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發間而過,四目相對,夏驚塵看不清他深邃中漂浮的那絲困惑,納蘭凌霄也看不透夏驚塵清涼的眸中忽閃而過的幾份執著。
只有鳳九鳶明白,她的心還會因為納蘭凌霄而波動,無法阻止的悲傷。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這些日子一直困繞鳳九鳶的一件事總算解決了,那就是解語的死,夏驚塵和落九天反復調查過了,解語應該是誤食了種毒草導致血脈膨脹逆流,納蘭凌霄的那一掌不是致命傷,即使納蘭凌霄不出手,她最后也會在筋疲力盡后死亡。之所以因為是誤食是因為她體內的分量非常少,若她不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動手是不會有事的。
不是他,還好不是他。否則,鳳九鳶不知道該怎么辦。
午后,鳳九鳶從落九天房間里拿了把上好的古劍來找納蘭凌霄,后者簡直樂不思蜀,而全場臉最臭的就是落九天。
因為他終于發現,情敵很多,各個不好對付。
納蘭凌霄發束墨蘭簪,修長玉立的身體站在鳳九鳶對面,看了看她手里的劍,挑眉道,"阿九..."
"雖然解語不是你殺死的,但畢竟是死在你的手里,這個仇我不能不報。"鳳九鳶垂眸,不想看他那灼亮的目光,容易讓人眩暈。
納蘭凌霄有些失望和難過,他多么想她在看他的時候能有像對著夏驚塵那樣的溫柔。
"好,我不會還手。"
"王爺!"
蘭隱著急了,鳳九鳶的功夫可不是鬧著玩的,即便是還手也不一定能贏,更別說不還手!
落九天樂極,拍手稱贊,"好極了!本島主看你最不順眼了!"
頓時,殘落詭異降落在鳳九鳶身后,斜睨他一眼道,"她豈是那等小人!無知之輩!"
"說誰呢你!"落九天就這脾氣,火暴!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說誰誰心里有數。"
殘落不再開口,反而是死死守住鳳九鳶,于是鳳九鳶也很無語,原來殘落不是悶葫蘆,而且還特別損...可憐這逍遙島主沒有一點江湖經驗。
"納蘭凌霄,你欠我的和欠解語的是兩回事。"
鳳九鳶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冷漠一些,然而那雙眼卻出賣了她。
納蘭凌霄眸光一亮,上前兩步道,"好,本王若是輸了親自送解語姑娘一程,但若是本王贏了你要答應本王的條件。"
鳳九鳶覺得有些冷,這個人一向狡猾。
"好,動手吧。"
該如何形容這半年后再一次熟悉的兵戎相見呢?過去的七年里,他們幾乎日日都要比試切磋幾把,甚至已經摸透了對方的習慣和心思,七年的磨合不是輕易能夠改變的。
一白一黑在盛放的曼佗羅上空來回,一招一式快到無法看清,一起一落又流動如九天龍鳳,每一次的來回不像攻擊,更像是彼此的喂招,原來對彼此的了解原來比自己想象中還有多的多...
她的劍如鳳凰凌云九空,從來氣勢如虹,她喜歡在攻擊中帶滿華麗的羽翼,即便是殺人也美如天仙;他的劍蜿蜒如龍騰九天,從來靈敏迅捷,他擅長在攻擊中左右迷惑,哪怕是涂炭生靈都不會給死者最后的瞑目。
她的身姿如翩飛在廣寒宮的嫦娥,幻美到了令人膜拜的境界,只有在對決中的她才是最美的瞬間;他的身法優雅如蘭香菊飛,撲鼻的芬芳覆蓋整個人間,只有在生死一瞬的他才是最絢目的存在,從一開始他們就在冥冥中習慣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給對方。
這些年,她的"燃燒"無人能接下,這些年,他的"噬魂"也無人能躲過,除了對方。他們像是老天特意安排好的一對,契合的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落九天看呆了,而夏驚塵的笑容卻越來越淡。他一直告訴自己,只有不放縱占有的欲望,在失去的時候就不會痛苦,可這一秒,看著他們的配合與默契,看著她從心底生出來的靠近,他竟然還是會痛。
原來,這就是愛情。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愛情,有痛才是愛情。
像是回到了那些同生共死的過去,她與他的攻擊都會主動避開彼此身上受過傷的地方,比如她的左后肩,比如他的膝蓋...
這些隱私也許除了他們自己再沒有別人知道,哪怕是貼身護衛。
納蘭凌霄看著她復活的燦爛與靈動,仿佛他此生所有的美好都要寄托在這個笑容里,于是在她轉身刺來的瞬間也學著半年前的她放棄了抵抗...
他想償還的,不止是解語的死。
他想償還的,是所有阻隔在這半年里的一切。
他想償還的,是曾經自己摧毀的一切。
瞬間,鳳九鳶擰眉收了四層力道,看著他解脫的笑容心痛更難過,驟然一個旋轉肩膀從他停止了的劍上劃過,拉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才不要那么便宜他,被愧疚總是好過愧疚。
"阿九...你..."
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這么狠心,對自己永遠都這么狠心?還是一如既往的,寧愿自己受傷也不愿親手傷了他?
這一次,夏驚塵沒有再去和納蘭凌霄爭,看著他將她抱住的瞬間,自己轉過身,將目光落在遠處,假裝不曾看見。
"為什么..."
納蘭凌霄想說,為什么你總是這樣固執?
鳳九鳶卻沒有半點疼痛之色,揚眉勾唇,"你欠我的,我永遠不會給你償還的機會。"
剎那,頭暈目眩。
足尖落地,她如蝴蝶般輕輕旋轉而出,留他一人站在原地,手心里還有她的血,溫暖腥甜,如此刺目。(未完待續)