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彧退了一步,云舒的手空了。
眼神復雜地看了看云舒,之彧說道:“別再扯什么別的了,我見你第一面,我就跟你詳細地說過我的情況,也勸你仔仔細細考慮,是你親口答應...”
“你只不過是身為貴女的傲氣作聳而已,我說過你永遠是正室,沒有人能撼動你的地位,該有的尊敬和體面你一樣都不會少,即使是清娘,你仔細想想,她有沒有不敬你的地方,該有的禮數她一樣就沒少過,只是你太過要強,當初因為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和傲氣,不愿接受被我拒絕的結果,所以你甚至扼殺了自己未來所有的可能也要答應和我的成婚,一直以來,你都是人人稱贊的貴女,走到哪兒都有誰捧著,但是嫁給我后,卻一下子少了眾人捧著的感覺,你心里不平衡,不服輸罷了...”
之彧一番話可謂是誅心了,云舒感覺自己被剝開,心里的所有都被暴露出來,云舒拽緊了手里的帕子,按在胸口,身體微微蜷縮,邊流淚邊搖頭,嘴里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沒有...”
“沒有任何人笑話你,甚至娘,她也從來沒有對你有任何的不滿,是你自己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里...”之彧看著云舒的樣子,情緒一點波動都沒有,很平靜地繼續說道。
眼神打量了一下云舒,之彧閉了閉眼,實在是沒想到最后會變成這個模樣,但是之彧并不打算告訴侯夫人這事,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正室給夫君下藥這實在是太難以啟齒了,多一個人知道,對云舒對他都不好,“你好自為之吧...”說完最后一句,之彧轉身往外走。
“不要,夫君!”云舒看著之彧的背影,心里一片恐慌,感覺之彧這一走是再也不回來了,這一感覺讓云舒心里一驚,趕緊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來想去拉住之彧的袖子,但袖角從手指尖拂過,收緊手指,卻什么都沒有,云舒眼睜睜看著之彧走遠的背影直到不見。
外面賀嬤嬤早就將下人們趕走,守在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但只能聽到少夫人的哭聲和世子冷靜的聲音,說的什么,完全聽不清楚,門突然開了,之彧走了出來,嬤嬤趕緊縮了縮脖子,低頭站好在一旁,之彧瞟了一眼,看得嬤嬤身子一僵,不過之彧沒說什么,轉身走了。
等到之彧走了,嬤嬤才緩過勁來,長呼一口氣,趕緊進屋去扶云舒,少夫人還懷著孩子呢,想到這兒,嬤嬤不禁對之彧有些怨言了。
“少夫人,您怎么樣?”嬤嬤攙扶著云舒,邊幫云舒順氣,邊將云舒扶到榻上躺著。
嬤嬤快步去倒了杯水過來,小心翼翼地喂給云舒,云舒小口小口地喝著,嬤嬤又去親自打了熱水,濕了帕子,輕輕地給云舒擦淚,勸道:“都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少夫人別傷心了,還有嘉姐兒和您肚子里的孩子呢,為了您身子,別哭了,啊,說不定不過幾天,世子就消氣了呢...好好睡一覺,什么都不要想,一切等睡醒了再說...”
云舒現在心里亂亂的,完全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只能任嬤嬤扶上了床躺著,乖乖地讓嬤嬤喂茶和擦淚,嬤嬤有點擔心云舒肚里的孩子,想去找大夫再來看看,就對情緒不穩定的云舒安撫道:“少夫人您先躺著,老奴去把大夫叫來給您看看...”
但還沒轉身,就被云舒一把抓住。
云舒吸吸鼻子,搖了搖頭,“嬤嬤,別!....不用叫大夫來,我沒事....今天這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侯夫人那兒也不要說...”
嬤嬤與云舒四目相對,然后重重嘆了口氣,“造孽啊...不去不去,少夫人您放心休息,老奴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陪著您啊...”
