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鸞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半夜了。
    坐在床側(cè)，舒鸞晃了晃頭給自己提神。雖然他經(jīng)常失眠睡不著，但失眠那依舊是躺在床上休閑發(fā)呆，而現(xiàn)在必須得高度集中精神。
    “嗚……”
    床上的男孩緩緩轉(zhuǎn)醒。
    舒鸞沒有停下手中用濕布給他擦拭身體和額頭的動作，只是輕聲道：“還想吐嗎？”
    “唔……”男孩迷迷糊糊地想要起身。
    舒鸞隨即取過了一旁的袋子掛在他的顎下，這孩子今晚一直吐，吐了后又暈過去，渾身一片滾燙，情況不算好。
    但男孩深吸幾口氣后就緩下來了，沒有吐，只是啜泣了起來。
    “疼……哥哥，疼……”
    舒鸞道：“哥哥很累，睡著了。你哪里疼？”
    “背疼。難受，冷……”
    “很快就會過去了。”舒鸞將渾身發(fā)熱卻不停喊冷的男孩擁入懷中。
    男孩拼命往舒鸞懷里蹭，軟聲道：“我想蓋被子。”
    “不行，你忍忍好不好？醫(yī)生很快就來了。”舒鸞用濕毛巾給他擦臉。
    “不要擦，冷！嗚……冷……”
    “好，不擦。”舒鸞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在他發(fā)頂摩挲。
    醫(yī)生怎么還沒來？
    舒鸞微微蹙眉，呆呆地看著房門。
    很久了……
    舒鸞心中沒底，甚至開始懷疑，還會有人來嗎？如果沒有人來，沒有藥，沒有醫(yī)生，那男孩怎么辦……
    房中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和懷中虛弱的孩子。
    “……別撓！”
    舒鸞抓住了男孩伸出的，想要作亂的手。男孩現(xiàn)在情況不樂觀，若是水痘被撓破了就怕會感染。
    男孩舉著左手，雙眼紅腫道：“癢。”
    “吹吹就不癢了。”
    舒鸞輕輕握住了男孩的手，朝他的手背上吹氣。
    “你忍一下。”
    “會有醫(yī)生來嗎？”
    舒鸞斬釘截鐵道：“會。等醫(yī)生來了，你就不疼了。”
    “我有點暈，背還很疼。”男孩委屈巴巴重復(fù)道：“冷。”
    舒鸞道：“你想不想聽勇敢王子的故事？”
    男孩一愣，問道：“那是什么？”
    “勇敢王子很勇敢，他住在一個高高的城堡里，有龍圍繞著他的城堡……”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男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舒鸞沒有停歇地給他物理降溫，體溫倒是沒有再上升了。
    “鸞鸞。”
    舒鸞一愣，轉(zhuǎn)頭看了看身后的窗，就見蔣昊站在屋外。
    ……蔣昊？
    蔣昊抬腳從窗戶跨進了房內(nèi)道：“敲門你聽不見，我只好這樣了。”
    蔣昊躍了進來后才將窗外一個大包給拉入房內(nèi)。
    舒鸞道：“醫(yī)生呢？”
    “克里斯在給這村里的一個少女動手術(shù)走不開，其他人也很忙，沒一個能來的，畢竟要耗一個晚上呢。所以最后決定讓在這附近值班出巡的醫(yī)生過來幫忙，正好那個醫(yī)生結(jié)束了他的任務(wù)，準(zhǔn)備回總部了。我不過是替后勤跑這一趟送藥和點滴。”
    蔣昊取出了一盒藥，拆開包裝道：“別擔(dān)心，那個醫(yī)生距離這里不遠，我想他半個小時內(nèi)能到。”
    蔣昊來之前醫(yī)生已經(jīng)告訴他要先吃哪些藥，什么藥又應(yīng)對什么情況的了，因此這會兒讓男孩服了藥后，男孩總算舒服了些。
    舒鸞看了看蔣昊額角的汗水，想起蔣昊剛出現(xiàn)在窗外時胸口大幅度起伏的樣子道：“你跑著來的？”
    “沒有，看到你我激動還不成？”蔣昊捏了捏舒鸞的臉頰。
    舒鸞哄著孩子吃藥的當(dāng)兒蔣昊也沒閑著，將大包里的藥物都拿出來分類，擺好了打點滴的架子和掛吊瓶。
