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老寧頭卻明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唬得住的主,一見張婆子使出三神同體來,頓時澀然一笑道:“芹芷,你要殺我,又何必使用這些。難道我還會和你動手不成!既然你執意要自己動手,也好,能死在你的手上,也是我的福氣。”說著話,緩緩盤膝坐好,面色一片安詳。
那張婆子則眉頭一皺。大喊道:“兀那賊子,關羽豈能斬殺不還手之徒,沒的侮我一世英名,起身來戰!”
老寧頭苦笑道:“芹芷,三十年前,你已經在我心上捅了一刀,嫁給了海兒的爸爸,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活下來的,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般啊!”
“你知道嗎?當我得知海兒父親身死的時候,我立即就趕了過去。我知道,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你了,你是別人的妻子,孩子的母親,也成了請神一脈的大當家。不過我無所謂,只要能呆在你身邊。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求。”
“我承認,我是背叛了請神一脈,可我從來沒有背叛你,我背叛,是因為我清楚的知道,對方如果像要殺死我們,是多么的容易,如果我不答應他們的要求,請神一脈的下場,就是被滅門。”
“我不能讓你死,所以只能選擇服從他們的命令,可是,即使如此。我的條件還是不許動你們母子,請神一脈,也永遠是你們張家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去害你們啊!”
“可是,到了今天,你卻連話都不愿意和我說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什么請神上身,奇門術而已,芹芷。既然你不愿意和我說話,也罷了,來吧!一刀砍了我的頭去,也好徹底絕了我的念想。”
那張婆子卻并沒有動手,也不再說話,只是面上的紅色逐漸褪去,顯然心神也動搖了。
就在這時,那張嘯海陡然躥了出去,手中逍遙扇一揮,三根扇骨已經直射了出去,一根直釘腦門,一根射向心臟所在,一根射向丹田之處,三根全都是要害,顯然是沒準備讓那老寧頭活下去。
老寧頭依舊盤膝不動,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了笑意,只是眼神還緊緊的盯著張婆子。
可張婆子動了,手中那把氣勁形成的青龍偃月刀陡然一揮,啪啪啪三聲,已經將張嘯海打出去的三根扇骨全不打飛,張嘯海只好手一抖,收回三根扇骨,眉頭一鎖道:“媽,難道你真的信了他的鬼話,你忘了,我這傷是為什么遲遲得不到痊愈了嗎?”
此話一出,那張婆子面色瞬間再度脹紅,可還沒等張婆子動手,老寧頭就說道:“海兒,你是指我在你的藥中,加了可以延緩你痊愈的成份吧?那也是為了你好,你前幾年,急功冒進,雖然逍遙扇之技有所成就,可修為卻極其不扎實,加上你風流成性,氣血兩虛,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
“我給你用的藥,雖然痊愈起來慢了點,卻可以趁機調理你的身體,你不覺得,雖然你現在還未痊愈,可你體內的修為,比之前純凈的多了嗎?你的氣血,是不是比以前旺盛了?你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比之前好了啊!”
他這一說,那張嘯海頓時面色一陣疑惑,不再說話了,看樣子確實如那老寧頭所言。
我心頭忽然有點酸酸的!
這是怎樣的感情?苦守三十年,不求名份,不求回報,不求任何東西,擔其憂、分其勞,就連對其兒子,也盡心盡力,只為了能守在張婆子的身邊。
張婆子的面色終于緩緩變回了原先的模樣,手中勁氣一散,青龍偃月刀消失于無形,身上金盔金甲和那層白煙,也都飄散,隨即輕輕嘆息一聲道:“中衡啊!我怎么會不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萬萬不該,背叛請神一脈的。”
一句話說完,面色陡然一變,身形一縱就想跳起來,可剛剛躍起,身子已經一軟,往下栽去,而那老寧頭則陡然彈起,一把抱住張婆子,哈哈大笑道:“芹芷,你還是輸了,你還是和三十年前一樣,心太軟了,我早就和你說,要在奇門混,心軟是不行的,女人啊!始終成不了大事。”
我頓時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張嘯海已經狂吼一聲,往上沖去,剛沖出兩步,老寧頭已經面色一冷,手中的煙袋鍋子一送,就送到了張婆子的眼睛之前,冷聲道:“張嘯海,你看清楚點,這可是你媽!”
張嘯海頓時不動了,瞪著眼珠子,嘶聲叫道:“放開我媽!”