云舒才點點頭,閉上了眼。
嬤嬤坐在床邊,給云舒壓了壓被子,心里愁苦。
本來想的是,如果世子不追究還好,但追究起來,鬧到侯夫人那兒也不怕,雖然在世子這兒理虧,但在侯夫人那兒再怎么說也說不得理虧,反而還有砝碼,但沒想到的是,世子追究是追究,但卻選擇隱瞞起來,手里的砝碼在世子這兒不管用啊,沒有侯夫人的牽扯,這回少夫人還是輸了。
只希望世子能看著孩子的面兒上,消消氣就行,嬤嬤看著云舒的睡顏,愁苦地想著。
那邊之彧走了后,腳步不由自主地就往西邊院方向走,但走了幾步,突然覺得不妥,自己這行為算是什么?雖然自己本意不是這樣,但自己在少夫人那兒吵了架,就往清娘這兒去,怎么感覺像是把清娘當作了消氣解悶的妾室,而且明明是自己和少夫人的事,何必把清娘拉扯進來呢...
不妥不妥,之彧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轉而往書房里去了。
清渠這邊知道了消息,倒是微微一愣,摸了摸自己已經凸起的腹部,但沒有太多驚訝。
相反姚芝和宋屏就十分生氣。
這!這...兩人懷孕時間相隔甚短,別人聽了會怎么想?只會想著主子是不是失寵了,不然怎么...
清渠看著姚芝和宋屏皺著眉頭,生氣但又不敢生氣,最后一副愁苦皺巴巴的表情,不由得笑起來。
“主子您怎么..還..還笑得出來?!”
“安心安心,”清渠安撫道:“別人是正室,懷孕很正常啊...再說了,這侯府肯定是要個嫡子來繼承爵位的...少夫人早晚是要再懷孕的,我早就料想到了...只不過沒想到來得這么快而已...放輕松放輕松,別生氣了...”
道理是這么講,但姚芝和宋屏心里還是有些為主子不平,世子明明可以再等一段時間再...這主子還沒懷孕幾天呢,就這么急吼吼的...顯得有多...似的...不過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也只能在心里抱怨一下,主子的事是不能妄加非議的,姚芝和宋屏還是把注意力放在清渠肚子里的小寶寶上,有了前車之鑒,姚芝和宋屏打起萬分精神,深怕重復之前的事。
本來以為之彧會過來,但沒想到之彧一連幾天都沒來,清渠一下子覺得不對勁了,這是第一次在之彧閑時在府里的時候,一連幾天不來的,還好聽下人說世子也沒去少夫人那里,只是一直呆在書房罷了,清渠才松了口氣。
不過肯定是有什么事,清渠叫來人一問,世子從少夫人那兒離開后就去書房呆著了,清渠琢磨著應該是和少夫人之間出了什么問題。
清渠這胎懷的十分順心,連孕吐都沒有,每天吃好睡好,面色紅潤,每天就逗逗菟菟,繡繡花,看看書,跟丫鬟嬤嬤們聊聊天,或者扶著肚子在院子散步,過得舒心極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也不是不來的原因啊,再說了,就是不來看自己和肚子里這個小的,也要來看看菟菟吧,再不來,菟菟都要忘了人了,本來現在正是說話認人的時候,清渠帕子一甩,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讓人抱著菟菟就往書房里去了,反正現在是側室,去哪兒也不用向少夫人稟告了。
之彧正在房里看書,聽到清娘來了都一愣,便趕緊讓人請進來。
沒想到一開門,清渠就把手里的菟菟往之彧懷里一塞,說道:“你再不來,菟菟都要忘了他爹了...”