    “大哥哥……”男孩昏昏欲睡，手卻死死地拉著舒鸞的衣角道：“你不要走。”
    “我不走。”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就等醫(yī)生來了。蔣昊于是取出了一瓶水遞到舒鸞嘴邊道：“看你累得。”
    舒鸞看了瓶子里晶瑩透澈的水和蔣昊一眼，之前沒覺得，但現(xiàn)在喉間卻是一片干燥熱辣。
    由于實在是渴，舒鸞也沒有別扭還是客氣了，低頭就著瓶口乖乖地啄了起來。
    舒鸞喝夠了后，蔣昊將瓶子收好，又取出餅干掰碎了喂舒鸞道：“你一個人在這邊，真是擔(dān)心死我了。”
    不知道為什么，蔣昊一來舒鸞覺得自己頓時不累了，擔(dān)憂、壓力等情緒消失殆盡，甚至有種輕松的感覺。
    看著睡著了還緊緊抱著舒鸞的男孩，蔣昊笑道：“你哄小孩和照顧病人還挺有一手。”
    舒鸞道：“我的母親在我小時候病了很久，不過我沒有成功挽回她。”
    蔣昊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糖道：“吃嗎？或者你還要不要餅干？”
    “不要。”
    “多吃些。你今晚沒吃到什么東西，待會兒又要胃疼了。”
    “你管我。”
    蔣昊說得沒錯，醫(yī)生很快就到了。
    一個看著瘦弱的女醫(yī)生提著藥箱趕來，然后便給孩子吊點滴和急救。
    舒鸞見孩子熟睡了，便和蔣昊到外頭透透氣，將戰(zhàn)場留給雖然外表纖細但充滿了力量的醫(yī)生。
    兩人坐在外頭的階梯上，舒鸞輕聲道：“今晚謝謝你能來。”
    “我隨叫隨到。”蔣昊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道：“為鸞鸞獻上心臟！”
    舒鸞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嘶……”蔣昊捂住了臉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哎呀……認(rèn)識你到現(xiàn)在，你還是第一次對我笑，我容易嗎我。”
    舒鸞癟了癟嘴。
    兩人正說著話，卻聽見里頭傳來一陣小孩凄厲的哭聲。
    舒鸞與蔣昊一驚，下意識地起身往里沖去。
    “舒！你快來！”
    舒鸞進了房間后卻發(fā)現(xiàn)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只是男孩不停地哭叫。
    “大哥哥……你不要走！”
    男孩看到醫(yī)生手里的針筒，嚇得渾身發(fā)顫。
    舒鸞于是隨即上前抱住了男孩道：“我沒有走，你乖乖聽醫(yī)生的話。”
    “我不要生病，難受。”
    “嗯吶，聽醫(yī)生的話就不難受了，你伸出手讓醫(yī)生給你打針好不好？”
    “……會疼嗎？”男孩面上是滿滿的害怕。
    “不會。”舒鸞道：“我給你繼續(xù)說勇敢王子的故事，說完了就好了。”
    “哦……”
    好不容易做完一切，奔波了一天到處給人看病還要忍受各種負面情緒的女醫(yī)生像是解脫了一般，匍匐在一旁的桌子上睡了。
    “有事就把我搖醒。”豪邁的巴西女孩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道：“叫不醒直接給我扇幾巴掌！”
    蔣昊笑道：“醫(yī)生快休息吧，明天還要忙碌呢，這里交給我們就好。”
    “謝謝你們啊，真的很努力呢……”說著，女醫(yī)生便慢慢睡了過去。
    舒鸞因為得抱著孩子，還要給他擦拭身體降溫，所以不能睡。
    蔣昊在一旁幫他換水。
    好不容易體溫降下后，舒鸞才有機會休息。
    看著抱著孩子昏昏欲睡的人，蔣昊坐在舒鸞身后拉開了外套，將人給囊入自己懷中。
    被溫暖的外套圈在身后人的臂彎里，舒鸞一愣，蹙眉道：“你做什么。”
    “你靠著我睡。”
    蔣昊的胸膛很結(jié)實，懷抱也很溫暖。
    “鸞鸞，睡吧，我會看著孩子的。今天已經(jīng)過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