我們也全都明白了過來,感情這老寧頭剛才那番情深意重,都是裝出來的,不但騙過了張婆子,也騙了大家,趁張婆子心腸一軟,卸下防護之時,忽然下毒,擒了張婆子,這才露出真實面目來。
我義憤填膺,燕公子更是痛罵出聲,剛才的場景,我看到燕公子的眼圈都紅了。
這時老寧頭已經一手扣住了張婆子的脈門,另一只手抓著煙袋鍋子,抵在張婆子的眼珠子之前,大笑道:“張芹芷,你她媽還以為自己是當年的黃花大閨女呢?你也不看看你那一臉褶子,實話告訴你,現在隨便叫個小姐,都比你有韻味多了。”
“老子就是不服氣,當年論相貌、論才智,我那點比不上張關山,不就是家庭背景不如他嘛?你他媽就毫不猶豫的舍棄了我,嫁給了他,從你們結婚那一天起,我就對天發誓,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報復你們!”
“可我和張關山的手段不相上下,我幾乎每一年,都找他決戰一次,可始終無法贏他,當然,他也無法贏我。” 莊土貞巴。
“老天有眼,老大找上了我,要替我殺了張關山,要我潛入你們張家,奪取請神一脈的實權,說實話,我太高興了,只要能讓你后悔,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果然,張關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場爭斗中,我順理成章的加入了請神一脈,成了你的支柱,你知道嗎?每天睡覺時,我都會笑醒,我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天,讓你后悔一輩子的這一天。”
“于是,我刻意裝出事事關心的模樣,為請神一脈盡心盡力,想著總有一天,能得到你,然后再踹了你,讓你也嘗嘗這種被踹的滋味,可你他媽三十年都不為所動!三十年啊!就算是塊石頭也捂熱了!”
“我知道,你有你的顧慮,你是張關山的遺孀,你是請神一脈的當家人,你不能給張關山臉上抹黑,不能讓請神一脈背后被人說閑話,可你他媽理解過我的感受嗎?”
“所以我他媽更恨!不但恨張關山,恨你,我還恨請神一脈所有的人,所以我一定要讓請神一脈全部完蛋!”
“所以,我在不知不覺中,掌控了請神一脈的勢力,當你們發覺權力已經被架空的時候,已經晚了,整個請神一脈,都已經在我的掌握之中。”
“不但如此,你兒子吃的藥,我是故意不讓他痊愈的,不但不讓他痊愈,還在藥中下了毒,劑量很小很小,根本查不出來,開始階段,沒什么反應,中間階段,反而會出現氣血充沛的感覺,到了后面,就會暴躁不安,就算不死也得失心瘋。”
“你這樣看著我干什么?他是張關山的種,我沒有殺了他,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今天要不是計劃被識破了,我會一直瞞著你,讓你死完老公死兒子,讓你眼看著張家絕后,讓你眼看著請神一脈煙飛灰滅!”
聽到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沉聲罵道:“畜牲!”
旁邊的謝邂接口嘆息道:“何止畜牲,簡直就是變態!”
燕公子緊跟著來了一句:“他根本就不懂愛!也不配愛!愛情是美好的,即使分手,也應該留下美好的記憶,他卻只記得仇恨,這人必須死!”
話剛落音,張婆子已經悠然道:“寧中衡,你知道我當初為什么放棄了你,選擇了關山嗎?”
老寧頭悶哼一聲道:“還能因為什么,他是請神一脈的當家人,老子只是無權無勢的無名小卒一個,還用問嘛!”
張婆子的臉上,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來,繼續問道:“那你知道在你加入請神一脈的三十年里,我為什么一直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這次老寧頭一愣,沒有再說話,是啊!他加入請神一脈的時候,請神一脈的掌權者,已經是張婆子了,如果真的喜歡他,沒有必要在隱藏自己的心意了啊!
張婆子緊接著又問了一句:“你知道我剛才為什么沒直接殺了你嗎?”
老寧頭的眼角,不自覺的跳動了兩下,隨即惡聲道:“少他媽廢話,墨七心,趕緊讓那些藤條讓開,不然我就殺了她!”
張婆子嘆息一聲道:“因為,我雖然從來沒有看上過你,但念在你曾經對我不錯的份上,我給你一次機會,可惜,你自己把握不住。”
一句話說完,張婆子忽然就像一條游魚一般滑了出去,而老寧頭則忽然跳了起來,在他的胸肋之間,已經多了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