下人們沒有進去,還貼心地關上門。
之彧聽到清渠不著調的話,哭笑不得,熟練地抱著懷里的菟菟逗了逗,菟菟咧著嘴咯咯地笑,寂靜冷清的書房一下子熱鬧起來。
兩人一起逗著菟菟玩,都弄了一會兒,菟菟就困了,之彧將菟菟交給門外的嬤嬤,屋子里就清渠和之彧兩人了。
之彧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清渠坐在之彧的大腿上,摟著之彧的脖子。
清渠因為懷孕,去了胭脂,還每天喝牛乳,身上有一股奶香氣,跟菟菟身上的不一樣,之彧埋頭在清渠的頸邊,深深地吸了口氣,便把事情說了。
清渠聽了乍舌不已,少夫人她...看起來端莊規矩,做起事來怎么這么膽大妄為...
看著之彧抿著唇,一副煩悶生氣還帶著點點委屈的樣子,“噗”清渠忍不住笑了出來。
“竟敢笑我!”之彧佯裝惱怒,去撓清渠的癢癢,清渠一邊躲閃一邊笑著,之彧也笑了起來。
外面的小廝聽著里面的笑聲,松了口氣,自從世子從少夫人那兒回來一直黑云低壓,還是側夫人厲害,一來,世子就笑了。
之彧心里輕嘆,明白清娘這次過來也是為了逗自己開心,這事清娘也確實不好多置一詞,也罷,事情已經發生了,自己還糾結于此,真的是要走進死胡同了,自己和云舒的關系肯定是回不到從前那樣至少還能坐在一起說話了,之彧自己心里也膈應,但兩個孩子是無辜的,不能因為云舒的事而連兩個孩子都遠離吧,想到這兒,之彧也算是看開了。
兩人在書房嬉鬧了一會兒,清渠就帶著之彧回西邊院了
這次的事像小小的石頭砸進了深潭里,被知道的人有意隱瞞,沒多少水花就被壓下去了,侯府還算是風平浪靜。
云舒自從那次事后,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心,閉門養胎起來,不過也正常,畢竟這次確實懷相不是很好。
“嘔”云舒慘白著臉對著痰盂吐著,賀嬤嬤著急地給云舒順氣,丫鬟在一旁端著水,好讓云舒吐完漱口。
云舒這次不僅孕吐十分厲害,還惡心,吐酸水,厭食,吃又吃不下去,一點油腥味兒都聞不得,因為長時間多次嘔吐,變得胃痛,頭痛,腰痛。短短一兩個月,云舒就瘦了一大圈,臉上的肉看著消下去了,氣色很差,滿眼都是疲憊。
其實剛開始還好,至少能吃下去些,但隨著月份漸長,這孕吐的現象越來越嚴重。云舒怕嚇到嘉姐兒,所以將嘉姐兒抱到偏房里去,平時狀態稍微好一點,才抱過來看看。
大家都以為只是普通的孕吐,平時這經常在一起,瘦一點,變化也不是很明顯,再說了這孕吐瘦了也正常,但隨著云舒開始顯懷的時候,嬤嬤發現不對勁了,云舒太瘦了,就像是所有氣血都被吸走一樣,無論廚房煮了多少人參雞湯,金絲燕窩粥等各種湯湯水水,云舒強灌下去也沒見得補回來多少。
甚至就連來看云舒的侯夫人都嚇了一跳。侯夫人作為婆婆,兒媳懷孕,自己也不好一直守在旁邊,怕自己給云舒壓力,只能多送點補品,過段時間來看望幾次,但這次一看嚇住了,怎么一下子瘦了那么多?!
