也不想暴露了身份,所以他總不能以孟懷止的身份去跟人家說,葉明辰不是帝君的兒子,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誰能信啊!
云棲池對華卿說:“已經(jīng)交代仙界他們了,會說清楚的。”
華卿嗯了一聲,對這件事其實(shí)也不是很在意,本來就沒有幾個人信這事,而且現(xiàn)在葉明辰估計(jì)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想要了。
也不一定,或許他聽說自己可能是帝君的兒子,又把之前的那具身體給撿起來。
華卿想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對云棲池說:“我要去北漢一趟。”
云棲池抬起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她:“都已經(jīng)快要除夕了,怎么這個時(shí)候出去?”
華卿道:“之前在北漢皇室遭了暗算,想要查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棲池站起來,拍了拍手,對華卿說:“那走吧。”
您這說走就走,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