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夏王武學所承何處?"
憑直覺,鳳九鳶覺得夏驚塵是個高手,因為連她都無法感知那內力的深淺。
夏驚塵輕笑,對著鳳九鳶的時候他始終都有一抹微笑,極淺淡卻很清晰,他的美好只愿為她而綻放。
"師承多年前一位前輩那里,說出來也沒人知道。"
鳳九鳶聞言便不再追問,他顯然是不愿說起,她又何必強求。
夏驚塵轉身的時候,恰好案上宣紙被風吹落,露出一副精致的墨蘭圖,工筆細膩中不失大氣,眉頭幾不可察一蹙,"這是你畫的?"
鳳九鳶斂眸,瞬間仿佛是被陰霾遮擋了渾身風華,不經意中總有那么一絲一縷的感傷,"無聊之時胡亂畫的。"
"心之所思,方能落筆如此嫻熟。"夏驚塵知道她與納蘭凌霄的那七年,可以說天下事沒有他不知道,只有他不想知道的,包括她無人知曉的身份,包括連納蘭和皇帝都查不到的暗香門。
聽他所言,鳳九鳶也不禁自嘲一笑,分毫沒有些許的尷尬,"沒錯,這墨蘭是我自娘親離開后見過的唯一絢爛,有時候也會在想,世間萬物種種,最美的不是它,最貴最稀的也不是它,但偏偏只有它經常入我的夢里,而我也只會畫這一種。"
明明說的很疏離,明明映入她眼底是衣上淡雅的梨花,可在她的心里依舊只有那一片墨蘭。
夏驚塵凝視著她絕美而清麗的側臉,睫毛長長如墨蘭花蕊,馨香四溢,她就是這樣一個不羈的女子。她愿意用七年的時間靠近一個人,愿意用七年的時間愛上一個人,也愿意云渺峰上一劍斬斷不被她所接受的結果,然后...寧愿一人承擔所有,哪怕此身已破敗不堪依然無法忘記那人的輪廓,她沒有被欺騙后的怨恨,也沒有被傷害后的絕望,如今仍然驕傲落拓的和別人談論著她的感情,仍然靜默的訴說著她對那個人的癡情...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說的便是眼前這個女人。
"早就聽說摧花辣手冷血無情,原來道是無情卻有情。"
瞬間,四目相對,她突然凝結的冰冷鋒芒在對上他依然波瀾不驚的雙目,從猜測到戒備再到深思,最后化為烏有,她輕笑而過。
掬一束發在胸前把玩,她難得露出一副小兒女的情態,也笑道,"素聞夏王仁德兼備不聞世事,卻原來也是廬中諸葛,無事不曉。"
夏驚塵微微挑眉,既沒有否決也沒有點頭,鳳九鳶就當作他是默認。
有些人就是這樣,哪怕他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你也不會對他產生一絲防備,因為他坦蕩磊磊,目色清明,值得別人去相信,而有些人,明明你知道他深沉狡詐,明明你無時無刻都在防備卻還是會被他一掌毖命,因為他從不曾泄露真正的自己,所以你永遠無法看懂。
顯然,夏驚塵是前者,而納蘭凌霄則是后者。
半晌,二人相視一笑,云淡風清,海闊天空。
午后,翠心端了點心進來,見鳳九鳶剛剛醒來,道,"娘娘,容才人命秋紅送來些點心,因著娘娘曾經告訴容才人說沒有召喚不準過來,所以..."
"點心?她會好心送我點心吃?"鳳九鳶打個哈欠伸了伸懶腰,看著那點心冷冷勾唇,"放下吧,你去叫殘陽過來。"
"是。"
很快,殘陽進來,見她氣色不錯自己便也放心不少,又見四處并沒有其他人,只抱拳作揖道,"屬下見過門主。"
"恩,可還住的習慣?"鳳九鳶挑眉打量著殘陽,笑容淺淺淡淡。
"很好,門主不必擔心。"
"恩,你去看看,這是花想容送來的點心,我聞著有股很特別的味道不能確定,所以讓你來看看。"
殘陽聞言,走上前端起點心仔細聞了聞,立刻皺眉冷聲道,"有平安花的花粉,平安花與地獄斬是死敵,門主之前服用的被掉包后的噬骨丹就含有大量地獄斬。"
"簡玉。"
鳳九鳶瞇眼抿唇,口吻中帶了極少有的憤怒和殘忍,"納蘭凌霄,你當真這樣決情!"
黎明,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鳳九鳶一夜未睡,眼下有些泛青。猶如都城染上了些許霞霜,朦朧而遲醉的美。
"主子,蘭王他們已經進宮了,再有半個時辰皇上會在早朝上召見。"解語說的很小心,害怕她會難過,可是她的神情宛如雕塑,一動不動。
"主子,您都一夜沒合眼了,趕緊歇歇吧。"
解語已經難過死了,可她比誰都明白鳳九鳶在納蘭凌霄身上下的功夫,怕是不死不休。
鳳九鳶抬手便可以碰到窗外垂柳的枝條,還沾著過夜的露水,很濕潤,黏黏的像血液的渾濁。
沒錯,是血。
"哎呀,主子!"解語見她唇角溢出濃濃的暗紅色鮮血,匆忙拿了帕子去捂,心疼不已。
血順著嘴角越來越多,素色的帕子都染成了血紅,因為有了夏驚塵的調理她的血已經沒有了腐蝕性,只是顏色還是發黑。夏驚塵說,她的血是百毒喂養而成,反魂丹能解其中一部分,但如若以后她還用生死訣的內力,那么毒素還會滋生,她的血就還是有毒的,還是會毒死人。
鳳九鳶看著那些血笑得異常美麗,像散發著毒素的花朵,一瞬間就是煉獄火海。
"主子,您別激動...主子..."解語又流淚了,她也覺得自己很沒用,可是鳳九鳶的笑容讓她心生悲鳴。
"傻瓜,哭什么,我還死不了呢。"鳳九鳶轉過身,背靠著窗戶喘著粗氣,她想忍住喉嚨的腥甜,可是怎么都忍不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