之彧自從上次那事后就再也沒見過云舒,一是周圍都有丫鬟嬤嬤伺候著,肯定照顧地好好的,二是之彧雖然說放下來不再計較,但還是在心里留下了痕,之彧不知道怎么再面對,所以之彧要見嘉姐兒就讓人抱到前面他書房里去,所以之彧一直不知道云舒是什么情況。
正室懷孕,像清渠雪雁都應該在身邊伺候,或者時不時來看望,不過云舒當然不想自己這一副狼狽模樣被別人看見,所以去了幾次都是坐了一會兒,茶水都喝飽了,最后也沒見到人就被請走了,這么明顯的拒客,清渠識趣地也就不去了,雪雁本來就是去看戲,這戲唱不起來,也沒意思,也跟著不去了,不過還記得時不時送點東西過來,聊表一下記掛的心意。
剛開始吐得厲害的時候,嬤嬤有心想請大夫,不過云舒給攔住了,那時也是剛和之彧鬧翻沒多久,心里憋著一股氣吧,而且云舒覺得不過是普通的孕吐而已,她受得起。
不過現在不請不行了,侯夫人趕緊讓人去請大夫,一邊安慰道:“孕吐得這么厲害怎么不請大夫?!我們侯府不是請不起,你這孩子???瘦了這么多,你得為你肚子里孩子著想?。浚 ?br/>
大夫一來,看到云舒的樣子,臉色一沉,二話不說就拿出藥枕開始把脈,過了一會兒又換了只手。
侯夫人看到大夫這臉色,恐怕知道里面很有問題,趕緊讓人去找世子過來。
果然,大夫將兩只手把完脈,臉色沉重說道:“能否將少夫人平時的吃食拿過來讓在下瞧瞧?”
嬤嬤有些愣愣的,不是只是孕吐嗎?怎么要瞧少夫人的吃食?還是下面丫鬟反應快,說道:“少夫人因為孕吐,廚房想盡辦法做花樣給少夫人吃,所以數目很多,不妨請大夫跟奴婢前去看一看?”
大夫點點頭,就跟著走了。
侯夫人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問題很大,對還愣愣的云舒安慰道:“別怕,別怕,我已經讓人叫之彧去了...”
云舒回過神來,看著侯夫人,一把抓住侯夫人的手:“不是孕吐嗎?不就是孕吐嗎?為什么要看吃食?”邊說邊眼淚往下流,神情隱隱有些失控。
侯夫人也不敢亂說,但現在最要緊地是安撫云舒的情緒。
沒一會兒大夫回來了,捏著胡須沉思,侯夫人忍不住,問道:“大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夫看了云舒一眼,侯夫人會意,站起身來讓嬤嬤照顧好云舒,自己和大夫去了外屋。
大夫拱了拱手,長嘆一聲,“在下把脈發現少夫人已經中毒已深了...”
“???!”侯夫人一時站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還好后面的嬤嬤扶好住了,“這是怎么回事?!”
“少夫人體內的毒不像是猛然一劑吃下去,而像是平時不經意間一點點攝入,雖然這些毒毒性不大,但日積月累一點點積攢起來就不可小覷,我原以為是少夫人平時吃食有問題,結果去廚房轉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常...”
“那...”侯夫人嘴唇顫抖,“那少夫人身體怎么樣?她肚子里孩子怎么樣?”
大夫搖了搖頭,低聲道:“毒性已經入根本,少夫人現在是氣血虧空了,在下跟您交個底,如果沒了這孩子,少夫人仔細養著,還能多活個一兩年,現在少夫人還懷著孩子,孩子孕育成形也需要補充滋養,但少夫人母體養分不足,承受不住,只能勉強靠外服來補充養分,當孩子生下來,就恐怕是母體消亡的時候了...”
侯夫人身體一軟,站也站不穩,就往后倒去。
“侯夫人!”
“娘!”
之彧剛踏進屋,就看到侯夫人差點摔倒,趕緊幾步上前將侯夫人扶好住。
“娘,怎么了?”
之間侯夫人顫抖著手,抓住之彧的胳膊,只喊了聲:“彧兒!”就說不出話來了。
之彧只好詢問大夫,大夫將話又重述一遍。
之彧聽了也愣住了,這是完全沒想到的情況,前段時間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現在卻聽到快要...
“大夫你說的話可否屬實?不然...”之彧問道。
大夫向之彧一行禮,“回世子的話,在下說所句句屬實,不敢又半點隱瞞?!?br/>
之彧閉了閉眼,心中一片苦澀,再睜開眼:“可知道是什么毒?還有救嗎?只要能救,什么方法都愿意試...”
