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是醒都已不重要,既然你還活著,我便少了份罪孽。
大哥,終究是我對不起你!
獨孤無緣無奈,惟有離開,只是心中千頭萬緒,片刻的交流他已明白弟弟的心思。獨孤氏滅亡不過也在朝夕之間,他是為著自己好...
無憂...從小到大,我從不曾忤逆你的任何一個想法,我只有你這么一個弟弟,叫我如何忍心?
無憂...
鳳凰鎮。
鳳九鳶坐在平坦的大石上望著滿月,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生怕一個眨眼的功夫那月亮就溜走似的。
殘落在旁邊生了一堆火為她取暖,如今她的身子大不如從前,自然是要倍加小心。
"殘落,此生你可還有什么心愿未了?"
忽然,她癡癡問了一句,眼睛輕輕眨了眨,帶著幾分迷茫。
殘落仔細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面前修長的白影淡淡一笑,"沒有。"
鳳九鳶不語,驀然蹙眉,"之前說要與驚塵再合奏一曲也一直沒有機會。"
"是你自己放棄的。"
殘落似是有些抱怨,想來也是,有個好好呵護你的人不要,偏要出來風餐露宿的。索性殘陽將暗香門打理的不錯,時常能去借幾個銀子花一花,否則恐怕他們真的要睡馬路了。
鳳九鳶再次語塞,悻悻然不再言語。
"聽說,他快要打下皇宮了,完成了他們納蘭家的夙愿,他應該很開心。"
這一聲,她說得極為低沉,索性殘落也就裝作沒有聽見。
原以來,離開他們的世界便能真正在瀟灑一回,可事實偏偏相反,她從未有那么一刻如從前那般灑脫,什么都不放在心頭。
對納蘭凌霄的愛,對夏驚塵的盼,足足將她的翅膀捆綁起來難以飛翔,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一如既往的為難與糾結。
此生,真的已成無法解開的困局?
"殘落。"
"恩。"
"明日我們去蕘州看海,好不好?"
"好。"
殘落對于這些個風景沒有太多的意識,反正只要是她想去的,想看的,想領略的他都回應好。
夜深之后,依舊是她枕著他的肩膀而睡,很塌實安定,而殘落則于月冷風清處,淡笑成癡。
絳州。
蘭卓沏了新的茶水送進來給納蘭凌霄,后者臥在榻上閉目假寐,孟雨和蘭隕站在一旁,靜靜侯著。
"王上,請用茶。"
納蘭凌霄睜眼,剎那滿室繚繞芬芳優雅,一雙鳳目帶著凜然精銳的光芒投射而出,醉了一地的芳華。
他輕啜了兩口茶水,微微有些不悅,"不夠新鮮,拿去倒掉吧。"
"是,王上。"
蘭卓也沒有辦法,畢竟這里氣候炎熱,即使帶著新茶過來也蒸發了不少水氣,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哎。
"隕,傷怎么樣了?"
他輕輕挑眉,朝蘭隕淡淡一笑,目中關懷之情非他人所能比。
蘭隕依然無喜無怒,目光充滿愧疚與失落,整個人充滿了頹廢的優雅,"不礙事。"
"恩,你多將養兩日吧。"
"好。"
孟雨恭敬聽著,蘭隕似乎從來不對王上行禮,就連平日說話也極似好友一般,而王上似也并無怪罪,到底是與他們不同的。
"孟將軍。"
被提名,孟雨立刻回神,"末將在。"
"說說情況。"
"是。兩個時辰前,東軍又調來了三萬禁衛軍給上官霆,加上之前所剩的八萬兵馬,共十一萬,在我軍二十萬大陣前依然渺小如螻蟻。"
孟雨輕笑一聲,目中盡是諷刺。
納蘭凌霄斂眸,手里把玩著"莫失"玉佩,眸光時而溫潤如水,時而又冷漠如冰,"恩,戰王什么時候到?"
"約莫兩日后。"
"恩,下去吧,傳朕的旨意下去,今日給眾將士加餐,你去找蘭越多賞幾壇好酒給大家。"
孟雨一聽,目光一亮,鄭重道,"末將代眾位將士多謝王上賞賜!"
"恩,去吧。"
孟雨走后,帳子里的兩個男人各自相視抿唇一笑,神色自若,半晌后,才聽得納蘭凌霄道,"等完成了這些事,不知還能不能再找到她。"
聞言,蘭隕心頭一顫,旋即手心一片冰涼。想起那日,她于清冷月華里漠漠淺笑,笑嘆她的哥哥給了她一場風花雪月的幻想和短暫無依的生命...
風花雪月的幻想...
再看此刻納蘭凌霄目中升騰而起的思念與痛楚,他心如刀絞,"一個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一個是伴我荒涼歲月成長的同宗兄弟...其實該承受報應的人是我才對..."
"隕..."
納蘭凌霄抿唇,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九鳶這一生寫盡了所有背叛和凄涼,凌霄...如果真的有可能,我希望她能有個極好的歸宿。"
"我亦是如此,只怕...只怕她不肯再接受我。"
納蘭凌霄長嘆一聲,將目光落向遙遠不可尋覓的地方,隱約在逃避著什么。
她說,你心里裝了太多的東西,待在那里太擠了。
她說,你若真的愛我,現在就放下你所有的一切與我留再著逍遙島上...
她說,我已不再愛你...
想著這些,他倏忽握緊了手心,空無一物的手心。
這就是當年叔叔的感覺吧?不能與相愛之人相守終生,即便坐擁了江山也不過天底下最孤獨之人...
江山無限,知己紅顏...江山無限,知己紅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