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參見王上!"
納蘭凌霄朱筆一擱,淺淺啜了口清茶,"什么事?"
"王上,今日上官霆已經到了玄冉鎮外,王上可有吩咐?"孟雨的態度十分恭敬,便是臉上神情也極嚴肅的很。
言畢,他抬眸看了眼案前的男子,依舊面無表情。
納蘭凌霄依然沒有抬眸,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渡在他周身,泛著柔而真的光暈,"暫時不必理會,朕倒想看看上官老將軍可還如當年英勇。"
似是嘲諷又似是期待,畢竟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遇到真正的阻礙,是以從來未將那些人放進眼里。
"據探子回報,此次于上官霆隨性的還有一名青衣面具男子,身份未能查清楚。"孟雨垂眸,對于這種未能查清楚的事情是他的失職。
"恩,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沒有朕的吩咐暫且留在城里。"
"是,末將遵命!"
孟雨離開后,納蘭凌霄一直批閱折子,轉眼已近晌午。
等最后一份折子處理好的時候才發覺梅青雨已經等候了多時,今日她穿了玫紅色的鳳服,發髻戴著精致的梅花簪,雪白的肌膚與梅紅色的簪子相互映襯,越發將她襯得高貴雍容。
"怎么來了也不叫他們通報朕一聲?"
納蘭凌霄輕輕抿唇,明明是極淡柔的笑容卻沒有絲毫溫度,這是梅青雨見過的最漠然的笑容,總讓人覺得不自然,于是連她自己的笑容也生疏了不少。
"臣妾參見王上!是臣妾見您一直在批折子不忍心打擾,您就不要責怪他們了。"
"王后有事找朕?"
總是如此,似乎他們之間不會有別的。在天下人眼里,他們是世上最幸福最耀眼的一對,人前恩愛無比,成為許多人注目與期盼的對象。然而,在她眼里,他依然還是納蘭凌霄,依然還是那個陌生而雍雅的蘭王,更是親和卻生疏的王上...
在他的眼里心里,她只是他權利中的一顆重要棋子,而作為一顆榮耀至上的棋子她不該有任何的抱怨與不滿,這半年,無論是好是壞他從未苛責她半句,無論是公還是私他亦從未對她說過半句心里話...
梅青雨也想就這樣過了這一生,依然像自己一個人過著那般,偏偏他從不去她的寢宮,卻無論何時都會命人送去關懷和問候,哪怕是最新進貢的梨子也會全數送去她的宮里...
都說女人天生就是貪心的,此刻梅青雨的相信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會害怕黑夜,那么漫長那么可怕,等待一夜猶如漫長的一生,那種冷清是很難想象的。這一生,她的心里一直沒辦法忘記那個白色溫潤如神的身影,可到如今那更像是她生命里的神,在她最寂寞的時候能夠祈禱與想念。
而他,納蘭凌霄,眼前這個并不愛她的男人才是她的丈夫,才是她這一生的依靠。即便是死,她也要與他同穴共葬一處的,何況這樣出眾的男子,這樣即將君臨天下的男子,她還又何要求?
"沒有,只是想著王上應該累了,便燉了燕窩來看看您。"
梅青雨笑意盈盈,儼然是個寬容賢惠的妻子,盅蠱輕輕打開,頓時一陣清香溢出,與馥郁的蘭香融合,納蘭凌霄幾不可察蹙了蹙眉。
"有勞王后了,這些事交給蘭卓去做就好了。"
納蘭凌霄依然笑容淺淺,不溫不火的態度讓梅青雨心里實在沒底,惟有繼續親自動手為他盛了一碗出來,分明動作很僵硬,而對面那人依舊面色無太大改變,仿佛她的一切動作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王上,您嘗嘗青雨的手藝如何?"
她的意思,本是想告訴他這是她親手燉的,卻不料他依然淡漠如對常人,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便抿唇道,"朕沒胃口,王后若還沒吃的話就先用了吧。"
沒有否定,也沒有拒絕,可偏偏比拒絕否定更讓人心里難受,這樣淡漠的態度讓梅青雨有些心酸,甚至隱約想要流淚。
"王上可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宣御醫來看看?"
"不必了,朕沒有大礙,只是有些累了,王后若沒有別的事就回去歇息吧。"
"那臣妾告退。"
梅青雨默然離開,轉身的時候驟然看見納蘭凌霄嘴角噙著一抹笑容,那么簡單而懷念,美好的讓人嫉妒。
他望著那株文心蘭不覺在笑,便是那雙一直深邃的眼睛都在笑,短暫的晴朗讓人這般嫉妒。
那一秒,梅青雨在心里甚至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株文心蘭,又在瞬間黯然失落,失落自己無論做不什么在他的心里或者連一瓣蘭花都抵不過。
如此想著,便回憶起那日大婚的情景來,他望著鳳九鳶的時候那執著懊悔的眸光,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那一日他為她擋了一刀,不惜身受重傷...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那樣的女子才能進得他眼吧?
哦,老天垂憐...然而,老天又該如何垂憐?
梅青雨默然離開,逶迤了滿地的玫紅鳳羽都失去了最初的顏色,那本該是他最喜歡的顏色,如今卻再引不起他半點注意的心思,她想是自己妄想了吧...可這漫漫一生她真的不甘心與他之間只有利用于維護的關系存在。
望斷天涯路,此生此情又該系何方?
"恭送王后娘娘。"
蘭桌躬身送別,筆直的背影竟然有那么幾分與納蘭凌霄極是相似。
梅青雨頓時了然,旋即看了看自己身上玫紅而瑰麗的衣裳,苦笑一聲朝蘭園而去,寂苦而凄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