但大夫卻露出為難的表情,不得已給之彧長鞠一躬,“還望世子原諒在下醫術淺薄,在下實在看不出來是什么毒,更何況救人的法子了?!?br/>
之彧深呼吸一口氣,叫來小廝,“去,拿我的腰牌,去太醫院請位太醫過來,不,多請幾位過來,快去!”
小廝明白情況緊急,趕緊飛快地跑了。
大夫也不愿走,請求留下來,之彧應予了。
太醫過來了,來了兩三位,進去一一給云舒把脈,然后又在外屋聚在一起低聲討論。
云舒原在賀府中也見過太醫,太醫一來,云舒就隱隱覺得不好了,抓住侯夫人的手,哭道:“娘!我是不是不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還好嗎?”
侯夫人拍拍云舒的手,只好不停安慰道:“孩子還好,別怕別怕,有太醫在別怕...”
幾個太醫商量完,本來是準備侯夫人,世子在外屋說,但云舒卻攔住了,一定要聽。
沒得辦法,之彧和侯夫人只得留下來。
太醫對視一眼,就有一人走了出來,拱手說道:“下官幾人覺得這毒應該是懷孕之前就已經在少夫人體內了,而因為少夫人有孕,所以這毒才慢慢被激發出來,這也是為什么少夫人自懷孕以來孕吐得厲害,而且瘦的這么快的原因。”
云舒聽了一震,自己感受自己身子很虛弱,也做好準備會聽到壞消息,但當聽到真相的時候,云舒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完全說不出話來。
“少夫人!”賀嬤嬤連忙扶住云舒。
“絕對是有人害我!”云舒回過神來,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朝侯夫人喊道:“娘!絕對是有人害我,有人不想讓我懷孕生下孩子!娘,你要為我做主?。 痹剖婺且浑p眼死死盯著侯夫人,眼睛紅通通的,里面有怨恨,有傷心和絕望。
不讓正室生孩子,這話一出,可謂是直直把矛頭指向了在后院的那兩位,兩相比較,眾人想得更多的是西邊院的那位....但世子在這兒,大家都不敢說話。
之彧當然也想到了,臉色有些難看。
即使之彧明白清渠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但現在這種情況,不把這真相查出來,自己有心保護清渠也會被披上包庇的罵名。
“去,去把側夫人和姨娘請過來?!敝畯D頭向小廝吩咐道。
清渠也不敢相信,少夫人怎么一下子情況這么嚴重,
當清渠過來的時候,路上小廝已經把情況都說了一遍,清渠心里有些慌亂,倒不是因為少夫人這事,畢竟清渠沒有做過問心無愧,當然也不怕查,而是害怕自己會不會也中招了而不自知。
清渠剛好在院門碰到了雪雁,兩人相顧一眼沒有說話,清渠先進去了,雪雁稍后一步。
一進去,看著這屋里的架勢,清渠心里一緊,便沒多看,就跪下行禮。
清渠肚子也大了,行禮很吃力,所以行到一半,之彧就免了禮,侯夫人也賜了座。
之彧將事情一說,然后說道:“現在搜查一下你們屋子,應該沒有什么意見吧,也是為了找出這幕后兇手?!?br/>
清渠點點頭,“妾身沒有任何意見?!?br/>
“奴婢也是。”
之彧就揮揮手,蘇嬤嬤就帶著人下去了。
之彧叫來太醫給清渠診脈,害怕清渠會不會也中招,但幸運的是,清渠和孩子都健康的很,沒有事。之彧和侯夫人都松了口氣。
去搜查的人回來了,皆是搖了搖頭。
這下又進了死胡同。
太醫想了想,向云舒問道:“敢問少夫人在懷孕前可都吃了些什么?而且是長期吃了一段時間的...”
云舒現在腦子里一片混亂,哪能想清楚,而且這些吃食都是下面人去準備的,只好看向賀嬤嬤。
賀嬤嬤想了想,邊回憶說道:“少夫人沒有吃什么啊,就平常廚房做的東西...”突然,嬤嬤心里一動,想起了什么,息了聲低下頭。
不知道毒物來源,太醫真的很棘手,聽了嬤嬤的話,幾個太醫皺著眉,也很難辦。
這時,之彧出聲了,“少夫人不是之前得了風寒一段時間嗎?那藥有沒有什么問題?”
大夫突然出聲了,幾步上前行禮道:“在下開的就是普通的治風寒方子,藥性溫和,在下愿意用性命擔保絕對沒有毒性...在下愿意把方子再寫一遍,給眾位太醫檢驗!”說著,就將那方子刷刷寫在紙上,交給了幾位太醫。
太醫們傳著看了一遍,回復道:“確實只是普通的風寒方子,里面的藥性都很溫和,都是清熱解毒的東西...”
正當大家都愁眉不展的時候,嬤嬤終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滿臉慘敗。
賀嬤嬤實在忍不住了,本來還有些猶豫,畢竟在這么多外人面前,說出來實在不好,但是現在賀嬤嬤慌了,到現在賀嬤嬤也明白了少夫人的情況恐怕是不好了,自己如果說出來方子說出來,不知道太醫能不能救救少夫人。
“賀嬤嬤你想說什么?”侯夫人問道。
賀嬤嬤抬頭,看了看侯夫人,又看看周圍坐著的太醫,還有清渠她們。
侯夫人嘆了口氣,只好請太醫們還有清渠她們去偏房里稍等著,恐怕這里面還有不知道的事要掰扯掰扯。
清渠跟著出了屋,當然清渠她們跟太醫也不會在一屋,兩個是分開的偏房,但清渠那邊稍遠一些。
還沒踏進屋,就聽到有小孩子的哭聲,清渠尋聲望過去,發現是奶嬤嬤抱著嘉姐兒在屋外著急地等著,不敢進去。
清渠嘆了口氣,扶著肚子走過去,問道:“怎么了?”
奶嬤嬤回過頭,看到是清渠,彎腰行禮。
清渠趕緊讓奶嬤嬤起身。
原來嘉姐兒睡醒了,哭著要找少夫人,怎么哄也哄不好,奶嬤嬤只好抱著來找少夫人,但是現在這屋里的情況,恐怕小孩子也不好帶著里面,而且少夫人狀態有些不好,小孩子進去怕是會更糟。
“將嘉姐兒抱到我這里吧,我來試著哄一哄...”
奶嬤嬤有些猶豫。
“怎么害怕我不成?侯夫人,世子都在這兒,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奶嬤嬤只好抱著嘉姐兒跟著清渠到偏屋去了。
屋里雪雁已經坐在椅子上了,見到清渠帶著嘉姐兒進來,眼神閃了閃,倒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
這倒是這么長時間雪雁第一次朝清渠笑,之前都是進水不犯河水,誰也不理誰的,清渠有些愣,不過還是回應地笑一下。
菟菟之前經常鬧覺,清渠也是哄出經驗來了,孩子哭也是因為缺少安全感,所以嘉姐兒倒是很快安靜下來了,吸著鼻子,小手捏著清渠的袖子,眼睛紅紅的還掛著淚。
清渠懷著孕,抱不了多長時間嘉姐兒,不一會兒就換到奶嬤嬤手里了,不過嘉姐兒捏著清渠的袖子不肯放,奶嬤嬤哄著也沒轍。
清渠笑了笑,說沒事,洗了手,拿著桌子上的糕點問了奶嬤嬤可不可以吃,得了應允后就一點點喂給嘉姐兒。
雪雁在旁邊看得一會兒,也忍不住洗了手去拿起一塊糕點去喂嘉姐兒,清渠看了看卻沒有攔,奶嬤嬤本想去攔,但看著清渠沒有動作,抿了抿唇,只好放棄。
嘉姐兒什么都不懂,但是有人喂糕點就吃,雪雁看了嘉姐兒小口小口地吃著,臉上笑了起來,居然還從衣袖里摸出一個草編的螞蚱遞給嘉姐兒。
嘉姐兒一看到螞蚱,就丟了糕點去拿螞蚱,雪雁笑著遞給她,摸了摸嘉姐兒的頭,嘴里喃喃,不知道說了句什么。
清渠不動神色地看著這一切,感覺有些奇怪,但也說不出來。
也沒等清渠想明白,屋外來了人,說是請雪姨娘過去。
雪雁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糕點渣,理了理頭發,像是要去面對什么似的,在出門那瞬間,雪雁突然回過頭來,對清渠說了句什么就轉身走了。
后來的事清渠什么也不知道,只隱隱聽到正屋那邊嘈雜一會兒又安靜下去,但清渠也沒去管,一直安靜地坐在偏房里,嘉姐兒后來睡早早的就被奶嬤嬤抱走了,熱茶糕點換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等到了晚上。
門外有人推門而入,是之彧,清渠站起身來迎了上去,之彧什么話也沒說,一把抱住清渠,頭埋在清渠的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清渠眨了眨眼,回報住了之彧。
兩人相擁了一會兒才分開,之彧摸了摸清渠的臉,又握住清渠的手在手里揉了揉,說道:“等久了吧...今晚你先回去吧,什么都不要管,回去好好休息...”
清渠點點頭,乖乖的帶著丫鬟走了,路過主院前的空地,有人提著水在洗刷著地,還有人提著水進到屋里,清渠什么都不敢想,趕緊走了。
后來才知道雪雁在空地前被活活打死,賀嬤嬤在屋子里撞柱而死,正屋上下里外下人們全換了一遍,少夫人的身體最后也沒得出個解決的法子,之彧提出將這個孩子打掉,后面再慢慢調養少夫人的身體,但少夫人哭著沒同意,只好不了了之,只能這樣慢慢熬著。
還有的也差不多一地的雞毛,清渠也不想知道了,輕嘆一口氣。
賀府來了人,本來賀夫人哭著過來,是準備大鬧一場的,好好的女兒嫁過來,怎么就這么快沒命了,但侯夫人過來不知道跟賀夫人說了什么,賀夫人最后哭著離開了,嘴里還念著:“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錯...”
這些都是清渠聽來的,這些日子,清渠安安靜靜呆在自己院子里養胎。
日子一天天過,云舒早早已經搬了個院子,之前那個發生了事,不吉利。
肚子越來越大了,云舒現在已經虛弱地下不了床了,每日躺在床上,喝著溫補的藥,因為之前那毒藥毒性雖不強,但全是虛熱補陽的藥物,導致現在一點大補的藥物都不能吃,只能用那些溫性的慢慢喝著。
躺在床上什么干不了,到后來就越來越醒的少了,大部分都在睡眠中,實在是太虛弱了。
賀府剛開始還到處找名醫,但最后每個都是搖頭而出,后來也不得不認命了,可是嘉姐兒怎么辦,還有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都那么小,沒有親生母親的兩個孩子,賀府根本不放心,到時候世子肯定是要再娶的,如果繼配生了孩子怎么辦?
沒過多久,賀府就打著姐妹情深的旗號,把云舒的妹妹送來了。
這意圖,明晃晃的。
之彧惡心壞了,本想拒絕,但是被侯夫人攔下來,這事說到底是在侯府出的事,侯府還是理虧,賀府有這想法,也能理解。
之彧沒得辦法,只好避開正屋,平時除了去西邊院,就呆在書房里。
不過這少夫人的妹妹還比較乖巧,除了正屋哪兒也不去。
云舒躺在床上,看著妹妹坐在一旁繡著花,看著花季一樣的妹妹,云舒心里一動,突然問道:“有沒有心儀之人?”Xιèωèи.CoM
妹妹手里的針一晃,扎入指腹里,抬頭驚訝地望著云舒,然后慢慢地臉紅了,低著頭不說話。
妹妹被送過來,自己娘家打得什么注意,云舒心里一清二楚,自己母親的擔心,自己也明白,所以一直沒作聲。妹妹在自己這兒住了幾天了,但除了自己屋里,或者回房間呆著,正屋一步沒出。
看著妹妹低著頭在自己床前繡花,云舒瞇著眼看了半響,看清那好像繡的是個竹子,打量了一下大小,恐怕是個筆套,所以才出口問了一句。
不過看妹妹那臉紅的樣子,云舒心里也明白了。
“不如跟我說說,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妹妹驚訝地望著云舒,然后眼睛閃了淚花,開心地笑了起來,上前一步,趴在云舒床前低聲說道那春天桃花樹下的懵懂和純情。
過了幾日,云舒的妹妹走了,并且還帶著云舒的一封信,不過賀府再也沒送人來了。
清渠聽到下人稟告說少夫人要見自己時,還愣了半響,清渠還以為自己恐怕要等到生產的時候才能見到少夫人呢,不過清渠換了衣服就去了。
踏進屋里,云舒面色枯黃,手腕上的鐲子空蕩蕩的,瘦的不行,但更顯的肚子特別大。
兩人四目相對,卻無言。
半響,云舒避開眼睛,抬了抬手,讓清渠坐下。
本來清渠來之前,云舒還有些話想感嘆,但現在云舒倒覺得沒有什么說的必要了。
“之前嘉姐兒哭鬧的事,奶嬤嬤告訴我了,謝謝你了?!?br/>
“是妾身應當的,少夫人客氣了?!鼻迩氲椭^回應道。
云舒卻笑了,轉而轉移了話題,聊些孩子們的事來,清渠雖然不太懂云舒是什么意思,但是還是跟著一起聊天。
養孩子嘛,有無奈有甜蜜,兩人倒是聊的十分愉快。
等到時候不早了,清渠才恍然已經聊了那么久,這是第一次,兩人好好坐下來聊天。
等到走的時候,云舒突然問道:“幫我照顧好我兩個孩子可以嗎?拜托了...”
清渠一愣,以為是云舒怕以后繼配進府,兩個孩子會受欺負,所以回應道,“少夫人放心,妾身一定照顧好孩子們的,而且都是侯府的孩子,世子和侯夫人也會照顧好的...”
云舒笑了笑,點點頭。
后來,兩人就在也沒見過面了。
十一月底,深冬,清渠夜里睡著了被驚醒,八個多月的肚子,坐起來有些困難,被丫鬟扶起來,一問,原來是少夫人那邊早產了。
清渠一驚,怎么這么早?!趕緊起床收拾,往那邊趕。
那邊之彧和侯夫人早就守在那兒了,見清渠大著肚子往這邊走,之彧緊忙幫忙扶著,“怎么過來了?”
清渠搖搖頭,看向關著門的屋子里,里面壓抑的痛呼聲聽得人心驚膽顫,侯夫人怕清渠在這深冬夜里受不住,讓清渠去偏房去等。
清渠只好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清渠撐著腦袋一下一下泛著困,突然聽著嬰兒的啼哭聲,猛然一驚,被扶著推門出去。
只見之彧抱著孩子,然后丫鬟滿手是血的出來叫之彧進去,之彧將孩子給了侯夫人,推門進去了,沒過一會兒,里面傳來丫鬟們的哭聲。
清渠明白,這是少夫人去世了。
一時,清渠有些站不穩,腳步踉蹌了一下,身邊的人趕緊扶住了。
只看見之彧推門而出,步伐有些沉重,遠遠的,之彧看過來,與清渠對視而望
云舒遺愿,一年守孝期滿后,將側夫人抬為正室,并將自己的嫁妝鑰匙交給清渠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